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低聲下氣

湯子期還沒怎麽找杭薇,

她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下午3:45分,

我在岚山咖啡館等你。”

看到這條短信,湯子期盯着手機有好幾分鐘,才心平氣和地收起來。

下午,她如約前往。

杭薇選的靠窗位置,

二樓,一整面的落地窗,南面又有榕樹遮擋,

哪怕在烈日炎炎的日子也讓人心曠神怡。

“喝什麽?”她把菜單推到對方面前。

湯子期只掃了一眼,

又按着菜單推回去:“有話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我們之間,沒什麽交情。”

杭薇笑了,看她的目光很像在看一個初入社會的後生。

“俞北平根本不喜歡你。”

說完這句,她雙手交叉,

後仰着倒入座椅裏,

欣賞對方的表情。

很可惜,沒有意料之中的驚疑、痛苦和踯躅,有的只是淡淡的譏诮和漠離。

杭薇有些吃不準,略起了起身,皺眉:“你一點都不好奇?”

“好奇什麽?”

還是這種事不關己的态度。

要麽是裝的,

要麽是真不在意。可要是裝的,演技也太好了。

杭薇不得不承認,她是有些嫉妒湯子期的。她雖然也是大院子女,可大院子女也分等級,

她父母只是普通的中層幹部,在這北京城的地界上一抓一大把。哪裏比得上湯子期出身優渥!

出身比她好就算了,長得比她漂亮,學歷也比她高,還有俞北平的青睐。好像這世上所有的光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她出現的場合,別的女孩都變得黯淡失色。

杭薇不快樂,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生活上的、感情上的,種種種種。她汲汲營營才爬到這個位置,只希望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俞北平還是不喜歡她。

不管她楚楚可憐還是佯裝堅強,他從來沒有一刻動容。真該說他太冷血還是太精明?又或者是防備心太重。

杭薇咬牙,不甘心就這麽戰敗,抛出記猛料:“你弟弟湯稚晖是因為俞北平去世的,他跟你結婚,不過是出于愧疚。我跟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才是一對兒。”

她信心滿滿,惡意地望向對面人。

可是,她預想中傷心絕望的一幕還是沒有出現,湯子期甚至還沖她笑了笑,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慢悠悠按下一連串數字。

杭薇不明就裏:“你幹什麽……”

湯子期沒理她,電話接通後,把手機放到耳邊,笑盈盈瞟了她一眼,打開擴音:“杭薇和我在一起。”

杭薇心裏警鈴大作,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俞北平的聲音在那頭冷靜地傳來,簡短又利落:“她說什麽你都不要信,我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呆那邊別動,我過來接你。”

杭薇一張臉,先是煞白,後燥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俞北平不講情面,可沒想到他這樣絕情,連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湯子期挂了電話,玩味地看着她。

纖纖玉指,輕輕敲打桌面,喚她:“哎,這就是你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好感動哦——”

“你……”杭薇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從來沒見過這麽得理不饒人的女人!

看她這樣,湯子期也沒興趣繼續逗弄下去,挎了包離開。

“對了。”走到門口,她回頭對她笑了一下,“我弟弟是怎麽死的,我已經知道了,你自求多福吧。”

這話一出,杭薇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殆盡了。

……

湯子期沒有等俞北平來,直接打了滴滴車離開。路上,手機裏一直響,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俞北平打來的。

湯子期當沒看見,可以想象那頭他心急如焚的樣子,心裏別提多快意了。

響了會兒,俞北平也知道她不想理他,不打來了。

改成了短信:

“子期,你走了嗎?我在岚山這兒繞了兩圈了,沒瞧見你。”

“你還生我的氣?”

“我知道道歉沒用,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解氣,揍我一頓出出氣吧。”

“我知道我這人太自我,有時候不那麽讓人舒服。”

……

湯子期翻着他發過來的一條條短信,心情莫名地好起來。她只是翻,就是不回一條,讓他在那邊幹着急。

她這人有時候有點變态,就喜歡看着人家慌張着急的模樣,自己作壁上觀。

想着俞北平想着有多麽焦頭爛額,她的心情就有多好。

俞北平也是天之驕子,連他父親都不敢這麽給他臉色看,什麽時候被人撂過臉?他下不了臺,後來也不發了。

心裏,多少憋着氣。

愧疚有之,懊惱有之……激憤亦有之。

……

之後幾日,天氣都陰沉沉的,這日晌午還破天荒地下了一場雨。

送完計劃書,湯子期直接開車回了海澱那邊的家屬院。

天已經黑了,樓底下的路燈還壞了一盞。她掏出手機一路照明才摸上了頂,用韋昔一早留給她的鑰匙開了門。

韋昔警校畢業後就調來了這邊的分局,鮮少回西郊大院了。這是一個朋友借他暫住的,離他單位近,來回也方便。

趁着人家出國,這厮一賴就是兩年,俨然已經鸠占鵲巢。

屋子不大,只有廚房還亮着盞昏黃的燈。

韋昔背對着她在盥洗池前洗碗,都深秋了,就穿着件薄毛衣,袖子卷得很高,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臂。

湯子期有心吓吓他,蹑手蹑腳地過去,到了近前,猛地勒住了他脖子,笑嘻嘻鬧他:

“打劫!”

湯子期的力道其實不大,勝在攻其不備。要是往常,韋昔那矯情貨早哼哼唧唧叫起來了。可今兒個她勒了老半晌,他不但下盤穩固,連吭都沒吭一聲。

她心裏有點不确定了。乖乖,這小孩子不會是生氣了吧?

驚疑着,頭頂就傳來了低沉的聲音:“你鬧夠了沒?”沒有多嚴厲,可也算不上溫和。連這幾日,他心裏都陰霾密布,沒想到她卻這麽惬意悠哉。

湯子期一驚,反射性地撒開了手,還倒退了三步,直到背脊撞到廚房移門。

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面前這人轉過身來,在她面前站定。燈光裏一張冷峻的臉,頭發烏黑,長眼修眉,英俊得讓人側目。只是這會兒臉色挺冷的,看不出表情。

湯子期還有些不敢置信,也有幾分尴尬,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怎麽是你啊?你怎麽穿小昔的衣服?”

俞北平沒搭理她,轉身把洗好的碗疊了起來。

湯子期吃了個閉門羹,有點兒讪。心裏想,他不會還在為前幾天的事兒生氣吧?有心說幾句話緩和一下關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轉念一想,他憑什麽生氣?

湯子期怄得不行,又無計可施,只得回了客廳。

……

整理完後,俞北平出了客廳,一眼就看到湯子期盤着腿兒坐在沙發裏看電視,一雙白嫩嫩的腳光着,一邊看十個腳趾頭還邊悠閑地翹着。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離了課堂還是個半大孩子。

俞北平去玄關的地方給她拿了雙鞋子,回頭蹲身給她套上:“暖氣管道出了問題,這兩天都供不了暖了。天冷,別光着腳。”

雖然他極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語氣裏還是透着掩飾不了的關切。

湯子期低頭一瞧,他單膝跪地的模樣也是英氣十足。

瞧着瞧着,她忍不住哂笑一聲,特別想剝了他衣服看看他那八塊腹肌。

“你看什麽?”他不知何時擡了頭,目光如炬。

湯子期死豬不怕開水燙,聳聳肩:“沒什麽啊。”

俞北平不信,眼神不動。

湯子期一直都有些怕他,尤其是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會自然而然安分很多。可自從上次吵了那一次後,就好像潘多拉打開了磨合,他這些威勢在她這裏都不頂用了。

半晌,她還裝腔作勢地嘆着氣,拍着胸脯說:“六哥,你能別這麽看着我嗎?瘆得慌。”

見面到現在,俞北平才笑了一下,起身坐到她身邊,悠然道:“湯大小姐也有怕的時候?”

跟他裝?誰還不是人精了?

湯子期到底還是說不過他的,有點吃癟。

對峙了會兒。

俞北平微微側向她,歉意地笑了下:“不笑你,別跟我鬧別扭了。”他把她的手合入了掌心。有些暖,也有些粗糙,她摸到了他虎口處的薄繭子。

湯子期心裏震動,不過礙着面子,沒說什麽。

他也不躲,看着她,态度坦誠。

湯子期有些招架不住,轉而問:“對了,韋昔呢?你怎麽在他這兒?”

“早上去了趟順義,回來時下了暴雨,把我衣服給淋濕了,中午路過這兒,正巧碰上,稚輝讓我來烘幹。”

韋昔怎麽認識的俞北平,湯子期也不清楚,不過,俞北平在這個傻蛋小弟弟的眼裏,可比她這個“幹姐姐”有威嚴多了。

湯子期想起來還有些心酸。

俞北平關切地問她:“你嘆什麽氣?”

湯子期回神,搖頭一哂:“沒,我能嘆什麽氣?”

俞北平像是想起來什麽,回了一下房間,出來時把一個密封的文件袋遞給她:“韋昔讓我給你的。”

“謝謝。”

“謝什麽?”他彎了一下唇角,約莫是笑了。

比板着張臉時好看多了。

湯子期默默道,努努嘴,眼角的餘光瞥見他放在角落裏的烘幹機。軍褲已經幹了,随意挂在椅背上,軍外套還蓋在上面。

她走過去摸了摸外套衣角,回頭說:“還有些潮。”

俞北平把手随意搭膝蓋上,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屋子裏有些冷,來時走得匆忙,湯子期就穿了件薄開衫,寒意浸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俞北平看了她一眼,去房間拿了條毛毯,彎腰給她披上:“出門怎麽穿這麽少?”

她說:“忘記了。”

俞北平屈指彈一下她的腦袋。

湯子期也難得沒有躲。

仔細回想起來,小時候她還沒跟姥爺南下的時候,兩人也有過一段短暫相處。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小時候他也愛彈她的腦袋,還喜歡把她舉在肩膀上,帶她出去看風景。長大後,他倒是再也沒有舉過。

畢竟她長大了,現在是個大姑娘了,跟大院裏其他的姑娘一樣,雙腿變得勻長,腰肢變得細弱,胸部還鼓鼓的。這都是和他不一樣的地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勾肩搭背肆無忌憚了。

後來他去了南政上軍校,幾乎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湯子期這個人非常兩面,對要好的朋友熱情洋溢,可對待不想姣好的人,又冰冷疏離。另一方面,她在感情方面的冷卻時間非常快,哪怕再熟悉的人,只要隔一段時間沒見,自然而然就會淡下來,完全不随她的主觀意志左右。

而俞北平,也只是她年少記憶裏一個模糊的影子,匆匆的過客,就好比蜻蜓點水,除了曾經泛起那丁點兒漣漪,再也激不起什麽波瀾。

剛見面那會兒,她的記憶裏甚至沒有這個人,聽着她母親說“你俞伯伯的兒子”,也感覺分外陌生。

他在她的記憶裏,好像一直是那個溫潤寡言卻理智果敢的少年。

有點兒少年老成,待人和善,內心卻堅如壁壘,自負、高傲,難相處極了。

兩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他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湯子期低頭掰手指:“我想吃面。”

“冰箱裏有蛤蜊和蝦,給你下碗湯面吧?”

“好。”她的口水已經開始分泌了。只是,還強忍着沒有擡頭。

俞北平無聲地笑了一下,轉身去了廚房。

湯子期是個皮猴子,坐了一下就坐不住了,廚房裏的香味飄過來,使勁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咽了咽口水,按捺不住,貓着腰鑽了進去。

他背對着她在盥洗池旁倒水。

湯子期竊喜,轉身利落地揭開鍋蓋,手就要往鍋裏伸。

說時遲那時快,一只長鐵勺不偏不倚敲在她手上,疼得她馬上收了起來,兀自撫着呼痛。

“小氣!”她嘀咕。

俞北平無奈地搖了搖頭,懶得跟她計較,盛了半碗湯給她:“這麽熱的水,不怕燙掉你豬爪子的一層皮啊?”

湯子期的目光全在面前的湯裏了,連忙接過來,吹着喝了一口,連他說她豬爪子都選擇性忽略了。

要擱平時,就她這睚眦必報的個性,還不分分鐘怼回來?

俞北平忍不住多提了一句:“吃東西的時候搖杆挺直了,別縮頭縮腦的。”

湯子期沒吭聲,可那姿态,是不服氣呢,端着碗就去了餐廳。

俞北平沒話說了,回頭繼續給她煮面。

他對她雖然嚴格,但也挺慣着的。

湯子期大學裏三個南方室友,隔三差五就帶着她出門下館子,這口味有些地方還被帶跑了。

回了老家,各種不适應。

就說這面吧,這邊不怎麽講究下什麽湯,本身勁道足就是好面,她就非要吃味道很鮮的澆頭。

她又是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也不好意思讓家裏阿姨專門給她開小竈,婚後,面都是他給她下的。這方面他嘴上嫌棄,臉上冷着,但只要不是太過分,其實都依着她。

“面好了。”他端去客廳給她。

“謝了。”她眉開眼笑地丢下遙控,飛一般接過了碗,吃之前,還不忘擡起頭,甜甜地沖他一笑。

湯子期生得極美,身段勻停曼妙,五官精致,皮膚又白得清透無暇,笑起來很明豔大方。她好畫細眉,生氣嗔怒時特別生動。可開心的時候,又特別灑脫乖覺。

總之一個字,靈動。

可俞北平心裏跟明鏡似的,還有些犯堵。

每次給她做好吃的她都沖他笑,每次闖了禍要他幫着收拾也這麽對他笑,笑得還格外燦爛。他毫不懷疑,就算站她面前的是頭豬,只要能幫她收拾爛攤子,她也能笑得像坐在金山裏似的。

可要不順心了,翻臉又比翻書還快。比如,杭薇那件事兒。

她這會兒對他笑,可不代表原諒他了。

這沒心肝的小東西!

……

吃完後,碗當然也是俞北平涮的。

湯子期心安理得地四肢一攤,挺在沙發裏躺屍。

俞北平洗完碗出來,踢了踢她:“吃完就睡,都快胖成豬了。”

“哪裏胖了?別人都說我太瘦了呢。”

衣服也幹了,俞北平撈了軍衣軍褲進房間。

湯子期在後面喊他,嘴裏說着風涼話:“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啊?”

他沒理她。

湯子期往門口望了一眼,發現門栓居然壞了,自動半開一絲縫隙。她色心起來,輕手輕腳地挪過去。

可還沒靠近,門就被他大力拉開了。

俞北平穿戴好了站在她面前,松枝綠的軍裝挺括平整,就只有武裝帶還沒系完,邊扣邊看着她,面無表情。

湯子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沒有偷看!”

俞北平心裏更堵了,忽然有些懷念以前她對他言聽計從的樣子。可已經發生的事情,是回不到以前的。

“我去一下禮堂,一會兒就回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他在玄關口穿皮鞋時叮囑她,語氣溫和。

湯子期玩世不恭地打了個哈欠:“行。”

……

俞北平後半夜才回來。門一打開,帶進來一陣冷風,正在打瞌睡的湯子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揉着眼睛望過去。

“我吵醒你了?”他語氣歉意。

“沒事兒。”湯子期哈欠連天,往沙發裏窩了窩。

“這麽冷你不睡房間裏?”他脫了外套挂一邊,走到她面前。

她又打了個哈欠,摟着手裏的抱枕不肯撒手:“我就眯一會兒。”

俞北平彎腰把她抱起來,進了房間。

湯子期是真瘦,別看胸部挺有料,抱着特別輕。可她不安分,他好心抱她上床,她還踢蹬着雙腿埋怨:“你好煩啊。”

他大力拽了下被子,把被角從她屁股底下扯出來,抖開、給她蓋上。

她又踢了一下腳。

俞北平順勢抓住她的腳,把她的襪子褪了下來。

她還不安分,還要踢腳,他俯身把手探進被子,手按她褲子上。湯子期吓壞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幹笑:“別,哥,我自己脫,自己脫。”

俞北平失笑,坐到了床邊。

有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湯子期提了提被子,把自己蓋嚴實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出去啊?這麽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你也會不好意思啊?”

他穿軍裝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特正經。

可他這人,有時候也特別混賬,就是想逗她,看看這個平時日天日地的小混蛋窘迫的模樣,樂此不疲。

湯子期板着臉看了他會兒,忽然一笑,當着他的面開始脫:“想看就看呗,自家老公,咱也不吃虧。”

俞北平面色鐵青,起身走出去,出門前也不忘把門帶上。

湯子期在屋子裏竊笑不已。

換完後出來。

客廳裏的燈很暗,鎢絲都黑了大團。俞北平靠着取暖機烘手,火光映得他的臉紅彤彤的,像是在沉思。

湯子期從後面望了會兒。俞北平肩膀寬闊,被武裝帶拴着的腰勁瘦修長,沉默想事情的時候微微抿着唇,眉峰微蹙,真是特別的性感。

她從後面走過去,遮住他的眼睛。

“你又想玩什麽?”他的語氣聽上去很無奈,已經服軟了。

“魔鏡魔鏡,猜猜我是誰?”

俞北平:“……”

他不回答,她還來勁了:“快說。”

“湯子期。”

“回答錯誤,六哥可不會連名帶姓兒叫我,現在開啓懲罰機制。”她罪惡又淫蕩的雙手伸向他,可還沒摸到他一片衣角,他已經準确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面前。

“開個玩笑嘛?幹嘛這麽認真?”她大聲嚷嚷,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兒。

——跟她圈裏這幫狐朋狗友一個德行——俞北平不耐地松開她。

湯子期問他:“你生氣了?”

“沒。”

“真的沒生氣?”

“沒有。”他語氣平淡,從口袋裏摸了根煙,找了會兒打火機。湯子期忙從衣袋裏掏出來,給他點上。

火苗在兩人間燃起,搖曳了一下。

湯子期的心也動了一下,猶豫着偷偷打量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

俞北平吸了一口,忽然擡起頭,看定她:“你怎麽會有打火機?”

湯子期一怔,心裏警鈴大作。

“你在外面是不是偷偷抽煙?”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我沒有!”湯子期終于有些底氣不足了。

俞北平的目光很平淡,可比不依不饒還讓她腳軟。對峙了會兒,湯子期繳械投降,不耐地翻他一眼:“我招我招,就偷偷抽過兩根。我那還不是工作太忙,心情差嘛!”

“你這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

“改不了了!”她盤起腿,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俞北平定定地望着她。

兩人挨得近,湯子期手心沁出了一層汗,有些潮濕。一開始的緊張過去後,她拿一雙清明的眸子瞅着他,不挪開目光,但也不說話,眼神中含着那麽點兒欲言又止。

俞北平抽了口煙,望着她,也沒說話。

這麽近距離地看,還是她熟悉的那張臉,又似乎有些陌生。湯子期屏住了呼吸,心跳忽然變得快起來。

空氣裏也像燃了把火,莫名有些焦躁。

她久久凝視着他的唇,有些薄,微抿着,一個有些寡清的弧度,一般來說,代表拒絕,可又像是邀請。

她又擡頭看了看他的眸子。

黑漆漆的瞧不出什麽虛實,像一汪平靜的湖水。

讓她心裏有些發憷,不敢逾越,心底又莫名其妙地生出想要僭越的叛逆。

當然,還存着幾分較勁的心理。想和好,又不好意思主動開那個口,只能變着法子折騰了。湯子期覺得自己挺別扭的,可死要面子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

換言之,他俞北平又好到哪兒去了?

不是一家人,還不進一家門呢!半斤八兩,誰也別嫌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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