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轉眼到了正月十八。
王公公的身子早就徹底好了, 趙良一案的具體細節也打聽完,足夠回去後詳細的複述給聖人和太後聽, 他實在沒理由繼續待下去, 便決定正月二十那日啓程回京。
衆人不免好一陣惜別, 晏驕也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大口箱子,裏頭全是各色吃食。
眼見着回宮後就又要緊張起來, 一路上能吃多少是多少吧。
二十一大早,晏驕便随衆人一并前去送行, 結果一看到王公公的車駕,整個人都懵了。
“嗨,這是廖先生幫忙改的,說還是姑娘你啓發的呢!怎麽, 你沒瞧見過?”王公公見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新得的馬車不說話, 笑着解釋說,“前兒我特意找人試過了,還別說, 跑的确實比原先快了許多。說是什麽風阻的,我也不大懂。”
說着,他伸手拍了拍明顯傾斜的車前壁, 歡喜的表情如同得了新玩意兒的孩子,又微微有些遺憾, “就是有點兒占地方。”
晏驕:“……咳,緩沖吧,也更安全。”
她都快把這茬兒給忘了, 感情廖先生您老人家一直都在背地裏鼓搗呢!
這不就是現代社會汽車前擋風玻璃的那種坡面嗎?您還真是怪會活學活用的!
晏驕腦袋裏頭跟刮了一陣12級飓風似的,整個人都淩亂了。
她下意識扭頭在人群中尋找廖先生的身影,誰知對方也正抄着雙手,十分矜持的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覺察到她的視線後還回了個微笑,又抽出手比劃幾下,明顯還想跟她繼續探讨。
晏驕:“……”
說老實話,要不是知道彼此的來歷,她都快産生錯覺了:到底穿越的是誰啊?
相較之下,她慚愧,那是真慚愧!
龐牧看着王公公這輛怪模怪樣的馬車也倍感新奇,蹭過來跟晏驕咬耳朵,“這就是上回你說的那個什麽風阻?你們家鄉的馬車都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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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驕的表情一言難盡,“我們那邊其實不大用馬車……嗨,一句兩句說不大清,不過确實大部分都是差不多的模樣。”
龐牧哦了聲,摸着下巴打量許久,竟也起了點興趣,“保不齊王先生這一回去啊,還能帶起京城新一陣馬車風潮!回頭得了空,咱們又弄幾輛試試。”
馬車最令人诟病的地方無非就是跑得慢,若果然能把速度提上來,那可真是最好不過。
晏驕順着他說的想了一回,也跟着笑起來。
王公公一走,衙門裏也沒清閑幾天,馬上一開始準備另一場大活兒:縣試。
跟許多現代經歷過高考的人一樣,晏驕對古代科舉一直都很感興趣,眼前的大祿朝雖然不是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但科舉基本形式卻差不多,很有見識一番的價值。
去年她來得晚,沒趕上,今年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了。
更何況今年衛藍打定了主意要去考一場,衙門裏就算有了考生,搞得往年對這個不大關心的衆人也都跟着調動起情緒來,每天碰見衛藍就會順口勉勵幾句別緊張,弄得他從一開始的感動不已到了如今的哭笑不得。
作為本縣知縣,龐牧必須主持本次縣試,這無疑是他上任來遇到的最大難題。
雖是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可直到這會兒,龐牧還是倍感頭疼。
除了出題,還他娘的要監考!跟一群酸書生鎖在一個院子裏一整天,反複數次,真是要了命了!
龐大人以肉眼看見的速度瘦削并幹癟下去,據親娘岳夫人反映,這幾乎比得上當初他在外打仗一個月的消耗程度,可見科舉真是害人不淺……
晏驕對此十分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上場的是你龐大人哩!
反而是不破不立的衛藍,因為什麽都看開了,反而能專心讀書,又每日配合按時喝藥、鍛煉,連最初極力反對的馮大夫都驚訝于他的恢複速度,直說照這麽下去,沒準兒考完就該減重了。
得知龐牧也為自己請功之後,孟徑庭幹起活兒來越發賣力,因知道他是武将轉過來的,又是頭一年,生怕有不熟悉的地方,還特意寫了兩本厚厚的冊子,具體到每一個流程,就差飛奔過來手把手教了。
有了這個外援,不管是龐牧還是廖無言等一幹人等都倍感輕松。
晏驕就笑,“他正經挺會來事兒,你倒沒看錯人。”
“我早便說過,他腦子活泛,能力不差,只是沒用對地方。瞧瞧如今怎麽樣了?略給點兒甜頭,蹦跶的比誰都歡。”龐牧主動接了她手中砂煲,揭開蓋子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鴿子湯?”
貪官确實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一旦清官、好官當上了瘾,嘗到了甜頭,再想重返歧途也不是那麽容易。
“嗯吶,都說一鴿頂九雞,”晏驕笑眯眯去他對面坐下,托着下巴看他吃,“具體夠不夠九只雞我不知道,不過确實好吃呢。我加了紅棗、枸杞、黨參什麽的,補肝壯腎、益氣補血,瞧你最近都幹瘦啦。”
壯腎……
聽見這個詞兒之後,最近幾個月一直春心泛濫的龐大人難免有點心猿意馬,順勢垂頭往自己腹下瞄了眼。
嗯……
晏驕臉一紅,順手抓起桌邊抹布劈頭蓋臉砸過去,“色狼,吃個東西還想七想八,呸!”
龐牧反應速度驚人,一側臉避過抹布攻擊,一本正經的看她,“我冤不冤?不過就是順着你說的瞧瞧呗,東西長在我身上,許你說,還不許我看吶?”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晏驕氣急敗壞的擰他耳朵,“你再說?我,我切了你的東西!”
她的力氣用在龐牧身上就跟撓癢癢差不多,反而龐大人還正經挺享受這軟乎乎的小手捏着自己耳朵的滋味兒,便裝模作樣哎呦幾聲,突然又噗嗤笑了,“切我什麽?還說我想七想八,我說的是腎,可你說的是什麽?”
晏驕一愣,回過神後臉上轟的一聲,甩手要走。
龐牧見好就收,趕緊拽住了賠不是,又乖乖喝鴿子湯。
晏驕氣呼呼瞪他一眼,兇巴巴的問:“好喝嗎?”
龐牧咽下去一口,才要說話,突然瞪大眼、伸長脖子,拼命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嚨。
晏驕吓了一跳,趕緊湊過去看,“骨頭卡着了?”
她炖的很爛了,應該脫骨了,別是連骨頭一塊吞下去噎住了吧?
正想着呢,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再回神,她就發現自己不知怎的坐到龐牧大腿上,才剛疑似被骨頭卡住的人正笑眯眯從背後虛虛攬着她,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氣,“好喝極了!”
稍後,廖無言過來找龐牧核對縣試考場安排情況,剛進院子,就聽書房裏頭傳出啪的一聲脆響,緊接着門被從裏面哐一聲拉開,本縣唯一一名女仵作滿臉通紅從裏頭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罵,“臭流氓!”
廖無言:“……”
他記得自家元帥沒有耍流氓的惡習來着。
廖無言嘆了口氣,認命的扒着門框往裏一瞧,就見自家大人半張汁水淋漓的臉上頂着個色彩鮮豔的巴掌印,腦袋上還挂着一根疑似鴿子翅膀的東西,皺巴着一張臉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裆部,小幅度的扭動、抽搐着。
暫時疼的說不出話來的龐牧無語淚流:腎……補過頭不賴他啊!
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跟長了翅膀飛走似的,轉眼不見了。
半月後,縣試閱卷徹底結束,曾連續數次因考場緊張而落榜的衛藍,高中縣案首。
平安縣衙衆人替他放了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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