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破舊的出租車上,空調的制冷效果已經不明顯,坐在後座的南盈和小雪,還在無聲對峙着。南盈有些緊張,背上已經出了汗。

司機師傅聽不見兩人說話,小心地瞄了眼後視鏡,才敢再次開口詢問:“二位到底要去哪兒?給個話吧。”

“接着走。”“前面拐。”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師傅不禁皺起了臉,心裏犯難,“我、我聽誰的呀?”

南盈看了眼小雪,又看向了前方,說:“您還直着開就行了。”

小雪白了他一眼,冷笑着說:“你以為你這麽纏着我,我就會答應?”

南盈正色道:“我不打算纏着你,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下,游俊這個人,你也了解,他是個很偏執的人,如果以後他出來了,那你覺得他會找誰來報這個仇?”

小雪又氣又怕,“他敢來找我我就跟他拼命!”

“那為什麽不抓住機會讓他永遠待在裏面呢?那些罪名再加上行賄、非法集資,如果數額巨大,那他一定會被判無期徒刑甚至死刑,你完全可以忘掉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小雪聽後,沉默了,再次把臉別了過去。

重新開始生活,的确令人向往。

南盈抿了下唇,想了幾秒後開口:“我知道你恨潘月,但潘月和你一樣是受害者,她到現在還對那個混蛋感到害怕,這三年,她心裏受的煎熬,也是一種懲罰。”

小雪聽着,三年間游俊折磨自己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慌張合上了眼,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噩夢重演了,自己還能怎麽辦?

南盈聽到她在啜泣,也不再說話給她施壓,只能安靜等着,等她想好。

出租車走走停停,又過了三個紅綠燈,車廂裏只有小雪的嗚咽聲。南盈等得有些焦躁,卻還是沒有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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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掉頭吧,回公安局。”小雪突然開口了,沒什麽情緒。

司機師傅似乎也松了口氣,連忙答:“好嘞。”

南盈眼裏突然有了神,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謝謝你,小雪。”

小雪吸了下鼻子,說:“別謝我,我只是為了我自己。還有,給我請最好的律師,我要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南盈舔了下嘴唇,壓抑着心中的興奮,“沒問題,我來請。”

…….

小雪在公安局做完筆錄出來,看見了等在大廳的潘月和南盈,腳下停頓了幾秒,随後裝作沒看到準備離開。

潘月看見她的身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同時喊了她:“小雪。”

小雪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潘月走過去,堵在她面前,感激地說:“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小雪不想看她,看着一旁的門框,冷哼了一下,說:“你命好,有個好男人,要謝就謝老天爺吧。”說完,小雪繞開她離開了。

潘月沒有轉身再去追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向自己走來的南盈,心底溫暖一片。

南盈抱住她,順順她的頭發,“好了,一切都要好起來了。”

潘月終于敢踏踏實實地抱住他,閉上了眼,在這一刻,感謝上帝讓他來到自己身邊。

“咳咳,”南風做完筆錄出來了,看着兩人抱在一起好久了也不分開,走近後故意咳了兩聲,接着嘟嘟囔囔地說:“抱那麽緊,你倆也不嫌熱,還有,人家都在看着呢。”

倆人慢慢松開對方,潘月有點不好意思,紅着臉低下了頭。南盈倒是不覺得有什麽,還打趣他:“你昨天跟米娅姐不也是這樣?”

南風輕輕笑了,“回去吧,米娅一個人該等急了。”

潘月擡起了頭,對南風說:“我們回家接上米娅姐,去飯店吃吧,你們來了,我也沒好好招待你們。”

南風:“好,那我和米娅可要好好敲你們一頓。”

南盈最高興,“那就這麽定了,走吧。”

這大概是三個人碰到一起以來,最輕松的時候了。

南盈開着車一路飛馳,很快到了家,但是木門上挂了鎖,三個人皆是一頭霧水。

南風神色嚴肅,迅速拿出手機,給李米娅去了電話,結果很快被李米娅挂斷了,正要再打過去時,李米娅一邊走近一邊叫了他們:“嘿!你們可算回來了。”

南風扭頭一看正是她,幾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把小巧的女人整個圈進了懷裏,“你去哪了?吓死我了。”

李米娅笑得花枝亂顫,手中拎了一大袋東西,想抱南風卻又沒辦法。無意中瞅見潘月和南盈正在笑,趕緊收斂了些,“好了好了,我就是去了趟超市,快幫我拎一下,好重。”

南風這才放開她,連忙拎起她手裏的袋子,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問她:“你去超市買什麽了?”

李米娅:“煮火鍋的東西呀,快把我想死了。”

南風故作遺憾地說:“哎,本來想拉着你好好宰他倆一頓呢。”

李米娅捏着發酸的胳膊,看着南盈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來日方長。”

南盈:“随時恭候。”

他們說話的間隙,潘月找出鑰匙開了鎖,輕快地說:“大家快進來吧。”

……..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中間的桌子上放着熱鍋,擺滿了各種蔬菜和肉。說着笑着,不一會兒,鍋裏的紅油咕嘟了起來。

南盈打斷他們,拿起筷子說:“快快快,鍋開了,趕緊開涮。”

李米娅開心地拍了下手,也拿起了筷子,直勾勾地盯着熱鍋,“我開動啦。”說完,她往鍋裏放了一盤羊肉,攪拌了幾下。

南風稱贊她:“在法國待了十年,倒是還沒忘記怎麽吃火鍋。”

李米娅只等鍋開,目不斜視,“那是當然,在法國也有賣火鍋料的,就是不如國內的香,還有就是…….”

潘月聽他倆說話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接嘴問:“就是什麽?”

李米娅擡起眼,看了一圈,最後視線定在潘月身上,感慨道:“跟有人情味兒的人一起吃,才對味嘛。”

潘月不自然地和南盈對視了一下,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實。

自己也算得上有人情味兒嗎?

南盈對她笑了笑,像是在肯定她。

南風夾肉給南盈,說:“好啦,你倆別大眼瞪小眼了,快吃!”

潘月尴尬地扭過頭,別了下耳邊的碎發,接着拿起筷子,也吃了起來。

南風不經意地問他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呀?”

潘月突然嗆了一下,小咳幾聲臉也變得更紅了。南盈一邊幫她倒飲料,一邊淡定地答:“我們不着急。”

南風咽了嘴裏的肉,用長輩的口吻說:“你們不着急我着急,年齡也都不小了,抓緊時間把婚結了,給我生個侄子才是要緊事。”

李米娅饒有興致地觀察着潘月,看她低着個頭不做聲,就接了南風的話:“你催什麽呀?我看人潘月不一定想嫁進你們南家呢。”

潘月猛的一下擡起了頭,對一臉懵的南風擺了擺手,說:“沒有沒有,我……”

潘月欲言又止,還是不怎麽會說謊。

南盈英眉一挑,心裏很高興。

南風舒了口氣,說:“你沒有不願意就好,我以為我這個做大哥的說錯話了。”

李米娅夫唱婦随,“那你可得抓緊了,咱倆年紀差不多大吧?那生孩子的話就是高齡産婦了。”

南盈聽到高齡産婦幾個字,神色就變了,問道:“她這麽瘦,再加上年齡,生孩子會不會很危險?”

李米娅聽後放下了嘬在嘴裏的筷子,笑着說:“你可真疼潘月,都還沒懷孕呢,想那麽多幹嘛?我就是産科醫生,要不到時候你把她送來法國,全程我好好看着,不會有什麽事的。”

潘月又低下了臉,裝作什麽都沒聽到,小口小口吃起了肉。

南盈卻很興奮,“那就先謝謝米娅姐了,到時候拜托了。”

南風聽了半天,有點懷疑,“哎哎哎,不對吧?我不是才跟你說到結婚嘛,你還說你們不着急,怎麽這會兒都想到生孩子了?”

南盈語塞,也趕緊低頭吃飯。

南風不放過,故作生氣地說:“說,瞞我什麽事了。”

李米娅看好戲一樣,都忘了吃。

南盈接着吃,裝沒聽見。潘月卻實在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開口:“哥,那個……”

“我們已經領證了。”還是南盈自己說了出來。

南風愣了一兩秒,随即罵他:“你小子,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還讓我在這兒催你,把你哥我當猴耍呢?”

李米娅抿了下嘴巴,這才想起來吃肉,往鍋裏一撈,已經沒了,就又丢進一盤。

南盈邊吃邊說:“我們原本以為你談戀愛的事情還八字沒一撇呢,不想對你造成太大傷害,就打算先不告訴你。”說完,南盈還沖南風笑了一下,有點沒心沒肺。

南風反應了一下,然後自然地環住了李米娅的肩膀,說:“所以你看我八字有一撇了,就肯告訴我了?”

南盈:“也不是,我和潘月生孩子的事兒,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到時候想瞞你也瞞不住了,不如現在就告訴你。”

他一說完,潘月就朝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結果他肌肉太緊實,硬是沒怎麽掐動。

南盈一骨碌直起了身子,絲毫沒覺得疼,還覺得癢,笑着對李米娅說:“米娅姐可真是我們的貴人,一來幫我們打開了思路,找到了有力的證人,二來幫我們解決了難言之隐。”

“嘿,你這小子現在怎麽這麽貧?!”南風說着,傾上前敲了下他的頭。

南盈指了下潘月,“她教的。”

潘月只是笑笑,不說話。

李米娅把肉送到嘴邊,吹了幾下,美滋滋地說:“你們繼續,我看我一個人能不能把這幾盤肉全吃了。”

南風趕緊松開她,拿起筷子,“給我留點兒,給我留點兒。”

潘月和南盈看南風老小孩的樣子,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所以還有一章,別忘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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