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铿锵紅顏

邊關大漠，比起長安的氣候要炎熱許多，我躺在理好的簡易鋪蓋上，用小薄被蓋着肚子，聽着帳外的呼呼風聲，心裏感到一陣空前的焦躁。

真的準備好了嗎？我在心裏一遍遍的問自己。作為一個半魔人，從現在起要去收割生命……好吧我承認，師父對我很仁慈，有關殺戮的任務根本就沒給我下過。

一聲凄厲的嘶喊劃裂了空洞的風吼，聽覺靈敏的我頓時在瞬間清醒，一個激靈從鋪蓋上坐了起來，左手向藏在枕頭下的楓葉镖摸去。

“敵襲！”

緊接着，一聲嘹亮的高呼劃破了平靜，在牆體上淺眠的士兵們紛紛躁動起來。顧不上多想，我飛快将紅鞋穿好，把斜挂在帳壁上的一口新劍掣在手中，揭開帳幕就向外跑，随便攔了個士兵。

“發生什麽事了？”

“回大人，我也不太清楚。”士兵只是拼命的搖頭，“聽聲音像是東方來的敵人，請大人先去東三垛等花将軍號令，我先行一步了！”

呆呆望着士兵小跑着向東繼續奔跑，我瞧了一眼源源不斷奔上牆體的士兵們，随他們前進的方向前往東三垛。

“回蘇大人，東一垛，東二垛已集結完畢。”

在我快跑經過的時候，我發現已經經過的兩個城垛和城垛間的牆體上已經整齊列滿了五排士兵。兩個為首的士兵向立在最中央的那位長發大叔，正是我在花木蘭那裏見過的。此刻，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金色的铠甲，腰間懸着一把含鞘的劍，這身威武的裝束，使他那帶着刀疤的右眼看起來倒不那麽可怕了。

“兒郎們，棒擊準備——”

随着他一聲令下，第一排的士兵舉起早已準備好的棍棒，向着黑暗之中的牆外擊打，果然發出了沉悶的敲打聲。等第一排士兵打完，他們就已經自覺的繞至最後一排，由第二排士兵上陣。

一位舉着火把的士兵與我擦身而過，急急用着手中的火把引燃了兩城垛間的五個柴束後，他又快速前往下一處牆體。借着這幾星微弱的火光，我匆匆趕到了東三垛。

花木蘭就站在東三垛最中央，手中高舉的火把映得她嵌在金盔中的臉龐愈發堅毅決絕。她另一只手提着柄劍尖駐地的大劍，腰間懸兩把長劍，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公孫，你怎麽沒穿铠甲？”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眼中的詫異在一瞬間轉為焦急，拿着火把向我遞來，“不過，你來得正好。兒郎們，四五支隊跟我走，從側翼突襲敵人！”

我點了點頭，從她手中接過劇烈燃燒的火把，後兩排士兵紛紛從腰上解下系好的麻繩，上前拴住牆體上的一頭凸起，一手抓住繩子，一手握住腰間劍柄向下滑去，花木蘭也解下腰間麻繩，随那些士兵一起，飛快從牆體上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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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的三隊士兵也沒閑下來，一隊已經在旁邊弄鍋架火開始燒熱水，兩隊從一旁的稻草垛中撿出一件件零件，在凸起與凸起之間，飛快拼架出一座座弩機。

“兒郎們，戰個痛快！”

借着火光與月光，我看見下牆後的花木蘭身先士卒的沖入了那黑壓壓的敵陣中，和她的士兵們宛如一道強勁的金色洪流，沖散了那似沙海般漫多的敵群，從中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列劍陣！”

随着花木蘭一聲高呼，她舉起手中的大劍向前旋身一轉，借着橫掃之勢将身旁的魔種逼開。在這個極為曼妙卻又威勢凜凜的動作中，她将大劍插回了身後，從腰間掣出那兩把劍來。

握着這兩把劍，她的身形比之前輕靈了許多，宛如跳脫的精靈在魔山血海中游走，我很多次都以為那些兵刃已經擊中了她，但事實證明，那些魔種和半魔人卻永遠是在追擊她的虛影。

而她手中的雙劍不斷在魔群中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寒光，鮮紅的血色在她劍下舞出道道绮麗的圖樣，以無法想象的進攻路數，準确無誤的向敵人遞出致命一擊。所到之處，只要魔種倒下就再也起不來了。

眼前的這一幕既美麗又殘酷，我頭一次産生了連紅拂舞劍都不會像花木蘭那樣好看的想法，我也從來沒有想到，她能在片刻之間将身旁猙獰兇狠的異形魔種斬殺一淨。

她，才是真正的劍舞者啊！

“嗤嗤嗤！”

一旁的弩機連射聲喚回了我的神游，士兵們已經用木制的尖箭射向魔種群，援護花木蘭的突擊。可即使花木蘭再勇武銳不可當，身邊的士兵也一個個少了下去。

“你，過來拿着火把，我下去支援花将軍。”

我随便指了一個燒鍋的士兵，想要下城支援花木蘭，誰知那士兵苦着臉笑，并沒有買我的賬。

“公孫大人請理解，這是花将軍的命令，她讓你在這裏是提防敵襲上城。”

我大聲反駁：“可是，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公孫大人，恕我直言，你連铠甲都沒有穿，下去一旦被魔種近身，就會落得個四分五裂的下場。請你三思，小一是為了你好。”

另一個燒鍋的士兵拉了一下那個士兵，繼續向我勸道：“而且，現在戰況還不算緊要，龍衛軍的铠大人和虎威軍的小百裏大人還沒出動呢，我可以理解你急迫的心情，但你不要着急。”

我點點頭，繼續向城下的花木蘭看去，即使身邊的士兵漸漸少了下去，但她卻更加戰意高漲，哪怕向她圍攏過來的魔種越來越多。

一聲尖利的呼哨從遠處傳來，帶着些命令的意味。而魔種們得到這個信號後停下了攻勢，竟然攜起同伴的遺骸紛紛後撤，我望向東方，那裏已露出了些許魚肚白。

花木蘭也停止了攻擊，将兩把劍還劍入鞘，雙手按在劍柄上，她望着黑壓壓撤離的魔種群，悵然的嘆出一口氣。接着，她回身昂起頭，臉上又換回了那副淩厲的神情：“大家都下來吧！收拾一下戰場。”

這時，我才分得一條麻繩，沿麻繩滑下牆體。渾身浴血的花木蘭将手沉重的按在我的肩上，微微勾起唇角：“怕了吧？”

我迷茫的搖了搖頭，卻見花木蘭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笑，将手從我肩上移開，向前尋了一條麻繩：“這場戰争，我沒能讓你全身投入，是我的不是。這樣吧！你留下來和兒郎們善後，不知道的，可以先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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