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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小丫頭片子,你不懂。”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楊笑瀾才想到自己畢竟算是練過武的,身子骨可比師姐硬朗多了,一拍腦袋,說道:“真是該死,忘了師姐是天仙般的人兒,不似我等凡夫這般耐走。那邊正好有家酒樓,我們且去吃喝休息一會兒吧。”

尉遲熾繁敲敲笑瀾的腦袋,說道:“越發的胡說了,什麽死啊死的,你的生辰怎麽盡說些死的。”

楊笑瀾嘿嘿一笑,道:“師姐好歹也是個修佛之人,何懼一個死字。需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有些人雖死猶生,有些人雖生猶死,更多的人只是活着,卻從沒有活過。”

尉遲熾繁細細想了一會兒,任楊笑瀾牽着她的手上了得玉樓坐下,才若有所悟地說道:“難怪師父總說你是非常之人,以你的年紀,竟然能參悟至此。”

“嘿,其實我不小了呀……”楊笑瀾想說,算起來都比你大一歲啊,姐姐。

尉遲熾繁搖頭笑道:“即便是你兄長楊公,也未必能想到此節。笑瀾,你真的不懼生死麽?”

笑瀾想起當日殺人後的平靜,坦誠地說道:“我不知道。”

“即便你再不懼生死,即便我再通佛理,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需答應我,不論将來如何,身在何處,你都要好好保護自己。”尉遲熾繁柔和的聲音裏帶的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楊笑瀾內心有些感動,抓緊了尉遲熾繁的手道:“是……師姐。”

“咳咳。”驚鴻早随了她沒規矩的主子,咳嗽幾聲示意他們的情深款款可以到此為止。

尉遲熾繁玉頰升起一團紅雲,嗔怪地白了笑瀾一眼。

笑瀾笑嘻嘻地點了酒菜,招呼驚鴻和若松一起吃飯。吃得正開心,就聽見隔着幾桌的包房裏,有不和諧之音傳來。

“聽說和你大姐一起進宮的那幾個女人都出了家。”

“出家?指不定是借出家之名,行□之事。那個朱什麽的,本來就是個宮人,母憑子貴才當了皇後,就憑她,當初憑什麽和我大姐平起平坐。”

笑瀾漸漸收斂了笑意,冷冷地聽着包房裏的談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她記得,分明是那日铩羽而回的柳原。他對另外一個尚有着童音的小孩畢恭畢敬,不知是哪家的貴人,腦中靈光一閃,應該就是那除了太子仍然留在都城的漢王楊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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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溫柔娴淑,無人可及,不過聽說那尉遲迥的孫女是分外的柔弱無骨,婀娜多姿,在榻上不知有多銷魂蝕骨,難怪那宇文赟為了她連侄子全家都殺了……”

觸及尉遲熾繁溫柔的眼眸,笑瀾的暴虐之氣減少了幾分,尉遲熾繁緊緊扣住她的手,生怕她一個沖動,就做出點傻事。笑瀾深深地吸了氣,再慢慢地吐出,她忍。付了錢,剛想離開,又聽到包房裏的聲音在說“聽說那尉遲迥的孫女現在都城,既然她能從得宇文赟,自然也能從得我們吧?”

“都一個年紀多大的女人了,虧你還惦記着。”

“年紀大又有什麽打緊,越是經驗豐富的越是夠勁啊,天曉得她是怎麽勾搭宇文赟的……”

“夠了!”一聲暴喝。尉遲熾繁按得住楊笑瀾的手,卻按不住她的嘴,更按不住她內心的怒火,對于楊笑瀾來說,尉遲熾繁如姐如母是最親的親人,她無法容忍任何人說難聽的話去侮辱她亵渎她。

包房的門大開,坐着的果然就是被打擾後萬分掃興的柳原,和稚氣未脫卻暗藏陰冷的漢王楊諒,一邊還站着一身武士服的侍衛,面目森然。

楊笑瀾隐隐覺得今日就是那天雙星伴月樓的翻版,她處于下風、弱勢,尉遲熾繁抓住她的手臂有些緊,可胸口那股氣更緊,那團火更旺。她努力地想要調整自己的呼吸,卻只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捏起了拳頭,越握越緊。

“大膽!楊笑瀾,驚擾了漢王,你可擔當的起!”柳原那似吸過毒的瘦臉一團猙獰。

楊諒卻阻止了柳原的怒氣,笑得燦爛,說道:“柳七何須如此,楊四郎相貌堂堂,想也是風月場裏的人物,定是聽我們說的心也癢癢,不若坐到一起閑聊便是了。四郎若是嘗過了那尉遲迥孫女的味道,不妨……”

楊笑瀾沒等他說完那句話,已然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筷子便朝楊諒的面門擲了過去,以她如今之力,筷子也可算作是暗器了。楊諒年紀雖小,身手卻絲毫不弱,腦袋微微一側,避過了筷子,接下去還有什麽意外?自然是笑瀾推開了尉遲熾繁,和那群人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是有備而來,加上這新仇舊恨,兩罪并發,雙方自是一通好打。

驚鴻死命拽着尉遲熾繁遠離戰團,若松舍身求主也挨了好幾下拳腳。楊笑瀾這個苦逼的穿越者,沒有藥磕,沒有仙緣,沒有天降的奇花異果怪物增長功力,自然給打的鼻青眼腫,只可憐了她呵護備至的小白臉兒,青一塊紫一塊的,可對方全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拳腳相加不見停,似是要硬生生打得她跪地求饒。

楊笑瀾一怕痛二怕苦,可是也知道士可殺不可辱,此時牛脾氣一來,打定了主意寧可死不松口,完全是以命相搏豁了出去。直急得尉遲熾繁眼窩裏淚花兒亂轉,“住手,住手。”喊個不停。可漢王的閑事誰敢來管,誰願意來管?

已覺絕望的尉遲熾繁忽聽得一聲嬌喝“住手!”,複又是幾聲慘呼,這下輪到了柳原和漢王的侍衛,楊諒從頭至尾都沒有出過手。而楊笑瀾是護着頭臉蜷在了地上,她身邊俨然是個帶着幕籬身着白底藍印花裙裝的女子,出手甚是精準。冷冷的聲音從幕籬裏傳出:“得饒人處且饒人,人若殘了死了,你也不見得好交待。”

楊諒眼珠子一轉,想到了楊素還有獨孤皇後,眯起了眼睛像要穿過幕籬看看對方究竟是誰。那女子紋絲不動,注意力放在了抱着楊笑瀾泣不成聲的尉遲熾繁身上。過了一會兒,楊諒才道:“走。”

那女子細細審視了楊笑瀾的傷處,覺得并無大礙,又覺得這人銅皮鐵骨似的,這麽打都還沒傷筋動骨,踢了她一腳,道:“喂,死了沒。”

“沒被打死,快氣死了。”楊笑瀾躺在地板上,任由尉遲熾繁抱着,懶得動。

尉遲熾繁摘下帷帽,露出一張梨花帶雨般的臉,看得那女子一呆。“你是要吓死我麽?疼不疼?”

“還好。我沒事,師姐,我是不是很沒用?”笑瀾怕尉遲熾繁擔心,這才坐起了身,垂頭道。

尉遲熾繁只是含着眼淚抱着她,救她的女子沒好氣的說道:“是沒用,又沖動又蠢,還沒良心。”

笑瀾跳起身子,不知踩着什麽了,又險些摔倒,說道:“多謝這位娘子相救,不知姓啥名誰家住何處,好讓小生改日登門道謝。”

幕籬裏傳出細細的笑聲:“不必了,看你那樣子,破相了,醜死了。”

“一具皮囊,何足道焉。”笑瀾淡然道。

“你倒是想得開。”那女子又深深看了尉遲熾繁一眼,這才姍姍而去。

直到救命的恩人走了,若松和驚鴻才上來主子長主子短的。笑瀾輕輕抱了尉遲熾繁一會兒才道:“師姐,我們回去吧。”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回身撿起方才差點讓她滑跤的東西,一絲疑惑一閃而過。

楊玄感知道了此事立刻氣得跳了起來,直說要找人教訓柳原,最好連漢王一并打了進去。

楊笑瀾淡淡地說道:“別沖動,今次是我失策,中了計,又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對于楊笑瀾的平靜楊素頗為不解,以他對笑瀾的了解,她必定不會就這麽算了,正在他上下打量笑瀾時,笑瀾回了他冷冷的一個眼神,一字一頓道:“來日方長。”

呵,看着笑瀾眼裏談談的殺意,楊素暗想,這算是吃一塹長一智麽?

強顏歡笑下吃了夜飯,坐到床榻上才長長籲出一口氣,只有楊笑瀾自己才知道自己壓下這所有的情緒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她努力克制着忍耐着,不想讓尉遲熾繁為之擔心為之難過,一直到把大腿掐出了好一塊烏青。此仇不報非君子,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沖動,恨自己的單薄無力,恨自己的懶散不成器。如果一直保持這種實力,就算知道了那四樣寶物,她也是沒有能力取得的吧,若是如此,又怎麽才能回去呢!

敲門聲打斷了笑瀾的悔恨,披着薄衣散着頭發的尉遲熾繁推門進來,仔細端詳她臉上的淤青,嘴角還磕破了,心疼地說道:“我來給你擦藥。”

笑瀾讓出了外面的位置,任由這滿心歉意的師姐輕輕擦着藥,擦着擦着,眼淚又落了下來。

“哭什麽?這又不怪你,是我自己實力不夠。別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師姐,這不是你的錯。”接過藥瓶子放到一邊,索性輕輕擁着師姐,讓她靠着自己的身子安慰道。

“你是因為他們說的,才……以後你就讓他們說便是了,反正……。”

“沒有以後,沒有反正。”

“可是笑瀾,他們沒有說錯啊,都是因為我,宇文溫一家才被逼造反,宇文赟才能殺盡他們全家你可知,那天我進宮,在宴上,他灌醉了我,又……淫辱了我。假如我自盡了,就沒有之後的事情了……而我,還只能乖乖聽宇文贇的話,受他的擺布。”

“師姐,是宇文赟禽獸不如,也是宇文溫自己要造反,你不過是個借口,是被他們害了。師姐,你沒有尋死也是為了你的家人,不是麽?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死了,我們又該如何相見,如何相遇?”

“可是,今日,又是我連累了你。”

“不曾連累,師姐,你從不曾連累我。別再自責了,你是要我責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麽?”

“不是,不是的。”尉遲熾繁一下子坐直身子,連連搖頭。

掀開被子,将尉遲熾繁裹了進來,握着她的手,一個親吻落在她的額頭,笑瀾柔聲道:“被子裏暖和,別凍着了。今天受了驚了吧,我抱着你,我們一起睡。”

出奇的尉遲熾繁乖順地同意了,紅着臉老老實實地躺好,笑瀾笑了笑,這一刻的師姐就像個小女孩似的聽話。哄着尉遲熾繁睡着了,看着睡夢裏仍舊是蹙着眉的師姐,楊笑瀾的心又是一沉,如果她真的回了家,那師姐又該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poor師姐~~讓人心疼

第二十三回 皇後駕到

都城裏的消息總是傳得飛快,上一回還是雙星伴月兩相争,楊家兒郎奪美歸,這一回就成了冤家路窄總相逢,楊家四郎被打得玉樓了。這河東柳原如何如何的強行霸道為報那争風之仇在得玉樓上設下埋伏暗算了楊家四郎,其中還得到了某位王爺的相助。這柳原人品之低劣,心胸之狹窄,氣量之小一時間被傳得神乎其神。楊笑瀾就覺得奇怪,這颠倒是非、加油添醋又高效速度的小道消息起源于何處,到底有什麽居心和目的,又是誰在組織和策劃這些事情呢?那一頓打,痛是痛的,但是居然在拳腳相加之下完全沒有傷筋動骨,自然不可能是對方憐香惜玉的緣故了。尉遲熾繁将之歸功于佛法無邊,楊笑瀾覺得可能楊素傳得功法有用,她每日打坐吐納也有好一陣子了,就算前些日子外功未練,這內功也不曾落下,行功一遍,氣行一周,身子是說不出的舒暢。因臉上傷的緣故,這幾日在寺中将養着,不再像之前那般游手好閑,四處閑逛,也不再跟着尉遲熾繁,有空便獨自在房內冥想、打坐。只等着身子不痛了,就刻苦研習槍法,又覺得光會槍法無濟于事,貼身肉搏沒有趁手兵器實在不行,私下械鬥用刀劍又不是很妥。思前想後同楊素說起了現代的防狼利器,馬小玲的伏魔杖前身——甩棍,鐵制,能縮成幾節,可随身攜帶,殺傷力大又不明顯。楊素一聽之下覺得精妙無比,立刻畫了圖紙又修改了甩棍的平頭為暗藏的尖頭,讓工匠制作。楊笑瀾又想起每個穿越的人,都會訓練一組類似特種部隊的人馬以供自己驅策,她想不到的,穿越前輩們都已經想過,所以,只要跟着前人的步伐即可。和楊素說明了她需要建立一隊自己的侍衛以防不測,說起了訓練之法,楊素與之推敲探讨後表示嘆服,就算笑瀾不曾受過專業訓練,對練兵之法只是憑着平時光閱圖書和電視上看到的一知半解,可到底不似古代教育受限,所能獲知的信息量極大,還有着總結千年的智慧結晶,見識、格局什麽的遠超許多将領。笑瀾有些奇怪地看着楊素,為何他不想把這方法用在自己的軍隊上,建立一支橫掃大江南北的鐵騎,那樣的話之後的朝代一切都是浮雲。知道笑瀾的想法,楊素認真想了想才答她,理由不外乎有三。一是逆天而行舉步維艱,他并不想改變歷史;二是他已受佛法熏陶,自覺世事無常世事恒常,權利富貴如過眼雲煙;三是如果這樣做,為着救世存在的尉遲世雲一定不會原諒他。說到尉遲世雲,笑瀾問楊素,她身在何處?楊素只讓她猜去。“以兄長之能尚不能找到世雲師姐……莫不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間?難道……”笑瀾駭然,這個也太誇張了吧,一個來了一個去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浩劫?救世?他們真擔負着超人的使命要拯救地球麽?楊素苦笑道:“你猜到了。世雲她,到了你那個年代,所以即便上天入地,也無法找到她。”“怎麽做到的?”“我不知道,世雲本就生有異能。老師算出救世的關鍵人物在你之後就要想法将你弄來,可是天地間的能量要平衡,你若是突然來了,你那世界失衡,我們這個世界也失衡,所以才想出一人去一人來的辦法。而世雲自身能力非凡,又有佛印,是擔此重任的最好人選。”異能……穿越反穿越……能量平衡,楊笑瀾聽得是一頭黑線,怎麽就突然從古裝劇變成了玄幻劇?而她還是那個所謂的關鍵人物,她不是奧特曼,不是蜘蛛俠,不是希瑞,也不是克賽……她只是21世紀一個随手可撈平平凡凡的女大學生。“兄長,會恨我麽?不是我來,世雲師姐也不會走,你四弟也不會死。”“說什麽傻話!”楊素拍拍笑瀾的肩膀說道:“你不就是我四弟麽?況且,世雲對我只是師兄妹之情,對她來說,蒼生為大。”好一個蒼生為大,笑瀾心中不禁對那個女人充滿了敬意,她來到隋朝有人接應有人照顧有人關心尚且不适應,別說一個穿越到21世紀的人了。不知道在她得年代,世雲師姐會否有更好的境遇和運氣。“那……我們有和她聯系的方式麽?靠做夢?”楊素看向了笑瀾,道:“老師說,你會和她有所聯結。”呃,難道用手機?可是睡覺的時候沒有把手機帶過來啊,和現代的聯系除了這具肉身什麽都沒有。笑瀾聳聳肩道:“好吧,我會努力做夢的。”兩人又談了些關于特種部隊的訓練方法,決定一次訓練二十個人,先經過身體素質與體能測試,再由笑瀾對之進行面試和心理測試,層層篩選後進行封閉式的練習,務求他們對楊素和笑瀾絕對的忠誠。“小郎君,小郎君~~~不好了,不好了……”若松慌張的聲音呼嘯而來。楊素心下不喜,喝道:“何事如此驚慌?大呼小叫,也不怕辱沒了我們楊家的威名。”楊笑瀾撲哧一笑道:“兄長,他都吓到腿抖,哪裏還想得到威名這種東西。”“皇……皇皇皇……皇後來了……”若松上氣不接下氣指着屋外的方向結結巴巴地說道。楊素與笑瀾面面相觑,獨孤皇後來了?來做什麽?糟糕,師姐!楊笑瀾一把撩起衣服的下擺,就往門外跑去,萬不要讓獨孤皇後碰到師姐啊!楊素望着笑瀾還算矯健的背影心想着,這皇後怎麽就突然來了大興善寺,難道是為了笑瀾?先前已經由笑瀾處得知了她的身份在皇後面前暴露,皇後非但沒有怪罪反而有鼓勵的意思,那日笑瀾的說辭有些語焉不詳,談及皇後又有些扭捏,楊素一驚,這兩人不會又搞到一塊兒去吧!想想這兩人,年齡、身份皆是天差地別,照理說該不會發生什麽有違人倫的事情。可是又覺得任何事情放到笑瀾身上,還真是一切皆有可能。楊素失笑搖頭,荒謬荒謬,自從世雲去了,楊笑瀾來了荒謬的事情屢見不鮮,用笑瀾的家鄉話來說,簡直tmd狗血。獨孤皇後鳳駕光臨,毗盧遮那師傅自是寺門口相迎,她來的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實是在楊素的意料之外,楊素原以為皇後起碼會微服私訪,誰知竟弄得人盡皆知。随駕而來的還有大公主楊麗華,她女兒宇文娥英,晉王妃蕭美娘。獨孤皇後一身黃色的錦緞更顯貴氣,一雙妙目掃過低頭的僧尼們,最後落在了尉遲熾繁的身上。這昔日宮廷內嬌弱善良的美人兒如今竟沒有一絲煙火氣息,輕如煙塵,薄如蠶翼,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之吹走,讓人一見之下我見猶憐。原本想要刻薄幾句的念頭全然打消,才想着要聊表關心,就見到楊笑瀾那鬼鬼祟祟的樣子擋在了尉遲熾繁的面前。這戒備和臉上堆起的滑稽的谄媚讓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知笑瀾對尉遲熾繁的維護之意,獨孤皇後不由得一聲冷哼。宇文娥英看見笑瀾露出喜色,如果不是獨孤皇後在前,她一定奔過去抱她。楊麗華和蕭美娘見笑瀾的傷并不似傳說中那般嚴重,均是松了一口氣,只是見到笑瀾臉上還有着明顯的挨打痕跡,楊麗華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這衆人的反應自然都收在了獨孤皇後的眼底。楊笑瀾一邊擋着尉遲熾繁示意她趁亂溜走,一邊擠到獨孤皇後的跟前,十分狗腿地說道:“臣楊笑瀾恭迎皇後殿下。”楊素鄙視地白了她一眼,也躬身行禮道:“臣楊素恭迎皇後殿下。”獨孤皇後微微一笑,笑得楊笑瀾心馳神往,她由衷地發覺她對于獨孤皇後委實沒有絲毫的抵抗力,每次看到皇後總是會想入非非、大腦當機,還很難挪開視線。這也是她一直未去皇宮謝皇後恩典的原因……之一。“兩位卿家不必多禮,今日本宮是為探望笑瀾來的。”楊笑瀾一愕,楊素說道:“舍弟不學無術,未能到宮中問安,怎能勞煩皇後殿下。”獨孤皇後掃了楊麗華一眼,說道:“誰讓笑瀾總是讓人牽記着呢?她不進宮,本宮只好親自帶人來了。毗盧遮那師傅且自行忙碌,本宮來此只為笑瀾。”毗盧遮那師傅揮退了迎接僧尼,帶着幾百年不變的慈祥毫無貢獻的走了。獨孤皇後瞥了楊素一眼道:“楊卿可安撫好了夫人?”見楊素面帶尴尬,又輕輕一笑說道:“陛下對楊卿的平陳計略十分滿意,本宮捉摸着再過段時日就會有旨意下來。楊公可莫要再行妄語,安慰好夫人為上。”“是,臣謹記。若臣出征在外,臣弟……”既然獨孤皇後有心,不若順水推舟就讓她看顧笑瀾。獨孤皇後說道:“笑瀾乃是本宮義子,本宮自當擔起教育一職,日日督促笑瀾勤勉。”“既如此,臣先行告退。”楊素實在不想再和獨孤皇後多呆一刻。臨走時,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給笑瀾。獨孤皇後令楊麗華、晉王妃、雨娘等人自行燒香、祈福,自己則跟着笑瀾進了她在寺裏的房間。房內幹淨、整潔,除了書簿、紙筆、銀槍之外沒有多餘的物事,獨孤皇後訝道:“笑瀾還打算回臨安?”笑瀾不解道:“皇後殿下何出此言?”獨孤皇後道:“聽聞笑瀾常居寺內已有多月,環顧房內,竟沒有些私人的玩物,我想,興許笑瀾還未将大興當家,時時刻刻想着要回到江南呢。”笑瀾不置可否地笑笑,說道:“皇後殿下多心了。”獨孤皇後問道:“笑瀾可否誠實答我一個問題?”笑瀾道:“皇後殿下請說。”“那日有人行刺,以妖婦稱我,笑瀾為我反駁,今日楊公走時還給了笑瀾一個眼神,是讓笑瀾小心我吧?我真有如此可怕?”不曾料到獨孤皇後會有此一問,笑瀾看着她散發着成熟魅力的臉撓撓頭說道:“我不覺得你可怕诶,你那麽美看起來又那麽好,我想兄長大概是在提醒我不要為美色所惑吧。”此番答案也是讓獨孤皇後始料未及,一聽之下,咯咯笑了起來“本宮年近半百已如日暮西山,哪裏還有什麽美色可言。如果真如笑瀾所說,為何都不見笑瀾進宮見我呢?笑瀾莫以不得閑來推脫,笑瀾可以去青樓,可以上酒樓,怎會沒得閑呢?怕是笑瀾也和別人一樣,口是心非呢。”笑瀾道:“我只是覺得,自己身受殊榮,如果再屢屢進宮,實在太過高調,惹人注意。所以才……”“哦?”獨孤皇後伸出芊芊玉指,擡起笑瀾的下巴,說道:“本宮還以為,你是怕為本宮所惑呢。”碰到皇後,笑瀾難逃被調戲的命運,壓制住亂跳的小心肝壓制不住臉上升起的紅暈,只見皇後的指腹又掠過笑瀾被打破的嘴唇說道:“笑瀾的嘴唇是被那雙星伴月樓的樓主給咬破的麽?”“才不是,前兩日被打的好不好。你明知道人家是……”獨孤皇後又是咯咯笑道:“嗯,本宮自然知道笑瀾的身份,可是笑瀾這柔嫩的皮膚,連本宮都想咬一口,何況是別人呢。”笑瀾硬生生将那句“那你來咬呀”咽了下去。獨孤皇後又道:“笑瀾的傷勢,看起來似乎并不重,方才還能活蹦亂跳的。”“才不是!痛死了痛死了!那兩個家夥根本就不會憐香惜玉,對我一頓狠揍,還好我底子好,你看臉就知道他們下手有多狠啦。”笑瀾想想就覺得委屈,呵護備至的小白臉被打成這樣。在師姐面前完全不能說,在皇後面前,反正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也不怕她笑話。調戲也被她調戲了,摸也摸了,總可以容她發發嗲,撒個嬌什麽的吧。“呶,你看,臉上都是青的,就靠這張臉吃飯了,現在完了。”說着說着,一時又忘記對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竟拖起對方的手臂來搖着,還嘟着嘴說道:“你看你看呶。”一下子被笑瀾拉住,獨孤皇後稍稍有些不自在,除了和楊堅在房事上的接觸,連那幾個孩子都沒有怎麽觸碰過她。她一直都不喜歡身體上的接觸,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大人還是孩子,所以幾個孩子和她都不算親厚。對于笑瀾,她只是本能上的不自然,卻并不排斥,一手被她拽着,另一只手捧起笑瀾的臉,細細端詳了一番,青的紫的紅的,這張臉上五顏六色好看的緊。看向笑瀾略顯蒼白的又帶着豐潤的嘴唇,即便知道那個破口是被打的,可是看起來仍舊像是隐隐暗示着什麽。片刻的失神,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全然沒想到這動作又差點勾了笑瀾的魂。獨孤皇後輕輕地笑道:“臉紅什麽,你那張臉很好看麽,打算去雙星伴月樓當粉頭還是去當那樓主的面首?嗯?”“咳咳。”放開獨孤皇後的手,笑瀾才道:“破相了,沒指望了。”“女孩子家的真不知羞。”獨孤皇後正容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沒事便少去那些地方,聲色場所,消磨人志。這次受襲也該讓你長點教訓了。”“是,一照鏡子便想起那日之事,永志不忘。笑瀾自當奮力。”那晚之後,再也沒同尉遲熾繁說起過那天的事情,表面看起來一切照舊,可笑瀾總覺得師姐的态度有所改變,具體是哪裏變了,她說不上來,但是感覺總有些不同。見笑瀾出神,以為她是在記恨被打之事,眼神不自覺地又落到她的唇角的傷,獨孤皇後取出一面令牌說道:“這是能在永安宮自由出入的令牌,你且收好。認了你做義子,你便是我永安宮的人,那些個不長眼的連你都敢打,分明是不将本宮放在眼裏,只是眼下柳原的兄長柳機很受陛下器重,只能忍着等待時機便是了。待楊公經略陳朝,你便到宮裏來吧,由我好生監督你。去找麗華吧,得知你的被打的消息,她很是記挂。”笑瀾接過這黑色令牌,入手甚是冰涼,端詳了一會兒才道:“我去找大公主,那你呢?”“我?你還想管我不成?”将笑瀾推出門外,獨孤皇後面上一片冷然,失心瘋了麽,剛才她是想對那孩子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趕在12點前發~~~~~~~皇後又出來魅惑衆生了。

第二十四回 娶便娶吧

從房間裏出來,楊笑瀾先一步去了尉遲熾繁處,探頭探腦張望房裏是否會有別人,壓低了聲音叫喚道:“師姐,師姐。”

尉遲熾繁放下經書,有些好笑地看着露出半個腦袋做賊似的楊笑瀾。“怎麽在這裏?不是給皇後殿下找去了麽?”

“皇後讓我去找大公主,我就先來看看你。皇後沒有為難你吧?”楊笑瀾眨眨眼睛問道。

尉遲熾繁笑道:“你那麽快就來了,還總是擋在我前面,而且,皇後殿下怎麽會為難我。”

這不是怕勾起你不好的回憶嘛。“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楊笑瀾嘿嘿一笑。

“楊四郎。”清脆的孩童聲音響起。

楊笑瀾愣了愣,還真是玉面淡拂、雲鬓娥娥的大公主楊麗華牽着宇文娥英的手雍容雅步而來,臉上帶着的是清風拂面般的淡雅笑容,配合着楊麗華身上特有的母性,叫她看得心神一晃。

算起來獨孤皇後男男女女生了七個卻看不出半分母親溫婉的樣子來,楊麗華不過二十許人,偏在這方面還就更勝其母一籌,若是兩人站在一起最多也就是姐妹之相了。這古人結婚早、生育早,好處就是孩子年紀一大把自己還年輕着,看看楊麗華,自己二十五歲就有了個十歲的女兒,啧啧,放在今天肯定有許多人誇她福氣好,前提是十五歲生孩子時沒被口水淹死沒被父母打死。

“楊四郎,楊四郎?”宇文娥英叫喚了楊笑瀾幾聲,把她再度從開小差中喚醒。“你是看我阿娘看呆了麽?”

笑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上楊麗華稍稍發紅的臉,讪讪一笑。

尉遲熾繁走出門外解圍道:“大公主有禮,我家師弟總是出神,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楊麗華欠身道:“華首師傅不必多禮,麗華此來本就是探望四郎,四郎無礙,麗華也就放心了。”

“楊四郎,後院有片野花開得極好,你帶我和阿娘去看看好麽?”宇文娥英拉一拉笑瀾的衣襟,輕聲細語地問道。

許是見過宇文娥英無聲的哭泣,聯想到她的境遇,只覺得小孩子無辜小孩子可憐,笑瀾很難開口拒絕。當下笑笑說道:“那可不是野花哦,那些紅紅粉粉紫紫白白,顏色各異的是報春花,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櫻草。師姐,你繼續讀經文吧,我帶她們看花去。”順勢牽上宇文娥英遞來的小手,道了聲,“大公主,請。”和楊麗華一人牽着宇文娥英一只手,往後院走去。

因皇後駕到的緣故,大興善寺裏布滿了皇家的侍衛,兩人一路走着均察覺到了侍衛投來的古怪眼神,才想起現在的樣子很容易招人誤解。宇文娥英被兩人拉着手很是新鮮,心裏一陣高興,全然沒留意到拉着她的兩人又是不好意思又覺得尴尬,可又不能甩手放開她。

“嘿,晉王妃沒和你們一起麽?”笑瀾沒話找話說道。

“晉王妃在向毗盧遮那師傅讨教佛理。”說到晉王妃,楊麗華又是一陣臉紅。蕭美娘分明讓她獨自帶着宇文娥英來找笑瀾,還沖她擠眉弄眼,很有些撮合的意思。她本想再看一眼笑瀾無恙便作罷,誰知在路上又撞見了。

“哇,好漂亮。”随着宇文娥英一聲感嘆,兩人同時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這後院竟還有兩株開得正豔的桃花樹,白色的花,白色的蕊,被風一吹,飄落些花瓣四散開來,落英缤紛,翩翩飛舞。此時正值早春,一旁的柳樹正抽着新枝,櫻草又開得極盛,一片勃勃的生機。

宇文娥英掙脫了兩人的手就往花叢奔去,楊麗華一邊說“別跑。”一邊想要跟上前去,給一旁的楊笑瀾拉住了手臂。“讓她去吧,在宮裏肯定很悶,難得出來,撒撒野跑一跑,多麽開心,這是小孩子的天性嘛。”

楊麗華溫柔一笑,道:“四郎年紀也小,倒有些為人父母的風範。”

放開抓住楊麗華的手,楊笑瀾說道:“将心比心,再加上還有一份童心罷了。”

“童心?四郎可比有些孩童的心更真呢。”楊麗華似是意有所指,“四郎臉上的傷痕還在,身上的傷勢确定已無大礙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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