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特令

看到岑琰一臉被人懷疑了很不開心的表情, 邵恪之有些忍俊不禁:“其實我在想,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這件事同你、大皇子乃至太子都沒什麽關系。”

“此話何意?”邵恪之的腦子轉得太快, 岑琰明顯有些跟不上了。

邵恪之道:“其實我覺得, 不論是哪位皇子所為, 這都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下策,太子和大皇子雖然年幼,但皇後和陳貴妃卻不是泛泛之輩,怎麽能夠容忍自己的兒子将事情演變成今日這樣的境地呢?”

聽邵恪之這麽一分析,岑琰倒也覺得真有幾分道理。

“可若真如你所說, 誰會在皇子之間攪渾水?”岑琰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什麽樣的人跟他們三個皇子都有仇。至少, 他覺得自己平日裏也沒得罪人啊。

邵恪之搖搖頭, 漫不經心飲了口清茶:“那就不得而知了。”說了這一會兒的話, 盞中的茶早已涼了,口感似乎有些不太好,他只小呷一口便放下了。

看岑琰冥思苦想的樣子,邵恪之又道:“殿下還是別想了, 這件事只怕不會那麽容易揪出兇手的。聖上雖然會對你有所懷疑, 但比起太子和大皇子,賢妃娘娘與世無争, 你的性子又随了她, 你的處境還是你們三兄弟當中最安全的。”

岑琰覺得邵恪之此話有理,便也沒再多想,突然低頭從腰間取了荷包遞給她, “對了,我今日出宮時遇到了阿寧,她聽說我是來看你便讓我帶了點心給你,說吃點心腿就不會疼了。”

見邵恪之接下,岑琰又忍不住笑笑:“好可愛的丫頭,自己愛吃的就以為旁人也愛吃。”

邵恪之望着手裏的荷包,還是那只瓊花圖案的藍色荷包,裏面放着幾塊兒玫瑰酥,還有各種五顏六色的糖果。他眉眼間湧出幾分暖意,唇角上揚幾分:“那就請殿下替我多謝郡主好意了。”

岑琰對邵恪之的态度十分不解:“還真是奇了,岑錦玉以前老愛粘着你都沒見你這般歡喜,如今倒是對漪寧那丫頭格外與衆不同。不過,這倆丫頭年歲相差不大,性情也的确是漪寧更讨喜些。”

邵恪之目光順勢移向窗前長案上擺着的小狐貍花燈,笑而不語。

蕭漪寧這小丫頭,的确讨人喜歡。

“你的腿怎麽樣了?”岑琰問起這個,又想到當初他舍身救自己的那一幕,不免有些愧疚,又感到分外感激。

邵恪之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淡淡道:“倒也無礙,只是尚不能下地走動。”他似乎瞧出了岑琰的複雜情緒,又補充一句,“賢妃娘娘視我為己出,我身為臣子,救殿下乃是天經地義,殿下不必為此介懷。”

“不管怎樣,我都該鄭重對你道一聲謝。”岑琰說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對着邵恪之鞠了一躬。

邵恪之和岑琰也算是相識多年的知己了,知道他的性情便也坦然受了這一拜。又見他臉色仍舊不大好,便道:“殿下也重傷未愈,如今還來看我已是難得,殿下的心意恪之領了,還請早早回去休息,養身子要緊。”

轉眼間由春入夏,不覺間又是一月有餘。

邵恪之的腿傷到筋骨,至少要百日方可痊愈,是以漪寧在晉江閣再不曾看到過他的身影。

至于岑琰,他前段日子倒是來過晉江閣一次,原是認為自己沒什麽大礙打算繼續進讀,孰料太後知道後将人罵了一通,又給趕回自個兒的洛雲殿裏養傷去了。

而自打前陣子聖上将三位皇子傳入禦書房談過話之後,皇後和陳貴妃一夕之間似乎都失了寵。椒房殿,清池宮,順熙帝也是接連一個月都沒曾去過。每回陛下想念漪寧,也是派了方德宣将人接去禦書房或者聖上所居的承乾殿。

漪寧年紀雖小,卻也很是敏感,能隐約感覺到岑伯父和岑伯母之間那些微妙的變化。她雖有心替皇後說說好話,可自從上回剛提了一句陛下就臉色突變之後,便再也不敢多言了。

皇後和陳貴妃遭受冷落,現如今風頭正盛的當屬三公主岑錦玉生母魏淑妃了。其母得寵,連帶着岑錦玉性子也比先前更加驕縱,每日裏瞧見漪寧傲的下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漪寧并不喜歡跟岑錦玉針鋒相對,每次都是能躲則躲,但若是躲不過卻也并不怕她。

這日,剛放課岑錦玉便吵着自己最喜歡的珠釵不見了。

岑錦瑤素來性子寡淡,見她吵鬧只當什麽也沒聽見,合起書冊徑直往外走。漪寧也收拾了東西正欲跟上去,卻被岑錦玉張開胳膊攔下了:“你不準走!”一邊說着一邊在她身上頭上打量着,那模樣分明是懷疑漪寧偷了她的珠釵。

漪寧平常脾氣還算好的,卻最見不得岑錦玉老愛找自己茬兒,她氣鼓鼓瞪着她:“不是我拿的!”

岑錦玉明顯不信,輕蔑的撇撇嘴:“你在我後面坐着,我發上的珠釵莫名其妙的不見了,不是你是誰?那可是父皇昨日賞給我的,你偷了我的珠釵我去告訴父皇治你的罪!”

那趾高氣昂的語氣哪裏是找珠釵的?分明是為了炫耀陛下賞了珠釵給她。

岑錦瑤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她年齡最大,個頭自然也是最高的。再加上素來不茍言笑的一張臉,倒讓岑錦玉略微有些心虛:“二姐姐,我知道珠釵的事跟你沒關系,你,你走吧。”

岑錦瑤沒理她,只是目光落在漪寧身上,語氣依然不帶什麽情緒:“你今日不是有問題向我請教,走吧,路上講給你聽。”

漪寧聽了眸中一喜,今日她抄寫《千字文》時上面很多話她都看不懂,範先生今日嗓子不舒服,她沒好意思問,就在課間悄悄問二公主。當時二公主理都沒理她,現在見她願意給自己講,漪寧真是高興壞了。連連應着:“好啊,謝謝二公主!”

眼見漪寧當真跟着岑錦瑤就要離開,岑錦玉急的抓住她的手腕:“不準走,把珠釵還給我!”

漪寧也急了,扯着她的手想讓她松開自己:“都說了我沒拿,我才不會碰你的東西呢!你的指甲掐到我了,很疼的!”這個岑錦玉真可惡,二公主好容易願意給她講課,再耽擱一會兒萬一她改主意了怎麽辦?

岑錦玉死活不撒手:“屋子裏就咱們三個和範先生,你的意思是範先生或者二姐姐拿的喽?”

“我,我沒這麽說!”漪寧看着那雙把自己腕子都抓紅了的那雙手,急的很想咬她一口。但這回她忍住了,岑伯母和岑伯父關系最近不太親近,魏淑妃又得岑伯父寵愛,她若咬了三公主,岑伯父或許不會懲罰她,可萬一因此責怪岑伯母管教有問題,那她就是給岑伯母惹麻煩了。

她在宮裏的日子也不短了,明白這裏和自個兒家不一樣;岑伯父和岑伯母的關系,也跟阿爹和阿娘不一樣。所以她并不想惹事兒。

這時,二公主突然上前用力扯掉了岑錦玉的手。在兩個僵持着的小丫頭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又拉着岑錦玉的右手順勢摸了摸她的袖子,突然臉色一變,從袖帶裏摸了珠釵出來,冷冷看着她:“這不是你的珠釵嗎?”

岑錦玉本來就有些怕二公主,如今被她那雙眼睛盯得心虛,心跳驀然滞了幾息,耳根子也随之有些紅了。

漪寧這回算是明白了,氣得一雙杏眼圓溜溜的瞪着岑錦玉:“你想害我!”

岑錦玉哪裏肯承認,急的為自己辯解::“才沒有呢,我,我就是忘了放哪兒。”

“淨耍些丢身份的小把戲。”岑錦瑤面上閃過一抹譏嘲,沒再理她,扯過旁邊的漪寧很有氣勢的離開了。

岑錦玉還十分尴尬的在原地站着,回過神兒來後氣得直跺腳。這個蕭漪寧怎麽這麽有本事,那麽清高自傲的二姐姐居然會幫她。

漪寧跟在岑錦瑤的後面,因為自己小她兩歲,岑錦瑤快步走着時她的小短腿兒要跑着才能跟得上。不多時,她累得氣喘籲籲,一張精致的小臉兒紅撲撲的,染着紅暈。

此時正午的陽光正大,打在她粉雕玉琢的臉上,白裏透紅的肌膚圓潤通透,好似成了透明一般。

岑錦瑤停下來看她一眼,松開她的手自己繼續往前走,又不忘淡淡說一句:“你回椒房殿吧。”

漪寧依舊小跑着跟在她身後:“二公主,你不是說要給我講課嗎?”

“自己悟去。”她不帶情緒的說着,腳下的步子未停,在前面的岔路口右轉消失在漪寧的視線中。

漪寧不好再跟着她,只呆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喃喃着說了句:“呃,我還想說謝謝你來着……”

“中午太陽正大,怎麽站在這兒?”耳畔突然傳來一抹溫潤的男聲,漪寧還未來得及擡頭去看,眼前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心放着一只藍色瓊花圖案的荷包,正是她前段日子給邵恪之的那只。

“邵哥哥!”漪寧眸中一喜,下意識擡頭看去,卻在對上岑琰那張儒雅俊俏的臉時笑意微僵,又眯着眼睛改口,甜甜喊了聲,“三哥哥。”

岑琰明顯她感覺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不由笑看着她:“怎麽,許久不見你邵哥哥,想他了?”

“也沒有很想,就是以為他的傷好了呢。”漪寧垂着頭,眼睛盯着自己裙擺下的鞋尖看。

岑琰道:“傷筋動骨一百日,他恐怕需得再等兩個月才能正常走動。”

漪寧很乖的點了點頭,養傷要緊嘛。又擡頭看了眼岑琰:“三哥哥身子好點了嗎?”

岑琰摸了摸她的發頂:“好多了,母妃和祖母總不願讓我多走動,我也是實在憋悶,所以今日去長浚伯府看了看恪之。這荷包是他讓我給你的,據說裏面的瓊花軟糖糕是你愛吃的。”

漪寧方才拿着荷包就猜到了裏面的點心是瓊花軟糖糕,如今又聽岑琰親口說,不由心裏了來了花兒。邵哥哥最近不能進宮,她都許久沒吃到這點心了呢。

“三哥哥,你下回見着邵哥哥記得替我謝謝他。”說着,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還要讓他在家安心養腿哦。”

岑琰突然苦笑着搖搖頭:“你怕是不知道,他家裏有個混世魔王的弟弟,想安心靜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漪寧臉上的笑意一僵,詫異地擡頭看着他,一雙彎如柳葉的眉毛略微蹙着:“為什麽,邵哥哥受了傷,不是不能打攪的嗎?你說的混世小魔王是誰,邵稀嗎?”她記得邵哥哥還有個妹妹叫邵稀,不過據說很可愛的啊。

岑琰道:“不是,是長浚伯府的四公子邵敬霄,今年五歲。這位四公子年紀小,又是長浚伯婦人親自帶大的,是以格外偏寵于他,時間久了便養的有些無法無天。今日我剛過去的時候,那小公子還在恪之的房裏翻箱倒櫃呢。”

“這個人這麽可惡啊。”漪寧有些憤憤不平,邵哥哥一看就是喜歡清淨的人,如今又有腿傷不便走動,心裏本就煩躁呢,他們家人居然也不體諒一下,“長浚伯夫人怎麽也不管管,邵哥哥也是他的親兒子啊。”

岑琰道:“恪之是乳娘帶大的,跟長浚伯夫人親自撫養長大的幼子相比地位自然不同。而且,長浚伯夫人小門小戶出身,眼皮子淺了些。”若擱在其他人身上,有恪之這樣才名遠播的兒子,只怕覺得驕傲還來不及。

“好偏心哦。”漪寧雖然沒見過長浚伯夫人,但心裏已經十二分的不喜歡這個人了。

岑琰打量了一下漪寧的表情,猶豫着道:“其實,想讓他安靜養傷,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漪寧眼前一亮,很期待的看着他。

岑琰被這小姑娘純真的眼眸看得有些心虛,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咱們可以讓恪之跟以前一樣,每日都到宮裏來。我的洛雲殿很清靜,他還能跟我一起讀書寫字,如此豈不美哉?”

漪寧覺得這主意不錯,不過……她想了想道:“可是邵哥哥不能走路,怎麽入宮啊?”

岑琰道:“可以坐輪椅啊,前段日子我命人做了一副黑楠木輪椅給他,如此代替步行也很方便的。不過,這樣的話他得乘馬車入宮。這樣……不合規矩的。”

漪寧聽明白岑琰的意思了,宮中規矩,所有人行至通瑞門時必須步行入宮,但邵恪之腿傷未愈,走路明顯是不行的。如果乘馬車入宮,得有聖上的特令才可以。

漪寧笑眯眯看着岑琰,一雙眼彎成了月牙兒:“我知道了,三哥哥不是跟我巧遇,你是故意在這兒等我的吧?”

被小姑娘瞧中了心事,岑琰心虛的紅了耳根。他擡起右拳掩唇咳了幾聲掩飾尴尬:“你知道的,我在父皇跟前人微言輕,所以想……”

看他支支吾吾的一點也不痛快,漪寧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好啊,我去跟岑伯父說。”

沒想到漪寧這般好說話,岑琰欣喜之下又十分感激的向她道謝。

漪寧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不虧的,邵哥哥如果以後能天天入宮,我又可以每天都能吃到瓊花軟糖糕了。”提起她最最最喜歡的點心,小姑娘眼睛裏直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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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浚伯府

邵恪之倚在矮榻上翻着書,看上去似乎很平靜的樣子,實則心裏煩悶異常。

在他的房間裏,一個五歲的雙丸子頭小公子正和幾個丫鬟玩兒捉迷藏,吵鬧聲回響在耳畔,邵恪之捏着書冊的手緊了緊。他一雙透着寒意的深眸突然射過來,幾個丫鬟吓了一跳,紛紛站在那兒不敢出聲,只有邵敬霄毫無所覺,蹦蹦跳跳着拉着其中一個丫鬟道:“繼續啊,這回該你藏了!”

那丫鬟臉上的笑意有些難看:“四,四公子,咱們去外面玩兒吧。”

“不嘛不嘛,我就喜歡二哥的房間,他屋子很大的!”

一旁的小厮趙源對此嗤之以鼻,什麽他家公子的房間大,明明是擺件兒太少了。夫人最疼四公子,什麽好東西都往四公子房裏擺。他家公子這屋裏除了書架還是書架,什麽瓷器擺件兒都沒有,地方能不寬敞嗎?

趙源正想着,突然“轟隆”一聲,其中一排書架倒了。邵敬霄當時就躲在書架旁邊,被掉下來的幾本書砸了腦袋,額頭拍了一個紅印子,當即哇的一聲便哭了。

哭聲驚天動地,所有人都被唬着了,邵恪之一張臉陰沉成了黑炭。

有下人匆匆去禀報,很快長浚伯夫人張氏便着急忙慌的進來了。

邵敬霄哭得正兇,一瞧見親娘來了越發哭得大聲。張氏眼見兒子額頭上紅了一片,心肝兒肺都跟着疼了:“哎呀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怎麽就砸成這樣?”

說着又看向旁邊無動于衷的邵恪之:“老二,你弟弟在你房裏玩兒,你這當哥哥的也不看着點兒,就眼瞧着他被砸成這樣?”

邵恪之沒說話,趙源卻有些不能忍了,為自家主子叫屈:“夫人,您瞧我們公子腿傷成這樣,路都沒法走,如何能看得住小公子呢?”

長浚伯夫人瞥了眼二兒子右腿上纏着的紗布,也知道自己方才那麽說過分了。但一個下人這麽跟她說話,她面子上覺得有些挂不住,繼而對着趙源呵斥道:“這兒哪有你個下人插嘴的份兒,若不想在府裏待着,明兒個我就讓人發賣了你去。你家公子腿傷動不得,你就是個吃幹飯的?屋子裏這麽多人都能讓我兒砸成這樣,一個個全都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敢說話了。

這時候,唯有邵敬霄還嗚嗚咽咽的苦着,眼淚嘩啦啦的往外流:“娘,好疼啊,好疼……”

這小兒子是張氏懷了整整十二個月才生下的,算命的說此子聰慧,将來必有大作為,乃是大富大貴之象。是以張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兒子身上,可謂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不曾想,這一着不慎居然被兩本書砸了腦袋。

張氏越想越氣,如若她的心肝兒寶貝因此砸壞了腦子可如何是好?她惱怒着看了眼倒在地上書架:“屋子是住人的地方,非整這麽多書架擺在這兒做什麽,搞得跟個書房似的,還傷了我們家寶貝霄兒。待會兒找了人來,把這屋裏的書架統統搬走!劈成柴!”

邵恪之臉色越發陰沉了,怒目望向自己的母親,語氣清冷駭人:“出去!”

張氏這下越發來了氣:“老二,你這是怎麽說話呢,這是你跟母親說話的态度嗎?”

“一進院子就聽到你們在這兒嚷嚷,吵什麽?”突然傳來沉悶嚴肅的聲音,屋子裏倏然一靜,連哭聲最大的邵敬霄也瞬間止了聲,只嘴巴還大張着,一口氣兒沒緩過來。

長浚伯雙手背後站在門口,身材魁梧高達,面容冷峻,看到屋子裏亂糟糟的一團時,眸中好似染了霜色。

他雖然還沒開口說話,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伯爺這回是怒了。

張氏最先緩過神兒來,笑意綿綿的迎上前,早沒了方才的氣勢:“伯爺,您何時回來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前段日子長浚伯奉旨去外地辦差,一去便是三個月。

張氏沒料到他這突然間竟一聲不吭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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