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回
“七妹在偷吃什麽好東西?”顧明宏突然喊了聲,把屋裏三人均吓了一跳。
顧青竹趕緊咽了口,将骨頭放在一邊,呼氣道:“四哥這樣會驚住人的。”
顧明宏不好意思的賠禮,瞥眼看見桌上的紙包,愣了下,這時候能想着辦法送延慶觀的雞子,除了傅長澤之外不作他想,笑了說:“果然是好東西。”
“我正作愁吃不完,四哥拿去包?”顧青竹面色自然的說着,不忘繼續吃。
“還是和七妹一塊好。”顧明宏見她如此也不提那些掃興的話,挪了凳子坐下,接過頌平遞來的熱帕子擦擦手:“拿回去少不了被刮掉一層,在這踏實。”
顧青竹噗嗤笑出聲,頌平又去廚房端了兩碗冰糖雪梨湯過來,分分吃吃差不多,顧明宏從衣襟裏套出只綠珠花,放在桌上,說:“國子監裏同學給家裏妹子買了好多,就給你拿了個,不過還是我送你的好,這個...留着放屋裏玩。”
珠花雖沒有顧明宏給的那個貴重,但有兩重花瓣樣式新奇,類似節慶佩戴的東西,長輩們常送,每年手裏都會收重幾個,顧青竹不疑有他,順口問道:“是四哥的哪個同學?”
“姓高,你應當不認識的。”顧明宏想起高旭拿着堆珠花讓他挑就無奈的很,為送的正大光明,關系尚佳的同學每人硬塞了包,還是副教育口吻,指點大家多關心自家妹子,最後纏的實在拒絕不掉,才勉強拿了只,有心拖到今天才轉給顧青竹。
“有機會四哥幫我道個謝。”既是外男,顧青竹沒再刨根那個根,讓頌平将珠花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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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裝花’是洛陽有名的布莊,祖上傳下來的織錦印花技藝,顏色花樣兒淡雅大氣,雖算不得頂貴,可王老太君及其中意,顧家好多衣裳從那兒進的布,眼看着要正月,裁新衣的布料總算到了。
每年年關分發衣裳料子均是件大事兒,上到各房主子,下到外院丫鬟婆子,人人有份。下人們按照等級不同,分到料子長短有別,多為結實耐用的棉粗布,另加點棉花,手巧的三兩天便置辦出一身,年裏換上新衣體體面面。
如今顧青竹接手打理三房的賬,成了名副其實的女主子,十來卷布匹由幾個壯實婆子抱着直接送進她院子裏,先讓七姑娘過過眼。
男人用的料子自比不上女人用的多,顧同山又有個怪脾氣,認準一種能連用個把年頭,若自作主張給他裁了,多是落個壓在櫃裏明珠蒙塵的下場,所以男式布料也就五六匹,顧青竹喊人将這些留下,又挑出兩批一瞧就是小姑娘用的鮮豔顏色,然後把剩下的帶着去了張姨娘的院子。
顧同山對張姨娘是有些情分的。
當少爺時老太君層層細選給他安排的通房,早先家裏遭水災窮的活不下去,為了有口飯吃被賣到府裏,看她機靈本分,被老太君身邊的于媽媽認下做幹女兒,後來派去伺候了顧同山。當時後院不少丫鬟眼紅的直咬牙,都說張姨娘祖墳冒青煙,飛上枝頭變鳳凰,顧青山娶盧氏過門之後,兩人恩恩愛愛,更少有在她屋裏過夜,若不是還有個幹媽在老太君面前有幾分臉面,指不定又被那些踩低捧高的人說成什麽樣。
顧青竹認人從不聽勞什子的傳言,憑盧氏生病那幾年張姨娘在旁邊伺候的日子,旁人再挑不出她半點不周來,本分兩字,她真做到了極致。
張姨娘住的仍是當初做通房時的四合院,只不過院裏其他屋子都騰出來給了她一人使,石子兒路邊搭的個葡萄架,這會子單剩下纏纏繞繞的幹藤。
“姨娘。”頌平挑了簾子,顧青竹低頭走進屋,笑着叫了聲。
張姨娘披了個厚毯端坐在案前,半扇窗虛掩着,手上正納鞋墊,聽見聲音忙起身把她讓進廳裏:“姑娘怎麽這時辰來了?”
“我來借花獻佛讨碗茶吃。”顧青竹招手讓門外等候的婆子們把布匹擺在圓桌上,指了指說:“剛送來的料子,姨娘挑些罷。”
“我哪裏用的那麽多?”張姨娘知她誠心實意,客氣兩下便留了三匹,餘下的吩咐婆子先送回聽竹苑,笑嘆了聲:“好似哪次來短了姑娘的茶水一般,我這就給你燒茶吃。”
顧青竹剛坐下,屋裏養的小貍花貓從門後竄出來,圍在她腳邊打轉:“燈籠兒才洗了?”
燈籠兒是貍花貓的名字,三個多月大,張姨娘碎了角茶磚,放進茶壺裏,一點點碾起來,輕聲道:“可不是,天剛暖和點就跑出去蹭的滿身泥,抓了半天硬按着洗幹淨的。”
“頑皮。”顧青竹點起腳輕輕推了它下,燈籠兒翻個滾兒,爬起身幹脆卧在她鞋面上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屋裏的丫鬟也被打發去做自己的活兒,張姨娘往茶裏加了把柑橘皮絲,連着茶水一起泡了:“澀的話夾塊冰糖丢進去。”
顧青竹低頭吹了吹,抿上一嘴,剛想答話,如意匆匆擡腿進門,燈籠兒蹭的一下跑了個沒影。
“姑娘。”如意喊了聲,又朝張姨娘屈膝拜了個禮:“姨娘。”
送布料的婆子說這會子裁縫正給老太君量尺寸,完了從大房開始挨着走,到三房怎麽着也要半下午了,顧青竹才湊時間過來張姨娘這,于是道:“是裁縫來院裏了?“
如意搖搖腦袋,說:“老家的青荷小姐來了,大奶奶正在前頭待客呢,說讓姑娘也去見見。”
從平江府到汴梁騎馬也要将近二十天,臨近年關,姑娘家家的那麽老遠趕來也是件怪事兒,顧青竹滿腹疑惑的到了前院,隔着屏風望過去,一位穿粉裙的小姐側坐在椅裏,正和李氏說話,粱氏在旁邊陪着。
李氏看見她,捏起帕子沾了下眼圈兒:“青竹,這是你老家的青荷堂姐,小時候你們還一道玩過呢。”
幼時去老家次數不少,那邊孩子多喊起來便有一大群,熱鬧的緊。可年份久,當時大家又是團娃娃臉,小胳膊小腿兒的,如今長開了哪裏還真認得?
顧青竹怔了下,倒沒直接問,與顧青荷相互道了好,李氏在一旁解釋道:“你堂姐在路上遭賊,可吃了大苦,聽的我這裏心頭又酸又怕,不過謝天謝地好歹安全到了!下次可不敢一個人如此上路,姑娘家太危險了。”
“原本随着商隊,可遇見偷兒之後報官耽擱了兩天,人家便先走了。”顧青荷眼圈兒也是紅的,伸出左手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從上頭脫下一條珍珠手串,遞給顧青竹,羞窘道:“預備的禮物大都被偷了去,這個權當紀念,表妹別嫌棄。”
顧青竹哪裏會嫌棄,見她眼底挂着青色,兩根指頭上的還纏着白布條,随即道:“堂姐手上怎麽回事兒?”
“天冷起的凍瘡。”顧青荷想起自己的手也是委屈的緊,平江府屬南方,冬裏穿件襖便暖暖和和,手爐披風什麽的很少使,來之前東西帶的倒全,可哪想到遇着這麽大的雪,冷的人骨頭縫都是凍的:“大伯母剛給了藥已抹上了,不打緊。”
“我那兒還有大哥給的生肌膏,之前手上劃出道口子,用了一點兒疤都沒留下。”顧青竹擡手給她看看,然後說:“晚些我讓丫鬟給姐姐送去一瓶,等手上消了腫試試。”
姑娘總歸怕身上留疤痕印子的,顧青荷聽完心裏松了口氣,頭幾天凍了指頭發癢,好幾夜都沒睡踏實覺,發愁着萬一凍爛了,以後怎麽辦。
說了會話,管家報說待客的院子收拾妥當,三間堂屋,被子褥子俱是嶄新的,碳盆也燒上了,預備的有溫水,表小姐這會兒去可以洗漱休息一番,細發的東西慢慢再添辦。顧青荷多少日沒好好休息過,嘴上說沒事,面兒上疲倦掩不住,李氏本就在等管家回信,于是笑說:“回去好好歇,時辰早還能睡會子,需要什麽盡管跟丫頭說。”
顧府待客的院子三五天會有人打掃,隔天開窗通通氣,顧青荷到時小丫頭捧來幾樣熏香給她挑,最後點了淡玫瑰味兒的。
甘菊和柳葉是顧青荷的貼身丫鬟,甘菊安置行李,柳葉伺候她洗漱,隔間放的浴桶備着熱水,邊兒上擺着盤花瓣兒、皂角和香胰子。
顧青荷愛潔,湊合好多天終于舒服的泡在水裏,渾身上下都是通暢的,柳葉捋起袖子給她梳洗頭發,眼睛滴溜溜轉着看了圈,說道:“小姐,我瞧着京裏和咱們那兒差不離。”柳葉沒出過遠門,以前總聽人說汴梁如何富貴如何繁華,真進了城倒沒甚感覺。
顧青荷睨了她一眼,沒吭聲。
柳葉抓了把皂角往她發上抹着,嘻嘻一笑:“奴婢見識短,可看不出什麽門道,方才見府上七小姐,穿衣打扮較着咱們那兒的閨秀還普通呢。”
“哪裏輪得你去嚼舌頭。”顧青荷抿嘴淡淡道:“七姑娘是在家裏穿的随意些,人長的靈秀,又是皇城根兒長大的,通身氣派單站在那兒就将我比下去了。”
柳葉偏偏嘴兒,讨好道:“明明是小姐更出彩,婢子這點還能分辨出來的。”
“好了少說兩句。”顧青荷心裏仍是受用的,板起臉叮囑起她:“畢竟不是自己家,管好嘴巴少說話多做事。”
“婢子知了!”柳葉應了聲,拎着壺兌上熱水往桶裏添了些。
顧青荷擦幹頭發和衣睡了會,天黑時有丫鬟拿着生肌膏送過來,還給了不少一指寬的白布條,說用開水煮過曬好的,可以直接使,甘菊給她上好治凍瘡的藥,沒敢纏太多,怕晚膳拿筷子不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告示:收到讀者留言捉蟲,顧青荷人設有漏洞,論起來應是女主的堂姐,後文中表述有誤,因為牽扯到的錯誤點太多,我會先把WORD文檔裏的稱呼都修改一遍,檢查後再核對網頁章節(避免總是修改,顯示有更新,給親們帶來不便)。目前不影響閱讀,日後會提前通知,然後全部更替章節,鞠躬!2016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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