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容廠花風華絕代(15)

柳獻之邁出東宮,一身冷汗。容淵稱帝後更喜怒不形,對付下來勞心勞力,總算是暗示他,有人即将動身西域。

他這少半生總以君子自勉,看起來待誰都盡心盡力,實際沒在乎過幾個人。如今武安伯一家定居漠北,董鳳回在別院被容淵養得好,只剩一個白九川。

若他不能讓她振奮精神,若容淵能,那麽他願意成全他倆,他想。

回府時白九川又在聽戲。

她眯着眼,手指在桌上打着拍節,目光似有似無落到屏風左的琴師影上。若非櫃上打包好的樸素包袱,他還以為今日一切不過一場大夢。

“去他那兒了?”

“您消息一向靈通。”柳獻之從容坐下,“不過我可沒出賣您。”

白九川斜他一眼,笑道:“我知道。”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西域。

柳獻之望着她,少女總願扮作男裝,華貴雍容,容貌精致,鳳眼明透望他,讓他一切心思無所遁形。她知道,卻沒攔住他,他果然猜得沒錯,她還是放不下容淵。嘴角的笑泛苦,柳獻之傾身倒酒,忽見白九川眉頭一蹙。

她的鼻子動了動,眸光一沉,忽地起身閃到後邊,拿到櫃上寶劍,拔出,對虛空厲聲道:“出來罷!”

柳獻之一怔,就見從後頭無聲湧入數十黑影!

他柳府養的家丁武士竟沒一個發現!

其中有一黑影身後背了個人,年輕的帝王施施然從背上滑下,走到白九川面上,淡笑道:“找到你了。”

容淵打量着這間屋子,“你的品味一向不錯。”倏地,他望見屏風隔斷的驚弓之鳥一樣的琴師與花娘,那花娘紅紗裙,顏色正好,身嬌體嬈,琴師白衣飄飄,面皮也不差,戰戰兢兢的模樣望起來倒有幾分像他自個,眸子一冷,容淵笑得更真,“也沒怎麽變。”

白九川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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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獻之身上沾了藥不自知,害她竟運不起內力!真沒想到,容淵會對她用這一手!她自恃武功,暗衛一個兩個都派到容淵身邊,如今看來也兇多吉少!

她真是小瞧了容淵!

“你想怎麽樣?”

白九川捏緊了劍柄,面上氣定神閑盯着容淵帶着淡淡笑意的眸子。

柳獻之這時才悄然放下手裏的酒壺酒盅,默默退到一步,“刷!”,冰涼寒鐵貼到他微彎的脖頸,一黑色人影剎那閃到他後頭,腳步一頓,他不敢再動作。

容淵瞅見白九川變化了的神情,啧了聲,“朕來接你回宮。”至于其他人,他的眼神暗下去,“穢亂宮闱,就地處死。”

“慢着!”

容淵養得影衛和平常影衛不同,慣會察言觀色,白九川一喊,那斬下去的寒光停在半空,離柳獻之大動脈一指距離。

白九川磨牙道:“我不會跟你走!柳丞相更何談穢亂宮闱!”

容淵看那挾持柳獻之的影衛一眼,影衛得令,手臂再次擡起,白九川黑着臉,終究認命般搶道:“跟你走!放了其他人罷!他們同我沒關系!”

說完,她将寶劍擲在地上,一聲脆響。

容淵審視着她,“沒關系?朕如何信你?”

看來這是對自己這次行動勝券在握。心回電轉,白九川面色一紅,長袍大袖的男子裝束裏,硬生生顯出分女兒的難堪嬌羞。她向容淵走過來,一步,兩步,面不改色的帝王心如擂鼓,在她踮起腳時,下颌繃緊,面部線條清冷流暢。

她一只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放到他的心口,感受着不同尋常的悸動,湊到他白嫩的耳邊,暧昧低語,“我”

我只愛你一個。

我只有過你一個人。

白九川會給他一個怎樣的答案,來說服他。容淵喉嚨動了動,幹咽一下。

“聽見了你的心跳。”

容淵眸中劃過一絲失望。

又聽她道:“你聽見我的了麽?”

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牽過他的左手,放到不再特地強束的地方,柔軟觸感使容淵面色閃過一分不自然,手指蜷了蜷,還是舒展成掌,貼在那處。她的另一只手挑逗般在他的後頸游移,“聽見了麽?”

他壓了壓唇角,有力的心跳順着他的掌心也連通着他的心髒,“呵,”眸子不自覺地發亮,“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白九川拖着長音。

容淵抿緊唇。

“你這次是捉不住我了!”

鐵手抓在容淵脖頸,掐出五道紅痕,白九川遺憾地搖頭,“容淵!放我們走!”

“你又騙我!”

白九川被那瘋狂的眼神盯着,從心底拔出一股涼氣。

“你殺了我啊!”

容淵一步步逼近,竟将板下臉的白九川逼到牆邊,退無可退。他笑着,眼尾水光撲朔迷離,聲音溫柔如往昔“殺了我,我就解脫了。”

白九川心一抖。她的手也微微顫抖着,她自然不會真正殺他!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二人針鋒對峙之時,也是一批黑影破窗而入!正好圍到容淵與白九川二人周圈!

容淵死死地瞪着松了口氣的白九川。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拖延時間!

好!真好!

他将自己的脖子往前上,逼得白九川的胳膊也不斷後退,幾乎貼到牆上,幾乎使不出力氣,容淵伸手,要握住白九川的手腕,被白九川反控住,壓到下頭。

兩邊黑影相顧無言,靜靜等着各自主子命令。

“放我們走。”白九川堅持,對着容淵重複。

容淵露出一個微笑,悲哀又凄涼,隐忍情深從那笑裏流露,“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之前沒能力,一覺醒來人去樓空。

他絕不會眼睜睜望着她再次離開!

得不到才是最好。

白九川諷刺一笑。

當年在她身邊時,時時刻刻不忘童瑾。如今她不在了,卻來想着她留着她。真不知如今被他養在別院的人要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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