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回

高旭一看是他,暗搓搓的翻了個白眼,以表不屑。

汴梁城最炙手可熱的公子哥兒,據說去年花燈節上,幾位名門閨秀為他親手制的一盞花燈,互相翻臉鬧的不可開交,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

趙懷信翻身下馬,朝門前衆人行了禮。

趙懷禮則跨步從臺階上下來,眺望還在行駛的幾輛馬車,疑惑道:“三弟,後面這是...?”

“不是咱們的人。”趙懷信笑了笑,擺手道:“路上遇見的,大約是顧府的車馬。”

其他幾人離得不遠,聽見趙懷信說完紛紛扭頭看向顧明宏。

顧明宏也覺奇怪,在看見府上管事匆匆從遠處走近,才确定真的是顧家人。

管事頭上戴着頂皮帽,因迎風騎馬臉頰凍的通紅,和各位公子行了大禮後,向顧明宏回禀道:

“少爺,七姑娘已将庫裏現有的棉服被褥收拾好了,讓奴先給您送過來應急,您看是先往哪兒擱?”

顧明宏哪裏想到顧青竹能這麽快張羅好,聽完大吃一驚,連同高粱和唐文遠幾人都驚訝不已,再得知顧家七姑娘如今只有十三歲,辦事如此利落,驚訝轉而變成了贊賞,高旭更直接在顧明宏耳邊低聲贊道:“不愧是青竹妹子,出手一鳴驚人!”

若顧青竹從前在貴女圈裏像水中月鏡中花,美名不甚,但未婚夫被尚了公主這事兒,饒是她想低調也不成的。雖對外宣稱八字不合,再者傅長澤年紀略大,等顧青竹及笄至少還要兩年蹉跎,于是兩家協商後,和和氣氣的将婚約除去,關系一點沒壞。娃娃親作廢的事兒在大戶人家不是沒有,但兩月過後傅長澤忽的被賜婚六公主,就...很耐人尋味了。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

尚公主對他們這樣家世的來說弊大于利,娶媳婦兒無法入仕不說,家族得的那點好處若似雞肋,但傅家不同,族中并無顯赫官員,傅長澤确實攀上高枝兒,這一步至少讓傅家未來出個三品高官,跻身顯赫。

不少人暗地裏替傅長澤惋惜,畢竟六公主飛揚跋扈有目共睹,顧家七娘家世品貌樣樣沒得挑,孰好孰壞明眼人自有掂量,皇恩面前只得咬碎牙齒往肚裏咽了。

趙懷信有所耳聞,并無過多在意。

救濟物品提前送來,大家合計了下,決定随趙懷禮一道去城西探探情況,臨近城牆,人流擁擠唯恐驚馬釀出禍事,顧明宏他們便下了馬,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安置所走。

酉時末,城門将要關閉,守城士兵往城門外的路上擺了木栅欄,喝退依舊擁擠想要入城的百姓。排上隊的人默默念句菩薩保佑,沒排着的顯然仍不死心,膽大的試着往前插幾步,無奈士兵太多,排成一列攔在外頭,鼻尖被明晃晃的槍頭指着,只得認了倒黴陸續在附近避風的地方安頓下,明日再排。

趙懷禮亮出通行牌,一路暢通無阻不說,守城頭頭還派出小隊人馬幫着在前面開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抵達安置所。

顧明宏借着火把亮光掃了下衣擺,棉靴早被雪水打濕,虧是黑色又在晚上,勉強過得去眼,可人稱國子監一景的學子服就慘不忍睹了,滿身斑駁泥點,出塵之氣蕩然無存,十來歲的青年們互相打量片刻,哈哈一笑,不約而同的生出股豪情壯志。

焦頭爛額的魯都監得知趙懷禮領人來了,不敢怠慢,立刻出帳迎接,遠遠招呼道:“趙公子路上

辛苦!”

趙懷禮抱拳一禮,聲音渾厚:“魯都監!”

魯都監知道趙懷禮兄弟要來,然而走進發現憑空多了幾位公子,哪個看着都來頭不小,心道富家少爺們不知抽了哪門子風,亂糟糟的還要往城外跑,小廟供不起大佛,任誰出問題他都擔待不起啊!

趙懷禮沒等他發問,先行說道:“我國子監幾位好友湊在一起願為朝中救災盡份綿薄之力,捐些衣物送往各處受災地,原本過兩日才到,而顧大人府上行動極快...”說着側身指向顧明宏:“這位便是顧公子,便先運來勞煩大人按需發放了。”

魯都監一怔,記起顧大學士是有個孫兒在國子監讀書,遂肅而起敬:“顧公子年紀輕輕憂心社稷,魯某欽佩!實不相瞞,此回大雪來勢洶洶,受災地方太多,朝中大批物資不知何時能到,為了開設這幾處赈災點,開封府捉襟見肘,真幫了大忙!”

“都監謬贊。”顧明宏哪敢擔下這誇贊,連忙澄清:“赈災的主意乃高粱兄所提,又有趙兄組織才有了眉目,我府上只送的快些,并無其他。”

高旭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沒錯沒錯,要謝也是謝顧家府上張羅事兒的人。”

話裏話外意思顧明宏沾了他家七妹的光。

顧明宏噎了下,很是無語的睨他一眼。

魯都監身為武将,官階不高,常駐城外屯兵操練,手下一群大字不識的糙漢子,往來間粗話連篇,不對盤約着教練場打上一架,自問缺少些眼力勁兒,看不大懂裏頭的意思,一時到不知如何是好。

“趙大人如今在何處?”趙懷信徑直走了幾步,凝眸說道:“我們耽擱不得。”

魯都監松了口氣,不再思索如何接前面的話頭,飛速看了這位名滿汴梁的趙公子一眼,果然名不虛傳,別說軍隊裏那群泥腿子,普通大戶家公子在眼前這位面前,也是雲泥之別,于是回道:“趙大人去南邊巡視,臨走前和我關照過,讓兩位公子在帳子裏等着,不多時就能回來!”

趙懷信自我慣了,當即颔首說:“那我們便進賬等。”邁開長腿自個兒先鑽進帳中。

高粱輕咳了兩聲:“請大人派人清點下東西,我們幫忙分配下去也要盡早回城。”

魯都監二話不說點了四五個兵,和顧家管事忙碌交接起來。

******

盼了許久的冬日終于露了頭。

枯枝殘丫上的冰雪緩緩融化,幾只麻雀兒小心翼翼的落在院裏,踱着小步晃悠兩圈,争先恐後的在地上尋吃的。大清早,各房負責打掃的丫鬟婆子将屋裏受潮的被褥抱出來拍打晾曬,積攢着要洗的衣服也一并送去清洗,生怕錯過好天氣。

聽竹苑卻出奇安靜。

借捐災的機會,顧青竹将雜庫裏陳年無用的東西翻出來打理,好些的賞了人搬回去用,差些的變賣掉得了些銀子,分給各房獎賞捐衣物多的下人,事兒辦的漂亮圓滿。李氏高興的翻箱底送給她個食指寬的赤金纏絲镯子,套上手腕都墜得慌。

顧青竹睡的香甜,醒的時候緩了會,才眯眼看床帳外隐隐約約透着亮光,喊隔間的頌平問什麽時辰了。

“回姑娘的話,馬上巳時。”頌平推門來到內房,慢聲道:“您這幾日累的緊,一早老太君差人來傳話,今晨不用去她老人家那請安了,您醒了直接去盧大人府上接小公子就行。”

顧青竹聽完翻身又睡了會子,然後起身穿衣洗漱,因她皮膚嬌嫩容易幹,塗了兩層香脂才作罷。小廚房的早膳清晨就備上了,紫米粥在火上一直煨着,端上桌時軟糯滑口,就着金絲卷餅和兩碟爽口小菜,細嚼慢咽的吃起來。

臨出門套上件荷葉色的對襟窄袖襖,愈發顯出那截楊柳細腰。

盧府。

鄭先生才學為天下人所知,秉承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理念,這些年游歷大江南北,博聞廣識,年底才回到汴梁,住在好友盧元家中,順便受托指導幾日其幼子盧和展的學業。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鄭先生擅長雜學,為人風趣幽默,特別适合開蒙,盧元也把自家外甥接來結伴學習。

顧明卓恭恭敬敬給鄭先生作揖道別,将文房四寶收好,提上布袋三步并作兩步朝前院飛奔,盧和展在後面喊着他名字追趕,老半天沒撈到個衣角,氣的哼哧哼哧,路過的丫鬟紛紛避讓。

顧青竹母親盧氏老家在江浙一代,在汴梁的親戚只有二哥盧元,兩家經常走動,十分熟撚,前門知會聲,小厮便直接引着在花廳落了座,由盧夫人親自招待。

“娘,我聽說表妹來了?”盧玉憐虛歲十六,生的一雙靈氣的杏眼,小鼻小嘴兒,挑着簾子進門一看,嘴角噙着絲笑:“果然是青竹表妹,娘也是,表妹來了怎的不叫我們?”

盧夫人滿臉的沒脾氣,笑罵道:“你表妹剛剛進門,外面天寒地凍的身子還沒暖和,怎麽能由着你們幾個野丫頭折騰她?”

盧玉憐撇撇嘴,走到顧青竹旁邊親親熱熱挽起她胳膊:“我可真想死你了!”

“大表姐。”顧青竹站起身,笑盈盈的又朝緊跟着進門的盧玉閣打過招呼。

盧夫人使喚丫鬟換上壺紅棗茶,擺了五盤點心果仁,話音剛落,便被盧玉閣纏着推到了屏風後:“母親您忙您的,我們在這招待青竹。”

“我怎麽生了你們倆個潑猴兒!”盧夫人嘀咕着順勢拍了她的頭,自己肚皮裏出來的姑娘也不知像誰,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瞪眼警告說:“只許待屋子裏,青竹風寒剛好不久,萬不能拖着她随你們在外頭跑。”

顧青竹深覺這回病的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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