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破陣如龍

我上前一步，還想問紅拂一些事，卻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嘩啷嘩啷的铠甲碰撞聲。情急之下，我化作兔身，跳進了那個裝竹簡的木箱裏，向竹簡堆中匿去。狄仁傑将外衣一扯，随意的丢在了竹簡堆上，自己坐在一旁看起了卷宗。

果不其然，铠甲碰撞聲在狄仁傑的大帳外停下了，一道規整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靠近，帳幕扯開，卻是師父的聲音，吓得我背上的毛都立了起來。

“不知，狄大人可曾見過一只兔子溜出？”

“不曾。”

狄仁傑微微搖頭，瞟了一眼來人後，便将視線移回到卷宗上。

“狄大人有所不知，”腳步聲慢慢變大，似乎有向木箱子靠近的趨向，“兔妖個頭嬌小，狄大人對魔種了解不如在下，怎知她是否會藏匿在……”

“住手！誰讓你動大人的東西了！”

竹簡堆上的衣服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應該是李元芳與師父起了沖突在争奪衣服，我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暴露出來。

“阿離與狄大人有舊，在下知道狄大人內心不願認為阿離已被替代，所以有心袒護麽？”

“元芳，拿起來。”

“是，大人。”

頭頂上的黑暗在一瞬間褪去，聽聲音應該是李元芳把衣服拿走了。但我已經很感謝他們，即使是暴露了，我也不會連累他們的。

畢竟，我還沒有告訴他們……我是堯天的人。

“狄大人果然坦蕩，在下深感歉意。”

“明大人……”狄仁傑緩緩道，“是否冒充，明大人心裏自有答案，何必向狄某求證？”

“狄大人見教的是，是在下愚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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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帶着士兵離開了，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狄仁傑才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你出來吧。”

我連忙從竹簡堆中鑽出，再度化為人形，想要說些什麽，馬可波羅在這一刻怪叫着鑽了進來。

“狄大人，那個什麽國師根本不聽我講話，把我的東西翻得一團糟，這根本不像一個紳士，太可怕了，不能原諒……”

“那你就不原諒吧。”狄仁傑瞟了馬可波羅一眼，拿起卷宗又看了起來。

馬可波羅臉上的表情瞬間崩壞，口中一邊嘟囔着“真不靠譜”一邊匆匆鑽出了營帳。

“別動我的汽槍！摔壞了你們賠得了嗎……”

這突然的一出使氣氛緩解了不少，我也終于可以放輕松，向他們問一些事情了。

“那個，紅拂，玉環她……？”

“姐姐，還是我來說吧。”小十二嚴肅的望向我，“兩天前，她就消失了。現在管理長樂坊的，是紅拂姐姐。”

既然這樣的話，玉環會去哪裏呢？長城沒有她的消息，長安也沒有，我想不到她到底會去何處。

“陛下的安危，我已經請到了一位高手保護。而這個人……”狄仁傑将眼光從卷宗上移開，嘴角微微揚起，“在這世上已經沒有敵手。”

就在他起身即将出去的那一刻，李元芳急急追了過去。

“狄大人，你要去哪裏？”

狄仁傑安撫的向着李元芳搖了搖頭，輕笑着走了出去。

“自然是，和我的好敵手過過招了。對了，元芳，不許跟過來哦。”

等待狄仁傑的身影消失後，李元芳臉上的乖巧在這一刻陡然隐沒，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賊兮兮的笑臉。

“走不走，去偷聽一個？”

我點了點頭。

“那你們呢？”

小十二連連擺手，紅拂搖着頭無奈的笑。

“真沒意思，那就咱倆過去吧，目标不多也不會暴露。”

李元芳拽起我的手縱身躍出，将妖力駕馭的純熟的他，聽着耳邊風響的我們只在空中翻了個筋鬥，就落到了一處帳篷外。

“看來樓蘭軍是知道我們的厲害了，所以才會有開始後撤的跡象了。”

沉默了好一陣，師父的聲音才再度響起：“高長恭，果然名不虛傳。”

“可惜狄某于軍事上絲毫不通，不知明大人于此戰有何見解。”

“晚上出兵，目标是樓蘭軍東部！”師父斬釘截鐵的道，“雖然不排除是誘敵深入之計，但就算是陷阱，也是要看他有沒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證陷阱的持續。”

“那，就讓狄某期待明大人的表現吧。”

……

大戰開始了，我躲在狄仁傑的大帳裏，拿着木雀開始注入妖力。就在我的手剛剛接觸到木雀之時，就被一股妖力狠狠的彈開了。

驚訝之餘，我意識到了其實守約還活着。如果他徹底不在了，那絕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既然他活着，那又會去哪呢？

懷着這樣的忐忑，我終于等到了大戰結束。我從帳外傳來的議論聲總結了下情報，據說是樓蘭軍後方出現了大亂，使師父一舉得勝。

這使我喜憂參半。師父勝了，大唐能夠保住長城了，但我，也藏不了多久了。如果師父起一卦，真的追究起來，我絕對無路可走。

小信子，自然也是做不了王了。

等等。

小信子抵擋樓蘭軍，這絕對證明家國存亡在他心裏高于一切，他這一行為，也間接影響了師父的計劃。他和師父不是一條心，和花木蘭聯手的幾率很大。

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向花木蘭交底，但關于伽羅的背叛，盾山蘇烈守約的死，都讓我背了鍋，絕對是演給師父看的。

或許他們，再等着師父說出一切的那天。

“阿離。”

滿面風霜的裴擒虎來到了我面前，倦意和悲傷從他眼中流露出來。

“和我去一趟吧。”

“是師父發現我了麽？走吧。”

也許，師父準備是時候說出一切了。我相信，我不會就這樣死去。

不屬于我的罪，我是不會背負的。

來到大帳，除了坐在主案前的武則天和在側侍立的師父，以及一旁陪坐的花木蘭李信等五位長城守衛軍成員，我還在武則天的身後的屏風看到了一方露出的鑲紅邊白衣角，看來，這個人，應該就是狄仁傑說的那位高人了。

“公孫離……朕還是這樣稱呼你好了。”武則天別過臉去，避開了我審視的目光，“明愛卿，她既然取代了真正的公孫小姐，朕……”

“處置了她吧，陛下。”

我難以置信的望向師父，他卻只是輕描淡寫的道：“畢竟，被取代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呢。”

“師父！”裴擒虎握緊了拳，忍不住大喊出聲。

“她可是造成一切罪行的人，還蠱惑了信殿下。除了她，他就不會再敢有二心。”

師父是……怕我說出些什麽秘密嗎？還是說，他準備拿我來逼迫小信子遵行他的計劃？

“慢着，末将有異議！”

營帳的帳幕被倏然揭開，出現我們面前的是一身戎裝的蘇烈，略顯蒼白的臉龐肅冷端嚴，純黃色衣甲托襯着他的身軀，顯得愈發堅毅。

“蘇将軍？！”

武則天失聲驚呼着站了起來，我也驚訝的望着蘇烈說不出話來。一個我親眼所見死去的人居然再次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不得不說長城守衛軍真的是卧虎藏龍。

師父率先站起身來，微笑着向蘇烈點頭致意：“蘇将軍，可真是讓我們好一番擔心吶。”

蘇烈沒有回答，只是徑直走到案幾前停了下來。在他身後随行的，赫然是一身紅衣的伽羅。

冰山美人伽羅同樣是一副酷厲的眼神，手中那張青白色的長弓正對準着師父，散發着淡淡青色晶芒的鋒矢中，透露着不加掩飾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