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樹妖的執念

樹妖的審美觀不管何子濯再怎麽說都是改不回來的了，但他們可以強制他變成正常的樣子。

在不變的正常可能就要死的威脅下，樹妖極其不情願的，但也只能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樣子，然後在此基礎上進行改變。

就算已經這麽給它規定了，他變出來的樣子還是大多不近人意。

何子濯一段時間看下來，差點重組了自己的審美觀。

至少再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不會再覺得有多醜了。

到後來，何子濯擡頭觀察天花板，完全就是言朔青一個人在替樹妖把關，樹妖一個個樣子都被他搖頭否決。

時間越來越晚，何子濯都覺得自己快睡着的時候，總算被言朔青一句“好了”召回了神。

何子濯這才把目光轉回樹妖的方向，感覺他會看到一個讓人滿意的樣子了，畢竟剛才樹妖也提了意見說是一定要好看要帥。以言朔青的性子來說應該不會敷衍才對……才對……

恩，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是言朔青我看錯你了。

這種普通到扔進人堆都找不出來的樣子到底哪裏好看？你果然熬不住敷衍了吧！他用眼神傳達自己的鄙視。

可惜這次言朔青并沒有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很無辜的睜着眼睛看他，不懂何子濯到底想表達什麽。可能他覺得樹妖這個樣子已經很好看了。

此時樹妖也進去衛生間照鏡子看自己現在被拍板的樣子。

出來的時候不出何子濯所料，整張臉都寫滿了委屈。

雖然以他現在的樣子根本惹不起多少同情。還不如他原來樹墩時候的樣子可愛。

“額，要不就這樣吧？”雖然言朔青敷衍了，但起碼這張臉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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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要！”樹妖第一時間反對。

“喲還來脾氣了，浪費這麽多時間給你換臉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啊。”

何子濯動了下手中的定邪劍，樹妖被吓得縮了縮身子，但還是意外的堅定。

“我不要這個樣子，會被小鳳嫌棄的。”說着說着，就變回了樹墩的樣子，極其委屈的抹眼淚。

“小鳳是誰？你說在等的朋友。”

“小鳳是森林裏，妖怪裏…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鳥！”一提到小鳳，樹妖就來了精神，“紅色的，很漂亮的羽毛。小鳳是鳳凰的後裔，二十年前離開森林，說要到人類社會找到變成鳳凰的辦法。”

“鳳凰的後裔？”何子濯明顯不信，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存在，就算是現在，也會被抓進研究所研究，何況是二十年前人妖還沒和平共處的時候……等等。

說是鳳凰的後裔的話……

何子濯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打開相冊就開始快速翻閱起來。

言朔青坐在他旁邊，能很清楚的看到何子濯打開的相冊裏全是一個陌生小女孩的照片，其中混雜着不少他和小女孩兩個人的合照，随着他的翻閱小女孩的年齡也在逐漸變小。

何子濯翻的很快，最後指尖停在了一張照片上。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廣闊的草地，那個小女孩大概一兩歲的樣子，雙手環着一只左黑右白邊界分明的小貓，一起團在草地上睡覺。但現在這張照片的重點明顯不在這裏，而是照片角落偶然入鏡的，那只火紅的鳥展開翅膀正在飛翔。

好像真的看到了傳說中的鳳凰。

何子濯将手機朝向樹妖：“這是小鳳嗎？”

樹妖一看照片就跳了起來，砸到天花板又落回到沙發上，整個人都顯得極其興奮：“是小鳳啊！是小鳳沒錯！”

他絕對不會忘記那個每天晚上都會來他身上休息給他澆水的那只小鳥的樣子。

“你見過小鳳？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我和他約好了的，等我也來到人類城市，他就會随着我的妖力來找我！”

因為以前每次見面都是在晚上，所以他也在晚上出去等他。

可是他已經來了H市五天，小鳳卻還是沒過來找他。

他都有胡思亂想過小鳳是不是把他忘了，或者當初根本沒來人類這邊。

現在又有了小鳳的消息，當然是興奮的不得了。

比起樹妖激動的樣子，何子濯則顯得有些沉悶了。

他把手機收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淺淡很多。

“怎麽了？”樹妖看到他的樣子，有點小心翼翼的問。

只一會兒，何子濯就調整好了狀态，笑着道：“我也是很多年前偶然碰到過一次，現在他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哦，這樣啊。”樹妖鼓了鼓嘴，但總體還是很高興，“沒事，只要我一直呆在這兒，小鳳一定會來找我的。”

“等我們見面了，我就可以告訴他，現在H市旁邊我們的那片森林有多漂亮，和以前可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他想回去看看，肯定不認識路，我也可以給他帶路。我現在也可以變成人了，他去哪裏，我也可以跟着去哪裏，他如果還沒變成鳳凰，我就可以陪他一起去找變成鳳凰的辦法。”

樹妖越說越激動，突然變成了人形開始指手畫腳起來，他自己都還沒注意。

那是一張稚氣而且格外讨人喜歡的臉，配着黃色格子襯衫配藍色牛仔連衣褲。完全一個少年人的樣子。

這副樣子雖然看着小了點，可比以前變得那些好太多了。

何子濯估計這就是樹妖原本變成人的樣子。

樹妖這才注意到自己不下心變成了人樣，吐吐舌頭就想變回去。

“這樣不是挺好的？”何子濯問，“為什麽要變成其他樣子。”

“這樣？”樹妖伸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嬰兒肥的臉，“太小了，而且不好看，我怕小鳳不喜歡，就不帶我走了。”

有你之前的樣子不好看嗎……何子濯對這種萌系的小孩沒什麽抵抗能力，穆秋意小的時候他也是各種寵各種放縱，那是等長大後就沒有了的特權。

“這樣很好。”言朔青也點頭表示同意。

“真的嗎？”樹妖明顯有點不滿意。

“剛才的樣子，或者現在這樣。二選一。”何子濯又是一波威脅。

“那……那還是現在這樣吧。”樹妖委屈的扭了扭身子。

這回才算是聲音和人對上了。

“好。”何子濯拿出手機就給他拍了張照片，“照片我會上傳給聯盟，之後如果你變成其他樣子，立刻趕回你的森林。”

“不會不會。”這種威脅明顯很有用，樹妖連連搖手。在小鳳找到他之前，他可不想離開這裏。

“那就這樣。”何子濯把定邪劍一提，就準備和言朔青一起離開。

他們從晚上十二點搞到現在，其實已經五點多接近六點，差不多可以直接吃早飯然後回去補覺了。

“那個。”樹妖再次叫住他。

何子濯回頭。

“小鳳，真的就在這裏嗎？”樹妖小心翼翼的問。

“……嗯。”片刻猶豫後何子濯點頭，“如果他不來，你就不等了？”

樹妖重重的搖頭：“怎麽可能！我要一直等到小鳳來找我！我不會放棄的！”

“那不就行了。”

何子濯笑得時候實在很有感染力，樹妖也不自覺的跟着他笑起來。

他想，在小鳳來找他的時候，他也要笑的這麽好看。

不會和他抱怨自己等了多久，多想他。

他要直接抱住他，然後笑着告訴他，歡迎回來。

……

何子濯和言朔青走在路上，一路上都顯得有些沉默。

“那只鳳凰。”言朔青直接猜出了讓他心情不好的點，“怎麽了嗎？”

“那不是鳳凰。”何子濯聲音都有些低沉，“只是一只普通的，長得像鳳凰的鳥罷了。”

因為長的很像鳳凰，所以被帶回了研究所，也是因為他的長相，才能讓何子濯過了這麽久還記得。

“當時表妹看到後哭着鬧着想要貓和鳳凰，穆家家主才從研究所借來養了兩天。只是他的研究價值太低，還回去幾天，再去看就沒了，和那只貓一起。”

“沒了？”言朔青不太懂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消失了，死了，還是放生了。

“在研究所，一般消失不見的東西，就是沒撐過實驗，或是幹脆實驗失敗。”何子濯的眸光閃了閃，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然後直接被處理掉。”

研究所每天都會有研究體死亡，銷毀妖怪對研究所來說，就和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那只樹妖。”不是再也等不到那只鳳凰了。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騙他說，鳳凰會來呢。

言朔青不懂。

“那個樹墩是沒有本體的。”何子濯回頭看他，“二十年前H市旁邊的森林，早就不存在了。”

現在的H市旁邊除了海就是城市，哪還有什麽森林。

“如果沒有對鳳凰的執念，樹妖早就會因為本體消失而從世界中消散。”

“但是既然現在他還存在，就讓這個執念一直存在吧。”

何子濯拿出手機，駁回了那個滅殺惡魔的任務。并直接聯系了聯盟，完全取消這個任務。

言朔青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突然就抑制不住的想笑：“何子濯。”

“幹嘛。”

何子濯擡頭，就看到言朔青明明還是面癱臉，但眼神裏都是笑意。

“我發現。”言朔青道，“你不一樣了。”

“……”何子濯頓了一下，而後超兇的露出了虎牙，“你找死嗎。”

如果是以前的何子濯，不會對妖怪手下留情。

昨天晚上那一劍太快，如果他不停，就算是言朔青也阻止不了定邪。

可他偏偏停下了，在殺掉更符合他省事原則的情況下。

“我才不會變。”何子濯一邊銷毀那個任務一邊碎碎念，“真正破壞法紀的妖怪我不會放過。”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街邊已經陸續有早餐店開門。

“恩。”言朔青問，“買早飯？”

何子濯視線從屏幕移到街邊。

“給我買個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