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晚的惡魔

那個所謂‘簡單’、‘可以擠擠時間去完成’的任務根本不像它被描述的那麽簡單。

任務描述只有一行字。

[半夜三更站在小區門口的惡魔：好幾個晚上都站在那兒，根本不敢出去，嚴重影響到了大家的生活。]

像這種正統上報到除妖師聯盟然後被頒布下來的任務，大都是有人調查過并确認為真的。

負責調查這個事件的人寫的調查報告上寫着[親眼确認、窮兇極惡、差點被殺]幾個詞。

所以這個任務的要求也特別的簡單明朗。

[可直接斬殺。]

“雖然是打一架直接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子濯看了半天然後得出結論，“但是這種随機刷新的小怪是要我連着幾天去蹲點嗎。”

“東源小區？”言朔青指了指任務描述裏的地點。

東源小區剛好離他們在的地方不遠，但現在還早，任務裏描述的惡魔是在半夜三更才會出現。

“去吃飯呗，言少爺。”何子濯拍板決定接下來的行程。

“恩。”言朔青等這句話大概挺久了，怎麽聽都覺得這一聲恩格外有活力些。

……

半夜三更，月上枝頭。哦不，大概是為了襯托氣氛，今晚的月亮恰好被雲全部擋住。但一路的燈光也足夠照亮前進的道路。

何子濯和言朔青光明正大的走在前往東源小區的路上。

可東源小區門前的燈剛好在幾天前壞了還沒人來修，所以這一片地區顯得特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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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待會兒那‘惡魔’出現的時候剛好月光照過來，給我們照亮他窮兇極惡的臉，恩，只照一半更恐怖吧。”何子濯百無聊賴的靠在正對着小區門口的牆上，“言朔青你怕鬼嗎。”

“不怕。”言朔青可沒他這麽站沒站相，一直都是挺直的站在那兒。

他有些不懂何子濯這個問題的意義，既然已經是除妖師，怎麽會怕這種東西。

“我是說那些長相特別難看的，不是俞景同那種。”何子濯道，“說真的，如果長得實在不堪入目，就你上吧。比如你前兩天抓的那只蟾蜍妖，我就覺得長得特別磕碜。難道你沒感覺？”

言朔青搖頭：“忘了。”

與其說忘了，其實言朔青根本不怎麽關注那些東西的長相到底如何。甚至在他眼裏妖怪除了分種族類別以外，都是一個樣子的。

“雖然我也記不清那妖怪長什麽樣子了，但大致印象是很……醜。”

何子濯的目光越過言朔青直接投向了一個黑暗的角落，連自己要說什麽都差點忘了。

握着定邪劍的手稍稍動了下，又放回了原位。

“果然還是你上吧。”

就算月光沒有如他所說的照過來，以何子濯的夜視能力也能很清楚的看到周圍的景色和突然出現在視線裏的那個人。

那個逐漸接近他們的人其實穿的很普通，一套襯衫短褲加運動鞋，但他長得實在醜的太恐怖，一張臉有三分之二都是龜裂的，嘴唇是直接從臉的下半部分裂開，露出尖銳的牙齒還在滴着什麽不明液體。

這樣一張臉站在小區門口，也怪不得居民被吓到直接委托任務了。

言朔青轉身，也看到了那個家夥。

在他們發現他後幾秒，那東西也在距離逐漸拉近後看到了他們。

那雙不但大小不同連位置也不同的眼睛其實很吓人，灰暗中還閃着綠色的光。

他在看到他們後擡起了手。

這只手的結構都和普通人的手格外不同，像是不同人的手拼湊而成的劣質産品，連接着幹枯蠟黃的手臂。

手才擡起一半，他直接張開了那張分離了上下臉的嘴，何子濯都覺得等他完全張開後，大概能透過那張嘴看到裏面的大腦。

“縛。”

只是不等他把最完全張開讓何子濯驗證他的想法，言朔青一個字，直接就把那人從腳到嘴完全捆了起來。

過程順利的沒有一絲波瀾。

等繩子把他綁好後，那人的還眼神無辜的似乎想問些什麽。

當然，那所謂無辜的眼神也格外的瘆人。

何子濯連看都不想看他，腰間的定邪直接出鞘，就斬了過去。

“好了收……”工

“嗞——”

本該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就完成工作的定邪劍發出了和什麽東西摩擦的聲音。

何子濯不得不擡眼看去。

一個巨大的，真的是非常大的樹枝微微擋住了定邪前進的方向。

不過也只是微微擋住罷了。

幾個呼吸間，定邪劍就從頭到尾把那樹枝截了開來，露出那人驚恐含淚的眼神，繼續斬下。

“何……”

言朔青話剛開頭，定邪就在剛接觸到那人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何子濯兩指一劃，直接收回了定邪劍。

只剩那人還驚魂未定的被綁在那兒，剛剛被定邪碰到的眉心流下一道綠色的血。

何子濯和言朔青幾乎是同時發現了這件事的不對勁。

“把他嘴上的繩子解開？”何子濯說話的時候還是不太想看到那東西的臉。

“恩。”言朔青點頭，“開。”

綁着人的繩子松了松，解放了他的嘴後又在身體的地方自動重新打了結。

那人沉浸在即将被殺死的狀态還沒回過神來，說是嘴角其實已經算是耳根旁邊的地方流下了透明粘液。

“不行，這個太惡心了吧。”何子濯都想找塊布直接蒙上他的臉。心裏略後悔自己剛才怎麽就收劍了。

一劍砍下去一了百了，也不用他負任何責任。

言朔青大概是了解了何子濯現在的想法，雖然身上沒帶什麽可以遮的東西，但也直接開口用言靈術從垃圾堆召來了一塊較為幹淨的布蓋在了那東西頭上。

注重視覺的何子濯這才有了提問的心思。

“你是樹妖？來城市的時候去除妖師聯盟登記注冊過了嗎？”

已經緩過神來的樹妖使勁點了點頭，差點把頭上的布點的滑下來。

“好了你的頭先別動，直接用說的回答我。”何子濯阻止他可能會讓自己再看見那張臉的動作。

“我，我注冊過了的。”樹妖的聲音意外的正常，大概是剛才被吓的狠了，音線有點軟萌還混着濃濃的鼻音。

“額……”聯盟還會允許這麽有礙市容的妖怪登記的啊，何子濯覺得有必要向上頭反應下這個問題，“那有給你錢給你安排房子嗎？”

“有的，就在這個小區裏面啊。”這樹妖光聽聲音還有點可憐兮兮，“你們為什麽來殺我。”

“誰讓你大半夜的在門口吓人。”

長成這樣還半夜來門口站着，不被人誤會然後發任務殺你才奇怪吧。

“我我，我沒吓人啊。我是在這兒等人的。”樹妖很委屈的控訴。

樹妖的長相還在腦子裏揮之不去，何子濯可不會因為他現在正常的人類聲音就忘記：“現在你等到了，我們是除妖師聯盟的人，你先帶我去分配給你的屋子，證明你的身份。”

“哦。可我不是等你們的。”

樹妖小聲念了句，但還是乖乖帶他們回了家。

樹妖的家在東源小區的三幢507，登記手續身份證明還一應俱全。

五天前剛注冊通過允許留在H市的全新妖怪。

只是上面的照片是它樹身的樣子，看來負責登記的人也沒看過他變成人形的樣子，不然怎麽可能通過。

不過一般情況下妖怪都不會變成那種樣子的吧。

“你先變回原來的樣子我們再說話。”何子濯好像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一般，毫無樣子的就癱在了沙發上。

言朔青本來還以為樹妖會像顧和那樣端上什麽好喝的東西招待他們，但事實證明剛入社會五天看起來連人形都變不好的妖怪根本沒這種最基本的觀念。

已經被解開繩子的樹妖只是很聽話的就變成了照片上萌萌的小樹墩樣子，跳到了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坐好。

“說吧，為什麽要變成那種樣子還晚上出來吓人。”

“我想變成最好看的樣子。”樹妖眨了眨眼，“然後等我的朋友來和我見面。”

“最好看的樣子？”就那種第一眼看過去就想殺掉的樣子是最好看？何子濯嚴重懷疑這個樹妖的審美觀。

于是他指了指一邊坐着的言朔青：“你覺得他好看嗎。”

“好看！”樹妖點頭的時候是整個身體都在動的。

何子濯又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

“好看！”樹妖又點了點身體。

“那我們兩個誰比較帥？”何子濯漫不經心略帶玩味的問。

“嗯……”這回樹妖猶豫了很久，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有點委屈的垂下視線搖頭，“選不出來，都好看。”

看起來審美觀又沒什麽問題啊。

何子濯搞不懂了：“那你照過鏡子嗎，你變的那個樣子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呀。”樹妖回答的毫不猶豫。

何子濯确實不明白這只樹妖的腦回路了：“你确定？你再仔細回憶下，你覺得哪裏好看。”

樹妖很聽話的想了一會兒，然後細數道：“眼睛、嘴巴、鼻子、手、腳、臉……都好看啊。我學着照片裏的樣子變了很久的。”

說着，還跳下沙發，就去房間裏拿了所謂的照片出來證明自己的說的話。

那确實是照片，還是三十多頁印滿了照片的書，裏面還有不少是動漫人物。

“這些人都好看，我每人都學了一點，應該更好看了才對。”

何子濯總算是找到了樹妖審美觀裏不對勁的地方。

“你所謂的好看，就是只看局部嗎？”

還拼拼湊湊的，連比例結構都沒掌握好就往臉上身上拼。

不長成那樣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