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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走後,大興城終于迎來的春季,而楊笑瀾到隋朝也已經整一個年頭了。要說這一年過得怎樣,錦衣玉食還有人伺候,有時候真是比家裏頭的生活要好,笑瀾算是徹底習慣沒有網絡的生活了,只是偶爾,她會覺得孤獨,人群中,深夜裏,孤寂之感會席卷而來,不過只是偶爾,每當這個時候,笑瀾總是會自嘲的笑笑,繼而跟師姐撒個嬌或者去打坐、練槍。笑瀾覺得自己挑剔得無可救藥,除了楊諒和柳原,各個待她友善,楊素對她更是視如己出,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想問問自己,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四季新衣,随着她口味的菜式,師姐的溫柔,師父的和藹,楊素的重視,楊玄感的叔侄之名,友朋之情,皇後偶爾的調笑,大公主和晉王妃的關心,宇文娥英的孺慕之意,甚至才許了人就死了丈夫的五公主依舊對她喜怒不明。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她沒有辦法告訴別人她讀的是大學,大學裏的專業是國際貿易,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她最喜歡的卡通人物是三眼神童,最喜歡的動畫片是太空堡壘,最愛的一部電影是對她說,最喜歡的武打小說是《神雕俠侶》麽?楊笑瀾自己也覺得這樣近乎于無理取鬧的孤獨感,委實不應該啊。這個春天原本晉王妃蕭美娘是要回楊廣的封地并州。他們的大兒子楊昭去年初剛出生,正月裏回都城過年之後,楊廣就把楊昭帶了回去,蕭美娘甚是想念。可沒過多久蕭美娘便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歸程旅途遙遠,若貿然出發難免動了胎氣。獨孤皇後便讓她在皇宮內修養,幹脆等生了孩子再回并州。起初楊笑瀾對于蕭美娘為何成親之後總在都城裏留許多時日陪伴大公主與獨孤皇後十分不解,後來聽說蕭美娘的讀書識字都是由獨孤皇後親傳的才有些恍然。這蕭美娘的父親是西梁孝明帝蕭巋,生于西梁國都江陵,這西梁雖為一國,方圓不過八百裏疆土,彈丸之地。因蕭美娘出生在二月,而江南的風俗又認為二月出生的女子實在不吉,便由蕭巋的弟弟蕭岌收養,蕭岌過世之後又輾轉地由舅父張軻收養,不可不謂颠沛流離。而那張軻家境貧寒,本來貴為公主的蕭美娘還要随着張軻操持農務,若不是隋文帝楊堅為了穩定西梁,讓兒子娶個好媳婦,而蕭巋的其他女兒又和楊廣的八字不合還不會找到她。楊堅選定了蕭美娘之後,她就跟着獨孤皇後讀書學習,現在的學識還都是親傳于獨孤皇後,所以視皇後為母。在笑瀾看來,可能因為機遇的關系,早年飄零的蕭美娘和大公主相比,同樣的娴靜優雅之餘還多了一份骨子裏的嬌弱,而大公主則多了一分端莊的正氣。聽說曾經有一個非常厲害的袁姓相士給蕭美娘看過相,說她命帶桃花母儀天下。笑瀾不知道那是不是楊廣娶她的原因之一,可是她卻覺得,楊廣安排蕭美娘在都城顯然是別有所圖的。就像楊堅起念等楊阿五為王奉孝守孝過後就讓她嫁到江陵去一樣,楊廣也想着她妹妹能夠嫁給蕭美娘的弟弟義安王蕭玚,這樣就能夠得到西梁的助力。得知此事的楊笑瀾不免對五公主産生些許同情,尊貴嬌寵如她,在形勢大好的開皇年間,終還是逃不了利益結合的命運,還是被父親和兄長同時惦記着。然而在開皇五年的春天,這一點随着蕭美娘的父親西梁孝明帝蕭巋去世而變得有所阻滞。蕭巋的去世,他兒子蕭琮的即位顯然給予楊堅更新的啓發,他開始覺得西梁這個地方也差不多是時候可以臣服于他,但國君新喪,他必不能因此要挾,否則梁人惱羞成怒,則又是一場耗費的兵事。而西梁新喪後,大将軍戚昕以舟師偷襲陳朝的公安,讓楊堅大為不滿,重置江陵總管用以監視西梁,并征梁主蕭琮之叔父蕭岑入朝,留作人質。此時隋朝對突厥的分化政策開始逐漸起了作用,阿波可汗與沙缽略可汗鬧翻,在西部發展勢力,漸見強大的同時,龜茲、鐵勒、伊吾等小部落都依附在他之下,突厥由此分裂成為東、西兩部,實力大不如前。楊堅更是遣上大将軍元契出使西突厥,招撫阿波可汗。随着東西突厥的交戰,隋朝成了雙方拉攏的對象,在沙缽略借隋兵之勢西破阿波,奪回被阿拔國乘虛掠奪的妻子後,上表稱大隋皇帝為真皇帝,願永為藩附。并且派兒子庫合真到大興,得到了楊堅的盛情接待,在內殿設宴,給予豐厚賞勞後為之引見獨孤皇後。庫合真得見皇後真容,立時垂涎三尺驚為天人,若非一邊的使臣及時阻止,定生生要做出失禮之事。暫時安撫了沙缽略之後,楊堅又遣司農少卿崔仲方發丁三萬,在朔方、靈武修築長城,連綿七百餘裏,用來遏制北方游牧民族的進犯。眼下,對于隋文帝楊堅來說,更為緊要的是糧食和軍資的囤積,突厥的分裂使得他能夠在邊境稍事喘息,将目光放在偏安一隅的陳朝上,統一大業指日可待。楊堅采納了度至尚書長孫平的建議,每年秋天向民戶征集米糧,每家一石以下,按照貧富标準不同各有增減。一方面用以防備兇年,一方面為儲備兵糧。所存之處,就叫做義倉。讓楊堅更為慶幸的是,這時的陳朝又傳出一樁天怒人怨的事情。一向才思敏捷、忠心事主的中書舍人傅縡被陳叔寶賜死獄中,一時朝臣上下一片嘩然。開皇五年十月,楊堅終于重新啓用了賦閑良久的楊素,任楊素為信州總管,經略長江上游,并賜錢百萬、錦千段、馬二百匹。這信州不是現代所說之江西上饒,而是有着十三州之大的轄區,相當于現代鄂西、重慶加上四川一半以上的面積。這平陳一事,終于在這次調派中緩緩地拉開了序幕。行前,楊素交付了打造完成的甩棍,把以家将的方式秘密召集訓練的三十侍衛正式轉交給了楊笑瀾。楊笑瀾将這個三十人侍衛團命名為骷髅大隊,每五人組成為一小隊,由小隊長領導,每三個小隊為一個中隊,小隊長向中隊長彙報,同時命最為忠厚最得人心的楊福為大隊長,負責監管所有中小隊長。楊素帶着楊玄感一同離開之後,楊笑瀾就被獨孤皇後要求住進宮中,笑瀾以寺院清淨為由拒絕了。每日早起與骷髅大隊一起訓練後沐浴進宮,由獨孤皇後親自教授、讀書習字,與皇後,有時還有大公主、宇文娥英、五公主,晉王妃一同吃過午飯,待獨孤皇後午睡後方能出宮,在等待皇後睡着的過程中,皇後時常會要求笑瀾讀書給她聽。說是讀書,往往最後變成一個讀,一個提問,一個回答,對于答案不甚滿意的皇後常常會另辟蹊徑、指點迷津,幾次三番過後楊笑瀾不得不嘆服,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人間極品,智商高絕,聰慧無雙。楊堅能夠娶她為妻,實在不知是修了幾世才有的福氣。進宮次數多了,也時常會被宇文娥英纏住,楊笑瀾總是好脾氣地陪她玩耍或者教她寫字,換來的自是大公主溫柔的笑顏,而蕭美娘見她對宇文娥英如此耐心,倒沒有按照楊廣囑咐的那般與她結交,反而以誠待她。加上楊笑瀾多多少少知道些蕭美娘今後飄搖的境遇,對她越發客氣和同情,兩人倒也相處的十分融洽。盡管在感情上,因為晉王妃蕭美娘待人和善的關系,楊笑瀾會偏向于楊廣,但是她并無意于這隋朝顯而易見的二世天下,她心之所念的還是回到未來的那幾樣東西。楊堅去了一次洛陽之後,将天竺高僧阇那崛多師傅帶回大興善寺參與翻譯佛典一事。因精通梵文與漢語的阇那崛多師傅加入,譯經得以更順利的開展。同時有更多的古籍得以順利的閱讀,毗盧遮那師傅則告訴楊笑瀾,這古文獻裏記載,當天下統一的契機出現,在長江的對岸——陳朝會出現一個乾坤異色的非凡之物,另一個扭轉時空的器物則會出現在滄海桑田之時。聽到此話的楊笑瀾也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這暗示、線索非得像佛經一般深奧難明麽?不過總算,在來到隋朝一年半之後的日子裏,終于有一個明确的線索告訴她,陳朝會有能夠幫助她回去的東西。雖然這明确的線索也未必見得明确到什麽地方去,但是至少在陳朝,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很忙~~盡量更新。不如拿長評來催文?這個,應該不過分吧?
第二十七回 溫香軟玉
開皇五年底,晉王妃在都城大興臨盆,生子名暕,意為陰雨天晴。楊堅大喜,特诏晉王楊廣回朝陪伴妻兒。楊堅待子女嚴厲,卻和普通的祖父一樣,對孫子十分喜愛,太子楊勇鐘愛的雲昭訓就是因為生了孫兒長寧王楊俨才得到了他的容忍。可是楊勇每次在他們享受天倫之樂,逗弄孫兒時來催着楊俨回去,這一點令得楊堅十分不滿。楊笑瀾在宮中待了一段日子,也曾親眼目睹此事幾次,這一邊楊堅逗孫正歡,那一邊不長腦子的楊勇就遣人敲門催得急:“父親大人呀,俨兒該回家吃飯啦。”三天兩頭這麽一來,楊堅就十分不樂意了。雖說楊笑瀾也同意祖父母帶不好孩子,可是這位祖父不是別人,是皇帝,是天子,他喜歡孫子是楊勇得以傳位的有利因素,而楊勇卻缺乏政治嗅覺至此,她也完全可以理解,為何楊廣終有機可趁。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哪。
新年,楊素遣了楊玄感回都城陪伴母親鄭氏,順便奉命驗收楊笑瀾的功夫和帶出來的骷髅大隊,他驚喜地發現,骷髅大隊比起他們走時戰鬥力有了非常明顯的提高,而更令他驚訝的是,整個大隊對楊笑瀾都很是敬服。為這位神奇的叔父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放下提了許久的心。在都城遇見秦王楊俊,三人又再一次的結伴去雙星伴月樓喝酒,出乎楊俊和楊玄感意料之外的是,這一年,朝雲并沒有如期而至。雙星伴月樓生意盡管紅火,卻留給都城裏自命風流的郎君們無限的遐想和悵惘,是遠走嫁人還是遭遇意外?他們都還沒有見到過朝雲樓主的廬山真面目呢。
這段時間裏一直忙于訓練和讀書,楊笑瀾連尉遲熾繁的面都很少見到,只是聽毗盧遮那師傅說師姐體弱,新春之際又染了風寒。她特意推卻了楊廣的邀約,想留在大興善寺裏多陪伴師姐。輕輕推門進房,就見尉遲熾繁倚在床邊,驚鴻端着藥碗正打算伺候她喝藥。
楊笑瀾接過藥碗,皺着眉頭看了看烏漆麻黑散發着陣陣苦味的湯藥,道:“我來。”
“大夫說華首師傅要多多休息。”尉遲熾繁雖不說什麽,但是驚鴻卻對楊笑瀾頗有些不滿。當初招惹別人的是他,現如今又一直在宮裏的那些個女人裏周旋,這算是怎麽回事!她不自覺地為尉遲熾繁打起抱不平來。
楊笑瀾聽出驚鴻語氣裏的憤懑,只笑笑說道:“是了,等師姐喝完藥,我就伺候她睡覺可好?”
驚鴻知笑瀾謙和,沒有什麽主子和下人的姿态,連今次自己的逾越都毫不怪責,也不便再說什麽,自顧自走了開去。
“哎,師姐,那麽苦的藥,你确定要喝嗎?”
從楊笑瀾進門,尉遲熾繁一直安安靜靜地看着她,想着不過大半年的功夫,這少年又長大了一些,又沉穩了一些,眼裏的自信又多了幾分,會撒嬌但是不會再像剛遇上的時候那般粘人了。可是這一開口,卻還是她一貫的調調。“不想喝呢。”
“那怎麽行,生病就得喝藥哦師姐,溫度差不多了,我來喂你吧。”楊笑瀾坐到床邊,看着這柔弱的女子,心上一片柔軟。
尉遲熾繁淺笑道:“你怎麽知道差不多能喝了?你又沒有喝過。”
難得見師姐這副帶着小狡猾的小女人模樣,楊笑瀾心中微微一動,連忙喝了一大口藥道:“師姐說的是,呃……很苦诶。不過能喝了。”
“你……”尉遲熾繁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喝了藥“哎呀,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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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尉遲熾繁一口氣将藥喝幹,楊笑瀾又倒了杯水讓她漱口,替她捋了捋頭發,嘆道:“好久沒和師姐這樣安寧地聊天了。”
“笑瀾貴人事忙,怎麽可能整日裏待在寺裏呢。眼下又深受皇後器重,将來仕途定然一片大好。”
“皇後真是沒說的,有才啊有才,厲害啊厲害。我現在終于明白為啥兄長他們都怕她,非同一般的可怕,生在這年代真是浪費了。”
“你也會怕?”
“我不怕,皇後又好看聲音又好聽,我怕她做什麽。”
尉遲熾繁又是一笑,道:“你是君子坦蕩蕩,無所圖無所求,所以才不怕她。宮裏的其他人,對你好麽?”
“嗯,大公主晉王妃對我都挺好,就是那什麽五公主,出言不遜,若不是看在她媽的份上,定要好好教訓她。”楊笑瀾見尉遲熾繁懶洋洋地靠着木框,便說道:“師姐,靠着木頭會不會不舒服啊?”不等尉遲熾繁答她,就自說自話地将尉遲熾繁扶起,自己靠着木框,讓尉遲熾繁靠在她的身前“人肉墊子,還行麽?”
“太瘦了。”尉遲熾繁的上半身幾乎是被楊笑瀾整個兒抱着,鼻息灼得她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軟玉溫香抱滿懷,楊笑瀾才恍然她一直覺得尉遲熾繁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的地方原來就在于此。得玉樓被打的當晚,尉遲熾繁是在和她一起睡的,這在之前對于一向腼腆害羞的師姐來說,是萬不可能的事情,前一次兩人一塊兒歇息的時候,師姐還特地要她去拿一床被子來。從那一天之後,尉遲熾繁好像在身體的距離上和她越發的靠近了,比如眼下,放在往常,不說把她推開,肯定不會那麽自然,而現在除了有些不好意思,竟也任她施為了。這算是個什麽情況?她還是個男子身份呀。
這胡思亂想之間,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在禦前參了一本。要說這治書侍禦史,做的是監察百官,糾正百官罪惡之事,可這楊笑瀾無官無職,又怎麽會彈劾到她頭上來呢?也不知道是誰給治書侍禦史透露的消息,說這楊笑瀾久居寺廟,□佛門,在佛門聖地裏和女尼們勾搭不清。因她是皇帝皇後的義子,也在監察的範圍之內,故而被彈劾了。
所幸楊堅聽聞此事,只鄭重地對治書侍禦史說了句絕無此事。況且,身為楊堅的義子身邊又怎麽會少了楊堅的耳目。這楊笑瀾的為人他是清楚的,在宮裏進退有度,舉止溫文,獨孤皇後幾次三番說起大公主和宇文娥英都對他印象良好。平日裏連平康坊都不會多去,眼裏見不到半分被酒色侵蝕的痕跡,又怎麽會做出那種事情。楊堅自己是在廟裏度過的童年,由尼姑撫養由尼姑帶大,他喜歡楊笑瀾也有這個原因在,同樣的能夠守得住這份寂寞和清貧。
和尉遲熾繁相處難得的寧靜沒多久,兩人都昏昏欲睡之際,皇後的傳召又來了。楊笑瀾歉意地看了尉遲熾繁一眼。尉遲熾繁推一推她,道:“去吧。讓我睡一會兒。”伺候着尉遲熾繁躺下,又幫她掖好被子,不由自主地貼了貼她的面頰,楊笑瀾這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還有下半段,不過來不及更了,我朋友手機被偷,要出門去看看她~~~~各位海涵。
第二十八回 言語之争
楊笑瀾騎着十三急沖沖地趕到永安宮,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原來是傳她午膳。如果換做別人,她一定出口成髒,側那,吃什麽吃,不叫她一起吃飯會死啊!可是對方是皇後,是獨孤皇後,又幽幽地對她說了一句,“笑瀾怎地面色不愉?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麽還是我耽誤你的事情了?”楊笑瀾的頭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沒有不願意和皇後共進午餐,她只是……她也不能和皇後說,方才,她都要摟着師姐睡着了是吧?今次一同午膳的,除了大公主、五公主、宇文娥英還有漢王楊諒。仇人見面倒也沒有分外眼紅,楊笑瀾在大公主的注視下對楊諒淡淡施了個禮。楊諒卻笑道:“楊家四郎倒是雲淡風輕的緊,早前還有侍禦史彈劾你呢。不過,我瞧這些侍禦史們純粹是吃飽了沒事幹。以楊四郎之風流,又何須在寺廟裏勾搭尼姑呢。”楊笑瀾微微變色,抓着筷子的手緊了一緊。獨孤皇後淡然道:“阿客休要再說這些混話,你父親自是信任笑瀾,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是,母親大人。”楊諒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又對着楊笑瀾歉然道:“本王年少無知,多有得罪,還請四郎勿要見怪。”楊笑瀾道:“不敢。”過了一會兒楊諒又道:“聽說昨日裏四郎和三哥一起去了那雙星伴月樓,不曾見到樓主。四郎與那樓主交往從密,可知道樓主芳蹤何處?”楊笑瀾明顯的感覺到楊諒一說交往叢密,齊刷刷的三雙女人眼就向她飄來,而獨孤皇後則展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有意無意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罵,幾時看到那個樓主與我有什麽來往了!真不知是何居心。“昨天我去喝酒,今天你就知道了,不知是漢王惦記在下呢還是漢王整日裏混跡在雙星伴月樓裏。至于那樓主的芳蹤,恕笑瀾直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他媽知道!”楊諒也不生氣,又是一笑道:“四郎勿怪,本王只是……”“這雙星伴月樓的樓主如此颠倒衆生,讓本宮的孩子們這般惦記着,倒是讓本宮很是好奇呢。”獨孤皇後打斷了楊諒的話說道。五公主一聲冷哼,道:“不過是個倚門賣笑的娼婦罷了。”楊笑瀾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飯碗、筷子一放,一臉嚴肅地說道:“五公主此言差矣。以公主之尊貴,自是不用抛頭露臉,賺錢謀生。如果那樓主有公主的身份,說不定也會像公主一樣對這職業嗤之以鼻。可惜,出身這個東西,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事情。”五公主道:“哼,出身低賤,可以以勞動換取生存,何至于要做此營生。”“勞動換取?呵呵,公主是有封地。公主知道從北魏開始的均田制麽,男子15歲以上,授種粟谷的露田40畝,婦人20畝。男子授桑田二十畝。桑田世業,不必還給國家,可傳給子孫,可賣其多餘的,也可買其不足20畝的部分。産麻地男子授麻田10畝,婦人50畝,年老及身死後還田。但實際上田宅的分配只是一種理想狀态,田宅家産傳男不傳女,女兒要嫁出去的是潑出去的水,真正能拿到田進行耕種的又有多少呢?還要我說更多關于女子的生活不易麽?這世道,女子能從事的職業本就不多,既然有容貌之資,為何不加以利用?有需求便會有市場,如果沒有男人們眷戀聲色,她們想要以此謀生倒是也不容易呢。”楊諒最先擺脫乍聽此言的驚駭,輕輕鼓掌道:“倒是不曾想楊四郎身為男子還這麽為女子着想,難怪備受女子們喜愛。聽說四郎的母親系出風塵,言傳身教,果然不同。”“住口!阿客,放肆!”獨孤皇後是知道楊四郎的生母乃是風塵女子的事情的,楊笑瀾卻不知道,乍一聽聞有點發愣。可是在座的幾位女子都以為,她是猝不及防的被傷害,母親出身青樓這種事情,基本上沒有人願意被提及吧。獨孤皇後語氣轉重,厲聲道:“阿客,還不向四郎道歉!”楊諒被母親一吼,吓了一跳,一向和顏悅色的母親竟然為了一個臣子一個外人教訓他,他狠狠地暗藏無限陰毒的瞪了楊笑瀾一眼。“還不道歉!”“哼!”楊諒一跺腳,袖子一甩,居然就無視獨孤皇後的話走了。楊笑瀾心道,幸而今日是我,若換成了未死了的正主兒,還不給氣到吐血麽。第一次,第一次她對楊寧不再是愧疚,不再是因她的到來而導致他死去的愧疚,不再因占用了他的親人、他的人生而愧疚。獨孤皇後看向楊笑瀾,倒是帶着點歉意,張口要說點什麽。笑瀾先一步笑笑道:“沒什麽。”因漢王的這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意興索然,等吃了午飯就草草收場,獨孤皇後本想留楊笑瀾下來,想想又做了罷。倒是大公主楊麗華牽着宇文娥英一路陪她走到宮門,幾度欲言又止。待楊笑瀾要走了,楊麗華終說了出來:“四郎,阿五無意冒犯令堂,阿客……年少莽撞,還請……不要放在心上。麗華就代他們向你賠個不是。”楊笑瀾一愣,道:“大公主別這樣,你們是主,笑瀾是臣,身為臣子的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盼你們別放在心上就好。”“四郎……”楊笑瀾客氣而疏遠的話令得楊麗華心中一澀。瞧着楊麗華黯然轉身的樣子,楊笑瀾自覺方才的話有些過分了。她是對五公主和漢王不滿,可大公主對她向來關切,遷怒在她身上算是個什麽事情。也忘了應該注意點什麽女女授受不親、尊卑有別,就拉住楊麗華的手,歉然道:“公主……”冰涼的手掌被楊笑瀾熱乎乎又細嫩的手給抓住,楊麗華面上飛過一朵紅雲又淡了開去,只別過臉問:“何事?”“抱歉,方才那樣說,很是抱歉。”“為何要道歉?”楊麗華的聲音沉了下來,也不知在失落些什麽。“笑瀾确實對漢王、五公主心中不快,但那與大公主無關。我不該用那種語氣同你說話,故而道歉。”“因為我是公主,是主的緣故?”楊笑瀾一呆之後又笑了,不曾想一直溫柔可人的大公主也會有別扭的時候呢。“只把你當作是娥英的阿娘,可沒想過你是主。公主可是要提醒我,公主是主,笑瀾是臣下麽?”“自然不是。”“笑瀾有個疑惑。公主可知,那五公主為何一直針對笑瀾?我和她不熟,也不記得有過言語上的冒犯。”楊麗華嫣然一笑,道:“四郎可記得去年新春救下了母親大人後,父親大人有意要将阿五許配給你,你是怎麽回答的?”還能怎麽回答,自然是嫌她小……原來……。“就為了我嫌她小?不是吧!那她是真的小啊!而且,我确實不喜歡那麽小的女孩子啊,感覺很奇怪诶,你不覺得嘛?我靠,都沒辦法交流……”“晉王妃嫁給晉王時,不過十三歲,也不算小吧。麗華當初嫁人的時候,也是這個年紀呢。”“好吧……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接受啊。我也不想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楊笑瀾放開楊麗華的手,有些無奈地撓撓頭。“如果五公主還要記恨我,那就随便她了。她又不喜歡我,要嫁給我做什麽。真是不明白。”“四郎真不明白麽?身為女子,尤其是像我們這樣出身的女子,并沒有太多選擇呢。可能阿五覺得,若是四郎的話,會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也未可知。”“呵呵,呵呵。”楊笑瀾不知該怎麽答,只能幹笑幾聲。“若不是娥英年紀小,也想嫁給楊四郎呢。楊四郎楊四郎,你幾時會做娥英的阿耶?”宇文娥英想着等下楊笑瀾就要離開,突然覺得不舍,扯着楊笑瀾的手問道。大概是常常進宮之後,宇文娥英時常會問起這個問題,楊麗華和楊笑瀾倒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窘迫了。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突如其來的逼婚,楊笑瀾俯下身,捏捏宇文娥英的臉蛋笑道:“還是娥英最想着我,那不如,我就娶了娥英吧。”“不行不行,娥英年紀小,你說好要娶我阿娘的,不能賴皮哦。”“娥英,我們該回宮了,莫要阻了四郎的歸路。”楊麗華語調溫柔,眼波脈脈,和楊笑瀾探來的眼神對視,彼此都是不自覺地一笑。“四郎,路上小心。”“啊……是。公主請回吧。”楊笑瀾站在宮門處愣了半晌,想着就算是有朝一日回到了現代,楊麗華攜着宇文娥英,散發着母性光輝的這一幕,在她的記憶深處該是永遠揮之不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困~~~洗洗睡去。
第二十九回 春暖花開
燕草矮了碧絲,秦桑低了綠枝。又是一年芳菲時,春風拂過,桃花紅,杏花香。
開皇六年的三月,有洛陽男子高德上書請楊堅為太上皇,傳位皇太子楊勇,太子惶恐,群臣皆驚。這做皇帝的最怕什麽?謀朝篡位啊!就連自己的兒子想要自己的位子也是萬萬不行的。不知這高德是楊勇的黨羽還是觊觎皇位的某位王爺的手筆,完全挑戰了楊堅的神經。楊堅是否雷霆震怒猶未可知,只下诏稱:朕承天命,撫育蒼生,孜孜不倦為國操勞,不效近代帝王(如周天元、齊武帝)傳位于子,自求逸樂。徹底絕了某些人異想天開念頭的同時,也稍稍帶上了對楊勇的忌憚。
不過,桃花開時,發生了一件讓隋文帝楊堅大為高興的事情,嶺南被陳朝封為石龍郡太夫人的冼夫人的曾孫女冼朝以非官方的名義造訪隋朝。名為回歸師門,實則是政治上一次試探,陳叔寶沉溺酒色已久,而中書舍人傅縡的被殺,讓冼夫人也不由得不重新審時度勢起來。作為一江之隔的隋主楊堅政績有目共睹,誰又會覺得他沒有統一江山的野心和壯志呢。
冼朝的到來受到了楊堅盛大的宴請和由衷的歡迎,對于楊堅來說,冼朝代表的是冼夫人,冼夫人代表的是嶺南諸郡的态度,只要在南下平陳之後得到冼夫人的支持,何愁嶺南不定呢?
要說這冼夫人是何許人也,為何有如此大的面子和威信呢?說起她還得追溯到梁朝時期,冼夫人乳名冼百合,生于高涼郡南越俚人冼氏首領家庭中,轄地千裏,統領部落十幾萬家。冼夫人少年聰慧,自幼追随父兄逞強鬥勇,經歷過多次部族間的戰鬥,巾帼不讓須眉,頗有男兒氣概。後又得到異人傳授武藝韬略,不但能挽弓射箭,更深谙行軍布陣之法。之後嫁給高涼太守馮寶為妻,多次識破謀反者的奸計,組織平叛,最難得的是她凡事能以百越的穩定和平為大前提,事國以忠,親民以德,行政以仁,治兵以義,廣受百越人民的尊敬和愛戴。
而冼朝是冼夫人最鐘愛的曾孫女,自小受冼夫人親傳,又得到佛門高人的指點收為弟子,端的是冰雪聰慧、精靈剔透。聽說冼朝主意極大,年方十八還不願許配人家,又得到冼夫人的首肯讓她自行選婿,盡管求婚之人擠破了門檻,仍舊是待字閨中。冼夫人的孫子孫女此次同意她西來大興,為的也是讓她多開眼界,看看能否遇上心儀之人。
楊堅和獨孤皇後自然順應其父母的願望,最好是哪位大興的王孫公子娶了冼朝,那不就等于得到了大半個嶺南麽。楊堅連着兩天在宮中設宴,招滿朝适齡男子前來陪伴,可那冼朝甚解其意又絲毫不領情,談笑間對那些男子們又半是玩笑半是嘲諷,竟沒有一個是看中的。
宮中的宴席,并沒有楊笑瀾的份兒,所以她能翹着二郎腿,躺在後院那棵桃花樹下,或者是和她骷髅大隊的大中小隊長們切磋比試,每天打得大汗淋漓,好不快意。大隊長得知這招親的好事沒有找楊笑瀾時,還為她不平,他們的四郎,少年英俠、談笑風生,也是個并未娶妻的大好男兒,為何皇帝厚此薄彼沒有讓楊笑瀾陪同呢。楊笑瀾知道他們的心思後,安慰他們說自己并不想娶妻,對那冼朝也沒有什麽大想法,還是不去湊那個無聊的熱鬧為妙,陪使者神馬的還不如和兄弟們練武、陪師姐念經來的有趣。
可是很明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過的。那一日,楊笑瀾正太太平平地在後院裏享受她春日微寒的陽光和淺淺淡淡的桃花香。就聽若松來報,使者來了。楊笑瀾沒好氣的問道:“使者?什麽使者?善惡賞罰使者?缥缈峰的使者?來就來呗,關我什麽事情!”
若松不解地答道:“郎君,不是善惡賞罰使者,也不是缥缈峰使者,若松從未聽過他們的名諱,他們是何方人士?今次來的是那嶺南的使者,冼夫人的曾孫女。聽說是來認師門的,毗盧遮那師傅請郎君過去一續。”
“冼夫人?不早說!”楊笑瀾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她小時候就看過一個電視劇就叫做冼夫人,劇情什麽的記不真切,但是那演冼夫人長得好看倒是一直記在心間,如今能見到真人……的曾孫女,也算是一樁奇聞了。
急急忙忙跑到正殿,師父、師姐、獨孤皇後都在,趕緊止住了腳步,輕聲埋怨道:“死人,怎麽沒說皇後也在!”若松委屈道:“郎君也不曾問啊。”楊笑瀾沒好氣地剛想踢他一腳,就給一把年紀還老眼賊尖的毗盧遮那師傅瞧見了,呵呵一笑,道:“笑瀾來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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