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棋子
春桃被她掐的險些喘不過氣兒來,強忍着要窒息的暈眩感艱難地道:“婕妤您別激動,聽奴婢說啊,奴婢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是,是皇後娘娘她不讓奴婢說啊。“
韓婕妤身形明顯一滞,掐着她脖子的手一點點喪失了力道,猶如晴天一聲霹靂打下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搖着頭:“怎麽會呢,皇後娘娘方才還親自過來慰問我,她那麽賢惠大度的一個人,為什麽隐瞞我懷孕的事……”
春桃摸着脖子咳嗽了一會兒,膝行上前拉着韓婕妤的衣袖道:“婕妤,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虛言。禦醫院的趙大人曾在您午憩時為您請過平安脈,說婕妤您有了身子。奴婢本想等您醒了便将此事告訴您,可皇後娘娘不知怎麽搶先知道了,把奴婢宣去椒房殿恐吓奴婢,讓奴婢隐瞞您有孕的事,否則,否則就要殺了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奴婢當時不敢不從啊!”
春桃一邊說着,一邊很是慚愧的給韓婕妤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眼看都磕出紅印子來,韓婕妤卻仍餘怒未消,站起身來狠狠踢了她一腳:“所以你就當真隐瞞不說?春桃,你可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春桃哭着道:“奴婢自知有愧,所以才想到了讓您接近安福郡主的主意來。奴婢沒想害您,只是想着若您被聖上重新寵幸,有聖上護着您時奴婢再把實情相告。可是,可是奴婢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您的孩子也……還請婕妤恕罪!”她說着,再次不間斷地給韓婕妤磕着頭。
這回,韓婕妤臉上總算有了變化,她彎腰扯住春桃的衣領迫使她擡起頭來,眼見她額頭上此刻已磕出血來,殷紅刺目的血順着傷口處淌下來,滑落在鼻翼的一端,她不忍直視,下意識撇過臉去:“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春桃眼見她信了幾分,一臉真誠地說道:“奴婢不敢再騙婕妤,您若不信,就宣了趙禦醫來問,他的确一早就診出了您有孕一事。當時奴婢想着,您已經許久不曾見過聖上,正好可以借着告訴聖上這個好消息前去拜見,所以便跟趙禦醫說等您醒了奴婢親自告訴您給您一個驚喜,讓趙禦醫暫不上報。可是,後來誰又想到……中途居然橫空出來個皇後。”說到此處,春桃表現的一臉憤恨。
韓婕妤認真端詳了片刻春桃,突然起身出去讓人宣了趙禦醫來見。
等趙禦醫被詢問過後離開,韓婕妤臉色明顯更陰沉了。可是,她又百思不得其解:“陳貴妃有大皇子,劉賢妃有三皇子,還有二公主、三公主她們不都安然降生了,為什麽輪到我身上,皇後娘娘要這麽對我。”
春桃暗自松了口氣,起身走過去扶住她:“婕妤,您當心着自己的身子,這會子還是在榻上躺着吧。”
韓婕妤由她扶着去榻上歇息,在春桃給她蓋被子時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春桃,你方才說我滑胎一事并非意外,你這話究竟是何意?”
春桃道:“娘娘您想啊,那安福郡主可是皇後娘娘養着呢,您可不就是因為拉扯安福郡主時才失足落入湖裏去的?奴婢在一旁看得仔細,是安福郡主又突然推了您一把,您這才跌進湖裏的。”
“安福郡主不過才四歲,她哪兒來那麽大力道?”韓婕妤有些不相信,仍舊十分不信任的打量着春桃。她還是不明白,春桃怎麽突然之間對自己忠心了起來?
春桃眼眸低垂,認真道:“安福郡主力氣是小,可婕妤您不是當時不小心踩到石子了嗎,本來身體就不穩當,又被她用力一推,再平衡的身子她也是受不住的啊。”
韓婕妤臉上燃起一絲憤怒,臉頰氣得一陣青一陣白的:“照你這麽說,是皇後和安福郡主她們二人聯合起來故意害了我的孩子?”
春桃依舊低垂着頭:“奴婢不敢這麽講,可是您想,前頭皇後剛說要奴婢隐瞞您有孕一事,緊接着婕妤您便滑了胎,還是因為皇後親自撫養的安福郡主,您還覺得這不可疑嗎?”
韓婕妤氣得雙手死死抓住身上的被褥,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春桃瞥了一眼,突然又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錯,若非奴婢給您出什麽主意去接近那個安福郡主,也不會……可是婕妤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是真的希望您能博得聖寵,所以才……”
韓婕妤不等她說完突然打斷她,目光上下打量着跪在榻前的春桃,眼底似有困惑:“春桃,咱們一起在清池宮侍奉陳貴妃時關系便不好,後來你被陳貴妃指派來照顧我,我也一直待你不好,你為何突然對我這般忠心?莫非……是有什麽企圖?”
春桃面色微驚,忙垂下頭去回話:“奴婢以前與婕妤的關系的确不好,也的确不想真心服侍您,以前跟您對着幹,也沒少受到懲處。可最近奴婢想通了,陳貴妃既然把奴婢賜給您,日後奴婢便永遠是您的人了,奴婢的命捏在婕妤手上,也只有依靠着您才能有安安穩穩的日子過。奴婢對您忠心,日後您富貴了自然不會虧待奴婢的。”
韓婕妤細細打量着春桃若有所思,若這丫頭說她自始至終都對自己忠心耿耿,她是決計不會信的。可如今她這樣說,她倒覺得有幾分道理。她現在是自己的貼身宮女,跟自己對着幹可沒好處。
她親自将春桃攙扶起來:“還算你悟得明白,這件事你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我暫且不計較,畢竟,咱們倆以前雖然不和睦,可這寧秀宮中我能說說心裏話的也只有你。你只要安守本分,我以後會對你好些的。”
春桃忙感激涕零的謝恩,韓婕妤對她擺了擺手:“去吧,看看藥熬好了沒。”
春桃應諾離開後,韓婕妤死死抓緊被褥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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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池宮,春桃和采薇耳語幾句離開後,采薇回了大殿。
陳貴妃一身鵝黃色的宮妝襦裙,披散着頭發坐在妝奁前,臉上未施粉黛卻已是美極。殿內搖曳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連肌膚都好似成了透明,嬌嫩而細膩。
采薇附耳對她言語了片刻,她莞爾一笑,略微颔首:“做的不錯。”
采薇拿玉梳為她梳理着後面披散着的墨發,感嘆道:“看來娘娘您當初把春桃這顆棋子安插在韓婕妤身邊還真是步好棋,這下韓焉那個蠢女人怕是要與皇後結仇了。”
說着,她又面露不解之色:“可是娘娘,奴婢有些不明白,韓婕妤不過是個小小的婕妤,難道她還真能與皇後對抗不成?”
陳貴妃笑着搖頭:“你可別小看小人物,有時候壞了大事的偏偏還就是小人。即便韓婕妤不能扳倒皇後,總也會想辦法讓帝後之間生出芥蒂來的。這步棋,本宮相信自己不會走錯,咱們就單等着看好戲吧。”
采薇仍有些不明白,但做下人的規矩她還是懂的,便也沒敢多問,只默默幫着陳貴妃梳頭。
突然不知怎的,采薇覺得脊背一陣發涼,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她臉色微變,驚得後退半步:“二,二公主!”
陳貴妃神色微凜,側目望着站在不遠處碧紗窗前的二公主岑錦瑤,語氣清冷異常:“你何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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