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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天了,聶平遠沒遣人來要她回去三雅苑,她也像是打定了主意在碧竹苑住下似的。

聶府上下都為此事議論紛紛,最後甚至傳到聶老太爺那裏去了。這天晚上,聶老太爺假藉喝茶的名義将大家

召到千壽閣來,席間故意探問。

「希恩,之前為了平息風波将你關在柴房一個月,你沒生氣吧?」他問。

穆希恩搖搖頭,「爺爺,希恩沒生氣,那對希恩已是寬容。」

「是嗎?」聶老太爺瞥了聶平遠一眼,「那麽怎麽還不肯回三雅苑呢?」

穆希恩胸口一緊,眉頭一皺,頓時不知說什麽好。

「我說平遠,你是男人就讓着點,小兩口吵吵架難免,你哄哄希恩吧!」

聶平遠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熱茶,冷冷淡淡地說:「我是不哄女人的,她要回來便回來,不回來就繼續在碧

竹苑待着吧。」

他這話一出口,大夥兒都尴尬了。

周氏跟陳氏面面相觑,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好,只有敢言的聶平莘開口說話了。

「大哥,你該不是還在生那件事的氣吧?嫂嫂都受罰了,你為什麽不能..」

「平莘。」穆希恩将手輕輕搭在她手臂上,打斷了她,「別說了。」

話畢,她正視着聶老太爺,「爺爺,我有點不舒服,先告退了。」說完,她站了起來,轉身離開千壽閣。

偌大的聶府,她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三雅苑,她不想回去,回去碧竹苑,免不了要遭到她娘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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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母女倆的疲勞轟炸。這府裏不管到哪都有人,根本沒有她可暫時躲藏的「小宇宙」。

突然,她想到一個地方——柴房。

她曾在那兒待了一個月,她知道平時鮮少有人會去那兒。在那兒,她應可得到短暫的平靜吧?

于是,她立刻前往柴房,推開門走進去,曾經為了罰她而臨時架的床架已經拆了,柴房裏除了堆棧整齊的木

柴,什麽都沒有。

她随便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不自覺的沉沉一嘆。

想起剛才聶平遠那無所謂的表情及态度,她真難過心寒。夫妻一場,縱使沒有肌膚之親,夫妻之實,他又何

苦這麽冷漠,讓她在大家面前難堪?

他是故意的嗎?他覺得她礙事,故意羞辱她,教她知難而退,自動求去嗎?是不是她的存在妨礙了他跟沈雨

燕的好事?若是如此,他為何又在她受罰時天天為她準備吃的?

一個人怎能如此反複無常呢?他有什麽毛病啊?!他若要她滾,她當街為男人做CPR時,不正是趕走她的機

會嗎?

「混蛋!你幹麽這麽捉弄人?!」她滿腹怨氣及怒氣無處發洩,忍不住對着成堆的木柴大叫。

「木柴礙到你了?」突然,她身後傳來聶平遠的聲音。

她吓了一跳,整個人從柴堆上跳了起來。

轉過身,瞪着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睇着她的聶平遠,她氣怒的質問:「你來做什麽?」

「這聶府哪個地方不是我的?我愛去哪就去哪。」他說。

「也對。」她恨恨的看着他,「那這兒留給你用吧。」說罷,她跨開步伐就要走出去。

行經他身側時,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一震,驚疑的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樣?」他沉聲,眼底竟有着難以察覺的無奈。

迎上他的黑眸,她心頭一撼,不知為何竟結巴了,「什麽怎、怎樣?」

「我是從來不哄女人的。」他直視着她,語帶質問,卻又像是在央求她給一個答案,「你到底在鬧什麽別

扭?」

「我沒鬧別扭,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一直避着丈夫就是你該做的事?」

「我沒避着你。」她瞪着他,「我只是不想靠近你。」

聞言,他用力的拽了她的手臂一下,她疼了,氣恨的瞪着他。

「你真是惹火我了。」他聲音低沉而具威脅地道:「我不哄你,但我命令你,穆希恩,今天就給我回三雅

苑!」

「不要!」她負氣的瞪着他,「我要待在碧竹苑!」

「那我就拆了碧竹苑!」他冷冷的說。

「什..」她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唇角一撇,冷然一笑,「別以為我不敢,再大的房我都拆過。」

「聶平遠,你..」她氣憤的掙紮着,「你到底想怎樣?我看不懂也不明白!」

「你才教我看不懂也不明白。」他更牢更緊的攫着她的手,「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不懂你是哪條筋不對,

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什..」變了個人的是他吧?

「你娘疼你,想留你在碧竹苑睡兩天,我允了,但你竟然就不回來了?你的丈夫在哪,你不就應該在哪嗎?

這麽簡單的事,還要我教你?」

她懊惱的瞪着他,瞧他說得一副很希望她回去的樣子,可他卻利用她不在時讓沈雨燕進到他們的房間,既然

他喜歡的是沈雨燕,幹脆就把沈雨燕接到三雅苑好了。

「我回不回三雅苑有何差別?」她冷笑道:「你的床又不缺暖床的女人。」

聞言,聶平遠一愣,「你在說什麽?」

「怎麽你跟她的反應都是一樣的?」她哼地一笑,心裏很受傷,「不要在我面前裝傻,我知道你跟她都幹了

什麽勾當,我不想睡在那張別的女人睡過的床!

「聶家需要有人傳宗接代,既然你不喜歡我,連碰我都為難,我也不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她續道:「你喜

歡沈雨燕就幹脆納了她吧,我無所謂的。」

他聽傻了,怎麽也沒想到是這種原因。

「你裝傻的本事倒比沈雨燕強。」她不以為然地道:「我離開柴房後,你準我在碧竹苑留宿兩天,我本以為

你是體貼我娘,想讓她跟我好好相處兩天,沒想到你根本就不想我回三雅苑,第一天晚上我回來,就看見沈雨

燕三更半夜溜進我們..

不,是你房裏,你跟她..你們..我不想睡在那張有別的女人味道的床上,我不想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

人,總之你們..你們..随便你們啦!」

她氣得語無倫次,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但聶平遠懂了,所有一切,他在此刻都清楚了,原來她看見了。從她的反應,他看出她在吃醋,他知道她有

多在乎。

心知她在吃醋,他卻故意鬧她。「原來..你都看見了?」他斂眉一嘆。

聞言,她心頭一緊。「你承認了吧?」

「你在乎嗎?」他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注視着她,似笑非笑,帶着促狹。

「我才不在乎,我只是有潔癖!」她死鴨子嘴硬地道:「別的女人碰過的床,我不睡,別的女人睡過的男

人,我不碰!」

聽着,聶平遠忍不住想笑,嘴巴說不在乎,心裏可在乎得要命。

「你知道我是聶家單傳,聶家就靠我傳宗接代嗎?」他理直氣壯地說:「聶家需要子嗣香火,越多越好,我

娶幾個女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那你就找沈雨燕或是任何其它的女人幫你生吧,我不在乎。」

「當然,你何必在乎?」他蹙眉,哼地一笑,「你嫁給我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聶家的錢,不是嗎?只要有

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你何必在乎我有多少女人?」

她眉心一擰,神情凝肅,鄭重地道:「我才不稀罕你的錢!」

他微頓。不在乎嗎?可他明明親耳聽見她說了那種話。

「我聽到你對你娘說的話,你說為了錢可以幫我生幾個孩子。」他直視着她,「可別說你沒說過那些話。」

她認真的回想一下,這才想起幾個月前她跟她娘的對話。

「那是被我娘逼急了,随口敷衍她的話,你..」她恍然大悟,驚疑的看着他,「慢着,難道上次你對我那

樣是因為..」

「沒錯。」他微惱地道:「我正是因為聽到你們母女倆說的話,而爺爺又把我叫到跟前去罵了一回,才會認

為是你到他老人家面前告狀以逼我就範。」

聞言,她這才明白他當初為何那麽對她、羞辱她。

「哼!我才沒那麽卑鄙。」她氣惱地說:「雖然當初我是為了能給我娘治病才答應嫁給你這陌生人,可我才

不會為了錢幫男人生孩子呢。」

「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嫁給我,都該有生孩子的覺悟吧?」他問。

「但我還是期待能跟你培養出感情。」她老實地道:「沒有愛,我辦不到,我又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人。」

他眉心微微一皺,「工具..人?」

發現自己說了這時代沒有的用語,她改口以更白話的方式說明,「我不是生豬仔的母豬,沈雨燕願意當母

豬,你找她去。」

聽見她的「母豬論」,聶平遠忍不住笑了起來。

旋即,他正色地說:「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正室,現在就回三雅苑住。」

「我不要。」她目光一凝,倔強的直視他。

他眉心一壓,沉聲地說:「我可不是在求你,而是命令你。」

他的口氣讓她更生氣,「你休想命令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就讓沈雨燕跟你睡吧!何必三更半夜偷偷摸摸?

我成全你們,祝你們破鏡重圓,重修舊好,希望她是一頭會生的母豬,替你..」

話未說完,他一把将她扯進懷裏,用力熱切的吻她。

瞬間,她一陣天旋地轉,眼前花白一片,她的感官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嘴唇對着嘴唇的火熱觸覺。

他的吻好熱情,好濃,好熾烈,不帶半點征服或懲罰,而有着滿滿的寵愛及渴望..她猛地回神,意識到自

己竟沉醉其中,感到愉悅及興奮。

她羞惱的推開他,滿臉漲紅,「你做什麽?!不準吻我!」

「為什麽不?你是我的妻子,而且我喜歡你。」他說。

「嗄?」她一震。她剛才聽見什麽?他說他喜歡她?

見鬼!他趁着她不在時讓沈雨燕登堂入室,攻城略地的侵犯她的領地,現在居然說他喜歡她?

「何必如此驚訝?」他眉梢一挑,「我若不喜歡你,不在乎你,為何每天晚上帶着吃的去喂飽你?正如你方

才所說,我若不喜歡你,大可趁着這次機會将你逐出聶家,而我又為何沒那麽做?」

對呀,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他不碰她,又跟沈雨燕偷偷幽會也是事實呀。

「我所做的這些事,難道無法讓你感覺到我喜歡你?」他問。

她眉心一擰,困惑地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感到困惑,如果你喜歡我,為何我們同床那麽久,你從沒想

過碰我?為何我不在時,你要讓沈雨燕進到三雅苑?」

「首先,我沒讓沈雨燕進三雅苑,更沒讓她上我們的床。」他嚴正澄清。

「可我明明親眼看見——」

「她不知從何得知你我尚未圓房,認為自己有機可乘,于是趁着你不在時溜進我們房裏想勾引我。」他說:

「可你放心,我連一根頭發都沒讓她碰着。」

聞言,她一怔,驚疑的看着他,「真的?」

他苦笑一記,「我看來是那麽随便的人嗎?」

「我聽說你以前很喜歡沈雨燕,第一眼看見她就深深為她着迷。」她說。

他有點懊惱地道:「我以前的眼光不太好。」

「你讓她回聶家,我以為是因為你對她還有餘情。」

他無奈一嘆,「我讓她回來自有用意,但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他深深凝視着她,「如果你不喜歡看見

她,我立刻叫她走。」

「不不不。」她急忙阻止,「她無處可去,你若趕她走,她恐怕..」

「她企圖篡你的大位,你還同情她?」他蹙眉笑嘆,眼底滿是溫柔及愛憐。

「一事歸一事,只要你對她沒有餘情,她對你也沒有意圖,收留她又何妨。」

看着如此善良正直的她,聶平遠忍不住想将她擁入懷中。

「穆希恩,」他抓着她的肩頭,兩只眼睛直視着她,「我從沒讓任何女人上我們的床,那床只有你的位置,

至于你問為何我不碰你,我告訴你,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得花多少力氣克制自己、壓抑自己..」

聞言,再迎上他那充滿侵略感的熾熱黑眸,她身子一陣發燙,腦袋也熱烘烘的。

「我不碰你,是因為我的自尊心不容被你拒絕。」他說:「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像我想擁有你一般的渴望着

我。」

她臉兒一陣熱,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渴望他嗎?答案應是肯定的吧,若她不渴望,自柴房出來的那天晚上,又怎會難以克制的跑回三雅苑。

「穆希恩,」他那深邃熾熱的眸子鎖住了她的眼、她的心神,「你對我有愛嗎?」

「呃..」瞬間,她的喉嚨發燙、灼燒、幹澀、發不出聲音來。

「有嗎?」他抓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

「有..吧?」她終于發出微弱的聲音,嬌怯的回答了他。

「吧?」他懊惱她的語氣是如此的不确定,「怎麽聽起來很勉強?」

「幹麽抓我語病?」她眉心一蹙,覺得他根本是在找她麻煩。

她醋都喝了幾壇子了,他還感覺不到她對他是什麽感情及想法嗎?

「如果我不在意,幹麽這麽生氣,這麽難過?我為什麽要在乎你跟沈雨燕是不是舊情綿綿無絕期?是你..

唔!」

他一把擒住她,以唇堵住她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嘴。

她忘情的勾住他的脖子,回應着他,直到她快不能呼吸而輕推開他。

聶平遠眼底滿是對她的愛憐及渴望,低下頭,他将嘴巴貼近她的耳朵,低聲地說:「你也該幫我生幾只小豬

了。」

聶平遠醒來,眼底有着一抹深沉。

他靜靜地、深深地看着躺在自己臂彎中的穆希恩,她沉沉的睡着,臉頰泛着一抹紅暈。

昨夜的一場纏綿,他們都擁抱了對方,也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曾經他對她有過誤解,但經過相處,經歷了一些事件,他慢慢的發現她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女人,也漸漸的被

她吸引,甚至在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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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美好的女人,有着他無法抗拒的特質,她倔強也柔軟,她偶爾孩子氣,卻有成熟的一面,總是不經

意的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覺得安心,覺得熟悉、覺得溫暖。

但,她也常讓他感到困惑。

「穆希恩,」他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低聲喃喃地說:「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嗯..」像是感覺到他的手及視線,穆希恩幽幽轉醒。

睜開眼睛,迎上他熾熱又溫柔的視線,她心頭一悸,羞色襲上雙頰想起昨晚他是那麽溫柔卻又霸氣,呵護着

她、也滿足着她,她忍不住一陣輕顫。

「睡得好嗎?」他問。

「很好。」

「也是,你打了一夜的呼,磨了一夜的牙,還說了一夜的夢話。」

她驚羞地道:「真的?我打呼磨牙?」

看她一臉尴尬,彷佛地上若有個洞,她便要鑽進去的模樣,他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騙你的。」

「欸?」她一愣,然後氣呼呼的槌打他的胸口,「你真讨厭!」

聶平遠任她在自己懷裏像個小女孩般的鬧別扭,寵愛之情布滿眼底。

這時,外頭傳來金大娘的聲音——

「少爺?少奶奶?醒了嗎?」

心想金大娘不知是否聽到他們的說話聲,穆希恩有點羞赧的抿着唇,不敢發出聲音。

他低聲的對她說:「我看,可以叫金大娘回到她原來的崗位上了。」

她先是一頓,然後笑着點點頭。

當初聶老太爺派金大娘到三雅苑就是為了監視他們,确定他們像夫妻般的生活在一起,而今他們有名有實

了,金大娘自然派不上用場了。

「醒了。」他回應着門外的金大娘,「有事嗎?」

「少爺,請安的時間快到了,要——」

「備水吧。」他打斷了她,「我跟少奶奶梳洗一下便去。」

「是。」門外的金大娘聲音聽來有點小小雀躍,因為這是她到三雅苑來之後,他們夫妻倆第一次睡過了時

間。

尤其聶平遠向來早起,今天卻到現在還未起身,金大娘是幾歲人了,心裏當然有個底。

她來到三雅苑就是為了确定聶平遠跟穆希恩同房,可這幾個月來,他們雖然同房,互動也算平常,但就是少

了點什麽,以她敏銳的觀察,她可以确定他們縱使同床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讓她有點擔心也感到為難,不知道是否該将她的觀察據實告知聶老太爺,可今天的不尋常讓她可以确定聶

平遠跟穆希恩已經成了好事。

她暗自慶幸,并期待着返回原崗位工作。

這個上午,聶平遠沒有到萬濟堂去,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沒到萬濟堂上工。

他跟穆希恩向聶老太爺請安完畢,便一起返回三雅苑,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夫妻倆就這麽享受了一個美

好而悠閑的上午。

只是一個上午,聶府上下都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不為別的,只因他們前往千壽閣及返回三雅苑的路上,都

是手勾着手的。

穆希恩依在他身邊,腳步輕盈跳躍,猶如喜悅的小鳥般,而他看着她,雖不語,眼底卻滿是愛意。

這一切看在大家眼中,已再明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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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萬濟堂來了人,說西疆的商隊送來萬濟堂半年前訂的藥草及藥物,聶平遠對此十分重視,便帶着穆希

恩一同前往萬濟堂點收入庫。

這是她婚後第一次陪同他到萬濟堂,從旁看着他工作的狀況,她不禁對他心生崇拜,他是個頂尖的商人,也

是個善于領導統馭的上位者,做事一絲不茍又面面倶到。

他忙的時候,她便自己到處看看,萬濟堂在他的管理下井然有序,效率極高。

她不得不說他活在古代真是太可惜了,若他生在二十一世紀肯定是個不輸郭董的大老板吧?

「少奶奶,」這時,一名少年來到她身邊,遞上了一杯茶,「請喝茶。」

她轉過頭看着他,忽然覺得他好面熟,而少年也笑笑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見過你?」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少年點頭,「我曾在大街上扒了少爺的錢囊而被逮,是少奶奶助我脫逃的。」

「喔,對!」穆希恩終于想起他就是那個說要養弟妹的少年扒手,只是他怎麽會這在兒?

「你為什麽..」她狐疑的問。

「這都要感謝少爺。」他說:「在我竊取錢囊後的第三天,他找到了我,我本以為他要抓我見官,沒想到他

給了我這份工作,讓我在萬濟堂當學徒以學得一技傍身。」

聞言,她十分驚訝,「你是說真的?」

「當然。」少年點頭,「托少爺及少奶奶的福,我現在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勞力及能力養活弟妹了。」

「那真是太好了。」穆希恩說不上來心裏有多激動。

曾經,她因為聶平遠堅持抓少年見官而覺得他是個冷酷又不通情理的人,可現在她才發現,其實他比誰都溫

暖。

接下茶,她鼓勵他,「你要好好學習,千萬別辜負了少爺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少年用力點頭,「少奶奶沒別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嗯,你去忙吧。」

少年離開後,另有人走了進來。他是羅定波,周氏的表哥,十年前經由周氏的引薦進了萬濟堂。

她認識他,剛才來到萬濟堂時,聶平遠便向她介紹過了。

因為是周氏娘家的人,做事又勤快牢靠,聶平遠對羅定波十分器重,如今他已是萬濟堂的二掌櫃。

「少爺要小的來跟少奶奶說,可能要再稍候。」他說。

「沒關系,我也沒事,等就等吧。」她一笑。

像是要陪她消磨時間般,他并沒立刻離開。「少奶奶跟少爺成親也快一年了吧?」

「差不多十個月了。」

「看少奶奶氣色紅潤,神清氣爽,應是非常習慣最府的生活了。」

「是的,大家都待我們母女很好。」她說。

羅定波一笑,「聶家确實都是好人,少奶奶真是有福才能覓得這樣的好歸宿。」說着,他語帶試探地道:

「有件事,不知道好不好問少奶奶?」

「二掌櫃請說。」

「少奶奶可有在調養身子?」他問。

「二掌櫃為何這麽問?」

「少奶奶,若在下有所冒犯,少奶奶只管斥責我。」他續道:「老太爺年事已高,少爺又是三代單傳,老太

爺一直殷盼着少爺能盡快為聶家傳宗接代,可少奶奶的肚皮至今仍無動靜..」說完,他一臉小心,生怕得罪

了她。

可她沒生氣,她跟聶平遠雖成親十個月,卻是到了昨天才成為真正的夫妻,而她昨天又是安全期,就算他們

努力做人,也得等到下個月或是下下個月才能有結果。

「二掌櫃,我沒生氣。」她一笑,「我知道爺爺急得很。」

「少奶奶不急嗎?」羅定波小心翼翼地問,「萬濟堂有最好的藥材,也有頂尖的大夫,少奶奶怎麽不給大夫

調養一下身體呢?」

她不急着懷孩子,當然不急,何況她這身體還年輕呢!若她是懷胎不易的高齡産婦,或許就會借助藥補的幫

助了。

「萬濟堂有帖調理助孕的藥,不如待會兒我拿幾帖給少奶奶吧?」他說。

「不用了。」她連忙婉拒,「夫君他不喜歡湯藥那些東西,他不喝,肯定也不讓我喝。」

羅定波蹙眉一笑,「也對,不過少爺自己是萬濟堂的當家卻堅決不碰藥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穆希恩聽着,忍不住笑說:「說奇怪也不奇怪,就像那些賣劣質油的人,打死都不會用自家的劣質油呀。」

羅定波一愣,「嗄?」

「喔,我不是說萬濟堂賣的是劣藥,只是打個比方。」她這才發現自己比喻錯誤,尴尬的一笑。

這時,有人來了,「少奶奶,少爺要走了,請你先到前面等着。」

「知道了。」她響應一聲,起身向羅定波告辭,然後離開。

陳氏将穆希恩跟聶平遠終于有了夫妻之實之事告知好姊妹周氏,周氏很為她及聶平遠高興,甚至還偷偷瞞着

聶平遠煎藥給穆希恩補身。

之所以得偷偷的,就是因為聶平遠本身不喜歡喝藥進補,怕他也反對穆希恩喝藥補身,周氏才要穆希恩瞞着

他,盼她快快懷上孩子替聶家添丁。

雖然不喜喝補藥,但周氏盛情難卻,穆希恩也只好從了。

每次吃補湯不是她到碧竹苑去吃,就是周氏趁着聶平遠不在,叫聶平莘偷偷端到三雅苑給她吃。

這天,聶平莘端着藥盅來到三雅苑,穆希恩喝完之後,聶平莘便邀她去月老廟參拜,給自己求個好姻緣。

十七歲的她目前已有兩門親事等着聶老太爺點頭,可聶平莘私下打聽過這兩個對象,都不是她理想中的人

選。

但她知道自己已屆婚齡,聶老太爺遲早會在這兩個人之中為她挑選一人成為夫君,雖然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她還是存着一線希望,期待着還有其它人選。

于是,穆希恩陪着她一起去月老廟求簽,還在她的慫恿下也抽一支。

結果穆希恩抽到的是上上簽,聶平莘抽到的卻是下下簽,解簽人說這簽顯示的意思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穆希

恩也安慰她簽詩僅供參考,可她的心情卻糟透了。

兩人一路回到聶府,才到門口就看兩個男人被費叔及家丁攔在大門外。

兩人覺得疑惑,快步上前。「怎麽了?」

這時,兩個男人都轉過頭來,一個約莫二十出頭,一個則約四十歲左右。穆希恩覺得他們眼熟,這才想起他

們似乎就是一個多月前的那對主從。

「主子,就是她。」随從說。

年輕人露出驚喜之情,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穆希恩,「我終于找到你了。」

「嗄?」她一愣,疑惑的看着他。他該不會是特地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吧?

「少奶奶,他們一直說要見你,我們..」費叔為難。

「沒關系,我處理便是。」穆希恩淡淡一笑。

她可以理解費叔有多為難,畢竟那件事鬧得不小,如今好不容易平淡了,若再起風波可不是好事。

「你就是穆希恩,穆姑娘吧?」年輕人笑視着她,「在下馬毅,京城人氏,一個多月前蒙姑娘相救,得以保

住一命。」

「都過了那麽久了,你..」聶平莘擔心他的出現會再影響到穆希恩跟聶平遠的感情及關系,只想立刻打發

他走。

可他誤會了她的意思。

「姑娘莫怪。」他打斷了聶平莘,「并非在下不知感恩,而是當時古超将我送回京城治療及修養,一待便是

一個月,這些日子我在天祈城四處打聽,這才知道當初救我的就是穆姑娘。」

「此事不足挂齒,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穆希恩也想趕快打發他走,以免節外生枝。

「穆姑娘,我想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馬毅笑着,一臉誠懇。

「真的不用。」她尴尬。

老實說,這個名叫馬毅的年輕人長得十分俊俏讨喜,濃眉大眼加上挺鼻,笑起來還有兩個可愛的梨窩,雖然

有點纏人,但不至于讓人覺得是個無賴。

而且,他給人一種真誠、天真的感覺。

「穆姑娘,請你接受我的心意,我——」

「喂!」聶平莘懊惱的打斷了他,然後擋在嫂嫂的面前,「什麽穆姑娘穆姑娘?請你叫我嫂嫂一聲聶少夫

人,行嗎?她是我嫂嫂,是我大哥的妻子,如果你都能尋到這兒來,不會不知道她是什麽身分吧?」

馬毅微頓,有點驚喜的看着聶平莘,真是個可人的小姑娘,甜美又嗆辣,是他在京城不曾見過的姑娘。

他一笑,「姑娘,我當然知道穆姑娘的身分。」

「既然你知道,就該明白當初我嫂嫂為了救你,惹上了多大的麻煩,她差點兒就被趕出家門了,你知道

嗎?」聶平萃生氣道。

「什..」馬毅一聽穆希恩差點被趕出聶家,不禁一怔,「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聶平莘氣呼呼地道:「你的随從應該有告訴你整件事情的經過吧?我嫂嫂不顧一切的救

你,差點兒保不住聶少夫人這個位子,如今她好不容易跟我大哥和好了,你別來糾纏她就是最好的報答!」

老實說,穆希恩覺得聶平莘不需要跟馬毅說這麽多私事,但她這麽說,馬毅應該能理解她的難處而識趣離開

吧。

但,她猜錯了。

馬毅一點都沒有因此對她感到抱歉,聶平萃的話反倒激起了他莫名其妙的正義感。

「穆姑娘,聶家要趕你走嗎?」他神情激動地道:「若真如此,那太好了,我正想——」

「喂!」聶平莘再一次打斷他,氣急敗壞地道:「好什麽?你這個人有什麽毛病?因為你害得我嫂嫂差點被

休,你還叫好?你再不滾,我拿掃帚打你!」

「姑娘,我哪裏說錯了?」馬毅一臉認真地道:「你大哥若不要她,我要她,不行嗎?」

這時,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費叔看見聶平遠回來了,立刻提醒着穆希恩跟聶平莘,「少奶奶,小姐,少爺回來

了。」

她們朝着費叔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他正走過來。

聶平莘緊張地道:「喂,你們快走。」

馬毅不為所動,反用尋釁的眼神朝聶平遠望去。

聶平遠走了過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及情緒,他老遠就看見這兩個陌生男人,心裏正猜想着他們的身分。

「是客人?」他問。

穆希恩不知如何回答,露出了尴尬且不知所措的表情。

「大哥,他們只是問路的,就要走了。」聶平莘随口胡謅一通。

「在下馬毅。」馬毅擺明了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嗆明身分,「一個多月前被穆姑娘所救的人。」

知道對方的身分,聶平遠眉稍微微一挑,「噢。」

「噢?」馬毅看他反應冷淡,有點懊惱。

「在下聶平遠,『穆姑娘』的丈夫。」他冷然一笑,「你向我的妻子道過謝了嗎?」

馬毅一頓,不知怎地竟乖乖的回答他的問話。「當、當然。」

「是嗎?」聶平遠眼神淡漠但銳利地道:「那不送了。」說罷,他一手抓住穆希恩的手,旋身便往府裏走。

馬毅一時傻眼,待回過神,聶平遠已将穆希恩拉回府裏,而家丁也關上門了。

一進府,聶平莘便跟上來,小心翼翼地道:「大哥,那個馬毅真的很纏人,嫂嫂都不理他了,他還——」

「你們又去哪了?」聶平遠打斷了她。

「月老廟。」聶平莘老實的回答,然後又一心想着要幫穆希恩澄清,豈知她越說越多,多說多錯,「我跟嫂

嫂都求了一支簽,我的是下下簽,嫂嫂的是上上簽,誰知道我們一回來就遇上那個馬毅,我看嫂嫂抽的該是下

下簽才對,真夠倒黴。」

聶平遠聽完,表情冷冷地道:「穆希恩,你都嫁人了,抽什麽月老簽?你還想求姻緣嗎?」

穆希恩啞口無言,欲哭無淚,聶平莘這番話不只幫不了她,根本是在她背上插刀呀。

「不是的,大哥,其實是——」聶平莘眼見自己幫了倒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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