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
,來見過你世雲師姐的徒弟吧。”
世雲師姐?尉遲熾繁的姐姐?的徒弟?楊笑瀾凝神細看那跪在毗盧遮那師傅面前的蒲團上,眨着眼睛一臉笑意看着她的年輕女子,淡粉色的深衣恰如好處的凸顯出玲珑的身段,黛如遠山,明眸生輝,玉面芙蓉,薄唇微翹,彎着的嘴角邊還有一點美人痣……美人痣!“啊!”楊笑瀾的腦海中駭然出現了那個桃子精的樣子。
“怎麽?笑瀾和冼朝是舊相識麽?”獨孤皇後顯然是聽見了笑瀾的那聲驚呼,面露好奇之色問道。
“不是,并不相識。”楊笑瀾連忙否認道,“笑瀾只是驚訝于這位娘子的姿容,一時失态,還請多多見諒。”
冼朝低頭輕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太師傅口中那位深谙佛理的師叔楊四郎吧。冼朝無鹽之容,也入得了師叔的眼麽?”
楊笑瀾偷偷翻了個白眼,道:“一直聽說世雲師姐有個明豔動人的徒弟,卻不曾料想今日有緣得見,實是笑瀾三生有幸。”
冼朝撲哧一笑,道:“師叔過謙了。”
獨孤皇後心中微微有些不喜,平時不見楊笑瀾那麽會說話,怎麽見了冼朝倒口若懸河起來。這兩人是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麽。尉遲熾繁卻不免心生疑惑,她都不知道親姐世雲有徒弟,楊笑瀾又怎麽會知道,以兩人之熟識看笑瀾的表情便知是非常明顯的睜眼說瞎話。
獨孤皇後說道:“冼朝要在大興待一段時日,既然笑瀾與冼朝一見如故,那不若代本宮好生招待,若有怠慢之處,本宮決不輕饒哦。”
“笑瀾欣然從命。”楊笑瀾恭敬答道。
獨孤皇後冷冷斜了她一眼,欣然是麽!“那你便好生作陪吧。”又轉頭對毗盧遮那師傅笑道:
“上師真是師門大喜,近有華首師父與楊四郎這般通達佛理之人,遠又有冼朝這般如花似玉的人兒繼承衣缽,真是佛門大幸呢。”
毗盧遮那師傅合什道:“亦是我大隋之幸,皇後殿下的榮光。”
“今日冼朝重返師門,你們好生敘舊,本宮先行回宮了。”言罷,獨孤皇後又瞥了楊笑瀾一眼,看到她心裏又是莫名又是一陣寒意。
這獨孤皇後走了,正殿裏氣氛才稍适緩解,原來尉遲世雲收冼朝為徒,連毗盧遮那師傅也是不曉得的。
“師父師父,那你怎麽知道她就是世雲師姐的徒弟,不是冒牌的?”楊笑瀾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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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腰後一痛,竟是被冼朝掐的。“喂喂,痛啊!我是你師叔,你怎麽能沒大沒小?”楊笑瀾背後吃痛,往尉遲熾繁身邊一縮,尉遲熾繁見她皺起來的臉,好笑之餘替她揉了起來。
“哼。”冼朝冷笑道:“你都說我是冒牌的了,怎麽又變成我師叔了?”說完面上又帶了幾分委屈看向毗盧遮那師傅“太師傅,弟子與師姐确實為師父親傳弟子,卻無作假的可能。還請太師傅明鑒。”
“呵呵呵。”毗盧遮那師傅攆着胡子呵呵直笑,道:“假不了假不了,我們宗派的功夫皆是口耳相傳,若無師徒之義,世雲絕不會傳給她人。你年紀輕輕,沒想到修為倒好。”
“多謝太師傅贊賞。”冼朝得到承認立刻笑眯了眼,還挑釁地瞪了楊笑瀾一眼。
楊笑瀾沖她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見到冼朝,以這樣一個身份,她是意外的。
“笑瀾,你師姐體弱,你就代為師好生招呼你師侄吧。”
“噢。”
毗盧遮那師傅待楊笑瀾答應了,就走了出去,而原本還替楊笑瀾揉着後腰的尉遲熾繁一聲不吭的也跟了出去。
“師姐……”楊笑瀾又迷惑了,先是皇後莫名其妙,怎麽師姐也……莫名其妙是會傳染的麽?
冼朝見兩人走遠了,才冷然道:“別想了,她是見我們這般親熱,心裏嫉妒了。”
“啥?我們有親熱過麽?師姐性子那麽好,怎麽會嫉妒。”
冼朝暗罵了她一聲白癡,又白了她一眼,道:“我有話問你。”
“什麽?”
“楊四郎,一年之別可有想念?見到冼朝,是否心中歡喜?”春日和煦的陽光下,冼朝一展她那如花的笑顏,眼神一挑,說不出的風流妩媚。楊笑瀾小心肝砰然跳動幾下,心中不免大叫,不得了不得了,這桃子精的媚功果然非同小可,佛祖在上,趕緊派個法海拿着缽來收了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冼朝是個攪局的,她的到來會使很多事情明朗化~~~~~
第三十回 誰喜歡誰?
這春日的陽光雖然溫暖,有人踏青有人賞花有人問柳,有人在芙蓉園裏迎着爛漫的花朵頌詩,可是這陽光卻絲毫照不到深宮裏面,尤其是木錦苑。宮人琴娘很是無奈,這小公主宇文娥英這幾日很是抑郁,動不動就問她為何楊家四郎沒有進宮,叫她如何作答是好?宮裏流傳的消息是,最近楊家四郎都忙着陪伴嶺南來的冼朝,兩人一直在一起,打馬閑晃,逛遍了大興城的每一個角落,更有傳言說這楊家四郎已經和那冼朝談婚論嫁了。在琴娘的心目中,盡管這楊四郎年紀尚小,可已經是宇文娥英半個阿耶、大公主楊麗華的半個夫婿,如今這般又叫她如何說起呢?
當琴娘看到大公主楊麗華時,只能暗嘆一聲,她是随着大公主的老宮人了,宇文赟死後随着大公主回宮,幫她照顧宇文娥英。她是看着宇文娥英長大的,這孩子,小時候因楊堅的關系不受宇文赟喜愛,稍大了些,又因宇文赟的關系不受楊堅待見,實在是命苦,所以琴娘會比伺候大公主更貼心的伺候宇文娥英。也不知這孩子是否真是和楊家四郎有緣,一見之後就一直念叨着,前陣子楊家四郎每回進宮都會來教她讀書和她玩耍,近日裏來得不勤了,這孩子就常惦念着。
楊麗華見那琴娘一臉的苦悶,笑問,是怎麽回事。琴娘便将宇文娥英惦記着楊家四郎的事情一一說了,楊麗華聽後有些錯愕,她知宇文娥英喜歡和楊笑瀾接近,只是沒想到她是真心要楊笑瀾做父親的。
“阿娘……”見着楊麗華宇文娥英就跑了過來,小臉兒委委屈屈的。
楊麗華溫言問道:“怎麽了?”
“楊四郎很久沒有進宮來了,阿娘……”
楊麗華又是一笑道:“也不是很久,不過十一天罷了,娥英很想他嗎?可是四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怎麽能成日裏在宮闱中厮混呢?”
“可是可是……”宇文娥英猶豫了再三,才拉住楊麗華的手道:“可是阿娘,我聽說,楊四郎就是在陪嶺南來的娘子,哪裏是什麽緊要的事情!”
嶺南來的冼朝麽?楊麗華的腦海裏瞬間就浮現了那個女子張揚輕佻又顧盼神飛的樣子,道:“嶺南來的娘子要在我們大隋找個夫婿呢,他們倆年紀也算是相當,互相陪伴不也很應該麽?”
“才不是!”宇文娥英氣急,她的阿耶怎麽能随随便便給別人搶過去!“楊四郎答應要娶阿娘的!他怎麽可以耍賴。”
啊……那應該不過是暫時應付小孩子的說辭吧。楊麗華心道,什麽有了功勞爵位就向她求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看那楊家四郎,雖有見解但終是不安仕途,不善經營又不屑于此道的。而她的父親楊堅盡管對楊笑瀾有着幾分欣賞,但在不能完全收服或者說沒有找到和他的利益切合點之前,斷然是不會讓他有什麽立功的機會,更何況再怎麽說楊笑瀾終是一個庶出的孩子,母親又早早的亡故,這個時代,庶子的地位真是不能和嫡子相較呢。
“笑瀾答應要娶你麽?”楊麗華還來不及回話,獨孤皇後的聲音卻已傳來。“麗華和笑瀾,竟已私定了終身麽?”
楊麗華色變,這私定終生,在這種年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更有律例規定,若是私定終生,女子只能為妾不能為妻的。“母親大人,休要聽娥英胡言。麗華與四郎不曾私定終生,只不過有一句戲言罷了。”
“麗華何至于如此驚恐,本宮早就說了,如果麗華喜歡,本宮自會為你做主。”
對上獨孤皇後試探的眼睛,楊麗華依舊說道:“母親大人明鑒,麗華早就說過,此生就和娥英一起終老,不會有什麽再嫁的念頭。母親大人還是不信麽?”
“不是不信,只是不願,做母親的自然是喜歡自己的子女幸福開心,有一個好的歸宿。那個柳原倒是對麗華一片癡情,前日裏還托阿客同我說,想要娶麗華呢。”
“麗華無福消受,在這皇宮裏一個人老去,便是麗華最好的歸宿了。”楊麗華說的斬釘截鐵,無可逆轉。
獨孤皇後似有些無奈,嘆道:“麗華何苦如此呢。”
楊麗華擡頭看向獨孤皇後,道:“母親大人又何至于此呢。”
這個女兒溫和的表情下,性子裏的那份固執決絕和剛毅是和她最為相像的。獨孤皇後本是來看看這楊笑瀾多日不曾進宮會否只是沒去永安宮。如此看來,楊笑瀾真的是很好的聽從了她的吩咐,好好地招待了那冼朝。卻不料又聽到了宇文娥英和楊麗華的對話,心中不免冷笑,楊笑瀾啊楊笑瀾,身為女子,不知自持,先是尉遲熾繁,後有那雙星伴月樓的樓主,對才見一次的冼朝分外殷切,如今連一貫素淡的楊麗華都有些心動了,這都是在胡亂勾搭些什麽呢!哼!
正和冼朝說着話的楊笑瀾,無緣無故打了幾個噴嚏,冼朝笑她是被人念叨了。她自嘲,因她連日與冼朝一起,阻礙了朝中那些青年才俊們,該是被人罵了。
“哼!”看着楊笑瀾出神的樣子,冼朝氣就不打一處來,美其名曰陪她游大興,但事實上,根本就是她陪着他在躲着她師姐。自從她說了華首師叔喜歡他,且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這楊笑瀾就像抽了風似的,不肯待在大興善寺裏。尉遲熾繁要和她說話,她就一邊跑一邊叫着和冼朝約好了,急着出門。楊笑瀾是缺根筋,可冼朝确是看出來了,這溫文爾雅、弱不禁風的華首師叔是真的覺得委屈和不解。
當日得玉樓,這尉遲熾繁揭開帷帽,兩眼含淚的那一剎那是真真切切地把冼朝給驚豔到了。這一次的寺裏重逢,她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之間扯不清道不明的脈脈情意,尉遲熾繁只有在看向楊笑瀾時才是水一般柔情,本着成人之美之心才對楊笑瀾說了,誰知竟會是這麽個結果。
“喂!楊四郎,沒想你居然是這種人!”冼朝怒道,一拳頭狠狠捶在楊笑瀾的背上。
“喂!”楊笑瀾痛得跳了起來,“你又抽什麽風!我又怎麽你了!”
“不是怎麽我,你說,你是不是嫌棄華首師叔嫁過兩個丈夫?”
“拜托,我怎麽會這麽想!”
“那你為什麽要躲着華首師叔!” 冼朝怒目以對,大有不說明白誓不罷休的意思。
“哎呀,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就不要啥起哄好不好?”楊笑瀾無奈攤手道。尉遲熾繁之所以會對
她動心,完全是基于一個前提,就是以為她是男子,可是她不是男子啊。她不想欺騙尉遲熾繁,但是目前的情況注定了她只能欺騙她,而且她只是在老天抽風的時候來了,天曉得老天幾時抽風要送她回去。那時候,尉遲熾繁該怎麽辦?“她是修行之人,現在挺好的。你別跟別人說這碼事,免得又有什麽閑言閑語的,我不想害了她。”
“那你和她成親不就好了麽,哪裏那麽多閑言碎語?還是你等着娶什麽史萬歲、賀若弼的女兒孫女?或者是娶那隋皇帝的女兒來改變你的出身?男子就是如此現實,有權的貪戀女色、貪新鮮,沒權的就想借着聯姻以争取最大的利益,哼,所以老娘才不要随便找個人就嫁了,哼!”
冼朝的這般模樣看得楊笑瀾又是一陣親切,在她的年代,她的朋友們都是如此直言不諱、慷慨激昂呢。“桃子精,你真是可愛啊!”
一通訓斥反而換來可愛的贊美,冼朝快要瘋了,又是一巴掌朝楊笑瀾拍去,這次卻給楊笑瀾抓住了手。
冼朝幾次三番沒把手抽出來,臉有些紅,喝道:“放手!第一次在雙星伴月樓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出言輕薄。現在又想輕薄我麽!男女授受不親,你快放手!”
“喂!人家是……是……是小孩,什麽語出輕薄,哪裏輕薄你了,是你打我诶。”
人家……小孩……冼朝再一次有昏倒的想法,“你平時就是仗着自己年紀小對華首師叔動手動腳是吧!你你你,就是個色狼!”
這一句楊笑瀾沒有反駁,只是覺得委屈,她也是女孩子啊,女子之間親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喲,你還委屈上了,無恥的家夥!”冼朝白了楊笑瀾一眼,道:“你……”
楊笑瀾苦笑着搖了搖頭,眼神透着點點憂郁,道:“我不想害了她,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要完成的任務,要繼續的命運。”
冼朝不知想到了什麽,重重嘆了口氣。
“桃子精,嘆什麽氣呀?”
“想到了我師姐,所以……”冼朝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時起,被冠以了桃子精的名號,“想死啊,居然敢叫老娘桃子精!”
楊笑瀾馬上跳出幾米遠防備着冼朝的魔爪,嘻嘻笑道:“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像個桃子精了。精怪精怪的,還蒙着臉,就像個妖精啊。”
“呸!老娘這幅容貌能以真面目示人嘛!為何是……桃子……難道,因為像桃子那般水嫩嘛?”冼朝故意抛了個媚眼。
“不知道诶,就是感覺像呀。桃子不但水嫩,還長毛呢,一臉的毛哦。”
“去死!楊四郎,你往哪裏躲?”
兩個人一個跑一個追,全然不顧周圍的訝異眼神,這可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青年男女一個俏一個俊,公然打情罵俏嘻嘻鬧鬧,簡直是有傷風化。有些腐朽的老頭子更是連連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看官們不會有想打笑瀾的沖動~~~~~催文或是求np神馬的,長評來催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一回 一場春夢
漢王楊諒垂手而立,不時小心翼翼地看他母親一眼,他知近日楊笑瀾沒有進宮又聽說了流傳在大興最熱的八卦,特意來給母親請安,順便和母親聊天。聊着聊着也就聊起了那些個流傳的故事,自然不會少了楊家四郎和嶺南來的冼朝,如何的在芙蓉園裏嬉笑打鬧,如何的情投意合,如何的就等着楊四郎請人前去嶺南提親,這坊間自是有贊嘆郎才女貌賞心悅目的,也有豔羨楊四郎總有佳人垂青的,更有呵斥他年少風流處處用情的。
獨孤皇後從頭至尾維持着一貫雍容的表情淺淺地看着她別有用心的兒子,不時點頭附和以示鼓勵,在楊諒為上次的魯莽深深向母親道歉時,她才顯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坊間傳聞,豈可盡信。四郎是代替你母親招待遠方來客呢。阿客,你三哥忠厚,四哥豪爽,你若是能像楊家四郎那般懂事做娘的就更是欣慰。陛下對笑瀾很是稱贊,連娥英都喜歡她,想讓她娶你大姐,做她的父親呢。”
楊諒一驚,道:“哪裏輪得到楊家四郎,柳家郎君都向父親大人提過好幾次親了,都給大姐回
絕,大姐不會是要嫁給楊四郎吧!”
“你大姐不願再婚,可是女人總要有個歸宿才好。不過楊四郎尚不曾提親,故而眼下你父親尚不至此煩心。”
“母親大人,你不會同意大姐嫁給楊家四郎吧!”楊諒想拉住母親的衣襟,又立刻縮回了手,他不會忘記每次想和母親親近,母親總是借故放開手或是幹脆離得遠一些,他只知母親不喜親昵,卻不知是何緣故,記憶中還是一向不茍言笑的父親對他稍事可親一些。
“雖說楊家四郎與你大姐年歲相差甚大,可若是你大姐願意,做娘的也是樂見其成的。”獨孤皇後拂一拂衣袖說道。
“可是……”楊諒皺着眉,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卻顯得那樣的老成和陰郁,這幾個孩子之中,要算是他和楊堅最為相像了。
這莫名地總被波及的楊笑瀾,美美地吃了一頓素齋之後,正躺在她房間裏榻子上攤開一個大字,昏昏欲睡。這幾天她刻意回避尉遲熾繁,可尉遲熾繁對她還像往常一樣好,她思量着肯定是冼朝搞錯了,如果師姐真像是冼朝說的那樣喜歡她,性子再好,怎麽都會發點小脾氣,耍點小性子吧。可是尉遲熾繁最多看向她的眼神深邃一些,其他都與往常別無二致。明明應該覺得如釋重負,可為何卻有些心有不甘呢?
楊笑瀾啊楊笑瀾,你內心的失落又是為了什麽呢?她自問。
迷糊間,楊笑瀾好像見到自己回到了21世紀,她跌跌撞撞地從軟趴趴的榻榻米上爬起來,走到廚房叫了爸媽,媽媽沒有變老爸爸也沒有,爸爸白了她一眼,“睡到那麽晚,大呼小叫什麽!”媽媽罵爸爸,“多睡一會兒又沒什麽!瀾瀾,洗臉刷牙去,快吃午飯了。”她有些激動地抱住媽媽,媽媽一直在做飯可是卻沒有油煙味,反而香香軟軟的,這味道讓她想起了尉遲熾繁。
尉遲熾繁?師姐?她回家了?師姐呢?師姐怎麽辦!她猛然放開媽媽,卻看見媽媽的臉赫然變成了尉遲熾繁,“師姐!”她驚喜交加,“師姐,你怎麽在這裏?”
尉遲熾繁笑得溫柔,“我一直都在這裏。”
“師姐……師姐!”楊笑瀾情難自已下禁不住抱住她。
“笑瀾為何不告而別?可是厭煩我了?”尉遲熾繁也不掙脫,輕輕将下巴擱在楊笑瀾的肩膀上,略帶委屈地問道。
“沒有,師姐,我沒有不告而別,我也不會厭煩你,喜歡你,愛惜你都來不及啊。”
“可是近來,笑瀾總是避開我呢。”
“師姐……不是想要避開你,只是……”只是該從何說起?
“只是什麽?”
“師姐,我是女子。”
“我知道。”尉遲熾繁回答得利落、幹脆,毫不遲疑。
“可能突然有一天我會突然離開,消失不見,可能是一時,可能……是一世。”
尉遲熾繁稍稍拉開一些兩人的距離,溫柔地看着楊笑瀾,道:“我等你。”
“師姐……”楊笑瀾哽咽。
溫潤的嘴唇貼上她的,心上似劃過一陣電流,楊笑瀾渾身一顫,師姐,這是在親她嗎?這……是她第一次和人家親吻诶……閉上眼睛,入鼻的皆是好聞的女兒香。聽說與女子親吻的感覺與男子不同,男子的嘴唇略為粗糙,而女子更是細膩,男子喜歡掠奪,而女子則是溫存。
盡管只是親親淺淺的嘴唇相觸,對于楊笑瀾來說,卻仿佛像是做了一個久遠的夢,夢裏頭的主角一個是受盡苦楚在佛門修行的女子,一個是天真懵懂渾然不知前路如何的無知少女。
佛門修行……楊笑瀾像是受驚似的一下子睜開眼從榻上坐起,周圍除了她自己并無旁人。
“呼……”她擦擦額頭的汗,摸摸猶自發燙的臉,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之前是夢到師姐親她了麽?禽獸啊,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師姐是修行中人诶……師姐還是個女子,她摸摸自己的紮着裹胸布的很有些氣悶的胸,她也是個女子。難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背背山?
站起身來,倒一大杯水,飲盡。那麽方才真的只是個夢麽?還真是春夢了無痕呢。
可是空氣中,怎麽分明還有熟悉的淡淡清幽的女兒香。
“楊四郎……”冼朝的呼喚聲推門而入。
楊笑瀾皺眉道:“不會敲門麽?”
“咦?”冼朝上下打量她,道,“适才,你在做什麽?我打擾你的好事了麽?莫不是你在……”
“什麽?”楊笑瀾不理。
“自渎。”冼朝語出驚人。
一口水直直地噴了出來,“咳咳咳,冼朝師侄,你真是……什麽都敢說。寺廟裏做這種事情,對佛祖不敬吧?”終于碰到一個比她還能說得出口的人,她是該欣慰麽?
“廟裏無事可做,又要壓抑□,也不難理解啊。”冼朝說得理所當然,這接受過青樓訓練的果真非同一般。
“咳咳,停,這個話題可以停了。我們雖沒有剃度,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休要再說這些……對了,一直想問你,你怎麽不住宮裏,偏要住我們簡陋的寺裏呀?”
“住宮裏?你來找我的時候,還不給宮裏那群女人們給撕了?啧啧,獨孤皇後看你的眼神啊,恨不得把你吞了。大公主聽到提起你,眼神必也是亮的,你說吧,你到底造了多少孽,留了多少情?”冼朝曬道。
楊笑瀾哈哈大笑,她終可以确定冼朝之前說師姐喜歡她和現在一樣,都是胡說。“照你這麽說,敢情皇後、大公主都歡喜我?你當我有宋玉潘安之貌,司馬相如之才麽?”
“就是因你沒有,所以我才覺得頗為奇怪。”
楊笑瀾搖着頭,又倒了杯水喝,蜷腿坐到榻上懶得理她,可夢裏頭親吻的觸感猶在,想着那親吻,想着師姐,她卻不免發起愣來。
又聽冼朝感嘆道:“楊四郎啊楊四郎,你真是奇怪,明明有個好出身,又讨人喜歡,卻偏偏一副孤獨的要死的鬼樣子。倒讓我想起師姐來了,她是真可憐,一次出宮念念不忘至今,從小被人嫌棄,沒有同伴,親人也疏遠,宮裏面唯一對她好的,怕就是柳皇後了,還有就是我們偶爾才出現一次的師父,長大之後一直被關在宮裏面。人人都覺得她是個禍害,是妖女,沒有人敢娶她,讓她生得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
楊曉瀾奇道:“這是為何?”
“為何?哼!就因為她小時候用她的異能救了一個人,之後被人當做怪物看。”
“哇?超能力?”連特異功能這種事情都有?那麽刺激。
“有些人乍聽聞就是像你這麽興奮,真見到了,卻覺得怕了,因為無法掌握,因為未知。”
“有啥可怕的,怕死麽?不用異能不是也死了那麽多人?這世上,異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楊四郎,你真是與別人不同。如果師姐遇到你,說不定就不會那麽孤單了,可惜師姐她,生在陳朝的宮廷裏,暗無天日。唉,講到師姐,總是心下難受。”之前還語帶憂郁,一會兒冼朝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又道:“我終于知道為何你讨宮裏那群女人歡喜了。”
“啊?”楊笑瀾還在好奇那個建康皇宮裏的有着特異功能的被稱為妖女的女人,怎知冼朝又說到她了。
“楊四郎你麽,長得圓圓潤潤,柔柔和和,英氣有餘陽剛不足,女子氣倒是有着幾分,目光裏頭是難以靠近的對誰都一樣關切的柔情,時常在不經意間露出迷離的神色,難免叫人好奇,你的心裏到底裝了多少心事,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疼惜你一些,愛護你一些。宮裏頭那些女人,少不得都是些年紀大的,你嘛,剛好能激發她們的母性。”冼朝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問道:“我說的,可有道理?”
楊笑瀾鄭重地拍了拍冼朝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道:“冼朝師侄,師叔我以為,師侄最适合的職業乃是說書,或者能把你說的想到的那些都變成文字,找人抄錄,估計會流傳到各地,這種職業,在我們那兒有個名詞,叫小說家。不過,師叔還是覺得,師侄你,該吃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壽頭真要變壽頭了……才思枯竭,幹涸……估計要停幾日,先去更新一下《雷莛雨,被傳奇》找找感覺……不會超過七日,七天,足以創世紀了~~~~多謝諒解。
第三十二回 一聲承諾
不曉得為了什麽原因,尉遲熾繁突然說要潛修。所謂潛修就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面參悟,一日兩餐有專人遞送,過午不食。這潛修說的不就是閉關嘛?不過,在隋朝這會兒,并沒有閉關修煉這麽個說法,估摸着此時密宗在中原流傳并不廣,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還能夠找個山洞面壁打坐修煉這種方式來得道成佛。可是這師姐到底要關起門來修煉個什麽東西呀?楊笑瀾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求不出解,楊笑瀾也不再想,只和冼朝上街閑逛。冼朝對大興城的東西二市興趣十分濃厚,逛了那麽多天總還逛不夠。難道嶺南就是個窮山溝溝麽?古往今來,女人對于購物的需求倒是沒有随着科技的發達而減弱。那麽陪着冼朝,楊笑瀾自己也順便飽覽這威武四通八達的大興城,算起來除了和尉遲熾繁出來的這兩次,還有平時和楊玄感出去喝酒,倒是真沒有好好看過這第一大古城,大興。在她所在的21世紀,大興城可是被壓在西安城的下面的哦。
這大興城出自城市規劃、建築設計大師宇文恺之手,三面臨水,一面傍山,水陸交通便利、風景秀麗宜人,風水上佳,水源豐富。這等氣勢恢宏、規模巨大的城池才花了九個月的光景就完成工序,其中還包括規劃、設計、風水等的考量,而且當時沒有什麽豆腐渣工程,不會僅作糊弄人的表面功夫,可見宇文恺是多麽天才。不光是大興城,廣通渠和之後隋文帝的仁壽宮、隋炀帝的東都洛陽,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說到宇文恺,不得不讓楊笑瀾贊嘆。從楊素那邊聽說,宇文恺出身于武将功臣世家,二歲時就被贈爵雙泉縣伯,六歲時襲祖爵安平郡公,但身在将門的宇文恺卻不好弓馬,偏偏喜好讀書,博覽書記多伎藝,還有個稱號叫名父公子。楊笑瀾見過他一次,還是在去年的春宴上,沒有楊素那般年輕俊朗,但在飄飄的衣袂下,清瘦得頗有仙姿。
連日的城內游覽讓冼朝不得不感嘆,這楊堅确實有削平四海的志向,有統一河山的能力和氣勢,待她回到嶺南之後需作出對楊堅最正确的判斷,才能給予冼夫人最合理的建議,決定嶺南的百姓最好的出路,也不知家中那位受陳朝封賜的老太夫人是否能接受隋朝日益強大、勵精圖治的現實。
“怎麽?一臉無奈,是否覺得回去難以交差?”看着冼朝面對大興的陰晴不明,楊笑瀾問道。
“給笑瀾你看穿了,笑瀾當知道冼朝此來大興的目的吧?”冼朝說正經事情的樣子與平時截然不同,玲珑的面龐上有一層淡淡的光輝。
“大致是知道的,不外乎聽聽風聲,看看風水。”楊笑瀾望着她的側臉,不知怎地就想問她既然是冼夫人的孫女,為何又随了冼夫人的姓。既想了,也就問了,冼朝攏一攏好看的眉,說道:“真虧得你會想問這個。我出生便有個袁姓的相士算過說是命中多異數,家裏人覺得随曾祖母姓比較能壓得住,後又蒙師父垂青,收了做徒弟,師父也覺得我姓冼更佳。”
楊笑瀾想了想連連點頭,不姓冼姓高的話,作為一個女兒家,确實有點……嗯,還是姓冼更好些。
“笑瀾師叔。”
第一次聽冼朝正兒八經的叫她師叔,楊笑瀾頗有些不習慣,警惕地看着她。
冼朝見她那小心的樣子,道:“別緊張,只是想問一下笑瀾你的看法罷了。”繼而撲哧一笑,又道:“你怕我?”
“不是怕,只是比較警覺,你和皇後都讓我覺得危險。還是師姐好,師姐讓人安心,嗯,大公主也是。她們倆倒是一個類型的,但是大公主比師姐還強悍很多,可能是遺傳的關系。嗯,嗯嗯。遺傳真可怕。”
“遺傳……是何物?”
“遺傳就是父母有的那些特征通過DNA傳給孩子啊,比如皇後那麽聰明吧,大公主多半傳到了一些。哎呀,看你一臉迷茫的樣子,說多了你也不懂,真的,解釋不清楚,對你來說,太過深奧,太過深奧。”楊笑瀾躲過了冼朝掐她的手,又道:“你要是掐我,我就不說了哦?”
“哼,聽聽你的高見。”
“是嘛,這樣才乖。”楊笑瀾微微一笑,道:“其實答案就在你的心裏,來大興這段時日,你的見聞沒有給你充分的依據回去告訴冼夫人陳朝必亡麽?”
“必亡?何以如此篤定?陳皇帝雖有些沉迷酒色,可終還有精銳部隊可仗,長江天塹可依。”冼朝不服道。
“你的師姐既然身在陳宮,你又能去看望她,以朝雲的手段,想必在建康有不少耳目,和陳的王室也有一定交往吧。”
“哼,好說。”
“那麽還請告訴笑瀾,那陳皇帝叔寶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說起陳叔寶,冼朝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嫌棄的表情,說道:“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三十許人,即位之後就沉迷詩酒,專喜聲色。最受寵愛的美人叫張麗華,還是他在東宮時的侍婢。當時他有龔姓、孔姓二名妃子,花容月貌,皆稱絕色,并承寵愛,而孔妃更盛一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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