18 第一次公演(二)
放狠話一時爽,一直放一直爽。.
但是冷靜下來就很想抽自己。
當時頭腦一熱,沖得不行,還舞臺上見呢,見什麽見啊就我這個鴨子學步憑啥跟人家C位劇本見?
路擇遠進來的時候我們互嗆接近尾聲,左清秋壓下脾氣優先跟他打了招呼,沒再理我,和自己的隊員又合了兩遍終于放行,在哀鴻遍野中離開了練習室。
蔣三七來得最晚,揉着雞窩頭讓我先聽聽他昨天晚上新寫的歌。
我沒心思聽,把《回信》的歌詞丢給他,請他別整有的沒的,抓緊時間好好練習。
我自己找了飄窗的位置坐下。上午日照很好,路擇遠也看中了這塊兒風水寶地,不一會兒就蹭過來,躺進陽光裏,默默記詞也不怎麽出聲。
他一只手臂墊在腦袋下面,另一只手拿着歌詞板,看幾眼然後放回去,如此反複。陽光灑進眼睛裏,把他的虹膜映成淺淺的咖啡色。
我背着光,用手戳他的肩膀。路擇遠揚起頭,陽光直射使他睜不開眼,把歌詞板舉在頭頂遮擋。
“你別這麽躺着,”我開玩笑:“曬黑了怎麽辦?”
他“哦”了一聲,翻了個身,改成趴着,像只曬太陽的大型犬。
我突然好想摸一下路擇遠的頭發,實際上等我反應過來時也的确在這麽做了。
他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動手動腳,條件反射似的躲了一下,我悻悻收回手,路擇遠正打算講話,看到有人來便住了口。
蔣三七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帶着滿腔怨氣:“讓別人好好練習,自己在這兒偷懶?”
于是我和路擇遠都被迫聽了一遍蔣三七的新歌。路擇遠就歌詞的問題跟他聊了兩句,還幫他改了幾個韻腳。
“可以啊你,”蔣三七興致勃勃,贊揚道:“挺有天賦。”
“也沒有,”路擇遠謙虛:“閑書看得多些。”
蔣三七琢磨了一會兒,主動提議:“你可以跟悠揚合作,他詞寫得特別爛。m..”
我拿歌詞板揍蔣三七腦袋讓他閉嘴。路擇遠在一旁看我倆打鬧,閉眼客套:“齊悠揚寫得也不差。”
路擇遠誇得像聽過我的歌似的,我在公衆視線裏幾乎查無此人,他能上哪兒聽去。
當然我不會拆穿他。
但還是要強調,我詞兒寫得不爛。起碼不特別爛吧。
下午有聲樂老師來給我們兩組輪流上課。明星導師們通告很滿,日常的教學還是由節目組請來的專業老師負責。不是展書佚來讓周圖非常失望,我倒覺得慶幸,跟展老師的正面交鋒最好能少則少。
我說不過他,躲還不行麽。
左清秋的人最多也就休息了四個小時,就又回來繼續練習,精神狀态還是非常不佳。
我們這首歌對我來說挺簡單,唯一的難點在chorus部分的粵語發音。我們一組六人,只有周圖一個來自南方,剩下的在京津冀平均分布,從小玩兒冰蛋子長大,語言隔閡不是一點半點。
上午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糾發音,課上老師挨個聽我們唱了一遍後眉頭深鎖,率先拎了路擇遠起來批鬥。
我直到正式聽路擇遠唱完整版之前都以為他和左清秋是商量好的,一個思路,舞技已經公認很優秀,第一次舞臺重點放在vocal展示上。
結果他真的充其量ktv麥霸水平,感覺選這首歌是為了體驗生活。
小路老師被我發現了短板2.0。
其實如果不考慮舞臺效果的話,我倒覺得無所謂。以前路擇遠全面發展就挺沒勁,我喜歡偏科的,最好是一門專精。
問題出就出在這是個比賽,套上選秀框架他這個邏輯就完全說不通,甚至能入選迷惑行為大賞。
“情緒是對的,”老師說:“但是氣息太差了,拍子也不穩,音色音準都不太好,之前是一次聲樂課也沒上過嗎?”
路擇遠誠實道:“只上過主題曲的聲樂課。”
怪不得要上兩次呢,錯怪他了,看來是真不會。
老師教了他幾個相對比較立杆見影的發聲技巧,還是叮囑他要多加練習,平時注意和vocal們交流一下。
路擇遠很聽話,乖乖說好的老師我知道了。
我剛想舉手說我可以教他,話還沒出口就被點了名。
“你技巧上沒什麽問題,”老師把批鬥的矛頭轉向了我:“知道問題在哪兒嗎?”
我搖頭,心想這歌兒又不難,我覺得我唱得還成啊。
老師問我:“談過戀愛嗎齊悠揚?”
我被問得臉紅,為啥到我這兒就是這種?
所有人都一臉吃瓜相看着我,就連左清秋那邊的人也停下練習開始起哄。
幹嘛呀,都這麽八卦嗎?
我強行嘴硬:“當、當然談過,誰二十多了還沒談過戀愛啊。”
路擇遠坦白道:“我就沒有。”
老師并沒有放過我的打算:“暗戀有過嗎?小心翼翼、試探、等待、沒有回應之後的失落,這種情緒能體會嗎?你的歌裏我接收不到,聽上去只覺得非常被動。”
我僵直在原地,血液上湧,臉頰漲紅,突如其來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
我/靠,我他媽是在暗戀路擇遠啊。
之前竟然從沒往這個方向考慮過,順理成章的只想讓路擇遠再次喜歡我,沒想過我才應該是喜歡他的那一方,主動權在我的手裏。
蔣三七在一旁拉着路擇遠咬耳朵,小聲說,看吧我就說他喜歡謝佳琪。
路擇遠聽得将信将疑。
我崩潰,謝佳琪還想我和楚江生在一起呢,蔣三七就別再給我的暗戀增加難度了吧。
晚飯時間夏夏代表路擇遠帶了好吃的來犒勞大家,路擇遠借此在練習室人氣攀升,隔壁組也一口一個小路哥叫他。
左清秋找了路擇遠旁邊的位置坐下,跟他搭話:“我們這邊挺難練的,你們進度如何?”
路擇遠很是冷淡:“還成。”
左清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我在心裏偷着樂,哈,讓你嗆我,路擇遠好歹又是我室友還是我隊友,嗆我等于嗆他,活該。
“也不用這麽提防對手吧,”左清秋硬要把話圓回來:“亦敵亦友不也挺好?”
反正我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舔路擇遠,看見就生氣。路擇遠再有背景能是什麽背景?真的夠硬還來參加選秀?娛樂圈多少前輩的路子能參考,來這兒受什麽罪?左清秋太沒出息了吧。
“是嗎,”有路擇遠在,我又忘了上午說話是如何不經大腦,瞎得瑟起來,特別狗仗人勢:“我們不是比賽第一友誼第二,舞臺上見來着?”
看左清秋吃癟,我就高興。
“你想贏嗎?”路擇遠停下筷子突然問我。
他太直白,直接把我問慫了。
我打着哈哈說友誼第一,我們友誼第一,peace&love,我剛說着玩別跟我一般見識。
“那到底是想還是不想,”路擇遠又問,執着得要死:“你總糊弄我。”
他問的認真,我也只得同樣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說實話,當然想。
誰不想贏?只是輸得多了,勝負心就輕了,遵循快樂機制,降低欲望才是本能的自保方法。
可心裏還是留着火,等待被點燃,被喚醒。
我沉默許久,久到左清秋已經準備起身收拾剩飯殘羹,才終于點了頭。
“那我們就去贏,”路擇遠說:“我們一起去贏就好了。”
他語氣仍然平和,沒有因為內容的充滿野心而顯得張揚跋扈,就像每天對我說齊悠揚來吃飯、來晨練一樣普通。
但他輕而易舉,劃亮了一枚小小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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