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一場一同出發的有五位，林一染出乎衆人意料的沖在最前面。直到肉眼看不見車子，陸遇深的視線便牢牢鎖在直播賽況的屏幕上。

抿着唇角，渾身緊繃。他真是瘋了才會答應她去幹這種事。

謝啓見他情緒不對，輕咳一聲安撫道：“你別那麽緊張，我看她挺熟練的，而且她這麽有自信，你那車子性能又那麽好，你別擔心。”

沒等到陸遇深回應，謝啓又自言自語着說：“這林一染也是深藏不露，什麽時候還練出這樣的技能？”

這也是陸遇深所疑惑的，他很清楚的記得上次帶林一染來，她說過是第一次看賽車，更何論是自己開了。也是因為上次有在她臉上捕捉到感興趣的神色，陸遇深才會想再帶她來，沒想到……

而且林一染暑假才拿到駕照，他之前讓她開自己的車，她都不敢嘗試。

陸遇深斂了眉，心中疑慮更甚。

出神片刻，注意力又集中在比賽裏，比起其他，他更緊張林一染的安全。也許是她一時興起，莽撞行駛，畢竟她總是會做一些任性乖張的事情。

以往覺得眨眼就過的時間此刻變得無比漫長，陸遇深心跳一直處于高頻率，比自己上場緊張一萬倍。

知道終于看到林一染回來的身影，胸口的大石才算落下去。

林一染一步一步朝陸遇深走來，旁邊的人紛紛對她吹彩虹屁，可是她沒拿到第一。林一染有些沮喪，陸遇深臉上看不出情緒，靜靜地凝視着她走近。

“我——”

剛說一個字，陸遇深忽地将她拉入懷中，雙手緊緊環住她，呼吸略顯沉重。

林一染怔住，好一會兒，伸出手回摟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得了第二名，第一還是讓那個人拿走了。他還會不會來煩你？”

陸遇深松開她：“你得最後一名我會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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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染默了默，遺憾地說，“那我剛才提的條件也是黃了。”

“這條賽道确實沒什麽危險系數，我剛剛跑得都還算輕松，你如果以後還想玩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還是希望你盡量不要參與這種活動。”

林一染表情嚴肅，又帶着幾分像是家長對小朋友的妥協，陸遇深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後我都不參與了，這樣高興嗎？”

林一染有些詫異：“可你不是喜歡嗎？”

“沒什麽喜不喜歡的，就算喜歡，跟你比起來，也微不足道。”

陸遇深語氣溫柔，眼裏裝的全是她，林一染被盯得忽然有些臉熱，不自然地別過頭。

林一染本以為那個何梓淵得了第一名會過來炫耀嘲諷一番，沒想到他只是遙遙地朝這邊揮了下手，并沒有要再過來的意思。看樣子說話還挺算話。

“我們走吧？”林一染說。

“好。”

路上，陸遇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剛拿到駕照，開車這麽猛？”笑了一聲，“之前讓你開我的車練手你都不敢的。”

說完，不動聲色地觀察林一染的神色。

林一染面不改色：“剛剛一時沖動罷了。而且，感覺賽車比上路輕松多了，也不怕撞到人，也沒有紅綠燈，只管轟油門就是。”

陸遇深一挑眉，倒還頭一次聽人說賽車這麽容易，不過這也卻是像林一染的作風。

陸遇深無聲地彎了彎唇，看樣子是自己想太多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林一染本想讓陸遇深把她送到方便打車的地方，她自己打車回去。不然陸遇深送完她又要再開回他家挺麻煩的。陸遇深沒同意，後來也不知怎麽稀裏糊塗地又跟他一起直接回了他家。

夜深人靜沉睡時，林一染做了一個自己許久都不曾做的夢。

夢裏的場景還是前世。

她潛入一家食品巨頭公司，搜集了公司工廠用劣質原料制作成品，回收過期産品二次包裝再出售等等黑料，再以記者的身份揭露給廣大群衆，當時事情鬧得很大，那家公司理所當然地受到了制裁。迎接來的就是破産以及牢獄之災。

林一染不過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任務，卻沒想到會引來報複。一連很多天，林一染都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不過那段時間陸遇深一直接送她，讓她安心了許多。

那天晚上，林一染加完班已經很晚了，出了公司，看到在馬路對面等她的陸遇深，笑着對他揮了揮手。過馬路時，忽然沖出一輛小貨車，林一染反應不及，人已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出去。

再擡眼，陸遇深已經被撞倒了，那貨車司機似乎沒想到會突然沖出一個人，一時氣惱又怕被發現，像是發洩一般，将車倒了一些，又猛地踩油門撞上陸遇深。

林一染知道，若不是陸遇深當時掙紮着往一旁挪了些，那麽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腿了。

林一染永遠記得那張英俊得體的面孔，是怎樣一瞬間露出那樣一副痛苦的表情。

她大腦一片空白，眼淚無意識地流，貨車撞了第二次就跑了。林一染顫顫巍巍地摸出手機，報警，打120，動作語言十分機械。她挪到陸遇深旁邊，手輕輕放在他腿上，就被染滿了鮮血。

“痛不痛？”林一染睜着撲簌撲簌掉淚的眼，這樣問他，嗓音嘶啞。

陸遇深緊擰着眉，唇邊卻扯出一抹笑意：“不痛。”艱難地伸手撫去她頰邊的淚珠，“你原來會哭啊。”

畫面一轉，跳到醫院手術室門口，手術中的燈亮了許久。她失了魂一般在那兒等着，直到陸遇深的家人趕來，他們焦急痛心，卻還以為她是救了他的好心人。

不是啊，是因為我，他才會躺在裏面啊……

她想這樣解釋，但話在喉嚨講不出來，她知道這樣說了的話，他們會更難受。陸遇深是誰啊，他就是被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怎麽能因為這樣一個女人毀了自己呢？而且，她怕說了，自己連等待他平安出來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過林一染還是沒有等到手術結束，她被帶去警局做筆錄。兇手初步鎖定是那家食品公司老板的人，是蓄意報複。

林一染聽完心底更涼，看，這不是意外，這就是沖着她來的。陸遇深，是生生替她擋了災去。

做完筆錄，林一染又趕回醫院，這樣一番折騰，已經到了早上。陸遇深已經在病房裏了，知道他還活着那一瞬間，她是萬幸的。

可得知他被截肢的消息，她幾乎站不穩。進了病房，陸遇深還在睡，裏面是陸遇深的哥哥在陪他，見到她來，似乎認定她是陸遇深的女朋友，對她态度很和善，還體貼地騰出了地方，只留她和陸遇深兩人。

林一染靜靜站在原地，看向他的腿，很明顯的，他的左小腿褲管空蕩蕩的。林一染捂住嘴，哽咽出聲。

過了一會兒，陸遇深醒來，一眼看到病床旁的她，先是瞳孔一亮，繼而皺起眉：“怎麽沒處理傷口？”

林一染怔了怔，她哪裏有什麽傷口。

陸遇深擡手指了指她的額頭，林一染下意識伸手去摸，所觸到的地方一陣刺痛。

“手給我。”

林一染依言伸手遞給他。

陸遇深挽起她的袖子，小手臂和手肘處一片觸目驚心的擦傷，陸遇深瞬間沉了眼：“快去處理傷口。”

林一染勉強笑了笑：“小傷，不礙事。你感覺還好嗎？”

“可能麻藥還沒過，現在沒什麽感覺。對了，司機抓到了嗎？”

“警察已經鎖定兇手了，應該很快就能抓到。”

陸遇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段時間你還是要注意一些，盡量少出門，等我出院我會把這事兒解決。還有，我會找幾個保镖跟着你。”

“好。”林一染柔聲應道，“吃蘋果嗎？”

陸遇深搖搖頭，動了動身子，發現不太對勁。稍稍坐起來一些，目光觸及到自己的雙腿，整個人一僵，久久沒有反應。

林一染手抖得不像話，強扯出微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吃蘋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