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奶白色的魚湯

江餘這一覺睡到了天黑，萬幸的是毛及時給他換下了濕透的獸皮裙，所以他并沒有發燒。

帳篷外隐隐傳來一點火光，枝丫在燃燒中發出噼啪的聲音，給這般寂靜的夜色添了一絲煙火氣。

江餘掀開獸皮，從帳篷裏面走出來。冷不丁一陣涼風吹過，凍的他一個哆嗦。

“餘，你很冷嗎？”秋關心的問道。

江餘本來想說不冷，話沒說出口，先打了個噴嚏。

然後身上就披了一塊獸皮，芽揉揉他刺刺的頭發，對他道: “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陶罐裏咕嚕咕嚕冒着煙，随着風飄來一陣腐肉的味道，激的江餘幾欲作嘔。

他捂着嘴連連後退十幾步，那股難聞的味道才淡了些。

之前在山洞裏昏迷的時候喝了也就喝了，但他醒過來之後，寧願一直啃豆子，都不願意再喝這滋味**的肉湯。

芽和秋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不明白江餘怎麽了，難道是不喜歡吃肉？

但是怎麽可能呢，肉是最好吃的東西了。

芽上前幾步，問道:“餘，你真的沒事嗎？”

江餘點點頭，仍然用手捂着鼻子，甕聲甕氣道: “你們今晚就吃那個？”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陶罐。

“嗯。”芽應道:“今晚我們吃的好一點，明天早上我才有力氣跟其他人一起去叢林裏捕獵。”

江餘沉默了。

沒人說話，氣氛一時間變得有點尴尬，空氣寂靜無聲，只聽得見陶罐裏的肉湯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響。

秋不時回頭看着陶罐咽口水。

江餘心酸極了，之前在山洞沒條件就算了，現在守着山，守着水，難道還能餓死。

他咬咬牙，轉身跑了。

身後傳來芽的呼喊聲，江餘頭也不回的應道：“我一會兒就回來，別擔心。”

江餘一路跑到了河邊，今晚的天空黑漆漆的，沒有月亮。

但是透過地上零星的幾顆小草感應，他完美避開了地上的障礙物。

江餘走到白天采到荠菜的位置，一陣摩挲，終于在一棵小樹上摸到了一根孱弱細嫩的攀緣植物。

白天的時候，他看到上面已經長出了一朵小花苞。

江餘把手撫上植物，異能輸進植物裏，綠色的根莖在黑夜中，無聲拉長。

他此刻是感激他異能才一級的，初階的異能用的快，恢複的也快，他睡了大半天，異能已經恢複了大半。

江餘小心控制着植物的根莖潛入河水中，在冰涼的河水下，纖細的根莖來回纏繞，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水簍，緩緩在河水中游動。

漫長的寒冬對萬物都是一視同仁的，不論什麽種族，在寒冬之後，數量都會減少。

江餘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想着哪怕只有一尾小魚，也能熬一碗魚湯了，這麽冷的天，喝一碗新鮮的魚湯無論對心靈還是身體都是無比的慰藉了。

驀地，根莖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江餘眼中精光一閃，迅速把根莖收了回來，地上有物體落地聲，還在來回擺動。

江餘透過聲音判斷了一下，估摸着應該有三、四條魚，就是不知道每條魚有多大。

想到奶白色魚湯的味道，他口中不自覺分泌唾液。

江餘腳下加快了速度跑過去，出乎意料的，魚兒竟然有四條，不過最大的都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

他用手摸了摸魚的形狀，感覺這魚有點像鲫魚，又有點像草魚。

不過管他呢，反正魚湯最補了。

“你是魚，我也是餘，我們是注定相遇的緣分吶，哈哈哈……”江餘高高興興的用獸皮裙兜着魚回去了。

他沒有回自己的帳篷，徑直跑到了芽和秋那裏。

火堆旁除了芽和秋，此時還有毛和另外兩個江餘不認識的男人。

他們跟芽一樣高大魁梧，兩個人并排站着的時候，生生把還算高個的毛襯的像根豆芽菜。

這會兒江餘兜着魚回來，所有人都齊齊看了過來。芽向他招手，“餘，快過來，我給你留了一碗肉湯。”

想到肉湯的滋味，江餘臉色一陣扭曲，“不用了。你們喝吧。”然後又對秋道，“秋，你能給我用一下石刀嗎？”

秋看了看芽，擡腳跑進了帳篷。

毛放下手裏的石碗，好奇的走過來，“餘，你手裏的是什麽？”

“魚。”在火光下，江餘能看清魚的品種了，同他猜想的不一樣，這是江餘沒見過的種類，所以他用“魚”來籠統稱呼。

毛一臉懵逼，“我當然知道你是餘，我是問你手裏的東西。”毛陡然想起白天江餘在河邊差點淹死自己的囧事，又歇了問話的意思，小聲嘟囔，“算了，我自己看吧。”

毛蹲下來，一邊用手摸，一邊看，然後驚了，“你怎麽把[刺]帶回來了，這個不好吃的。”

“刺，什麽刺？”

毛指了指地上的魚，“就是這個啊，曾經部落裏有人餓極了吃過，結果被刺哽住了喉嚨，沒有辦法吃東西，最後活活餓死了。”

江餘：“………”

江餘：“他怎麽吃的？”

毛昂着頭，用手撓了撓臉，回憶道：“好像是抓到就生吃了。後來也有人放在火上烤，雖然不會哽住喉嚨，但是烤出來特別難吃，吃到最後，嘴裏都是苦的。”

江餘：“！！！”

江餘：“你們都不刮魚鱗，也不掏內髒嗎？”

毛：“刮魚鱗，什麽魚鱗？”

毛眨巴着一雙眼，在橙色的火光照映下，将他眼中的茫然顯示的明明白白。

江餘無言以對，不刮魚鱗，不掏內髒，就這麽直接烤着吃，石部落的人乃“真勇士”啊。

兩人說話間，秋已經拿着石刀出來了。

江餘接過石刀，直接給毛演示何謂“刮魚鱗，掏內髒”。

末世幾年裏艱難求生，江餘異能又太雞肋，為了能活的久一點兒，他在苦練身手的同時，也把生活技能全點滿了。

作為隊裏唯一的“後勤主管”，江餘一手處理魚類的本事出神入化。

秋和毛只看到江餘拿着石刀在[刺]身上刷刷刷幾下，有亮亮的東西落下來了。

江餘還不忘跟他們解說，“我弄下來的這個就是魚鱗了。接下來，我們掏內髒。”

江餘用石刀尖端對準魚肚子，用力一刺，在魚腹劃了一道口子，然後把內髒全部掏出來，分撿出魚泡，其他的都扔了。

毛和秋看的兩眼放光，等江餘處理完一條魚之後，毛直接搶過石刀，擠開江餘，開始刮魚鱗。

江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沒跟他争，之前抓魚的時候，他集中注意力操控攀緣植物的根莖，極大的消耗了他的精神力。這會兒他已經有些疲憊了。

毛和秋湊在一起幹的熱火朝天，引來了芽和兩個男人的圍觀。

江餘坐在旁邊，休息了片刻，秋就歡喜雀躍的跑過來，嚷嚷道：“餘，我們把魚鱗刮了，你看。”

江餘看了一眼，毛的動手能力不錯，看他做了一遍之後，把剩下的魚都處理好了。

秋還沒像部落裏的人那樣吃過[刺]，所以興奮道：“餘，我們接下來是烤了它們嗎？”

江餘搖頭，“不烤。”

“有水嗎？”他問道。

秋回頭看芽，芽道：“還有一點兒。”

沒一會兒，芽抱着一個陶罐過來，裏面還有大半陶罐的水。

江餘非常節約的用水清洗了一下魚，然後借用了毛的陶罐，戰戰兢兢的注意溫度煎魚。

陶罐不太結實，一冷一熱容易裂。

所以江餘把魚煎的有點發黃之後，沒有立刻倒水，而是任由陶罐裏的溫度冷卻下來，才慢慢加入冷水。

這樣一來，魚湯的味道肯定會大打折扣，但是工具不趁手，就只能這樣了。

衆人都興致勃勃的看着煮魚的陶罐，其中一個男人道：“原來[刺]要煮着吃嗎？”

江餘擡眸盯着那人，也不說話。

芽會意的給他介紹，“這是般，他旁邊的是力，他們兩人都是部落裏的勇士。”

江餘點點頭，對兩人友好的笑笑。

芽替他解釋道：“餘昏睡很久之後，醒來忘記了許多東西。”

般和力了然，随後同情的看了一眼江餘。

江餘：“………”

江餘裝作他什麽都不知道，專心盯着魚湯。

之前清亮的湯水漸漸變成了奶白色，江餘在最後灑上一點粗制的鹽，魚湯就做好了。

他給芽先舀了一碗湯，“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石碗裏的魚湯色白如乳，一種芽從來沒有聞過的鮮美香味袅袅飄至她的鼻尖，令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芽咕咚咽了一口口水，顧不得燙，湊到石碗邊，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濃郁醇厚的湯汁順着喉嚨一路滑進胃裏，唇齒間似乎都還殘留着湯汁的鮮味，給人帶來無限的滿足。

芽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湯，跟肉湯完全不同的味道，她喝的停不下來。

一碗魚湯下肚之後，她的身體都變得暖烘烘的，渾身充滿了力氣，讓她現在去捕殺一只哞獸完全沒問題。

芽放下碗，拍了拍江餘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誇道：“餘，你好厲害。把[刺]做的這麽好吃。”

江餘也很高興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食物受到了肯定，但是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們以後能叫它魚嗎？”陌生的空間，江餘努力想要找回一點熟悉的東西，這讓他有一種安全感和歸屬感。

“餘？”其他人一頭黑線。

秋不懂就問，“餘，你為什麽要被人吃啊。”

江餘一噎，面色幾度變換，才道：“那我以後就叫江餘了，這樣就能跟魚區分開了。”

其他人：………

餘果然是睡久了，變得比以前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