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1.寧俢成魔

司命星君變了,白了頭,冷了心。所有仙人都看在眼裏,看着我的目光都透着悲憫。

鲛人的血淚帶來的效用果然不能小觑。

他既是不承認我與他的那樁婚事,所以自那之後,大家識趣地沒有提起,就當那場偷龍轉鳳的婚事,不曾發生過。

帝君望着我,目光不悲不喜,“玉兒,你可後悔救他?”

我搖頭,“我既不喜愛他,為何會後悔?”我後悔的,不是他不愛我,而是傷了另一顆真摯純淨的心。

帝君說:“玉兒只需記住,這世間萬事,都是一種磨練,日後。你必會明白。”

在天宮,總是與寧俢狹路相逢,而每次的相遇,我便會發現他一天比一天冷漠。

起初,他還願意回答我的話,随後。一問不答。最後,他看着我的眼神裏,便沒有了任何感情,恨沒有,怨沒有,連厭憎也沒有了。

他僅當我是個陌路人。

穿過百花齊放的雲階時。我恰恰看到了他。而他目不斜視,從我面前走過。

我喊住他:“星君。”

他只是堪堪地頓步,連一句話也不願開口。

即便他的眼睛沒有看我,我還是對他微笑着說:“星君的袍角勾住了一片葉子。”

寧俢微微側臉,“上仙細心。”

這話聽着,絕不是褒義的。他長指一彈,将那片葉子揮得遠遠的。我怔怔地看着,好像他揮走的不是一片葉子,而是我那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

正思忖着,不料他突然回頭,破天荒地對我說道:“本君正欲前往兜率宮,上仙可願陪本君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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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可抑制地湧出了歡喜,幾乎不用想的,我脫口道:“自是願意!”

話落,心底深處有個聲音譏諷地說:你還說你不在意他的冷漠,是因為你不喜愛他。現在,不過是一句話,你想都不用想,就答應跟他走。

你可想過,他若要害你呢?

心髒一刺,他會害我?不,他是那樣清冷不近人情的上神,他雖不喜我,但他也不會害我。

可是,事實說明,我果然太天真。人心本就難測,更何況是,他的心比石頭比玄鐵還要冷硬。

兜率宮是太上老君的宮殿。我不知寧修來兜率宮所謂何事,不過他定然是知道我與老君頗有點交情,是以才讓我陪他來的吧。

進入殿門時,老君正托着放大鏡,在案上研究着乾坤圖。見我和寧俢一前一後地進來,不僅訝異地挑了挑白花花的長眉。想來他也是感到奇怪,自從寧俢魂歸後,對我的态度勢如水火。而今,竟然能看到我與他成雙出入,實在是驚奇得緊。

我自然是看出他的想法的,不由開口:“老君,是司命星君有事找你,我只是……路過便跟進來的。”

老君瞅瞅我。眼神意味深長。

“太上老君,能否借一步說話?”寧修斂眉,說。

老君望了望我,似乎有些顧慮。

我知他擔心沒人看管正殿,是以我說:“放心,本上仙就在這替你守着,你盡管離去吧。”

“那敢情好,多謝上仙了。”他笑眯眯地,而後引着寧俢進了內閣。

我也不知他們在裏面談什麽,無聊地走到老君的八卦爐,看着那兩個小道童乖巧地坐在爐前用芭蕉扇不緊不慢地扇風點火。

我正想搭話幾句,忽然。屋頂上射出三道紅光,兩名道童毫無防備地被傷到,驚叫一聲,便倒在地上。

我看得心驚,正欲去探探他們的脈象,紅色的光線如毒針一樣。四面八方地向我擊來。

我将手指豎在眉心,默念仙訣,設了個透明的屏障,将攻擊而來的利器全部擋了回去。

那利器不止不休的,沒完沒了地朝我攻來,我全心全意地應付着,忽略了正殿裏的其他珍稀之物。

當利器停止攻擊時,我收了法,出了屏障,這時猛然發現,殿內的寶物被搬了空!

我按捺住驚慌,四處巡視着,卻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恰巧,這時老君和寧俢從內閣走出,乍一看到空蕩蕩的正殿,頓時大驚失色!

“本尊的紫金紅葫蘆!裏面的長生藥!還有芭蕉扇、照妖鏡啊——”随後,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兩個童子,又喊了起來。“是誰偷了本尊的寶物,傷了本尊的煉丹童子!”

我無措起來,剛要跟他解釋,寧俢清冷的一眼如電光一樣指向了我,“老君,本君與你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輕飄飄的一句,瞬間将我心中堅固巍峨的城牆,悉數擊垮……

電光火石之間,我恍然。

他今日無故邀我同來兜率宮,也許就是借我降低老君的防心,以順利盜寶後,将罪責推脫與我罷。

我擡頭看他,忍着滿腔的怒意和痛意,說:“星君認為,本上仙身為帝君之女,有必要偷了老君的寶物麽?”

也許,他就是斷定我不會揭發他,所以敢這般有恃無恐,“那麽上仙能否解釋一番,你既守着正殿,為何寶物還會失竊?若不是你,還會是誰?”

是啊,寶物在我的眼皮底下失竊,若不是我偷的,還會是誰?盜賊沒看到,自然是無所對證。

我不明白他為何要做這等偷盜這事,也不懂他的心為何可以這麽狠毒,可以借我之名,冠我之罪。

被人所冤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主謀是誰,卻依舊不肯将他供出。

我開始怨恨自己。

深吸口氣,我對太上老君深深一揖,“雖然寶物不是我所偷,但歸根到底,是我看管不周。以被盜賊鑽了空子。老君生氣,便罰我吧。”

“本尊知道你是個品性不壞的,自然不會懷疑你。現下,你跟本尊到太微玉清殿吧,玉帝那兒有一面回光鏡,想必能在其中找到真相。”

我深深地看了寧俢一眼。見他垂眉斂目,一派嚴謹清輝,我揚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心上的男子啊,你越來越讓我看不懂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用情意縱容你。從今往後,你是死是活,成佛成魔,都與我無幹。

閉上眼,一滴清淚滾落。我不再留戀地扭頭離去,将那最後的情意抛到腦後。

————————

寧俢似感應到那不可言說的凝視。他鬼使神差地擡眼,就見到她臉上的淚拆成兩行,那眼神裏絕然的溫柔,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內心深處。

他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忙俯身,手撐在牆上,低頭一陣幹嘔。

他這是怎麽了呢,他的心不是已經冷硬成石頭了嗎,為什麽還會泛疼呢。他絕不承認,那疼意是為了她!

他的目光一下子又恢複冷漠,直起腰杆,跨出堅定的步伐,淡然離開。

兜率宮失竊一事,很快傳遍九重天。

衆位仙人暗想是誰如此大膽,一時間猜論不休。

唯有太白金星望着懸浮在半空中的磁盤,見司南轉動的速度有異,不禁捋了捋長須,感嘆:“魔星降生,天界恐要大亂……”

有耳尖的仙人持着拐杖走來,驚訝又不解地說:“現今魔界的将王未死,怎的又出現一個魔星?”

太白金星搖首,“此魔星非彼魔星,此乃天界之神堕入魔道的征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于是,個個開始惶恐不安。

而太上老君寶物失竊一事,終于在玉帝那裏得了結果。衆仙急急趕去圍觀,然後驚愕地從回光鏡裏看到一個仙君使用了隐身術,藏在兜率宮的屋檐上,一邊攻擊着靈玉上仙,一邊指揮另一個同夥去搜刮太上老君的寶物。

而後。衆仙認出,那兩個盜賊,竟是星辰閣的人!

一個不好的預感在諸人心中升起……

這時,忽聞大殿之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正想回頭看看是哪個不懂規矩的仙使,就見到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天将進來通報——

“陛下,天牢已淪陷,所有罪犯全部逃獄!”

帝君驚得從高座站起,大怒:“你看管天牢,如此把守不嚴,該當何罪?!”緩了緩,又問:“可知是何人劫獄?”

那名天将跪在地上。不敢擡頭,顯然是不知。

“報告——”一個洪亮的嗓音穿入大殿,蕩起一陣陣回音。

衆仙回首,就見一高大威猛的大将一身狼狽地跨了進來,此人是鎮守南天門的威遠大将軍。

“啓禀陛下,數千天牢逃犯強闖禁仙島,末将無能,抵擋不住,南天門已經失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淩霄寶殿人心惶惶。

帝君扶着突突發疼的額頭,立刻下達指揮,“鐘天王,朕命你嚴格徹查此事,兩日之內給朕結果!”

“是!”鐘炎烈抱拳,領命而去。

然而,在他将将走出殿門時,迎面便撞來一個小仙童。

衆仙定睛一看,竟是司命星君座下的弟子觀光。

觀光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撲跪在玉階上,紅着眼睛說:“帝君,星辰閣失竊,小道的師尊不知所蹤!”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帝君沉着臉,命令左右将觀光捉拿起來。

觀光欲辯解,就見帝君怒拍金桌,道:“四大天王聽令,即刻帶領六萬天兵,尋遍六界也要将司命星君緝拿回天!”

“陛下——”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大殿突兀的響起。

旁觀已久的太白金星不急不緩地開口:“天宮之神堕入魔道,即是司命星君寧俢,此刻應當在魔界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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