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琴師他驚才豔絕(12)

時日一多,白九川又逐漸感嘆:白蓮到底是白蓮,狠不下心,下不去手,只有嘴硬,再折騰也不過如此。發狠說定要好好折磨她,卻将人養得腰間多了一層贅肉;說若她敢有一分一毫多餘的想跑的意思便一刀一刀割了她,啖她血肉,吸她骨髓,将她扯碎了吞進肚子裏,鎖着她的四條鐵鏈子卻越來越長,長到甚至任由她在床邊活動自如;說廢她內力,原不過是用藥壓抑着,在她某次用計化解後,這身內力又重新暗中回歸,當夜她亦十分賣力,白蓮累癱在她懷裏雖莫名,次日二人的夥食默默改善,一嘗就非白蓮親手所做。

繞床晃過三圈,覺着無趣,白九川坐回床沿。蒙着黑布的雙眼緩緩挪向半張軒窗,白亮的光隔了一層投進眼簾,甚至會有幾分刺眼。手指摸到黑布,不揭是她與容淵默契,可此刻重見光明的念頭蠢蠢欲動,忽聽門開聲,手指迅速放下,白九川的眼移到門的方向。

腳步的輕重甚至頻率都與容淵毫無二致,白九川微微勾唇,總算回來了。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去一趟接收物資,這回出去的時間尤其長。

一只手摸到她頸前布扣,一路下去,那人始終不發一言。白九川皺眉,這人怕是受什麽刺激。

她出言提醒道:“說好不再縱欲。”

對男子身體不好。

那手執意往下,她眉頭更皺,将其握住,違和感頓生,心緒浮動,白九川笑道:“怎地說話不算話。遇着什麽事兒了?”

“無事。”

聲音同被藥得嘶啞。白九川眸子一沉。相處久了,容淵言語間的每一個調她都不自主熟記,這人學得像,卻非容淵。真正的容淵哪裏去了?這人目的為何?幕後主使會是誰?接連疑問在心中炸開,憂心容淵,想着套一些訊息,她将計就計,裝作關懷,堅定道:“肯定有事。”

将手一拉,原想讓這人坐在她身邊顯得親近,不要讓他存疑,卻拉過頭,猛地将人一把拉到懷中,白九川抱着軟乎的人,心中罵了句,面上不動聲色,調戲道:“想這樣說?”

懷中人不再說話,一雙手臂勾上她的脖子,眼看就要吻上薄唇,不遠處忽然發出一聲痛苦咽嗚。低低的,一發出,就被堵在嗓子眼裏,轉瞬即逝,若非白九川耳力好,還以為是幻覺。

容淵。他的狀态很不好。

白九川腦子一嗡,将懷中人遠遠推開,一把扯下眼前黑布,對強光的不适應令她一雙眸子泛紅,淌下兩行清淚,她眯了眯眼睛,光束在她眼中變幻聚焦,看清大開屋門外的情形,站起來。

容淵被兩強壯婦人壓制跪在土地,應當幹淨的白袍破爛不堪,黑污零落,清麗的面容腫脹得面目全非,殘留許多血絲與巴掌印,正焦急地看她,眸中水光在她拿下眼前的布料後彌盛。他正前方有一老男人,正在往他的嗓子裏狠狠地塞布料,阜及,或者應該叫他傅戚。而在這三人的右方,蘇君披麻戴孝,手持一佩劍,冷冷望着一切。方才被她推開的“容淵”則在遠處徐徐爬起,姿态體征與容淵幾乎一樣,乍一看還以為是第二個容淵。

“原本還想多玩一會兒。”傅戚又随手甩了容淵一巴掌,可惜地咂咂嘴,站直身,望向白九川,勾起一個令人發麻的笑“如今,白陽最心疼的女兒可算落到我手裏,她走得早,女承母過,你也不虧。”

白九川的目光從這幾人的臉上劃過,停在蘇君那兒,淡淡道:“你這樣做,蘇錦繡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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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容淵給她的唯一信息,暗一定是易容成她當了皇位上的白九川。暗一跟在白九川身邊十來年,對她的脾性習慣很是了解,再有暗衛皆有僞音扮相的本領,暗一又是其中最厲害,短時間內不被人發現很合理。若這個時間延長,必定是有人與她合作,或者說,互相利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人選,便是蘇錦繡。她半輩子都在培養傀儡,如今絕望之際有一個成功的颠颠送上門來,絕不會錯過。

蘇君一嗤,“她知曉了我還能殺你麽?”

“為白郁濃報仇?”

狠厲眸子閃過滔天恨意,蘇君拔出佩劍,鋒利的劍鋒籠着金光,寒氣劍鋒一閃而逝,靜靜萦繞。“你說呢?”

白九川暗地活動手腕,瞥眼容淵,周旋道:“這事與他無關。”

她不敢多說容淵為白郁濃所做。蘇君對白郁濃的占有欲是出了名的深切,這時候還是別提這茬,只說他的無辜。

“無關?”劍尖落到容淵的臉,傅戚笑嘻嘻避開鋒芒,瞅衆人,蘇君恨道:“若非賤蹄子故意勾引,郁濃怎會走那一步不歸路?”

容淵漂亮的眸子瞪向他,蘇君冷笑一聲,輕移手腕,竟是将那劍鋒抵在容淵的右眼皮上,再輕輕一動,容淵的右眼皮就會被刺穿。

“不過”蘇君話鋒一轉,向白九川道:“他罪不至死,你若做的讓我滿意了,放他一馬也無不可。”

容淵拼命掙紮,竟想撞劍鋒,這邊白九川倒吸一口涼氣,蘇君連忙收劍抵在地上,壓制他的兩個婦人一驚更加用力,他的臉被狠狠壓在土路上,還在不斷地沖白九川搖着頭,嘴裏的布被吐出些,細碎的咽嗚開始從他的喉嚨冒出來。蘇君居高臨下地望他一眼,好像在望什麽穢物,“考慮好了麽?”

“如何讓你滿意?”

蘇君看一眼靜靜站在一旁的“容淵”,憤道:“容淵勾引我的女人,我便讓他也受一受這剜心的痛。你若表現地好,我自然當場放他,不再傷他一根毫毛。”

白九川不信他。

“好。”

野獸般的沉悶嘶吼從容淵的嗓子眼裏發出,他的眸子通紅,充滿恨意,望着蘇君,望着白九川。

“容淵”緩緩走到白九川身旁,長腿勾着她的腿彎磨蹭着,素白的手撫上她的脊背,瑩粉的唇貼上,親在她的臉頰,滑下。

白九川看蘇君眼中的快意,再看其他人的放松,最後,她的目光落到容淵漆黑的眼眸。

那唇貼到她的唇角,男子的唇都是帶着脂粉香氣的,不覺得有什麽,只是與容淵不同。

“這樣木板可不行。”傅戚看一眼蘇君,火上澆油道:“王夫您說是麽?”

“自然。”那劍又抵在容淵眼上,容淵如今被壓制得動彈不得,令他放下心,不必擔心他過早解脫,劍鋒在他的眼皮上緩緩游走,蘇君盯着白九川“你說是麽?”

那唇貼到白九川的脖頸上,白九川的手指動了動,“是。”她的右手擡起,環住“容淵”的腰,低下頭。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驚呼,白九川心中一個咯噔快速望去,容淵竟不知如何爆發潛能,自己撞到劍上!蘇君及時收劍,他那一只右眼卻已被洞穿!可怖的是,即便如此,他卻是在笑的。那張被打的腫成馍馍的臉擠出難看又恐怖的笑,只剩一只完好的眼,緊緊盯着白九川,漆黑深淵令衆人瑟瑟,而另一只,不斷流下血淚。那邊一時間亂做一團,容淵對自己如此狠,衆人從腳底板拔起一股涼氣,皆惶惶沒有動作。

“砰”身上挂着的人與鐵鏈子一同被震開,白九川沖将過去,身影快如白光,一掌拍到要怒罵蘇君的前心,将他拍去老遠,砸到院中榕樹幹,噴出一口鮮血。趁機,将容淵打橫抱到懷中,再竄出一段距離。将他口中的布料拿出丢掉,白九川喉嚨幹澀,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憤怒目光如炬,燒到院中幾人身上。白九川動動耳朵,周圍再無高手。她冷漠地看一眼沒想到她恢複內力驚慌失措想要奔走逃竄的衆人,揮手,院門合上,那上面帶着的內力将跑在最前頭的傅戚高高彈起,砸到屋頂,瓦片碎了一地,随他奄奄一息的身體一同嘩啦掉到土地,他脖子一歪,不動了。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們也是被蠱惑的啊!”

“是啊!都是這兩個賤人用銀子騙我們來!咱們仨走江湖的,心思簡單,一騙就來了!”

其餘兩婦人吓得癱在地上,不斷大聲求饒,鼻涕一把淚一把,哪裏有方才半分的威風模樣。

屋裏被震出的那“容淵”看着外頭的情形,踉踉跄跄走到屋門,想出來又畏畏縮縮,不住發抖,被白九川掃一眼,快速躬身跑到那兩婦人身邊,跪伏着,随她倆不斷求饒。

“不能饒。”懷裏突然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白九川望下去,幽黑凄冷的目光卻不在她的身上,容淵盯着這幾個人,“碰了我的東西,不能饒。”

白九川心裏一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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