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次年除夕,陰轉中雪。
張護士推着推車走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裏,外面下着雪,可是室內有暖氣,暖烘烘的。
在最近一個要到達的病房,有個瘦高身量的男人忽然閃身出來,表情顯得異常驚喜,看着就像随時要從地上跳起來似的,“張護士,張護士!他醒了!”
“咋呼什麽咋呼?!你不知道這是醫院嗎?吵到別人休息可……”張護士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年輕男人,手居然有點顫抖,“你……你……說真的?晏先生醒了?”
“是啊,就是人看起來有些不清醒,張護士你先去找王醫生過來看看吧!”
“好好!你先看好人!我馬上帶人過來!”
剛睜開眼,視覺和聽覺都未馬上恢複,晏衡覺得身子很輕,整個人好像飄在半空中,這樣讓他不踏實得厲害,他的手在半空中胡亂抓了一通,卻根本什麽也抓不住。他急于擺脫這種感覺,于是,等黎乙再進屋來,看見的就是幾乎快要從床上滾到地上的晏衡。
“嗳!你才剛醒,還不能下床,現在你這是想幹嘛?”黎乙把他整個人扶回床上,看着目光渙散的男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晏、晏哥,你……你還記得我嗎?”
晏衡臉白的吓人,好長一段時間以後,才以目光正視他,“……不記得。”
“不會吧!晏哥,我是黎乙啊!”最近這幾年,時常跟在晏衡身邊,黎乙學晏衡的淡定範兒學了個八、九分,然而晏衡可是昏迷了整整兩個月了,瀕臨黎乙崩潰的極限,現在見他醒了,又聽到他說不記得自己了,他怎麽可能還淡定得了?
“你真的好吵……”晏衡的眼睛環視房間,似乎在尋找着什麽痕跡。
“對不起……”黎乙腦袋裏思緒紛飛,公司現在一團亂,如果晏衡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實在不知道晏氏企業未來的路可該怎麽走……
“她呢?”他動了動嘴唇,頗費了些力氣才終于問出這話。
“晏哥你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黎乙疑惑地問,“你問的‘TA’指的是哪位啊?”
他淺淺“呵”了一聲,因為無力,聲音微弱得很,不像笑更像是嘆氣,“不記得你很正常,但我又不會不記得我老婆。”完全是理所當然的口氣。
“您說的是舒小姐?”黎乙後腦袋一涼,瞬間什麽都明白了,心裏又氣又喜又激動,但最後剩下的情緒卻是懵跟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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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晏衡從新疆轉院到這裏來,醫生告訴黎乙他并無大礙,要不了幾天就會醒來,可是現在過去了整整兩個月,黎乙還以為他會就這麽睡下去的時候,他居然又醒了!
誠然,晏衡醒過來當然是好事,黎乙開心得不行,但是黎乙沒想到自己竟被這個剛醒過來的人騙了,白害他擔心一場!
黎乙說:“你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可把舒小姐的心傷透了,她……”
“她怎麽了?”見黎乙吞吞吐吐的樣子,晏衡急的猛然坐起來,起的太急,他眼前好一陣發黑還冒金星,“快說!”
“她、她其實……”黎乙語塞,盡管是在溫暖的病房中,但想起那時候在新疆的事情,渾身就直打哆嗦。
……
兩個月以前,飛往烏魯木齊的飛機上,坐了沒一個小時,舒楚竟就很反常的暈機了,一路上渾渾噩噩的,頭暈的厲害,等下飛機時兩腿走路直發軟。
旅行社的人看她吐成那樣,還以為是食物中毒了,但舒楚說她這幾天并沒在外亂吃過東西,一定不可能是食物中毒,大概是沒休息好導致身體免疫力變弱了。
旅行社的人見狀,只好先終止了下面的行程,打算接下來看看舒楚的身體狀況,如果她身體吃不消就立即安排去醫院,如果休息一晚緩過來了那再按照原計劃出發。
舒楚接受了他們的安排。
她從下飛機到賓館,又聯系了幾次晏衡,卻都沒有什麽消息。
舒楚本來在賓館床上躺着,但是心裏挂念着晏衡就怎麽也躺不心安,她拿着手機滿屋子找信號,可還是很微弱,她只好披了外套去到走廊裏。
正巧有兩個年輕人在說要去頂樓的飲吧坐坐,舒楚也想透透氣,就跟着上去了。她以為依着酒店的規格,頂樓飲吧應該也很高檔,但是沒想到就是個露天大排檔,她扒開人群到了一個角落裏,趴伏在石臺子上擺弄手機,信號是有了,但除了幾條跟工作有關的東西別無其他。
晏衡他到底在忙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跟他計較那些事情,他介意了生氣了?
……
“美女!”一個京腔濃厚的聲音這時在舒楚背後響起。舒楚開始倒真沒覺得是叫自己的,直到後面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回過頭去。
“嗨~你可真夠高冷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孩,長得還是挺陽光帥氣的,“叫你怎麽不理人呢?是一個人嗎?我和我哥們請你喝一杯,要是沒什麽事就過來吧?”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座位,那邊有個戴墨鏡的男人朝她揮了揮手。
舒楚心思不在,連應付都懶得應付,擺了擺手,就皺着眉頭往外走。她聽見過來跟他搭讪的年輕男人一直在後面吆喝,她都沒理他,漸漸那聲音聽不見了,她才終于松了口氣,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确定那人沒再追上來,然而等再轉過去時,她眼前的視線竟一下子變黑了!
是有人在她臉上捂了一塊又厚又濕的布,那裏面散發着濃烈的刺鼻氣味兒,嗅了一點,她人就開始犯迷糊。
舒楚想大叫求助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意識一點點喪失時,感到腰後有道力量托住了自己,似乎是有人抱起了她,在輕微的颠簸起伏感中,舒楚徹底沒了意識。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就是張放大的少年的臉,紅撲撲的臉蛋,穿着的厚衣服很顯舊,看她醒了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調過頭去,巴巴地跑出去又很快跑回來,端來一碗羊奶到她的床邊,指了指那碗想讓她喝。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兒?但剛剛醒來時,她已經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綁架到這裏的。眼前的孩子應該是他們派來看着她的。
很多的恐懼都是因為未知而起,她倒是知道這事是誰出手做下的,所以害怕能有什麽用?舒楚篤定晏衡的兩位伯伯應該不會那麽快就把她弄死,事情尚且還有轉圜的餘地,因此現在她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保存體力。
“謝謝你。”她接過裝羊奶的碗,看見守在床邊的少年對自己露出一個很憨直的笑容,舒楚也對他笑了下,但啓唇剛要喝一口,那撲鼻的奶腥味居然害得她好一陣反胃。除了油膩的肉類,她吃東西向來百無禁忌,可現在一碗羊奶居然害她這麽惡心,也是夠奇怪的。
“還有……別的吃的嗎?”她怕小男孩聽不懂,比劃了一個往嘴裏放的動作,又用嘴巴做出大口咀嚼的動作。
少年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手在半空中亂晃了兩下,接着叽裏咕嚕說了一通舒楚根本不明白的話後,意識到這對舒楚來說沒什麽用,結果一跺腳再次調頭跑出去了。
舒楚還以為他是幫自己找吃的去了,但過了好長時間,少年卻領回了一個男人。
“你可終于醒了。不過這沒有吃的,既然醒了就跟我走吧!”來人說話嘴裏像是含着一把沙子,看着年齡有四十來歲,臉黑瘦,談不上兇神惡煞但長得也絕對稱不上親切,冰冷的态度顯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舒楚不敢違抗,她要維持身體正常運轉,必須得吃東西,她掙紮着要下地,但還沒真的站起來,那個男孩子就沖到了她面前,半蹲下去,指着自己的背示意說要背她。舒楚沒猶豫多久,就趴上去了,等少年背着她出了氈房,她才發現原來她置身的是一片怎樣的荒山野嶺。
看風景很像是北疆,但具體是哪裏,她就無從得知了。
而剛才少年沖到門外時,舒楚已經檢查過了,她沒有受什麽傷,只是身上的手機沒了。在這麽偏僻的地境兒,她就算想逃其實也不知道該逃到哪裏去……
平白擔心下去沒有意義,收回觀察的目光,舒楚發現距離他們前方不遠處停着的一輛很破舊的白色皮卡,她猜他們要帶自己去的地方應該離此地有些距離。
到了地方,少年果斷将她放下來,她上車坐好,向內挪挪騰出位置,可是少年卻始終沒有上車,後來的那個男人一把将車門關上,自己則上了前面的駕駛位。
舒楚看着車下伫立的少年,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麽,可是最終沒有。
他有他的世界,自己有自己的,若不是被綁到這裏來,她想他們本就是生命線不會相交的兩個人,不論她得救與否,今後與少年可能也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而她和晏衡……
難道也是這樣的緣淺嗎?
男人把車開到一條大路上,公路是新修的,幾乎看不到別的車。
這樣行駛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舒楚發現道路兩側逐漸多了些木建築,車和人也相應多了起來。
這些木樓門頭上不少都挂着“商店”“旅社”的牌子,看起來應該是一個中型的旅客集散區。
男人把車停了,舒楚以為他是要下車補給物資。
她心想不管那人帶不帶自己下去,對她來說都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可事情顯然不像她想的那樣。男人非但沒帶她下車,自己也沒下車,車在路邊停了沒一會兒,有個年輕男人上來敲前車窗,看裝扮是漢族人。
車上的中年男人把車窗搖下來,與車下的年輕男人寒暄了幾句,接着報出了很多需要的物品,以食物為主,年輕男人得了話後轉身走了。
沒過多久,年輕男人就拎着大包小包回來了,直接上車坐到了副駕。
中年男人從他帶回的物品中找出瓶水,一根火腿腸,一包陌生品牌的方便面,全都丢給了舒楚。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應該。
☆、四十三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了,給你吃的可以,但你也別希望我熱水熱飯的伺候着,只要餓不着你就行。
舒楚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這樣的待遇,她已經很謝天謝地了。順着方便面包裝上的豁口想要撕開外包裝,但扯到一半那條軌跡就斷掉了,這要是在其他時候尚可以不疾不徐的找剪刀,但現在她也只能用牙齒去咬。
前面兩個人說着話,似乎對她做些什麽并不關心,簡直就當她不存在一樣。
舒楚邊嚼着味道很奇怪的方便面邊看着窗外的景色,過了一會兒,嘴角彎了起來。
這也算是一場很特別的旅行了吧……
比起晏衡安排的那些個人,前排視自己為無物的兩個人提供的服務可要特別多了。這輩子要再找一次這樣的旅行恐怕都難,她自嘲地想。
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舒楚終于熬過那種難受勁兒了,眼皮便越來越沉,最後竟真的睡着了,故等到他們到達目的地,她也不清楚到底過了多長時間。
她被兩人帶去的度假村還挺成規模的,就是這個季節看不到人。接下來的幾天,她就被圈養在這裏其中的一棟房子裏,年輕男人和年長男人偶爾會外出,但一個出去,總會派另一個留下守着她。
舒楚用他們帶回的食材做飯。她不哭不鬧,表現得很配合,好像什麽也不擔心的樣子。但實際上晚上她也只能睡着至多四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說,她無時無刻都處于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态中。
這一天,舒楚睜開眼睛,用鉛筆在牆壁上她之前畫的一個“正”字旁,又添了一筆,這代表着她來這裏已經六天了。
早晨她下樓,就沒看見年長的那個男人,只剩下年輕的那一個。與以往不同,年輕男人今天多看了好幾眼,直覺告訴她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當她把煮好的雞蛋過了一遍涼水後,用碗裝了端上桌來,年輕男人随手拿起一個雞蛋,在簡陋的桌子上磕了磕,對她說:“咱們也相處好幾天了,我還沒介紹過自己,我叫小彥,并不是本地人,我家在北邊兒。”
“我叫……”
“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你叫什麽。”小彥及時打斷了她的話,握着雞蛋的表情有些局促、緊張,“知道太多了,對我們沒好處。”
舒楚“哦”了聲,也拿起一個雞蛋握在手心。
“本來這些事情我不該跟你說的,但是看你人也不壞,就給你個心理準備。”
舒楚心裏驟然一抽搐,把雞蛋的殼捏碎了,“你是說……你們打算把我……”
“沒,這倒不會……我們幹這種事情……可又不殺人。”
小彥的話說到這裏就斷了,舒楚試着問了兩句,但對方口太緊了,她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便收口了。
她從小彥有限的信息中得到結論,他們應該是要将她轉手了,可是這一轉,是生局還是死局,她不得而知。
白天裏,舒楚考慮了很久,最後覺得與其這樣坐等審判,倒不如自謀生路。
畢竟這兩個負責看管自己的男人不是職業殺手,她逃走被他們發現,頂多是挨打。但,如果她成功了,就算這裏荒無人煙,那她吃草根喝露水也要堅持到有人煙的地方,到時候她獲救的希望可就大了!
晚上舒楚稱不舒服,早早進屋去休息了,然後在房間中把床單和被罩綁在了一起,這樣從窗口垂下去的長度也就是一層樓的距離,而她住在三樓,這布梯若幫她到二樓,她再跳下去便不存在什麽問題。
兩個小時以前,她故意将沒來得及扔的發黴食材做成了晚餐,她來這裏之後一向吃的很少,所以今晚幾乎沒動筷子,也沒惹得對方懷疑。
她計算着時間,等樓下那兩個人拉肚子到虛脫了,她終于開始行動。
但結果并不如她預料的順利,她從窗口順着床單做的梯子向下溜了幾秒鐘,那質量經不起折騰的床單就斷了!幸好樓下有很厚的草甸,她摔下去很疼但至少沒摔暈。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費了好大力氣爬起來,動了動身子,發現身體的其他地方還好,只有胳膊很不對勁兒,應該是脫臼了……
舒楚不敢長時間停留,她知道那兩個人會時不時在房子周圍巡邏。她咬着牙貓着腰在草地裏行走,盡可能的壓制自己的腳步聲,但人才走了沒十分鐘,就感覺身後有一道勁風劃過!她察覺到不尋常,但來不及轉身就被人捂住了嘴!
“別吵!他們找來了!”來人口氣強硬,克制着自己的喘息,緊緊把她拘在地上不得動彈。
舒楚沒想到自己馬上又摔了第二次,第一次摔傷的地方二次傷害,她疼得厲害,但此時此刻,她也只能強忍着。
因為很顯然,此刻挾制自己的人和之前的不是一撥,說不定就是晏衡派來救自己的,所以她才決定服從跟忍耐。
人的命運很大程度是靠運氣,在倒黴了這麽多次以後,舒楚感覺自己終于被幸運女神眷顧了一次。一串急迫的腳步聲來的快去的也快,手電筒的白光就打他們身邊的草叢經過。等到腳步聲遠了,舒楚才被從草叢中扶起來。
來人壓低聲音說,“舒小姐,我們老遠就從望遠鏡裏看見有人從窗戶上跳下來,想着該是你,可是這裏草高,再一轉眼你可就不見了。”
“你們……是來救我的?”她半信半疑,逃出來之前還在設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現在這麽快就峰回路轉了?
“對不起,舒小姐,是我們辦事不利,應該早點找到您的。”
“我沒關系,晏衡,晏衡……他還好嗎?”現在,她最關心的就是這個,自己被抓住,還不知道晏衡會被要求付出怎樣的可怕代價。
“老板比你好,他也過來了。”陌生男人側着身子往前走,另只手牢牢帶着舒楚向前行進,“只不過剛才不知道你往哪兒走了,我們分開找你了。”
“他……他也來了?”舒楚嘴唇有些哆嗦。
“是,舒小姐。老板,黎先生,我,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共來了五個人。”
五個人……
等下聚集在一起後,就不用怕那兩個挾持她的人了。
可是這裏黑燈瞎火的,這個男人要怎麽發信號給其他人,說他已經找到她了?她很擔心,她怕這個彙合過程太久了,對方就叫來人增援了。
然而,顯然是她過慮了,他們車停的很遠很偏,對方不易找到,那個找到他的男人帶她剛上了車,未過多久便有幾個人陸續很有規律地叩擊玻璃,舒楚數着數,直到黎乙上來,晏衡還沒有上來。
“黎乙,晏衡為什麽還沒回來?”舒楚等的心急如焚,每個人無一例外的被她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舒小姐,我不知道啊,沒看見晏哥啊,估計,估計他快回來了!”
這含含糊糊的回答根本不能平複舒楚的情緒,她忍不下去了,直接推開車門就要下去,但剛要下車,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
“這是要去哪?”他把她輕推進車裏,自己再上車關門,很自然的把她摟進自己懷裏,舒楚的傷被碰到,輕“嘶”了一聲,晏衡立刻松開了她,“傷到哪了?讓我看看!”
“沒事,我們快離開這裏……”她話沒說完,晏衡手臂便擦着她耳朵探了出去,接着聽見坐在舒楚那一側的黎乙突然發出一聲輕呼,然後,猝不及防地,舒楚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個熱熱的物事。
車裏除了他們,還塞了好幾個男人呢,可他居然就在這裏……在這裏……公然吻了她?
“太想你了。”他把這話喂進她耳朵裏,随即坐直了,俨然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吩咐前面的人開車。
……
“老板,我看……我們是走不了了!”才開了十來米,負責開車的人突然停下了,他指了指越來越近的光亮,聲音都在發抖!
想必是那兩個人喊救兵來了!看那燈光,對方應該來了不少人!
如果現在車上只是幾個男人,晏衡願意拼上一拼,可是現在帶着舒楚,他賭不起!
“你們帶小楚調頭往反方向開,我留下來引開他們,脫險後我們在布爾津彙合!”
“不行,我不同意!如果你留下來,我也要留下!”舒楚斬釘截鐵地道。
“他們要的是我,你留下來沒用。聽話,跟他們先走!”
“你要是丢下我自己走了,就算你能活着回去,我也不要你了,晏衡,我告訴你!我說到做到!”人一到激動之處,就控制不住涕淚,對舒楚來說也是一樣,嘴上雖然那麽說着,可她心裏明白自己不管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晏衡的決定!
“對不起!”他撫摸她的頭發,很溫柔很緩慢,好像周圍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也好像他們不是身處絕境只是像平時一樣在家裏……
舒楚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麽似的,低下頭狠狠咬了他脖子一口,來不及松口,就感覺腦後劇烈一麻,昏了過去……
☆、四十四
兩個月後。
舒楚在廚房裏忙着包餃子,拌的是蛤蜊肉、雞蛋、白菜餡,沒敢放太多鹽。她下午睡了一覺,等到三四點才起來開始包餃子,等到餃子下鍋,天都黑透了。
可能是正處春節,很多工廠都未開工,一場大雪後的城市天空特別清透。她站在廚房裏等着鍋開時,站在窗邊看外面的煙花,聽着“嘭、嘭——”的聲音此起彼伏,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麽新鮮了,不過想起往事,她還是有些感慨的。
小時候在農村裏,每到春節,都是她和哥哥最高興的時候,因為鄉裏在除夕、初五、十五的夜晚都會燃放煙花,附近村莊裏的孩子會結伴去看。
她和她哥哥歲數差得很多,但是她哥哥因為智力的問題,他們之間倒也沒什麽代溝,能玩到一起去。
他哥哥長得比她好看很多,每次她媽媽帶他們去看煙花,遇到熟悉的村民,都會誇她哥哥生得好,但是末了也會附上一聲嘆息或搖頭。
舒楚在這種時候通常會很不自在,她讨厭人們看她哥哥異樣的眼神,會拉着哥哥走開。熙熙攘攘的曬谷場上,她拉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哥哥往前走,因為個頭有限,根本看不清周圍和前面。
有幾次悶得快透不過氣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舒楚便會聽到這樣“嘭——”的一聲,她下意識擡頭看向天空,便見一大朵煙花眨眼間以最飽滿的姿态綻放再散落,倒也不怎麽惋惜,因為一朵沒了,總還有下一朵的。
走回爐竈旁,舒楚對着“咕嚕、咕嚕”冒熱氣的鍋輕輕嘆了口氣,她拿起鍋蓋倒了半碗涼水下去,水汽被壓了下去,她正要蓋上鍋蓋,門鈴聲突然響了。
在本地,她只有舒蓮一個親戚,而她早就帶着孩子回南方過春節了,所以現在又會是誰呢?
她走過去對着貓眼往外看了一眼,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了。
晏衡還穿着病號服,旁邊陪着他回來的黎乙則是滿臉疲憊,舒楚沒理他們,回到廚房把火關了,把餃子盛出來端了出來。
黎乙用光速吃了一頓餃子,再迅速找了個借口溜到樓下車裏等着了,房子裏就剩下舒楚和晏衡,兩人相顧無言,各自吃飯。
“味道很好。”他說了一句,指了指桌上的保溫飯盒問,“你本來就是要給我送去的吧?”
她沒有回答。
“小楚,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她遲疑了一會兒,沒有擡頭看他,眼睛看向其他地方,淡淡地說:“等下吃完了,就讓黎乙送你回醫院吧。”表情平靜,心裏實則驚濤駭浪起了無數回了。她都跟黎乙說了會過去,黎乙不會沒告訴他,可是他倒好,居然從醫院跑出來了?可真夠行的!
“對不起,我錯了。”他丢了筷子,把她的身子轉向自己,舒楚不得不看向他,晏衡才發現她此刻眼圈是紅的,兩頰都凹下去了,只一雙眼睛炯炯的,比從前還要更亮,現在的舒楚似乎有點回歸到他們初遇時的狀态了,精神狀态明顯不好,“你怎麽憔悴成這樣?”有些咬牙切齒地問。
舒楚視線下移,看到他頸部一側顏色淺淺的疤痕,倒抽了一口氣。
沒錯,那是她咬的,那時候往死裏用力,想讓他體會到自己的憤怒,可結果依然沒起到任何作用,“你還記得當初我在新疆和你說過什麽話嗎?”
他沒說話,倏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涼的,手心卻有汗,“可你知道當初我是迫不得已。”
“那你今天從醫院跑出來也是迫不得已了?”她去掰他的手掰不開,只能放棄,氣急敗壞地看着他,“你這人做事怎麽這樣不顧後果?你才剛醒!”如果每件事都可以不考慮後果,都說是“迫不得已”,那世界還不亂套了?
“我那是…………”他說話竟不似以往連貫自信,過了好一會兒,才用低沉的聲音哽咽說道:“是……醒來看不到你,怕你又走了。”
不辭而別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幹了。他醒過來沒看見她,就很不安心,即使黎乙說了再多,他也要親自過來确認。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她小聲嘟囔了一句,見他這個樣子,心裏終是不忍,手不由自主移上來,輕輕搭在他的背部,之前強裝出的冷漠跟不在意維持不下去了,“晏衡,有件事情你還不知道……”
“嗯,你說……”
“我懷孕了。前幾天大約是沒休息好,有先兆流産的症狀,醫生建議我在家卧床休息,所以我這兩天才沒去醫院。”但是今天得知他醒過來了,她還是什麽都忘記了,高興地不顧身體起來包餃子,想要帶去醫院給他,可他倒好,居然敢從醫院自己跑出來了?
“我的孩子?”他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心裏一下子被好多無可名狀的東西塞得滿滿的,人也像做夢一樣,腦袋裏嗡嗡的。
舒楚見他這模樣,知道他是陡然聽到這個消息激動所致,并沒有真的生氣,不過卻裝作生氣逗他,“那還能是誰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前一秒鐘還以為她對自己心死了,現在突然得知他和她共同有了一個孩子,他被急轉的事态發展弄懵了頭腦罷了,“我很高興,小楚,我居然要當爸爸了。”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腹部,她已經有些顯懷了,只是她在家穿着寬松的睡裙,剛進來他沒發現。
“是,你要當爸爸了。”舒楚重複他的話。
此刻再回想兩個月前,她在布爾津的縣城被确診懷孕時的情景,真是百感交集。
那時她連續兩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也不是賭氣,就是純粹吃不下。後來因身體不佳被送到醫院,醫生卻竟然告訴她懷孕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孩子帶來的好運氣,同一天下午,黎乙終于帶回了晏衡的消息。
他說他們已經把他救回來了,只是狀況很不好,腦部因受了重擊,人處于昏迷狀态,為了盡快有效施治,他們已經把他先送走了。而她因為身體原因,一周後才回去和他相聚。
醫生告訴他們,說晏衡要不了幾天就會醒過來,可是這一等,不想竟是整整的兩個月。
黎乙等的炸了毛,和醫生起了好多次沖突。可是舒楚卻一點也不着急,因為,她相信他會醒來的,也因為,她認定他肯定舍不得扔下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
……
晏衡兩周後出院了,接下來的大半年,就常駐在國內。
他們的孩子在八月下旬的一天降生,舒楚堅持自然生産,而且堅持不讓晏衡陪産。
于是他在手術室門口等了整整一夜。
私家醫院的診室隔音效果好的誇張,他根本聽不見她的慘叫,反而卻因此更是緊張、不安。
陪同晏衡的黎乙,一晚上眯了好幾覺,每次醒來看晏衡始終是一個姿勢坐着,臉上表情很複雜,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平時不怒自威的人現在竟然顯得沒有一點攻擊力。黎乙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晏衡。
黎乙知道勸他休息肯定沒用,于是就起身出去給他買早點,可等他回來了,手術室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了。問了經過的護士才知道,舒楚已經生完了,黎乙又趕去病房,沒見着新生兒,就看見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的舒楚,和守在旁邊的晏衡。
“晏哥,你要吃點東西嗎?”黎乙壓低聲音問。
晏衡擺了擺手,黎乙就乖覺地退出去了,從外面為他們帶上了門。
舒楚睡得不穩,黎乙走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他的黑眼圈,有些不忍地擡手撫摸他的臉。
“為什麽不讓我陪着你?”
“又醜又狼狽,不想讓你看到。”其實是不想讓他擔心,如果她叫的很慘的話,還怕給他留下陰影,她努力彎了彎嘴角,有氣無力地說:“你呢……只需要記住我最好看的一面……”
“你什麽時候都好看。”晏衡親了她嘴角一下,“我看過了,小家夥眉眼都像你。”
“有嗎?”她的臉蛋蹭了蹭他的掌心,那裏,又幹燥又溫暖,她享受了一會兒,哭笑不得地說:“可是剛才我也看了一眼,他全身上下紅紅的,眼睛像貓頭鷹,你怎麽就看出來像我了?”
他笑着安慰她:“小孩子嘛,剛生下來就是這樣,過幾天就漂亮了。”
“好想抱抱他。”舒楚嘴角攏起笑意,這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前幾個月就算肚子變大,也沒有現在的感覺來的強烈。她竟然當媽媽了,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和晏衡的,光是想到這一點,她簡直就能樂一輩子的感覺。
有了這個孩子,她不再害怕變老,不再害怕青春消逝,而以前的所有不快經歷,也仿佛都成了現在的鋪墊,一切都很值得。
“嗯,等可以了,就抱來給你看。”
“那你先抱抱我好嗎?”她蠕動着嘴唇跟他要求着。
“好。”
☆、四十五
舒楚沒有在社交網絡曬過自己懷孕時的照片,不過卻在孩子滿六個月以後,在網上曬了一些孩子的照片。很多人甚至還不知道她結婚了,所以一上來就是得知她有了孩子的重磅消息,着實炸出了很多好多不聯系的朋友,蔚岚就是其中之一。
上次她們見面還是在蘇州,兩人比賽作畫,舒楚被人家秒殺了,但是蔚岚的那張畫賣了個好價錢,幫她賺了不少,她輸得心服口服。
在常人的印象中,蔚岚似乎就是一直活在自己小世界裏的人,很難想象她會出現在一二線城市的高樓大廈中。
所以當蔚岚在一個天氣還算不錯的傍晚,約舒楚去一個常常人流如織的餐廳吃飯的時候,舒楚很感到不可思議。
當天下午,舒楚把車子開到餐廳附近,停好了車,進了餐廳門,向內随便看了兩眼沒找着人,正想問服務員,就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
“美女!看過來!我在這兒!”
舒楚循聲望去,看到靠窗坐着的蔚岚,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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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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