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字數少,之後控制在三千到四千

裏看見只穿內衣的女生并不奇怪,就跟男生光膀子滿街晃一樣,大家認為反正都是女同胞,不怕看。反正這裏是女生宿舍,就算有男生來往,也總不可能住下不是。

而且對相裏來說,眼下比起人家穿不穿衣服,還有更大的問題等着他,例如李壯實。顧蕭朗仔細分析了一下情況,發現相裏即使面對着李壯實兩天一信息三天一電話的連番轟炸,也還是弄不清楚他的來意,很好很相裏。而且就算是他知道了李壯實的心思,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本身教養使然相裏做事就留有餘地,對方又是舍友哥哥也不好做得太絕,而且他還不知不覺中占了人家妹妹那麽多便宜,怎麽說都有點心虛不是。最重要的,萬一李壯實愛而不得反生恨,就他那體格,就是十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反正總的來說,顧蕭朗認為自己有的是熱鬧看了。

秋深最近扭了腳,雖然沒有大礙但需要靜養。畢竟腳傷算是因他而起,再說又一不小心吃了人家豆腐,相裏自然是要有所表示。就像剛開始秋深對相裏的百般殷勤一樣,相裏充分發揮自身優勢把體貼做到極致,水給倒飯給買,就差衛生間沒陪着一起去了。

其實也可以說是一起去的,因為秋深現在走路需要攙扶,每天的行動都有人體拐杖相裏做支撐。雖然秋深本身沒覺得有什麽不變,可相裏卻覺得要尴尬死了。因為以他倆的身高差距,相裏只能雙手握着秋深的手臂幫助她行走。

将兩種觸感仔細回味比較一下,相裏再次把顧蕭朗那個“手臂等于胸部”的理論大大畫叉。

秋深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瞎哼哼,托腳傷的福不僅受到了相裏無微不至的照顧,順帶還被他斷了網線沒收了啞鈴,除了日常必備活動外基本是躺在床上發黴,沒辦法,誰叫自己現在受制于人呢,他不過來她根本走不了路啊。

然而有些事可以幫忙,有些事總歸是不可以的對不。某日,正在卧室裏讀譜的相裏突然聽到衛生間裏傳來驚慌又帶有悲慘的一聲:“啊——”

相裏微微坐直身體:“怎麽了?”

自從秋深扭傷後,相裏的房門就時刻是敞開着的,便于雙方交流。

沒聽到動靜,相裏有些惶恐地走到衛生間門口。別問他為什麽惶恐,因為就在十分鐘前是他給秋深準備好洗浴用品拿好換洗衣物還親手給人家扶進去的。現在腿腳不便的她在裏面發出一聲慘叫,讓相裏不得不聯想到上一次,她也是慘叫了一聲後讓他去幫忙找姨媽巾的。

敲了敲門:“秋深啊...”

兩秒之後聽見秋深可憐兮兮的聲音:“撿肥皂ㄒㄒ”

......

這尼瑪又不是什麽公共澡堂。

“...掉哪了?”有點心力交瘁。

“唔...我夠不到的地方。”

“放棄吧。”一次不用死不了。

那邊秋深還在不停哼唧。

真是...市面上一擠就有泡沫的産品那麽多,幹嗎非要用最傳統的東西?相裏心煩意亂地揉了揉頭發說出抱怨,結果卻換來對方義憤填膺的指責。

“不是之前你送給我的嘛!”

......

他說秋深這個連牙膏都要向他借的人怎麽會這麽争氣有自己的洗浴用品,合着也都是之前跟人接濟來的。

剛要開口說點什麽,就見門一開,浴室裏的熱氣撲面而來,随之還有淡淡的檸檬清香。

秋深只穿着簡單的長罩衫,頭發濕濕的還滴着水,雙頰微紅眸中帶水,單腳站在地上,一副剛被煮了的模樣。對于基本活動只能靠蹦的她來說,這會兒實在是沒什麽膽量跟相裏發脾氣,萬一人家一個傲嬌,從此再不管你,估計不出兩天她不是餓死就是摔死。算了,反正是人家送的精油皂,她也沒損失什麽。

相裏看她這個模樣,氣也不生反倒笑了出來,跟個小孩子一樣露着幹淨的小白牙,雙手扶着她走到床邊。

“你是不是太高了?”秋深突然擡頭問。

小愛原本就很高,所以秋深之前沒太在意,這次腳傷後總和她并肩依靠才感覺出她好像高了一些。

能不高了麽,人都不是同一個了。

相裏搖頭:“沒有很高吧。”男生裏是小個子好嘛。

“本來就那麽高,現在還長,太高了。”秋深在一邊小聲嘟囔,貌似還帶有點不滿,“現在多高了?”

相裏打死不承認:“172。”

172是小愛的身高,相裏的最新記錄是177,在扮小愛之前特意量的。之前相裏也沒想到,這個讓人悲傷的身高居然有一天還會派上這種用場。平時都是穿長裙遮住腿,就算有人覺得她高了也可以說是穿了高跟鞋,不過秋深不好糊弄,畢竟整天在一起住着。相裏正想着要是她揪着不放該用什麽話題轉移過去,就聽見她垂頭喪氣地說了一個數字。

“7.3。”

對了,秋深第二個比較像女生的特征就是身高。身為女生的局限性,秋深從高一之後就停止生長,始終沒有突破165大關。想起這點就更加郁結的秋深自暴自棄趴在床上,小腿晃來晃去,手拍着床鋪叫嚷着出去玩。

玩什麽玩啊...相裏蹙眉。就這個樣子還出去玩,沒走三步直接撲街好嗎。

那邊秋深還在不停叫喚着,趁相裏離開前眼疾手快滾了一圈抓住他的衣角繼續叫喚。

“秋深吶,你腳傷了。”有點心累。

“沒關系你見哪個好漢傷了腳就不打仗了?就憑你小深深的恢複力,這點事兒不在話下。”

剛才是誰把她扶過來的?

“真的,不就是扭了一下嘛,而且你天天給我熱敷,早就好差不多了。”秋深指了指自己還有點泛紅的腳踝不停賣萌:“就讓我出去放放風吧放放風吧...我都一星期沒出去玩了。”

說來倒也是可憐,平時不是在球場揮灑汗水就是跟哥們出門兜風的秋深這一周裏除了上課就沒出過門,就連線上游戲的戰友都以為她隐退江湖了。

巧的是相裏心軟,最受不了誰軟磨硬泡,再考慮一下秋深這幾天的狀況,最終咬牙點頭。于是一瘸一拐的兩人相互攙扶着出了門,因為秋深腿腳不便,相裏沒有帶她走太遠,只是出了宿舍在附近轉轉。

傍晚的紐約介于破落與繁華之間,暖黃色的燈光将周邊籠罩在一層薄膜中。路上遇見了幾個男同學跟秋深打招呼,順便對傷勢表達慰問,讓相裏不禁感嘆:還真是個男孩子啊。

秋深跟男生的相處模式十分自然,嘿嘿呦呦地拍手打着招呼,說話也是毫無隔閡,還約好了傷好之後一起玩什麽的,完全就被當成了同性對待。倒是知道秋深性格上男性化了些,不過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完美地融入到了男生之間,再回想一下她平時在宿舍裏對他,哦不,對小愛各種撒嬌賣萌,相裏承認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這種反差。

這個人是對男性和女性各有一套是嗎?而且還跟常人的那一套是完全相反的。

還沒走多遠,秋深好像看見了什麽突然來了興致,擅自加快了速度向前走,讓相裏不得不跟着快走起來,嘴上還不停叮囑她要小心。

吸引秋深目光的是街口處的街頭藝人,一個戴着禮帽的金發年輕男子抱着吉他激情彈唱,聲音渾厚有磁性,引得不少人微笑圍觀。

秋深憑借自身優勢——個子小,帶着相裏擠到最前方。在相裏才看清歌手長相時,秋深已經興高采烈地拍着手跟節奏,最後直接跟着一起唱起和聲和伴唱。本來紐約就對街頭藝人持積極态度,更別說是不收費的藝人,像這樣的表演在街上随處可見,只不過很少見觀衆,特別是亞洲觀衆如此有興致。

歌曲是獲得格萊美獎的《Thinking out loud》,演唱者将原曲稍稍修改了些,加入了爵士風格,男子低沉有力的聲音搭配秋深清澈中性的和聲,絲絲入扣渾然一體。紐約的一個十字街口,一位氣質浪漫的白人男子與率性爽朗的亞洲女生的和聲給歌曲完美落幕,周遭掌聲歡呼一片,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拍攝記錄。

秋深雙手放在唇邊跟着一起歡呼,不害羞也不做作,完全将自己融入到剛才的快樂中,所以當男子向她走過來伸出手時,她也只是禮貌性地拒絕了一下便加入表演,只不過這次她不是和聲,而是演奏。

纖細的手指像有魔力一樣,悅耳的聲音如流水傾瀉而出,秋深抱着吉他和主唱一起随着節奏擺動身體,簡單的一首《see you again》讓傍晚的紐約街頭更顯平靜與溫暖。最後秋深以華麗的動作結束表演,與主唱一起接受大家的掌聲。大概是作為偶遇知音的饋贈,男子把頭上的禮帽送給了秋深。回去的路上秋深不停用手指轉着帽子,時而觀賞時而戴上,欣喜無比。

看她這麽開心的樣子,相裏想說什麽都沒說出口,只是沉默着和她一起回到住處。初次聽見秋深的琴聲時,相裏就覺得她的琴聲裏藏着巨大的野心,像是在強烈地追尋着什麽,完美無缺但又滿受拘束。這次看見她在街頭自然愉悅的表演,相裏感受到更多的,是悲傷。比起古典樂的沉穩渾厚,秋深更适合這種随意與灑脫。而且在彈奏吉他時,她的臉上浮現着拉小提琴時所沒有的快樂。

這樣一個自然随性的人,怎麽會舍得被古典樂束縛才能。到底是背負着怎樣的重擔,才會演奏出如此機械的音樂。

拉着小提琴的秋深,不快樂嗎?

相裏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應該為她的才能高興,還是該為她的天性惋惜。

把秋深安頓好,再嘆息着回到房間,剛一進去就看見床上閃個不停的手機,大概有十來通都是陳承的未接來電。

相裏回撥過去:“怎麽了?”

“怎麽不接電話!”語氣有些急迫。

手機一直震動狀态放在屋裏,相裏沒注意到有電話。

“有點事。”

總不能說是去找哄人睡覺了。

“怎麽了?”

聽對方好像有點焦急,出了什麽大事的樣子,相裏的心也跟着懸起來。

“俄亥俄州警方前兩天發現了一具女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可憐的小深深要傷着腳被抛棄了/(ㄒoㄒ)/~~

☆、小愛就在這裏,哪也沒去。

半個月後。

全年有三分之一都在降水的紐約今天也不例外,午後雷陣雨造訪,把正在午睡的秋深吵醒。

秋深把頭塞進被子裏想要繼續睡,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太大吵得怎麽也睡不着,無奈從床上坐起,頭發亂糟糟的。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秋深望過去,看見被淋濕的相裏後趕緊下床去洗手間拿了條毛巾過來。

本來約好一起吃飯的,可相裏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請假回了家,直到今天才回來。托他在臨走前把宿舍的陳設都改成方便腿傷的人使用的福,秋深安心養傷。

因為是陣雨所以并沒有下多久,相裏回來時已經放晴,只是路上被淋濕了一會兒,衣服都幹的差不多,只剩下頭發有些濕,軟趴趴地披在背上,還有幾绺垂在額前擋住細細的眉毛。秋深把毛巾搭在她頭上,看她既不說話也沒動作就直接動手幫她擦起來,一邊擦一邊問她冷不冷。紐約的氣候不是很暖,即使是夏天也不會很熱,十月份氣溫降低,這樣的天氣淋了雨很容易着涼,小愛又是個柔弱體質,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相裏不答話,只是推開秋深向卧室走去。

秋深拿着毛巾,本想跟在後面,又改變主意,把毛巾放回去,轉了一圈才站在門口敲門。

大概是意料之中吧,沒有回應。秋深也不在意,直接推門進去。

相裏沒有換衣服,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麽。秋深輕手輕腳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端着杯子。

“喝點熱的吧,別感冒了。”

相裏還是沒有反應,目光呆滞。

從剛一進門秋深就發現了,相裏的狀态不好,很不好。如果是平常相裏是不會讓自己淋着雨的,更別說是濕着走進來。可今天他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神黯淡無光一句話都不說,而且臉色憔悴,眼睛腫腫的一看就是狠狠哭過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沒關系的你可以跟你可愛的小深深說啊~~”秋深說着站起來把相裏的頭強行埋進自己懷裏:“小深深時刻是你萌萌噠的辣雞桶啊你忘了嘛~~~”

相裏把頭掙脫出來,擡手将秋深推遠。

“唉真是...”秋深把杯子放在床邊櫃子上,雙手環胸搖着頭:“動不動就這個死脾氣,行了!知道了!不問了!好了吧!”

說着說着火大起來,伸手重重的在他頭上揉了揉,“自己待着玩兒吧,不過...”手指指向剛放在那的杯子:“趁熱喝了啊我一會兒查崗,熱牛奶,加了好~~多好多蜂蜜的。”

身體和心都會暖和起來。

秋深說完話撇着嘴轉身離開,才走到門口就覺得腳下一空,瞬間被溫暖又有點潮濕的觸感包圍。秋深側過頭去,隔着環抱自己的雙臂擡手摸了摸相裏的頭。

“早這樣不就好了。”

之前也有過幾次,小愛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心情低落地回來一句話也不說,只知道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無論秋深怎麽賣萌裝傻都不理,然後第二天又神清氣爽元氣滿滿地出門,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久而久之秋深也就不再多問,只是留她一個人平複心情,畢竟誰都有不願意與人傾訴的事情。而且像她這樣人前光芒萬丈的人所要承受的痛苦,遠是秋深無法想象的。

相裏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抱着她找尋溫暖。

相裏愛在離開前做了兩件事,一是手機關機,二是從銀行取了大量現金,此後再無記錄。之前的公共電話所查到的位置是俄亥俄州的一個小鎮,公司便集中幾個人去打聽情況。半個月前,陳承得到的唯一線索,是警方在報紙上刊登的遺體認領公告。

20代亞洲女性,AB型,身高在170-175之間,死因為溺亡。

警方所給信息與相裏愛相似到令人不敢忽視,以致相裏家聽到這一消息時立馬亂了套,母親當場暈了過去,最有城府的爺爺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消除疑慮的最好辦法是确認,相裏聽到消息後便直接從學校出發休倫縣。等相裏趕到時,只看見癱坐在走廊外面失魂落魄的顧蕭朗。

顧蕭朗早幾個小時來到休倫縣,先相裏一步進行了遺體認領。

一周前有人報警說在河邊發現了一名女性屍體,由于浸泡時間過長外加天氣炎熱,死者身份已無法确認。随身物品也因為漂流過久所剩無多,只有身上的配飾和一個錢包。

相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雙腿發軟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整個人都有些神志恍惚。癱坐在那裏的顧蕭朗眼神空洞,甚至都沒意識到相裏的接近。

“不是的...”相裏開口,聲音卻是無比的嘶啞。

“弄錯了,對吧。”拜托...拜托你快說是。

“回去吧,該回去了。”

相裏把手放在顧蕭朗胳膊上,想要拉他起來,可兩人都失了力氣。顧蕭朗的手垂下來,手中一直握着的東西掉在地上。

一枚戒指。

相裏愛十八歲成人禮時,顧蕭朗送給她的戒指。

她從未離身的戒指。

之後發生的事情有些模糊,想的起來卻又記不清楚,仿佛被蠶絲制成的透白色薄膜包裹,只剩下空空的外殼。無數的喧嚣與哭喊,無數的雜亂與争吵,還有數不盡的淚水與絕望。心髒像是濕噠噠的毛巾,被人用力緊握瀝幹了水分,整個相裏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只有相裏母親一人歇斯底裏。

“認錯了!蕭朗啊你認錯了對不對。一模一樣的東西那麽多,那人絕不是小愛!”

“為什麽不繼續找了?為什麽不找我的女兒!”

“不會的...前不久不是還打來電話了嗎...我的小愛不會遇到那種事的...不會的...”

在顧蕭朗和相裏進行初步确認後,相裏一家來到了休倫縣。溺亡外加腐爛,遺體慘不忍睹,警方建議可以直接看相應報告,相裏母親卻非要親眼辨認。在那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态了。無論誰說什麽都聽不進去,整日整日重複着那些話,想讓人清醒過來。

“要清醒的人是你。”

相裏的爺爺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發出聲響,将正在說話的蕭朗打斷。

“這個屋子裏的人都聽好,逝者已去,不要再給別人添麻煩。”

爺爺可以說是把上面這句話踐行的最好的人,從聽到消息到現在至今未露出一點感傷之情,還是和以往一樣板着臉,只不過是白了頭。

相裏愛的離去,可以說是整個相裏家的晴天霹靂。之前還笑着鬧着受盡寵愛的小姑娘,一轉眼就已經變成一堆屍骨。

相裏愛去世的事情還沒有公之于衆,畢竟作為名人,一舉一動都會帶來影響,如此大的事情不可能草率決定,公司還沒有想好對策。相裏家也正有此意,本來就是很悲傷的事情,沒必要大肆喧嘩,而且在每個人心裏,都抱有着盒中這堆骨灰其實是他人,說不定某一天相裏愛就笑着站在門口的美好幻想。

趨利避害向來是生物本能。

葬禮只有相裏家和顧家兩家人,請了位神父簡單的祭拜一番之後就算完事。那天是相裏第一次穿黑色西服,小時候就算有正式場合也只會穿深色系,因為母親不喜歡黑色。對着鏡子剛系好領帶就聽見有人在叫,相裏應了一聲,只在轉身時望了一眼鏡子,才驚覺原來穿一整身黑色是那麽難看。

人是不會對悲傷的事情即刻做出反應的。仿佛還沒意識過來,整個相裏家有條不紊地操辦着後事,每個人都冷靜沉着,沒有人去思考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機械麻木地忙碌着,刻意忽略讓人喘不過氣的現實,互相較量着看誰更懂事更平靜。然而這份平靜,終有一天會被難以抑制的凄怆打破。

從墓地回到家裏的路上,相裏母親一直沒有說話,平靜地換好衣服平靜地做好晚飯,又平靜地在飯桌上擺了五副碗筷。

現在的相裏家,只有四個人了。

誰都不忍心去糾正這件事,都只是沉默着無視那個錯誤落座。就在相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碗筷時,母親突然笑着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

“小愛怎麽坐那了,這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相裏母親身上。

相裏的爺爺一聲不語離開了飯桌,相裏的父親閉上眼嘆了口氣,顫抖着聲音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

“那不是小愛,是小源。”

母親笑了笑:“胡說什麽呢,小愛小源我還能分不清。”

相裏手中的碗筷還沒落下,有些艱難地開口:“媽,我是小源。”

母親還是剛才的态度:“你們今天合夥逗我呢是吧,快點別鬧了趕緊好好吃飯,一會兒小源回來了看到該不開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用他東西。”

“媽,姐已經...”

那麽殘忍的字眼,有誰忍心用在她身上呢。

“這孩子,再鬧我生氣了啊。”

相裏父親一拳砸在桌上,緊握着的拳頭遲遲不肯松開,緊咬着牙瞪大了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面對現實吧,小愛已經死了。”

一個字刺破所有的保護層,皮開肉綻。

“什麽是現實?”

相裏母親垂着頭,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這不就是我的女兒嗎!”說着話站起來指着相裏,聲音尖銳:“我的女兒就在這裏!你怎麽能說她死了!”

相裏父親被母親拽着衣領站起來,身體不停搖晃,胸前沾滿了淚水,整個屋子都是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

吵夠了鬧夠了碗砸夠了,母親疲憊不已在父親懷中睡了過去。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整個人都變了模樣。好像除了相裏之外誰都不認識了,緊緊抓着相裏的手臂不放,小愛小愛地叫着不停,別說醫生了就連家裏人都不讓接近,只要相裏一離開立馬哭叫吵鬧,像個離不開母親的孩子一樣。

相裏的爺爺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拄着拐杖靠在牆邊。相裏父親有些氣不過,一直重申着小愛的事情讓母親清醒過來,結果情況卻越來越糟,母親的情緒波動劇烈,在父親懷中不停掙紮捶打。

讓這一切停止的,是相裏的聲音。

“媽媽,別哭了,我在這裏啊。”

一直以來沒有說話的相裏終于出聲,他走到床邊握住母親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笑意淺淺。

已經不需要了。

為了讓你開心所做的,毫不在意的僞裝,才能和喜好的隐藏。

現在都不需要了。

可以堂堂正正的追求喜歡的東西,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施展才華,可以展露最真實的自己。

因為現在,我就是你。

“小愛就在這裏啊,哪都沒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基調比較悲傷,不過篇幅不長,我會一筆帶過的

☆、他怎麽就拿這個人這麽沒有辦法。

相裏回到學校的第三天,就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裏接受了電視采訪。舉止優雅微笑大方,任誰看都是那個古典音樂世家的大家閨秀。

在換掉假發修好眉毛之後,相裏給陳承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把所有的活動都接下來。

不對外公布相裏愛的死因,而由相裏源替代,直到合約終止之時再以相裏愛的身份退出古典樂壇。對于相裏的決定,公司持贊成态度。對公司來說利益優先,這一個月來相裏的僞裝毫無破綻,而且就鋼琴水準上來講,相裏更有可能成為站在頂峰的人,現在相裏主動提出代替,雖然違背常理道德,但公司并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即使事情敗露,會受到譴責的也只是相裏家,沒人會對幕後公司過多關心。

相裏開始承接各種活動的事,陳承不可能不擔心。公司的立場是一方面,陳承是不建議這樣做的。當初只是為了救急,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相裏有他自己的人生,好好的一個男孩子怎麽能一直裝成女生活下去。其實陳承在雙胞胎十四歲時就認識了他們,可以說是看着他們成長,表面上是經紀人但早已是哥哥一樣的存在,也因此對相裏的性格了解不已。雖然看上去溫順柔軟,卻無比堅定。

“即使這樣,你把工作全接下來,萬一...”

如果暴露的話光是世間的言論就能讓他難以生存。失去親人的悲痛他懂,想要讓失去的那個人繼續活着的心情他也理解,可是無論再怎麽追趕,逝去的人也不會回來。你就是你,無法成為別人。

“所以說小源啊...就這樣接受現實吧。”

悲傷的事情發生,已無力回天。可如果一味地躲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裏,那豈不是連治愈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萬一。”相裏對着電話淡淡地開口:

“我就是相裏愛。”

不需要擔心會不會暴露了,因為我就是你。

不再是被分離出的獨立個體,因為我就是你。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消失,因為我就是你。

我們是世界上無法分離的彼此。

挂斷電話,相裏坐在鏡前望着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本來異卵雙胞胎長相略有差別,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兄弟姐妹。可相裏姐弟卻從小就十分相似,甚至越長越像。現在想來,可能正是因為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兩人才會在不自覺中越來越接近珍視彼此吧。

「所以說雖然分開了,我卻始終覺得姐姐就在身邊。」

輕輕揉掉眼角的淚水,相裏換好衣服出門。最近他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忙碌。大量的采訪,一個月後又要在音樂廳開演奏會,每天多數的時間都在練習,幾乎廢寝忘食的狀态讓秋深十分擔心。本來那天相裏回來時的狀态就十分不好,之後就突然接下各種工作,兩人見面的時間都少了許多。秋深一直沒敢追問相裏發生了什麽,因為舍友就是這樣的關系,雖然同住一屋檐下,卻并不彼此交心。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她們都沒有對彼此一訴衷腸。

而這,也是最讓秋深難過的事。

相裏回到宿舍就覺得秋深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因為太累也不想說話就選無視,反正她也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等相裏洗好澡換好衣服,推開門就看見趴在門口表情懇切的秋深。

好像再不聽她說說自己就要貞潔不保,相裏無奈之下才問了一句怎麽了。

小深深循序漸進,先恭維了一番她神舍友的輝煌成就順便表達敬仰之情,又對他近期各種辛苦疲乏表示悲痛關切,同時渲染了一番身心解放的重要性,最後才娓娓道出重點。

“其實...我這有兩張無線電城音樂廳的票。”

相裏将毛巾搭在肩上,想也沒想就說下次吧。最近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去看演出,因為對現在的他來說,光是活着,就已經覺得很抱歉了。

雖然她受盡萬千寵愛,但真正沒吃什麽苦長大的是相裏。因為不被抱有希望,自然也就沒接受嚴格的教育。然而現在卻憑借天賦和災厄坐享其成,不要說是站上舞臺,就是每呼吸一下,都覺得無比愧疚。

現在高高在上的相裏愛,你是以怎樣的目光看着我呢?

“小愛啊。”

熟悉又哀傷的稱呼将相裏的思緒拉回。

“我問過陳大哥了,他說你周六沒有工作。而且你最近這麽累,是要好好玩一下的。”

相裏嘆息,還是拒絕。

“就當是陪我,你就去吧。”秋深拉過相裏的胳膊:“也許對你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其實我一次音樂廳都沒去過。你要是不陪我去我也不去了,繼續當只沒去過音樂廳的土鼈。”

看相裏雖然面不改色但神情上略有動搖,秋深加大力度:“真好啊,像你們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就只能每天在家抱着電腦搜視頻,買張CD都要咬牙考慮半個月。”說着還加上了表情演技:“也不知道現場音效是不是像傳聞中一樣扣動人心啊,算了算了,酷狗還有3D功能呢。”

“...”

“本來人家送了兩張票是挺開心的事,結果現在要淚流揮手了...你說賣黃牛票在紐約犯法嗎?”見相裏已經嘆氣搖頭,秋深投擲最後一顆炸彈:

“你就陪我去吧...不然寶寶自己找不着路啊!!”最後半句是重中之重。

“......”他怎麽就拿這個人這麽沒有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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