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葉多提前跟寵物醫院約好了時間，第二天上午十點，準時到了醫院。

葉多推開玻璃門，門上的風鈴叮鈴鈴響了起來。接待室坐着的人聽見風鈴聲，擡頭望向門口。葉多逆光站着，臉上的淺笑有些模糊，溫柔的不像話。

葉多也剛好看向接待室，衛凡擡着頭，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勾出他堅毅的輪廓。

兩人愣一下，葉多立刻反應過來，小霸王葉磊可以說是非常八婆了。

“真巧。”葉多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我來接雲仔。”

衛凡肯定早看出這是葉磊搗的鬼了，但是他沒點破，只是點了點頭，問：“能一起嗎？”

“當然可以，雲仔是你救的。”

葉多坐了下來，沒多久手機收到微信。

葉少：葉多多，我找到雲仔主人了，我本來想聯系你，但是你關機了，所以我就聯系凡哥了。我把地址給他了，你們一起送雲仔回去啊。

葉多：你大爺！我根本就沒關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髒心眼子！

葉少：啧啧啧，葉多多真可怕，生起氣來，連自己大爺都罵。

雲仔還在進行最後的檢查，醫生說它身上有不少傷，應該是被人打的。估計是被一些熊孩子追着打，它才跑到了山林裏面去。

雲仔檢查完畢，醫生把它交給了衛凡和葉多。衛凡專門給它買了一個公主床，讓它可以在車上待得舒服點。

葉多看一眼衛凡選的公主床，默默的閉眼。公主床是真的很公主，粉色帶蕾絲的那種，還有蝴蝶結小花朵，完全的直男審美。葉多都不忍吐槽，怕打擊了衛凡一顆隐藏的公主心。

失主住在郊區，離着上次老葉釣魚的地方不遠。

兩人到了地方，抱着雲仔下車，眼前是一座小小的老舊四合院。青石臺階延伸到門口，葉多踏上去，輕輕敲門。

“誰呀？”

屋裏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随即是噠噠噠的跑步聲。

“奶奶您好，您是雲仔的主人嗎？我們撿到它了，送它回來。”

沒多久，院門打開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推着一個老太太，怯生生地望着葉多和衛凡。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滿頭白發，渾濁的眼盯着葉多看。

葉多怔一下，問：“是你們的狗嗎？”

“雲仔啊？”老太太有點激動，“丢了好多天，我以為它已經死了。”

老太太顫巍巍地伸出手，葉多立刻把雲仔交到她手上。老太太撫了撫雲仔的腦袋，雲仔乖乖地盤在她腿上，溫順地嗚咽了兩聲。

老太太有些激動，一雙眼都泛紅了，她對着葉多和衛凡千恩萬謝，一定要留他們吃午飯。

葉多和衛凡推辭不過，只好進了院子。

院子很老舊，院中有一棵碩大的核桃樹，綠蔭蓋頂，遮了大半個院子，投下一片清涼。

“小雲！趕緊給叔叔阿姨搬凳子。”老太太一邊讓小男孩去搬凳子，一邊笑着解釋，“現在屋子裏熱，樹蔭底下才舒服。”

“不用，我自己去搬凳子。”

葉多揉了揉小雲的腦袋，然後自己去牆角處搬凳子。她剛拿起一個凳子，回身就看見了站在身後的衛凡。衛凡沒說話，默默接過她手上的兩張凳子。

兩人放好凳子，在樹蔭下坐好。老太太又讓小雲拿來了瓜子和茶，然後陪着兩人說了會兒話，才讓小雲推着她去廚房做飯。

靜谧的小院裏只剩下葉多和衛凡，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偶爾的蟬鳴聲。遠離都市的鋼筋水泥，散發着泥土味的空氣裏似乎都飄散着自由和輕松。

葉多擡頭，看着層層疊疊樹葉，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一陣微風過來，樹葉嘩啦啦響，斑駁的光點在地上跳躍。她擡頭看一眼衛凡，光點躍進了他的眼裏，他微微眯眼，模樣特別好看。

安靜閑适的環境讓她突然想到了學生時代，那時候的時光似乎也是閑适的，帶着淡淡甜味的。

那天也是初夏，陽光也是這麽好，也有陣陣微風，也有這麽一棵大樹。那天宋銳送了她一條手鏈，她的心就像枝頭最頂端沐浴在陽光裏的嫩葉，發着光，充滿了蓬勃的力量。

她高興得想要化成一朵雲飛上天空，她将手鏈高高抛起，再接住，她的心也随着飛上天空。

她再次把手鏈扔上天空，然後……卧槽，挂樹上了！眨眼間，好好的青春劇就變成了悲劇。

她站在樹下，踮着腳，伸長胳膊去拿，然而一米五八的小個頭……說多了都是淚。身高不夠，樹幹來湊，葉多撿了根樹枝，去挑樹上的手鏈。她跟只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頓折騰，那條手鏈還是遙遙地挂在枝頭上。手鏈上的珠子随着微風擺動，不時折射出點光芒，一閃一閃的，挑釁似的讓葉多看見，葉多氣得想要去找電鋸。

葉多氣得把樹枝一扔，轉身剛好看見不遠處一個矮胖的身影。他大概站在那裏看她一會兒了。

葉多立刻高興地揮起手來，“張偉，過來！”

張偉聽話地走了過來。

葉多指了指樹上的鏈子：“幫我弄下來。”她說着，撿起地上的樹枝交給張偉。

張偉說了個好字，把書包遞給葉多，就開始舉着小棍去挑那條手鏈。

張偉是個小胖子，比起葉多也就高了那麽一丢丢，一米七的樣子。他舉着小棍子揮了半天，也沒碰到手鏈。他也是上蹿下跳的，但是比起葉多來說，他更像一只笨笨的熊。

“算了吧，我去找個東西墊着。”葉多有點失落。

張偉把小棍子遞到她手裏，說：“我趴在地上，你踩着我。”

他話說完，就趴了下去。

葉多有點驚訝，但只猶豫了一下，就踩了上去。踩在張偉背上，她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而且高度也不夠。

“你下來，坐我肩上。”張偉嗡嗡的聲音傳了上來。

葉多從他背上下來，張偉蹲在地上，讓葉多坐在他的肩膀上，他抱住她的腿，慢悠悠站了起來。

“啊！可以碰到了。你再過去一點！不對不對……右邊，太右了，左邊一點……你先看一眼，看清楚了挪過去。”

張偉聽話地擡起頭去看樹上的手鏈。

樹葉縫隙裏漏下的光斑灑在他臉上，躍進他眼裏。葉多突然發現他的眼睛真亮。大概是太胖的原因，他的眼睛被臉頰上的肉擠得快要眯成一條線，葉多很少注意他的眼珠。

最後兩人終于成功拿下手鏈，為了慶賀，兩人還幹了一盒牛奶。

張偉說多喝牛奶會長高。因為都懷揣着一顆想要長高的心，兩人才能建立起堅定的革命友誼。

葉多想着中學時候的事，不由地勾起了嘴角。宋銳送的那條鏈子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葉多很惡毒的猜肯定是被葉少那個小王八蛋丢掉了），但那個夏天的事她還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