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回到家後,南盈沒有打開燈,在陰沉昏暗的房間裏,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将臉埋在手心裏,回想着小雪的話。
結合小冉告訴自己的關于潘月父母的信息,最終還是與游俊聯系不起來。南盈的思緒亂成一團,雙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就在這時,母親嚴鳳之來了電話。
“媽?”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不能去看南風?”
嚴鳳之開門見山,南盈卻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我并沒有去看過哥呀,媽。”
“不是你還能有誰?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個月我就要少去看他一次了?!”嚴鳳之又生氣了。
明明沒有去看過哥哥,這個月的探視次數為什麽會少了一次呢?難道有人去找了哥哥?
南盈想着這些,忘了說話。
“說話呀!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麽?”
“哦,媽,我剛剛在想,有些事,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南盈急切地說着。
“我不管什麽真相不真相的,你要是再敢違背我的話,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媽……”
“…….”
南盈還有話要問,嚴鳳之已經挂了電話,不過,隐約覺得事情似乎開始有點頭緒了。
……
到了晚上,潘月也沒有下樓,小冉放心不下,端着做好的飯上了樓,敲門的時候順便叫了兩聲“姐”。意外地,潘月很快打開了房門,臉上沒有任何的血色,眼神很恐慌,催着她快點進來,然後慌忙關上門,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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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冉端着的飯差點灑了,迅速放到茶幾上,回頭一看,潘月靠着門,還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也随着呼吸起伏。小冉連忙向她走過去,還沒到跟前,潘月離開門,焦急地伸出手拉住了小冉,“小冉,我怕,你今晚別回家了好不好?”
小冉從未見過這樣驚慌失措的潘月,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心裏又是被揪得生疼,喉嚨發澀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
“謝謝你,小冉。”潘月一把抱住了小冉,想哭,可是只有聲音沙啞,“對不起。”
小冉明白她這句對不起所包含的含義,拍着她有些彎曲的背,努力發出聲音,安慰她:“沒關系的。”
安撫了一會兒後,小冉讓潘月吃飯,潘月乖乖地坐下來吃了,可是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捂着嘴巴跑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傳來嘔吐的聲音,小冉才稍稍了解她這一陣子都是怎麽過來的,但不敢再聽那揪心的聲音,皺着眉捂住了耳朵。
又過了一會兒,水聲停止,潘月才從衛生間裏出來,脖子上結痂的傷口有鮮紅的血流了下來,加上她狼狽的臉,小冉看到後觸目驚心,頭皮發麻。而潘月卻渾然不知脖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還要繼續吃剩下的飯。
“姐,我求你了,別這樣。”說着,小冉彎下腰,拿走了她手裏的筷子,挪開了碗。
“小冉,你說,這就是報應吧?”潘月擡頭看她。
小冉不說話,将她從地毯上拉了起來,按坐到沙發上,找出醫藥箱,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默默為她處理傷口。
潘月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修長的脖頸間橫着一塊長方形的紗布,輕輕合着雙眼,看起來平靜了不少。小冉将手裏的醫用膠帶放下,悄悄坐到了她的旁邊,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後與之十指相扣。
潘月覺得指間的感覺有些熟悉,模模糊糊中想起了和南盈一起去游樂場的那天,她也這樣牽了他的手,在他溫暖的口袋裏。不自覺地,潘月握緊了小冉的手,緩緩開口,“小冉,”仰着頭說了兩個字,感到傷口不舒服,坐了起來,看着小冉的眼睛,“那天,我就是這樣牽了他的手,我知道,我不配,但我還是牽了。”
潘月語氣懇切,小冉只能靜靜地望着她,聽她講述着和別人的故事。
“後來,他吻了我的額頭,你知道,這是第一次有人吻我,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和喜歡的人有親密的舉動,多美好。”潘月講着講着,不自覺地笑了,可是一想到兩人的初吻,笑容卻又慢慢消失了,嘴裏嘟囔着,“他那麽好,我卻……”
小冉伸出空着的手,幫她整了整頭發,一只手捧着她的臉,開口道:“撐不下去的話,跟我走吧,走得遠遠的。”
兩人對視着,潘月慢慢地收了哽咽聲,離開靠背,嚴肅地說:“你的家在這裏,你還有爸爸媽媽,不要再因為我做傻事了。”
“放心吧姐,我可以常回來看看他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在這裏待下去了。”小冉眼神篤定,語氣堅決。
潘月的眼睛裏突然燃起一絲希望,但只有那麽一瞬,開口的時候就熄滅了,“我不能連累你了,那個混蛋,會找到我的。”
“姐,雖然說出來有些殘忍,但我現在必須說,”小冉頓了頓,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你和南盈必須盡早結束,你不能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你沒有配不上他,一切的一切,馬上結束了就好了。”小冉感覺到潘月漸漸松開自己的手,語氣軟了下來,像是懇求那般說道:“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還有,就當為了他,聽我一次好嗎?”
潘月不說話,起身徑直走向大床,背對着小冉說:“洗完趕緊來睡覺吧。”
小冉望着她,心裏有幾分失落,但不氣餒,回她:“嗯,好。”
小冉洗完澡後,看床上的潘月側着身子,枕着自己的胳膊,給旁邊留出了空位,淡淡地笑了一下,但是沒有去到床上,而是走向衣櫃,從裏面找出一床被子,抱到了沙發上。
潘月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看見小冉正準備在沙發上躺下,一時間五味雜陳。
“姐。”
潘月聞聲立刻又躺好,合上了眼睛,裝睡。
“晚安。”小冉說完,躺下身去。
“晚安。”潘月緩緩睜開眼,輕聲回了一句,伸手将床頭的燈關掉了。
……
第二天上午,在通往縣城的公路上,南盈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時不時地換檔,車越開越快,只為快點到達母親的住處。
到了門口,南盈迅速按下密碼,打開門進去。看見母親嚴鳳之戴着老花鏡在沙發上坐着,手裏捧了一本書,南盈的動作慢慢變得很輕,走向沙發。
“媽。”南盈聲音很小。
嚴鳳之擡起頭瞟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又來這裏幹什麽?”
“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說。”
“我想,我想去監獄看下哥。”南盈說完,觀察着嚴鳳之的臉色。
“昨天我跟你說的話,你還不明白嗎?”嚴鳳之意外地沒有生氣,翻了一下書,淡淡地說。
“就這一次,媽,這次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哥說。”南盈又向沙發挪了幾步。
嚴鳳之呼了口氣,将手裏的書合上,一邊取眼鏡一邊說:“不行。”
“媽,這關系到哥的清白……”
“你哥的清白,我是知道的,不需要你再做一些沒頭沒腦的事,去調查、去證明了,這兩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你還不明白嗎?”嚴鳳之說完,不自覺地摸了下隐隐作痛的肚子,微皺了下眉頭。
“可還是要抓出真正的犯人呀……”南盈很急切。
“犯人就是你呀,南盈!還抓什麽抓?!”嚴鳳之打斷了他,愠怒說道,“你就讓他清靜清靜吧。”
說完,嚴鳳之準備起身,動作有些遲緩,南盈伸出手上前攙扶,她卻一把将南盈的手推開了,繞過南盈,走向廚房。
“我去做飯吧。”南盈說着轉過身去,走向廚房。
“不用了,你做的飯,我吃不下。”
南盈聽到母親這麽說,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裏,無奈地看着母親蹒跚走進廚房。聽着裏面傳出的聲音,南盈挪不動腳,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又過了一會兒,才邁開腳向父親的遺照走去。看着父親嚴肅的臉,南盈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事,大多都是因為頑皮被父親訓誡的畫面,往往父親旁邊還站着母親,不過,從來沒有幫自己說過話,只是冷眼旁觀,只有哥哥會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想到這裏,南盈覺得母親說的沒錯,所有人都說的沒錯,自己就是一切一切的罪人。
“過來吃飯吧。”嚴鳳之一邊盛飯,一邊叫南盈。
南盈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看了眼餐桌旁的母親,趕緊應聲,“好。”又扭過頭來,迅速用手拭了拭眼淚,調整好情緒走向餐桌。
看到餐桌上擺着的兩道炒菜,南盈笑着落座,有些感慨,“好久沒吃過媽做的菜了。”
嚴鳳之不說話,将盛好的飯放在他面前後,緩緩坐了下來。
南盈夾起一大筷子的菜,塞進嘴裏,又往嘴裏扒拉一大口飯,嘟嘟囔囔地說:“好吃。”
嚴鳳之看他一眼,“慢點兒吃。”
南盈突然怔了一下,繼而端起碗往嘴巴裏送飯,想掩飾一下又要掉下來的眼淚。
兩人無言地吃過這頓飯,南盈站起身來,開始收拾碗筷,嚴鳳之看着南盈的手,淡淡地說:“你哥的事,聽我的話,不要再管了。”說完,雙手撐着桌子站起身來。
南盈把兩只空碗摞在一起後,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母親蹒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其實是有點私心的。
她看得出來,南盈很在乎自己的家人,所以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不僅會失去他,還會被他恨之入骨。
然而,事情的發展也超出了她的預料,于是……
反正接着往下看吧。哈哈哈哈,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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