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1)
清越觀門口倏地圍了一大群人,有些人是一路跟着蘇木從道觀裏出來的,還有些是路過,看見這個陣仗,頓時停下來湊個熱鬧。
顧暖懵着,不懂蘇木這是鬧哪一出。
薄晧的臉色冷成冰,他想到之前蘇木對顧暖的觊觎。原來蘇木不是開玩笑,還十分有心機的選在今天。
薄晧示意顧暖上車,別理會蘇木發神經。
蘇木卻快一步拉住她,将手裏的玫瑰花束塞進她懷裏,親昵的道“顧暖,情人節快樂。”
顧暖暈乎乎的抱着巨大的玫瑰花束,滿腦子都是——
快樂?
什麽快樂?
情人節?
今天是情人節!?
難怪她今天答應和薄晧出去,薄晧那麽高興。
薄晧看她接了蘇木的花,暴躁的想要将那束花毀掉,覺得那束開的火紅的玫瑰花束礙眼極了。他也準備了禮物,想一會兒到了地方在給她,卻沒想到就這樣被蘇木搶了先。
蘇木塞了花還嫌不夠,斜睨着跑車問“你們打算去哪?帶我一個?”
薄晧嗤笑,滿臉冰冷。
要是餘江南在場,肯定會抱着頭就跑。薄晧這樣笑時,說明他已經怒到極點,瀕臨爆發。
蘇木眯眼,不動聲色的繃緊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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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和薄晧打,以前又不是沒打過。但現在的薄晧給他一種危險感覺,仿佛被踩了底線的魔鬼,猙獰的就要撲出來。
圍觀的衆人也覺得氣氛有點不對,恐怕會打起來時。
抱着玫瑰花束的顧暖突然開口,“不行。我和薄晧約好了,要單獨去,不能帶你。”
她的聲音軟軟的,話裏的拒絕卻毫無轉圜的餘地。
她将玫瑰花束塞回蘇木手上,輕聲說“謝謝你,花很漂亮,但不适合我。”
薄晧緊繃僵硬的身體緩緩放松,和他相對應的是蘇木臉上慵懶的笑容裂了。
圍觀衆人一陣窒息,替蘇木滴了幾滴同情的眼淚。
卧槽,當衆被拒絕什麽的,太虐了。
最虐的還是人家女孩貌似選擇了另一個。
薄晧抓着顧暖上車,一腳油門就将蘇木甩在車後。
……
蘇木抱着花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懶洋洋的勾起唇,失望的道“唉,果然只送花不行麽。”
有圍觀的女孩壯着膽子調侃他“我可以,你把花送我,我陪你過情人節啊。”
蘇木扛着花束往道觀裏走,笑眯眯的表示,“過什麽情人節,我可是個正經道士。”
這話讓衆人哄笑。
有常來清越觀的更是笑着搖頭,覺得剛才那一幕果然是開玩笑。
顧暖是清越觀的所有者,蘇木是清越觀的挂職道士,這兩人要是在一起也算是佳話,只是總覺得有哪裏有點別扭。
比起蘇木來,到是剛才和顧暖站在一起的薄晧好像更合适一點,這叫什麽……c感嗎?
跑車內的空間并不算太大,顧暖乖巧的坐在副駕駛位,擰眉想着剛才蘇木到底在發什麽神經。
薄晧冷不丁的問“還在想蘇木?你在意他?”
顧暖搖頭,“他不喜歡我的,至于剛才……大概是腦子短路?”
“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他問。
她想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他看我的眼神和你不一樣。”
蘇木看她的眼裏沒有男女之間的喜歡,這一點她還是能分辨的清。
薄晧唇角不自覺的往上挑,聲音柔下來,“那你說說我是怎麽看你的?”
“就是、就是……”和狼一樣,充滿了欲望和渴求。
顧暖有點不好意思說,一擡眼發現他笑着看自己,明顯是在逗她。
她氣憤的瞪他一眼,別開臉。
薄晧的聲音從側邊傳來,帶着讨好,“好了,我錯了,你扭過來。”
顧暖不吭聲也不動。
他聲音裏含着笑,岔開話題,“還好你剛才将那破花還給他了,否則我肯定會當衆揍他。”
顧暖蹙眉,忍了一會沒忍住,扭頭低聲說“打人不好,你別總動手……”
她話沒說完,一顆圓圓的巧克力球被塞進嘴裏。
顧暖不自覺的用舌頭舔了一下巧克力球,又咬了咬。
唔,牛奶味的,牛奶的香甜和巧克力的苦澀完美融合,裏面還有軟軟的夾心,是她喜歡的味道。
他問“甜嗎?”
她幹巴巴的道“嗯,甜。”
薄晧收回手,嘗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目光深邃的就沒離開過她的唇,低沉的哼了聲,“果然很甜。”
顧暖臉紅了,覺得他好不要臉!
他‘嘗’的那根指頭正是他剛才捏着巧克力球的,上面還沾着點巧克力的痕跡,以及自己的……
薄晧垂眸,深吸一口氣,低笑,“你再這樣看我,我就不行了。”
顧暖倏地收回視線。
他失笑,不要臉的問“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不行了?”
顧暖不想理他,但也阻攔不住薄晧放飛自我的厚臉皮。
“你那樣看我,勾的我快要控制不住沖動。我想把你壓在椅背上親,嘗一嘗那顆巧克力球是不是真的那麽甜。然後将礙事的東西全都剝掉……”
他的語調纏綿悱恻,表達的東西極其流氓。
顧暖滿臉通紅,咬牙威脅,“你在這樣,今天的火鍋取消!”
薄晧看着她連耳根都紅了,一片粉霞蔓延到脖頸上,特別好看……臭不要臉的流氓終于心滿意足閉嘴了。
……
可惜耍流氓是要付出代價的,後果就是這之後一直到火鍋店之前,顧暖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哪怕等吃上火鍋,她和他說的話都不超過十句,還都是‘嗯、對、好’這種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
幻想中浪漫甜蜜的約會氣氛蕩然無存,兩人面對面吃着火鍋,氣氛比相親還僵硬。
搬石頭砸了自己腳的薄晧“……”
兩人吃完火鍋,薄晧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讓顧暖軟化下來,他安排的後續約會一并泡湯。
在顧暖的抗拒下,他只能頹廢的開車回道觀。
兩人出門時已經是傍晚,這會吃完往回返,天色已經微黑。
車子才起步,顧暖接到孫胖胖的電話,他正巧也在市區,打算去清越觀看師弟,問顧暖能不能順路載他一起回去。
顧暖點頭,拍拍薄晧讓他在下個路口處将孫胖胖拉上。
薄晧面無表情的冷哼。
蘇木那個賊心不死的家夥,自己失敗了就讓他師兄出來壞他的好事。可惜後續的看電影的安排已經被他自己作沒了,蘇木白瞎了這一趟心機。
跑車拐進下個路口,遠遠的就看見站在路邊等着的胖子。
孫胖胖略尴尬的笑着上車,上了後座給小師弟打探情況。
“打擾了打擾了,沒耽擱你們後面的安排吧?”
顧暖搖頭,“我們剛好吃完了,正好往回返,順路不打擾的。”
孫胖胖內心‘哦吼’一聲,雖然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但看來薄晧也沒讨着好。
又閑聊幾句,沒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孫胖胖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清越觀在南郊,薄晧為了不堵車沒有走市區內,而是上了繞城高速。從這邊過去速度快,車流還少,不過因為路遠,也要開一會兒時間。
蹿了一會瞌睡,孫胖胖不舒服的挪動。
唉,跑車就是這點不好,後排空間有點狹小,一般人坐也就算了,偏偏他肉有點多,就顯得有點擠。
孫胖胖在後排上扭來扭去,想給自己扭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扭着扭着,眼角餘光好像看到車後面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好像還是個人形的。
孫胖胖吓了一跳。
跑車的車速并不快,但也不是人腿能追上的,而且從他剛才猛然一瞥的角度判斷,那人形的東西似乎扒在車後蓋上?
孫胖胖懷疑自己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扭頭仔細往後面看去。
空空如也。
他松了一口氣,果然是自己看錯了,車後蓋上怎麽可能有人……
突然,一只枯瘦烏黑的手從底下伸出來,扒在車後蓋上!
孫胖胖吓得一顫,肚子上的肉都跟着抖了抖。
只見那只手緩緩往上爬,然後是整只胳膊,然後一顆青黑的頭露了出來。
一個看着像人,但絕對不是正常人的東西爬上了車後蓋,身上長着細小的絨毛,指甲烏黑鋒利,黑洞洞的眼正對着孫胖胖。
孫胖胖‘啊’的叫了一聲,“我擦,這是什麽東西?僵屍?是僵屍嗎!?”
他入行這麽久,因為天賦有限,又熱衷于人脈交際,見過的陰物鬼怪并不算多。大多都是一些不太厲害等着超度的孤魂野鬼,像僵屍這種東西,他只聽師傅說過,還沒親眼見過!
前面的薄晧和顧暖被他這一聲喊得扭頭,看了一眼,薄晧神色正常的繼續開車。
顧暖回了一聲“嗯,是僵屍,毛僵。你看他身上的毛已經很少了,等這些毛全部脫掉時,就代表着他進化成了飛屍。”
孫胖胖看着越爬越近的毛僵,內心尖叫。
為什麽她還能這麽淡定的解說,快想想辦法啊,這鬼東西要爬進來!
後車蓋上的毛僵似乎聽到了孫胖胖的心裏話,烏黑鋒利的指甲劃過玻璃車窗,發出刺耳的聲音。
孫胖胖汗毛倒豎,掏出一大把符箓,“草,小師弟給我的符箓都是對付鬼物的,對這種毛僵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毛僵黑洞洞的眼看了一眼符箓,漆黑的嘴裂開,似乎再笑,也似乎再說沒有哦,這些符箓都沒有用……
孫胖胖心髒狂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在小輩面前丢人!
更何況薄晧身為一個普通人都能面不改色的繼續開車,他比不過顧暖,難道連薄晧也比不過嗎!
孫胖胖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在擡頭時,卻發現車後蓋的那只毛僵不見了。
他頓時面色如土,冷汗刷刷的流,“不、不見了!”
不見了?
顧暖回頭看,車後蓋上的确空空的。她往車頂看了一眼,總覺得車頂處有輕微凹陷。
“在上面?”薄晧低聲問。
顧暖‘唔’了聲。
有點麻煩,車子在繞城高速上,除了緊急停靠帶之外是不能停車的。現在這一段路沒什麽車流,再往前開若是遇到別的車,被旁人看見了可不太好。
他們可不想以這種姿勢上社會新聞。
薄晧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麽,淡淡的說了句,“弄進來。”
“可是你的車……”顧暖猶豫。
“之後送去洗洗就行了。”他不在乎的道。
顧暖想想也是,拉進來打最簡單,于是她扭頭問孫胖胖,“你沒有潔癖吧。”
孫胖胖心驚肉跳的聽着他們對話,忽然被顧暖這麽問,他僵硬到結巴,“沒、沒有。”
她、她想幹什麽!
顧暖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的說,“那你一會忍耐一下。”
忍耐?
忍耐什麽?
孫胖胖還這麽想着,就聽到頭頂本來閉合的敞篷‘唰’的一聲打開,一個人形黑影掉了進來,還他媽的剛好掉在他身邊!
“啊啊啊啊啊——!!!”
孫胖胖和毛僵來了個臉對臉親密接觸,毛僵身上細小的絨毛弄的他渾身發麻!
毛僵猛然從車頂掉下來,自己也懵了一下。對上孫胖胖的臉,感受到孫胖胖的恐懼和他身上越來越弱的氣,他反應過來,張嘴就要咬斷此人的喉嚨。
一只白皙如凝脂般的手伸了過去,‘啪’的一下拍了張符在毛僵腦袋上。
毛僵被定住,還維持着嘴巴大張的猙獰模樣。
孫胖胖死裏逃生,這刺激感讓他虛脫。
他兩眼發直的盯着毛僵腦袋上的符箓,好半響後才辨認出來,“原來是定身符,這符還能這麽用啊……”
顧暖探頭看他,關心的問“沒事吧?怕被普通人看到引發騷亂,只好委屈你一下。”
孫胖胖麻木的搖頭。
和一頭毛僵一起坐在豪華跑車後排,這簡直是他人生中的大突破!
麻木發呆了一會兒,見跑車一直往清越觀開,顧暖也沒有滅了毛僵的動作,孫胖胖呆呆的問,“你們打算将這鬼東西帶回去?”
清越觀就算缺人手也不能這麽不挑吧,這種家夥都要?
顧暖‘嗯’了聲,表示不是缺人手,是拉回去了再宰。
……
毛僵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他雖然被符箓定住不能動,但感知依舊是正常的。
斜着眼瞪孫胖胖,努力恐吓他。
什麽叫鬼東西,他是毛僵大人!
孫胖胖這回已經緩過來了,見毛僵被定住不能動,也沒什麽殺傷力後,那種恐懼害怕就淡了。
他研究着毛僵,仔細看了一會兒,嫌棄的撇嘴,“長得真醜,生前看來也不怎麽樣。這幅尊容都能修煉到毛僵這個級別,撞大運了吧。”
毛僵被這話氣得心塞,他暗暗攢勁,想要突破符箓限制弄死眼前的胖子。
結果試了半天,自己腦袋上的定身符出乎意料的強大,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勁,依舊沒辦法移動分毫。
毛僵心驚,總覺得這符箓不太一般。
孫胖胖也看出來了,這張定身符的品質比他以往見過的那些都強得多。
将靈氣凝聚在雙眼上,就能看到強大的清氣在符箓表面流淌,這股極為精純的力量,讓符箓表面看起來似乎有一層光膜一般!
他興致勃勃的問顧暖這是什麽原理,以往他可沒見過這樣的定身符。
顧暖研究符箓陣法好一段時間,這會剛好和孫胖胖讨論。
她将自己畫的符拿出來,分為兩撥。
一撥上面和定身符一樣有一層光膜,另一撥則更加耀眼,擁有靈氣的人甚至能看到符箓表面的流光溢彩。
“這是……!!!”孫胖胖震驚。
這樣的符箓是他從未見過的!
“你仔細感知一下?”顧暖将符遞給他。
孫胖胖凝神感知,發現兩種符箓給他的感覺都十分強大,區別只是流光溢彩的那種似乎更加純粹,威力也更強。
顧暖微笑解釋“我發現符箓也有品級之分,每次成符時會有三六九等。我将流光溢彩的這種定為上品符,有光膜的是中品。”
“上品符箓不止是威力更強,因為純粹無雜質,它所使用的時間也更久,如果用上品符箓布陣,是一般普通符箓的十倍的威力。”
“中品符箓大概在普通符箓的雙倍威力,我覺得上品之上應該還有極品符箓,可惜以我現在的能力還畫不出來。”
顧暖說完,孫胖胖已經快被震傻了。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知道原來符箓還分品階的!
華夏道協那邊可能也有人知道符箓品階的不同之處,但孫胖胖從小就在平安市,圍着昊陽觀這一畝三分地打轉,他平時所見的符箓和顧暖手中這兩種符比起來,似乎是都要差一些,如果論品階,只能算是下品,也就是顧暖口中的普通符箓。
上品符一張抵下品十張,這是什麽概念,簡直和作弊一樣!
試想鬥法時,同樣的道士同樣的符,人家扔一張上品雷火符,你扔一張下品雷火符,兩人對轟,最後死的肯定是扔下品那個。
對付陰物鬼怪也一樣,一些道士受困于天賦,只能畫一些簡單的符箓,對鬼物傷害有限。但如果會畫上品符,一張抵十張,扔出去不說直接滅殺,起碼能造成重創。
孫胖胖都能想象到,這種威力強大的上品和中品符箓一旦流出去,會造成多麽大的動蕩和瘋搶!
他捏着符箓,喃喃自語,“清越觀這是要發啊。”
顧暖“……”
說好的學術讨論呢,為什麽他忽然就拐到錢上面了。
……
孫胖胖回神後,眼睛晶亮的看着顧暖,語氣溫柔的問“顧丫頭啊,你這符打算賣嗎?我們昊陽觀可以給你牽線合作啊,比市面上抽成都少,只是以後這上品符也給我們昊陽觀也供上如何?”
顧暖想說不賣,真要賣符,她豈不是要天天被壓在道觀裏,天天畫符。
孫胖胖及時的補了一句,“我們可以饑餓營銷,價錢翻倍再翻倍,絕對不愁銷路,比你弄的那個早點鋪子還要賺!”
顧暖慢吞吞的将拒絕的話咽了回去,想到日進鬥金的早點鋪子,她很沒節操的點點頭,軟軟的說了一句,“賣!”
薄晧旁觀一場黑心交易誕生,瞧着她財迷的小模樣,眼裏全是笑意。
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她卻不稀罕,偏偏要自己努力。這樣子,怎麽就那麽招人心疼呢。
一行人回到清越觀,跑車直接開到後院那邊,避開了游客和信衆。
才踏入後院範圍,小黃雞和胡萌萌幾只就撲了出來。
胡萌萌狐疑的盯着跑車,“好大的煞氣。”
小黃雞往裏面一探,和毛僵的黑臉對個正着,它吓得尖叫,撲騰着撲到顧暖懷裏求安慰。
薄晧看了眼那只雞,就見小黃雞不要臉的往顧暖懷裏蹭,神态充分表明了‘它被吓到了,要顧暖親親抱抱才能好’。
這不要臉的勁兒讓薄晧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
蘇木察覺到毛僵的陰煞之氣,颠颠的從前殿跑了回來,他瞅了一眼毛僵,略嫌棄。
“怎麽還帶回來了,打掃衛生很麻煩的。”
胡萌萌白了他一眼,打掃衛生的是他,他還沒說話呢,蘇木裝什麽大尾巴狼。
顧暖最近學了不少用符箓布陣的法子,現在剛好有毛僵這種優質貨色可以試驗一下陣法威力。
她以跑車為圓心布了個隔離陣,然後掐手決引燃定身符,将毛僵放了出來。
毛僵被定身後攢了一肚子氣,陡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他怪笑着撲出來,打算撕碎這些人類。
不過撲出來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那些可惡的人類就站在不遠處,他明明是向人類的方向撲過去,卻怎麽都接近不了。就好像他和他們之間有一睹看不見的牆,将兩邊分開來。
毛僵左右打轉,轉來轉去發現不止是去不了人類那邊,他自己被困在跑車附近,哪裏都去不了!
毛僵不太懂這是什麽情況。
靈氣衰退,道門凋零,他遇到陣法的次數少之又少,像這樣單純隔離的,還是頭一回遇到。
蘇木看着隔離陣,頓時明白了顧暖的打算。
既然能隔離毛僵,那隔離陰物鬼怪肯定也行。薄晧二十歲的坎最難的問題就是一次性湧來的鬼物太多,若是用隔離陣隔開一部分,分批滅殺就容易的多。
顧暖竟然對那小子這麽上心,蘇木心裏微酸。
他哼了聲,“這個陣法是成功的,試下一個吧。”
被困住的毛僵愣了下,然後大怒。
這些人類竟然将他當做陣法的試驗品!
他沖不出陣法,憤怒的扭頭沖向跑車,用烏黑鋒利的爪子表演了徒手砸跑車的絕技。
顧暖臉黑了,那可是薄晧新買的車。
才開了一次就被砸了,還是因為她要實驗陣法才被砸的……
她咬着唇,想要解開陣法。
薄晧握住她的手,淡淡的說,“不用,繼續試,就當廢物利用了。”
“可是你的車……”她擰眉,就算薄晧有錢,就算薄晧因為她而不在意,但她卻不能這樣不在乎。
薄晧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垂眸低笑,“沒事,讓他砸,反正都記在他主人的賬上。”
孫胖胖聽了一耳朵,扯了扯蘇木,“這毛僵還是個熟人?”
蘇木搖頭,他沒見過,估計是顧暖他們的熟人。
眼前這只毛僵正是前幾日在色鬼手下救走張道玄的僵屍之一,很明顯是張道玄供養操控的。今天來尋他們的晦氣,大概也是受張道玄命令,來找他們報複的。
張道玄手下的毛僵毀了跑車,自然要找張道玄賠。
顧暖想通這一點,不再說什麽,開始試驗下一個陣法。
隔離陣、迷蹤陣、引雷陣、泰山壓頂陣、天火陣、滅殺陣……
一個一個試過去,到最後毛僵只能趴在地上抽搐,一開始還能哀嚎,到最後就連哀嚎聲都沒了。
孫胖胖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默默的将顧暖的危險性納入高危範圍。
等顧暖将自己目前研究學會的陣法試完,裏面的毛僵也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顧暖蹲下和他做交易,“帶我們去找你的主人,我不殺你。”
毛僵凄慘的抽搐了下,眼神死機。
像他們這種被主人操控的僵屍,生死都捏在主人手裏。被這些人類弄死是死,帶他們去找主人也是死,根本沒區別。
除非……
毛僵嗬嗬的喘了幾聲,咧嘴道“只要你能斬斷我和主人之間的契約控制,讓我帶你們去找他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人類這麽厲害,肯定有辦法能斬斷主仆契約,一旦契約斷了,他就能重獲自由!
到時候将這些人類引過去和張道玄狗咬狗,自己能順利脫身。
毛僵到是有幾分小聰明,可惜顧暖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顧暖默默的掏出一大把符箓,擺在毛僵面前,輕聲道“你走邪道害人無數,帶我們去找你的主人,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否則……”
毛僵“……”
“你不信?”
顧暖随便挑了張符扔過去,符箓輕飄飄的落在毛僵的肚皮上,衆人只見如同焚燒般的黑煙升起,伴随着一陣滋啦滋啦的聲音。
毛僵痛苦的打滾,偏偏這傷要不了他的命。符箓燒完後,僵屍強大的自愈能力開始工作,傷口開始一點一點愈合。
毛僵泛紅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顧暖,怎麽也想不通一個軟軟香香年紀不大的女孩,怎麽會這麽不上套!
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他僵持半響,陰恻恻的妥協“我帶你們去找張道玄。”
張道玄強制操控他這麽久,他若是逃不過死的下場,也不想讓張道玄好過!
顧暖等人都沒想到,張道玄就躲在南山上,離清越觀并不遠。
那天從色鬼手中死裏逃生,張道玄休息了兩天,開始打探薄三嬸等人的消息。他本以為薄三嬸一家必死無疑,結果卻吃驚的發現她們還活的好好的。
薄三嬸一家包括那幾個保镖都是普通人,她們能活下來,自然就代表着顧暖有問題。
張道玄并不蠢,以前是被傲慢和徒弟們糊了眼,現在吃了大虧,前後一聯想,他頓時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不止是薄三嬸這件事,包括李煜那件事,幕後壞他好事的,恐怕都是顧暖!
這個發現讓張道玄氣得差點厥過去。
他自诩天縱奇才,哪怕走邪道,一輩子依舊混的風生水起。卻沒想到老都老了,卻在顧暖這種小丫頭手裏連吃兩次虧!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就連倆徒弟的背叛都被他扣在了顧暖頭上。恨恨的想着,如果不是顧暖,他那兩個好用的徒弟怎麽可能丢下自己跑了!
張道玄從未這麽狼狽過,他憤怒之下自然想要報複回來。不過他理智還在,知道顧暖能算計自己兩次,也算是個有本事,不可魯莽行事。
于是他在南山上尋了個山洞自己藏在裏面,命令毛僵去試探報複顧暖。
那只毛僵算是舍出去的棄子,能弄死或者弄傷顧暖最好。
萬一不成,這個距離範圍內,通過主仆契約能讓他見勢不妙可以直接跑。
張道玄将毛僵派出去後,心裏一直有點不安。但主仆契約安靜如雞,不像是毛僵遭遇了危險的樣子,讓他還能耐着性子等待。
等了大半天後,他心神一動,從打坐狀态中睜眼。
這是……回來了?
他能感受到,那只被他派出去的毛僵正在往他這邊來。
這是成功了?
張道玄心頭一喜,不過還是十分謹慎的給毛僵下命令,讓他去了另一邊,沒有直接到自己藏身的山洞。
又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确認沒危險後,他才驅使着身邊還剩下的兩只毛僵背着自己去彙合。
……
顧暖等人在毛僵的帶領下,直接往南山上走。
胡萌萌見壞人躲在南山上,頓時大怒。
南山可是他狐大仙的地盤,山上的一切都是他狐大仙的,現在竟然有愚蠢的人類趁着他不在,偷偷在南山上打洞!
打洞就算了,竟然還敢将毛僵這種陰邪的東西帶進來!
跟着毛僵蹲在一處山坳等張道玄露面,看着因為毛僵的陰煞之氣而枯萎死掉的植物動物,胡萌萌氣得發抖。
等張道玄遠遠的剛露了個臉,胡萌萌倏地沖過去,暴力的抓花了張道玄的臉!
它的速度太快,張道玄措不及防之下竟然沒閃開,臉上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胡萌萌大喊“哪來的雜碎,誰給你的狗膽讓你在爺爺的地盤上撒野!”
張道玄在色鬼那受到的重創還沒好,一開始吓了一跳,但等看清不過是一只黃毛狐貍後,他憤怒的命令毛僵弄死胡萌萌。
不過就是個成精的小妖,也敢抓他的臉!
胡萌萌按照武力值自然不是毛僵的對手,但架不住人家是有靠山的狐貍。
只見它爪子一擡,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摸出來的符箓,‘啪啪’兩下,一只毛僵頭上拍了一張符,頓時毛僵猶如石化般被定住了。
毛僵被定住的瞬間渾身一顫,張道玄硬是被從背上摔了下來。
胡萌萌見狀立刻撲過去又是一通撓,撓的張道玄慘叫連連。
顧暖無語的看着這一幕,突然神色一凜,“快回來!”
胡萌萌沒察覺到危險,但它信任顧暖,聽到這話立刻撒歡一樣扭身就跑。
還好它跑的及時,下一秒張道玄抽搐着在胳膊上割了一刀,肉疼的将血灑在鎮壓毛僵的符箓上,大喝一聲,“給我破!”
暗紅色的血染上符箓,符箓表面的光膜仿佛被邪氣侵染,明明滅滅。
幾秒後,光膜破碎,符箓失效,毛僵脫困後閃身到張道玄身邊,一個背起他,另一個以攻擊姿态防備着顧暖等人。
張道玄扭曲冷笑,恨恨的瞪着顧暖,“我到是小看你了。”
這會功夫他自然也看見了躺在顧暖等人身後的那只毛僵,那只毛僵看起來凄慘破爛的只剩下一口氣了,正是他派去報複顧暖的那只。
也不知道顧暖用了什麽法子遮掩了契約,竟然讓他沒察覺到毛僵出了問題。
張道玄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過顧暖,眼神陰沉。
剛才定住毛僵的符箓,以及能将自己逼到這個地步……說明這個女孩天賦驚人。
張道玄心生妒忌。
修道一途就是這麽不公平,有人天資卓絕,進境一日千裏。有人資質普通,念了一輩子道也不過堪堪入門而已。
張道玄的天資比普通道士要好,否則也不會走了邪道後滿手罪惡卻無人能抓住他。
以前他也得意于自己的天資,直到今天看到顧暖,顧暖的年紀和天賦讓他扭曲,覺得老天不公,這麽好的天賦為什麽他沒有!
他表情陰冷的摸出法器,那是一個用白骨制成的鈴铛,用自己的血在法器上畫了個印,然後一搖鈴铛,沖着顧暖等人喊了一聲“去。”
顧暖知道邪道士手段繁多,大多狠厲血腥。
只見随着鈴铛搖晃,山間竄出絲絲陰氣,一個又一個黑影鑽了出來,将顧暖等人團團圍住。
胡萌萌目呲欲裂。
這些黑影有山鬼,有孤魂,還有大部分竟然都是南山上死掉的動物靈!
有些一看就是新死的,懵懂茫然的被張道玄攝來當炮灰!
裏面還有一只眼熟黃鼠狼,以往的機靈勁蕩然無存,黃鼠狼渾身被陰煞死氣染黑,木愣愣的瞪着前方。
胡萌萌沙啞咆哮一聲,“小臭!”
它的寵物,竟然死在了張道玄手裏!
顧暖等人看到這些被張道玄驅使的山鬼孤魂動物靈,都沉默了一瞬。
這些東西并不難對付,讓他們為難的是一旦出手滅掉,無疑是會将它們炸的魂飛魄散。
胡萌萌看着黃鼠狼,眼眶紅了。
它想要求顧暖不要打散小臭,但理智上卻說不出口,怕被敵人要挾。
顧暖頓了幾秒,低聲吩咐,“薄晧你去引開那些亡魂,我超度它們。蘇木你扛一會兒,給我們争取點時間。”
薄晧點頭,打橫抱起她,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同時他扯掉懷裏的斂息符,那對鬼物亡魂來說十分誘人的氣陡然散開,引得那群孤魂動物靈瘋了一樣追在他身後。
張道玄被這個變故弄得一愣,直覺不對就要追,卻被蘇木攔下。
他輕蔑的吼道“昊陽觀的雜碎,還不滾開!”
蘇木挑眉輕笑,“看來我們昊陽觀被看輕了啊。”
他拎着桃木劍,擡手一劈。張道玄身旁保護他的毛僵就斷了一根胳膊。
張道玄瞳孔一縮,操控自己身下這只快速躲開,神色凝重的看着蘇木。
真沒想到,他今天會一次碰到兩個天資出衆的小輩!
平安市在整個道門裏都沒什麽存在感,平安市道協更像是個打醬油的,唯一的門面昊陽觀也普普通通,觀主有點本事,卻不算太厲害。
至于孫胖胖……熱衷于對外交際,修行上自然就不怎麽樣。
張道玄也是調查過平安市裏的道門情況,正因為歷來都太普通,他一開始才沒想到一個破敗的清越觀會出顧暖這樣的人才。
現在看來,卧虎藏龍的不止是清越觀,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小子也不簡單。
……
亡魂被薄晧引走,張道玄操控着山鬼攻擊蘇木。
蘇木橫劍擋開,山鬼太多,他也不一一纏鬥,而是往後跳了一步,揚聲喊“師兄,扔符。”
孫胖胖抓着一大把符箓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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