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林一染和餘童童喝了下午茶, 又去商場逛了街, 最後一起吃過晚飯才分道揚镳。難得過了一次屬于姐妹間的休閑時光。

打車回家的路上, 猛然想起跟陸遇深說過晚些會去找他拿保溫桶, 林一染看了眼時間, 已經十點了……

陸遇深, 應該回家了吧？

心裏有些忐忑，猶豫了一會兒, 林一染撥通了陸遇深的電話。

響了好幾聲才接起, 林一染張口就問：“你回家了嗎？”

那頭靜默了幾秒才淡淡回：“沒有。”

“那, 還在公司加班嗎？”

“嗯。”

“那, 我現在過來拿保溫桶可以嗎？”

“……嗯。”

挂斷電話，林一染跟司機重新報了地址。陸遇深如今說話語氣都一個樣，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麽情緒。

本以為今天又是大部隊加班的一天，沒想到到了陸遇深公司, 裏面空空蕩蕩的，只有陸遇深辦公室亮着燈。

辦公室門沒關, 林一染輕敲了兩聲走進去, 陸遇深在認真地看文件，臉上有些倦色。

“就你一個人嗎？”林一染出聲問。

陸遇深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 淡聲應：“嗯。”等林一染走近又說, “保溫桶在那兒。”

林一染打開桶看了一眼, 幹幹淨淨的，想了想笑着問：“是吃了，不是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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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區別嗎？”

林一染半是認真道：“吃了我會開心, 倒了我會生氣的。”

陸遇深動作微頓，吐出兩個字：“倒了。”

林一染看了他一會兒，拎着保溫桶一言不發地走了。陸遇深眼皮顫了顫，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

然而林一染走到門口，駐足了幾秒又折回來。伸手拿掉陸遇深手中的文件和筆放在一旁，又繞到他那頭點了幾下鼠标将他的文檔保存然後關機。關空調關飲水機一氣呵成，等她做完這些看過來，陸遇深才用詢問的眼神回視。

“回去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白天再做。”林一染板着臉說。

陸遇深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來穿上外套率先走在前面，準備關燈的時候看她沒跟上，淡聲問：“不走？”

林一染擡步走上去，一直保持着同他一肩寬的距離跟着。

進了電梯，陸遇深按了負一樓，見林一染沒有動作，看了她一眼，又擡手按了一樓。

然而電梯到了一樓林一染沒有要下去的意思，等門自動關上了，陸遇深問：“要我送你？”

林一染搖搖頭：“我送你。”

陸遇深：“……你買車了？”

“沒有，我開你的。”

陸遇深：“……”

林一染嚴肅地說：“你現在屬于疲勞駕駛，不能開車。”

陸遇深張了張嘴，沒說什麽。到了車前開了車鎖，冷不丁問：“你不是生氣嗎？”

林一染面不改色地拉開駕駛座車門坐上去，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我是在生氣啊。”

系完安全帶看他還站在那兒，擰眉道：“上車啊。”

然後陸遇深就乖乖上車了，坐上去才發現自己又習慣性地聽她話，懊惱地抿了抿唇。

這輛車還是林一染第一次開，摸索了一下找了找手感才發動。

陸遇深餘光一直瞟着她，不過林一染開車的時候就沒再跟他搭話，看都不帶看他一眼，一臉嚴肅全神貫注地開着車。

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林一染終于看了他一眼，“吃晚飯了嗎？”

陸遇深張了張嘴，還是老實道：“沒有。”

林一染蹙了下眉，到底沒說什麽，綠燈亮了，一踩油門又恢複了專心開車的狀态。

過了兩條街，林一染忽然靠邊停下熄了火。

陸遇深：“怎麽了？”

“這兒有家面館還開着，你先吃點東西再回去。”林一染說。

陸遇深沒動：“我不餓。”

林一染板着臉：“不餓也要吃。”

見他還是不打算下車，又說：“要我給你解安全帶？”

陸遇深涼涼地看她一眼：“好啊。”

然後林一染下了車，繞到副駕駛旁俯身利落地解開他的安全帶，扶着車門道：“下來。”

說完便率先往面館走去，跟在她身後的陸遇深再次懊惱：我這雙腿不聽使喚是怎麽回事！

進了面館，林一染問他：“想吃什麽？”

陸遇深還是那副死樣子：“不餓，不想吃。”

林一染幹脆不問他，直接對老板說：“一碗牛肉面。”

陸遇深冷不丁開口：“這麽晚了一個人吃更沒胃口。”

林一染看了他一眼，又對老板說：“再要一碗小份的。”

找了個位置坐下，陸遇深涼涼開口：“你還沒吃飯？”

“吃了，還能陪你再吃一點。”

聞言，陸遇深臉色黑了黑，陰陽怪氣道：“吃過了就別勉強了，撐壞了算誰的。”

“算我的。”林一染哪裏看不出來這人在故意裝怪，“晚上沒吃飽，我想再吃一點可以了吧。”

陸遇深頓了頓，從鼻腔發出一個“嗯”。

等面的時候，林一染搭話問：“你該不會因為在等我來拿東西才加班到那麽晚的吧？”

陸遇深嗤笑一聲：“怎麽可能。”

林一染：“……”

不得了了，要是以往這男人就會甜膩膩地粘上她說“是啊”，這會兒不但不再這樣，還能嗤笑了。

林一染也說不清這會兒是什麽心情，有點失落，又有點好笑，還莫名覺得有點有趣。

不過面上不動聲色，也淡淡點點頭：“那就好。”

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麽的陸遇深沒等到她的解釋，抿了抿唇，狀似不經意地道：“不過做人還是守信用一點的好。”

林一染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怎麽不守信用了？我說晚點兒來拿，就晚點兒來拿了呀。”

陸遇深：“……”你不守信用的事情多了，還說了只要我不提你就不會跟我分手不也沒做到。

喉結滾動了一下，別開眼：“我沒說你。”

林一染挑了下眉，沒說話。

沒一會兒，面上來了，陸遇深蹙着眉握着筷子一副很不想吃的樣子。林一染不理他，自己埋頭安靜吃起來。

等她吃完面再擡眼，陸遇深碗裏也空了，笑着看向他：“不是不餓不想吃嗎？”

“點都點了，總不好浪費。”

林一染恍然地點點頭，“吃飽了嗎？”

陸遇深悄悄摸了摸肚子，其實還能再吃一碗，不過……

“飽了。”

林一染招來老板結完帳沖他說：“走吧。”

走出店門，看林一染沒有往停車的方向走，陸遇深頓住腳步疑惑地問她：“去哪？”

“吃撐了，先走一會兒可以嗎？”

陸遇深沒說話，默默跟上她的腳步。

林一染彎了彎唇，放慢了腳步同他并肩。

“你如果一直這樣不規律吃飯，到了這個點兒才吃晚飯，很快就會發胖的。”林一染冷不丁地說。

陸遇深眨了眨眼，下意識反駁道：“是你叫我吃的。”

林一染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是啊，你沒吃飯我肯定要讓你吃啊。”

兩人走了一程，返回去的時候陸遇深才小聲說：“我不會發胖的，我有鍛煉。”

林一染詫異地看他一眼，繼而沒忍住彎了唇角，為了不讓他發現刻意別開頭。

過了會兒，陸遇深又說：“我說過讓你別再折騰我了吧？”

“我怎麽折騰你了？讓你吃飯？送你回家？”

“你知道我指的什麽。”

林一染輕嘆一聲，直視他：“我不折騰你，你要不信的話，你也折騰我試試？”

兩人對視片刻，陸遇深率先別開眼，拉開車門：“那你肯定受不了。”

林一染也上了車，嚴肅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怨氣，你可以發洩，我受得了。就是，別再折磨自己了，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抽煙不要酗酒。”

陸遇深看向窗外，嗓音有絲喑啞：“開車吧。”頓了頓又補充，“先到你家。”

“我送你回去啊。”

陸遇深睨她一眼：“我還能真讓你送回去，再讓你一個人回去？放心吧，我現在精神好多了，待會兒可以自己開回去，不算疲勞駕駛。”

林一染張了張嘴，沒再反駁。

到了她的新家樓下，陸遇深問：“這裏住得還習慣嗎？”

林一染愣了愣：“挺好的。”

聞言，陸遇深眼眸黯了黯，“快回去吧，很晚了。”

又恢複成冷淡的樣子，林一染有點茫然，不知道他這又是怎麽了。

猶豫了下，沒有追問，柔聲道：“那你路上小心，如果可以的話，到家給我發個信息吧。”

陸遇深沒吭聲，林一染等了幾秒沒等到回應，默嘆一聲下了車。

陸遇深這次看來真是被她刺激得不輕，也不好哄了。

林一染有些苦惱，這下該怎麽辦？

次日，林一染中午照常去給陸遇深送了午飯，這一次是看着他吃完才走的，走之前對他說：“晚上要加班的話告訴我，我給你送飯來。如果下班得早你記得回家自己吃飯。”

陸遇深當時看着電腦一副很忙的樣子，十分敷衍地應了聲。等她轉身走時，才擡眼望着她的背影。

這一次林一染來謝啓是在場的，還和林一染打了招呼，聊了幾句關于趙沅姝的事情。

等林一染走後，謝啓鑽到陸遇深辦公室，促狹地問：“怎麽樣？這次和好了嗎？”

“沒有。”

謝啓不信：“人都連着兩天給你送飯了，而且還看着你吃完才走的，這還沒和好？”

“嗯。”

謝啓探究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次是你故意端着呢吧？你鬧什麽呢兄弟？我看人林一染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人家都示弱了你還端着，真是飄了啊，不怕真給作跑了？”

陸遇深頓住動作，問他：“你覺得她之前對我好嗎？”

謝啓愣了愣，反應過來：“我覺得從你倆大三開始感情就發展得很濃烈了，我覺得她對你都挺好的啊。”

“以前她對我那麽好，好到我都覺得她是真的很愛我了，結果呢，”陸遇深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說離開的時候依然很果斷啊。”

“那，那也不一定……她這不是又跟你示好了嘛，這也不算果斷吧。”

“我摸不透她在想什麽，我怕這又是她給我畫的餅，”陸遇深說，“我真的受夠了希望到滿格再全部清零的感覺。”

謝啓怔了怔，想說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再給她給你希望的機會，直接拒之門外不就好了嗎。

到底沒說出來，說出來也是白搭，陸遇深說這些話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林一染就算虐他千百回，招招手，他還是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