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結束了探班,夏日的酷暑依然在持續中,“申市氣溫又創新高”已成了天氣預報的日常用語。俞浦深吹着空調喝着肥宅快樂水,給堅持工作的劇組成員們發去了遙遠的問候。
收到問候的周看松回複簡潔有力。
周看松:滾蛋!
行吧。
俞浦深咬着吸管,本着讨好的心态打開外賣軟件給劇組成員定了慰問奶茶。
周叔生不生氣的問題不大,羅叔的心情可是直接跟他的趕稿量挂鈎,心情不好了讓他改個三遍四遍六七遍的,一次性能叫他發際線後退幾毫米。
唔,他想想啊……周看松要無糖的四季春,羅行舟的絹豆腐霜要三分甜,剩下的就不用太多考慮,全部七分糖的奶茶。
下單前俞浦深又想起什麽,添了一杯五分糖的紅茶瑪奇朵。
他記得林景铄的房間裏放了一罐紅茶來着。
奶茶點完下單,俞浦深把手機往旁邊一丢,低頭對着面前編到一半的手鏈開始思考人生。
話說他剛剛是編到了哪裏來着,要是錯了編出來的花紋要不對的。可是眼前兩種顏色十幾根線纏纏繞繞,俞浦深左右糾結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到底是左邊的藍色第三根還是右邊的白色第五根。
就差最後幾公分,實在不想拆掉重新編了。
俞浦深拽着完成的部分比劃了比劃,決定把手鏈改成手機鏈。
這樣長度就差不多了。
反正他不說,也沒人知道他本來是想編條手鏈的。
不過手機鏈的配件他放哪了來着?
俞浦深拉開抽屜,在一堆用處不明的零零碎碎裏翻找了一會也沒找到自己要的手機鏈配件,倒是翻出來不少适合挂在手機鏈上的裝飾品,叮叮當當在桌子上鋪了半壁江山。
要是被張彥看見了,肯定要忍不住念叨他幾句成天就知道買些亂七八糟的,還一買就是all in根本不考慮實用性,幾年前買的挂飾現在還在抽屜裏堆着吃灰。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碼字,死線将至你稿子寫了嗎?寫了嗎?寫了嗎?
再給我拖稿信不信我吊死在你家門口。
……
這個想象的畫面感實在太過強烈如同自帶語音,俞浦深腦補了三秒就心虛地關上抽屜,把手機推得又遠了一點。
嗯,沒寫。
他要是能準時準點打卡上班一樣寫稿子,就不會拖稿拖成段子了。
短篇集修文只修了一半,雜志的約稿還差一篇,羅行舟那邊的劇本倒是已經交上去了,不過手頭裏積壓着新增的項目沒動。
張彥的絮叨已近在眼前。
不,應該說張彥在見到俞浦深之前就已經對自家作者的進度做足了心理準備,腹稿都不用打張嘴就來。
“你起碼也把這篇寫完吧,就差個收尾了!”張彥默念三百遍沖動是魔鬼,“你都寫到故事結束了多加一段話的事就這麽困難嗎?才幾個字的事情你動動手添上它啊。”
是真的只要動動手,張彥打賭俞浦深肯定早就想好了結尾怎麽寫,就是被手作這個小妖精迷得不願意打開電腦把腦袋裏的文字敲進去。
七八年的搭檔,誰還不知道誰。
張彥把電腦放在俞浦深面前,心急如焚,“沒剩幾分鐘就得出發了,抓緊時間我的松風大大!”
苦口婆心,像極了督促兒子寫作業的媽媽。
“再五分鐘,來得及。”俞浦深專心致志地給手機鏈穿串珠,手不抖心不慌,穩如所有不到假期最後不開始補作業的學生。
哪怕還有十分鐘就會有綜藝攝制組來敲門。
——為了配合《迷屋》電影的宣傳,俞浦深未來的一個禮拜都要貢獻給綜藝節目錄制。而這檔被命名為歸園田居的綜藝節目由他的老朋友王珩擔任常駐嘉賓,想想那位老朋友的風格,就不可能讓俞浦深有清閑下來趕稿的時間。
俞浦深猜對了。
的确,歸園田居主打是慢節奏去感受生活,節目理論上應當就是和名字一樣世外桃源一般現世靜好。然而當七拐八繞圍着盤山公路繞了一圈又一圈之後,迎接俞浦深的是啥也沒有的農家小破院子,以及滿院子的雞飛、不,鵝飛狗跳。
導演組友情贈送的大白鵝雄赳赳氣昂昂健步如飛,前頭中年男子攜大金毛落荒而逃。
見着站在院子外的俞浦深,中年男人,也就是邀請俞浦深參加節目的王珩跟見了救星般撲上去。
“小俞!救命啊!”
“汪汪!汪汪汪汪!”
大金毛跟主人一起從心地往俞浦深身後藏,俞浦深後退一步,和抻着脖子的大白鵝面面相觑。
“嘎嘎——”大白鵝拍打翅膀,小黑豆眼兇光畢露,一看就戰鬥力驚人。
“怎麽回事?”俞浦深一把揪住身後想開溜的王珩,低頭威脅地掃了一眼狗随主人的大金毛。
大金毛立刻端正坐好,眨巴着水汪汪的無辜大眼睛和俞浦深對視。
不知道汪。
我是無辜的汪。
王珩苦着臉,“我什麽都沒幹!真的!剛進門就給這鵝盯上了!你看Lucky的屁股毛都給咬掉一撮!”
他說着拽拽大金毛的項圈,試圖向俞浦深展示自家狗兒子少的那一撮屁股毛。
導演組憋笑:這是送的看家鵝。
你看他們多好一節目組,知道王珩家的Lucky養尊處優鴨子都打不過,還特意給準備了只看家護院的大白鵝。
“那你也得先讓我們進去啊!”王珩指着門口的行李箱,試圖跟導演組講道理,“敵我不分的看家鵝,還不如炖了!”
大金毛探出頭應和着汪汪兩聲。一人一狗膽氣剛壯,又被大白鵝高亢地嘎一嗓子吓得縮回俞浦深身後。
“小俞,我們就全靠你了。”王珩握住俞浦深的手,“你一定可以的。”
“不,我不可以。”俞浦深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嚴峻,“這是我第一次見活的鵝。”
天鵝倒是在動物園裏見過不少,烤鵝鹽水鵝也吃過,這種農家散養的大白鵝,俞浦深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見。
怎麽會這麽大。
導演組:正宗溆浦鵝,體大肝肥系出名門,國家地理标志産品了解一下?
系出名門的大白鵝拍打翅膀脖子前伸,和俞浦深呈對峙之勢。
“話說它為什麽不追你?”王珩對大白鵝的差別對待感到不平衡,“我看上去比你還壯一點呢。”
“你那是肥肉。”俞浦深把背包放下,看來今天不想辦法過鵝這一關,就得在外頭過夜了。
他當時一定是腦子裏進了水,才會答應王珩的邀請。
“幸福肉那能叫肥嗎!”王珩反駁,茫然地見俞浦深左右觀望了一下,從牆角拎了個不知道誰家裝糧食的竹筐出來。
“雖然沒抓過鵝,不過都是鳥應該也差不多。”俞浦深抖掉筐子裏的土,對着大白鵝比劃了下大小。
他雖然沒看過別人怎麽抓鵝,但在動物園裏看見過飼養員怎麽轉移大型鳥類。
大白鵝似乎也知道對面動真格的了,昂首叫了一嗓子拍着翅膀猛沖上來。
膘肥體壯氣勢如虹,一張嘴鋸齒狀的喙令人膽寒。
“啊啊啊!”王珩往地上一蹲閉眼大叫,跟夾着尾巴嗷嗚嗷嗚的大金毛來了個慫逼二重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氣突然安靜。
王珩睜開一只眼,就看見俞浦深單手摁着竹筐,竹筐裏罩着白鵝,神情淡定充滿高手風範,“行了,進去吧。”
我就知道!
松風爸爸!
無所不能!
王珩熱淚盈眶,非常想學習自家Lucky撲上去又舔又蹭以示敬仰。
俞浦深嫌棄地看了一眼王珩,把背包壓在筐子上頭免得鵝跑出來,自顧自拖着行李箱先進去了。
大金毛歡快地跟在俞浦深腳邊又蹦又跳搖尾巴,将狗腿二字演繹到極致。
不過——
“還真是家徒四壁啊。”俞浦深看着只能用艱苦樸素形容的屋子,愈發覺得自己是腦子進了水,才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憶苦思甜。
肥宅快樂水不好喝嗎,躺平鹹魚不快樂嗎?
幸好導演組還算有良心裝了空調,不然俞浦深肯定轉身就走。
“你來了不就什麽都有了。”王珩大包小包拖着三個行李箱進門,沒臉沒皮地對着俞浦深撒嬌,“松風爸爸再愛我一次~”
“嗯。”在王珩映襯下格外青蔥水嫩的俞浦深冷酷無情,“但是爸爸不想愛你。”
他就知道王珩邀請他,絕對沒打什麽好主意。
原來不光看上了他的名氣,還看上了他的勞動力。
對俞浦深的話王珩就假裝沒聽到,在屋子裏轉悠着盤算起要添置點什麽,“得弄幾個裝東西的籃啊筐啊,話說導演你也太摳了吧連個籃子都不給。鵝棚也得搭上,不然進進出出得給那鵝吓死。啊對了還得搞個狗窩,不然我家Lucky沒地方睡。”
王珩念念叨叨兜了一圈,用充滿暗示的眼神盯着俞浦深,“唉,工具房裏什麽都有,只是我這個手殘啥也不會——也就是能給人打掃打掃衛生做做飯,擦桌子洗碗鋪床疊被,捏肩揉腿還帶陪……同參觀服務。”
咽下嘴邊差點說漏的“□□”,王珩和俞浦深對上了眼神。
成交?
成交。
俞浦深挽起袖子,“工具房在哪?”
與此同時,林景铄正和王珩的妻子趙菁一車趕往錄制現場,同車還有飾演《迷屋》男主角的方若光。
趙菁和方若光相談甚歡。他們都是圈子裏公認的實力派演員,相識多年合作過不少經典之作 。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老王跟松風老師認識。”方若光笑道,“可把我吓了一跳。”
林景铄跟着點頭,他也沒想到俞浦深會認識王珩,光是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都讓他有種次元壁破了的違和感。
趙菁笑,“他們倆老朋友了。老王以前不也寫小說嗎,據說是同期簽約的作者。後來老王小說寫不下去了還是人小俞給介紹了個電視臺的工作,這才沒餓死。”
“但說實話,”趙菁又補充了一句,解釋了一下為什麽她跟俞浦深不怎麽熟,“我也就結婚的時候見過小俞一面。”
王珩因為工作定居京市,俞浦深恨不得在申市宅到天荒地老,一南一北兩人交流全靠網絡通訊,趙菁對俞浦深的熟悉度還沒她對林景铄的熟悉度高。
她以前還在偶像劇裏給林景铄演過媽呢。
“對了,”趙菁看着導演打出的手勢,适時地把話題往電影宣傳上引,“我聽老王說小俞做過一套迷屋的還原模型,你們拍攝的時候有沒有看見?”
“只看到幾個機關部件。”方若光答道,“說是整個太大了全帶過來怕路上颠壞,只拆了一小部分給道具組做參考。”
“不過全套的話松風老師以前在微博上有曬過。”林景铄控制住彩虹屁的沖動,矜持地炫耀我們松風大大就是這麽棒棒,“拼起來比我還高,裏面的機關全部都能動,好像壁紙啊天花板彩繪啊也是松風老師手繪的,真的特別精致!”
他也好想要一個還原模型啊,哪怕不能動的呢QAQ。
松風大大周邊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對此俞浦深表示模型沒有,簡易鵝棚要麽。
剛搭好的鵝棚蕭蕭瑟瑟,一拍翅膀躍過鵝棚栅欄的大白鵝,對愚蠢的人類發出嘲笑的聲音。
“嘎——嘎——”
你會搭栅欄,我會飛呀。
作者有話要說: 鵝真的超兇QAQ
以前被老家養的鵝吓到過嗚嗚嗚
不過鵝肝很好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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