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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久就有人急急忙忙将大街上的事情向人還在萬濟堂的聶平遠回報。

聽了描述,聶平遠神情凝肅,眼底隐隐有着一絲驚疑不解。

他知道此事一定會立刻傳回聶府,甚至傳遍整座天祈城,于是他立刻趕回家。

一進門,管事費叔神情憂急地道:「少爺,少奶奶她——」

「我知道。」他打斷了費叔,「人呢?」

「老太爺把大家都叫去本源閣了。」費叔說。

聞言,他心頭一震。本源閣是聶家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聶老太爺将大家叫去那裏,必是認為穆希恩犯了辱

沒祖先之罪。

當然,他可以理解這件事在他們眼裏有多麽不可原諒,盡管穆希恩是為了救人一命,可聶家少奶奶對着男人

的嘴吹氣,那是多麽驚世駭俗,無法見容于禮教啊。

他跨開大步,立刻前往本源閣,在門外便聽見聶老太爺的聲音。

「救人是大夫的事,怎有你出手的餘地?」

「爺爺,當時情況危急,根本來不及找大夫了。」跪在聶家列祖列宗前的穆希恩解釋着:「若是他的呼吸跟

心跳停止太久,恐怕腦子會..總之救人是刻不容緩的事,猶豫不得。」

「你是聶家的少奶奶,當着衆人面前跟男人嘴對嘴,而且還不止一次,你..」聶老太爺是疼她的,可她這

次犯的是大事,他真不知道如何偏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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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聶家開萬濟堂不就是為了救人嗎?只要能救人,還管用什麽方法?」

穆希恩試着說服他。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法?」

「當時那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最快的方法,我別無選擇。」她說。

「你、你真胡塗!」聶老太爺說得激動,一時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周氏連忙上前,「老太爺,您別氣,這事等平遠回來再說吧。」

此時,陳氏也跟着跪下,聲淚倶下地道:「老太爺,是我教導不嚴,讓這孩子丢了聶家的臉,您就罰我

吧。」

「娘,」穆希恩眉心一擰,「你這是做什麽?」

這時,聶平莘也說話了,「爺爺,嫂嫂她做的事雖然是有點難以理解,不過她救了那位公子是事實,大家都

看見了。」

「你還說!」聶老太爺指着她,「你盡會惹事,為什麽沒阻止你嫂嫂?」

「我..」聶平莘一臉無辜。她是想阻止啊,可是來不及。

站在門外聽着他們對話的聶平遠在掌握了大概的狀況後,終于進入廳內。

見他進來,聶老太爺立刻招手,「平遠,你來得正好。」

「爺爺,」聶平遠上前,神情凝肅,但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我已經知道了。」

「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聶老太爺說。

穆希恩是他恩人兼好友穆浩的孫女,他也一向喜歡她、疼她,雖犯了這麽大的錯,可他還是狠不下心做出任

何的處置,問題是這事已經傳開,若聶家未對此做出任何響應及處置,外面的人會怎麽說他們聶家?

念在舊情,他左右為難,難以定奪,只好将這事交給聶平遠處理,畢竟穆希恩是他的妻子,他是最有資格說

話的人。

聶平遠轉過身,先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陳氏,然後兩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還跪在那兒的穆希恩,「你怎麽

說?」

穆希恩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無話可說。」

「大哥,」聶平莘趕緊替她求情,「嫂嫂真的是為了救人才那麽做的,你小小的罰她一下就好。」

聶平遠瞥了她一眼,又看着穆希恩,「那人活了?」

「嗯,活了。」她說。

「聽說你對着他的胸口壓,又對着他嘴吹氣,然後他就活了,是真的?」他問。

她點頭,「是真的。」

「你..」他目光一凝的直視着她,「是怎麽知道能這樣救人的?」

她總不能說她做的是CPR,然後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護理師吧?

于是,她随口胡亂瞎掰一番。「我猜的。」她說:「我想說他心不跳了,就壓他幾下;他沒氣了,就吹幾口

氣給他,那只是靈光乍現罷了。」

聶平遠沉吟着,若有所思,定定的看着她,迎着他的眸光,她暗自的吞了一口口水,難掩不安。

雖說是為了救人,可她是他的妻子,不管他對她愛不愛、在不在乎,她終究是他的妻子。自己的妻子在大庭

廣衆下跟男人嘴碰嘴,任誰都接受不了。

更何況,聶家還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從今爾後,他要怎麽在外面行走?別人就算不敢明着對他指指點

點,也會在背地裏笑話他吧?

第一任妻子與男人私通,第二任妻子在衆目睽睽下與男人親密接觸..唉,她光是想象都覺得他有點可憐

了。

「你罰我好了。」她說。

「你認為自己做錯了嗎?」他問。

「原則上是沒錯,只是..」她又無奈一嘆,「總之我是讓你丢臉了。」

突然,外頭有人嚷嚷着,不是別人,正是沈雨燕。

「老太爺!」她沖進廳內,一下子就跪倒在聶老太爺面前,「老太爺,您可不能偏袒呀!」

聶平莘氣惱地道:「誰讓你進來的?」

沈雨燕不管她,續道:「我聽說少奶奶今天在大街上做的事了,老太爺,現在整個天祈城都在談論這件事,

聶家的臉這次真是丢大了。」

「你少胡扯,你能跑到每個人家裏去,知道他們都在談這件事?」聶平莘氣得想把她攆出去。

「老太爺,」沈雨燕義正詞嚴地道:「當初我犯了錯被趕出家門,我自知有罪,沒有半句怨言,如今少奶奶

做了這種事,是不是也要比照處置,以正視聽?否則外面的人會說聶家是非不分,毫無廉恥的。」

「放肆。」周氏眉心一擰,沉聲地道:「沈雨燕,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

「二夫人,我只是實話實說。」沈雨燕續道:「若少奶奶犯了這樣的錯,卻是輕輕放下,就算聶家不管外邊

的人怎麽說,難道就能忽視聶府上上下下的觀感?」

「你..」周氏一時說不出話。

一旁,聶平遠始終保持沉默,若有所思。他細細的聽着沈雨燕的話,然後陽口,「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他

說。

聞言,穆希恩一怔,驚疑的看着他。沒錯?他認同沈雨燕的話?那麽他戲怎麽處置她?像當初趕走沈雨燕般

的趕走她?

「大哥,你..」聶平莘想說話,他以眼神制止了她。

聽他贊同自己的說法,又制止了想為穆希恩發聲的聶平莘,沈雨燕忍不往竊喜。她想,她又離聶平遠更近

了,只要趕走穆希恩,她要重回少奶奶之位,指日可待。

「爺爺,」聶平遠轉而看着聶老太爺,「聶家治家向來賞罰分明,确實不能因人而異。」

聶老太爺一怔,「平遠,你..」

「穆希恩,」聶平遠轉身看着穆希恩,神情凝肅地道:「你行為不檢,有辱門風,我本應給你一紙休書,将

你逐出家門,但念在你救人一命,将功抵過,我便罰你禁閉在柴房一個月。」

此話一出,沈雨燕陡地一震道:「什..」她以為他要逐穆希恩出家門,沒想到只是關她一個月。

「大哥英明!」聶平莘笑逐顏開,差點要高呼萬歲。

而心一直懸着的陳氏也松了一口氣,臉上略有了笑容。

聽到了他的判決,穆希恩呆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剛才她一度以為她要被趕出家門了,許多想法及畫面自她腦

海中溜過,其中還有聶平遠跟沈雨燕相依偎的畫面。

她以為他趕走她後,便要跟沈雨燕在一起,因為他不喜歡她,對她沒興趣也沒性趣,可最後一刻,他卻說要

留下她,這難道意味着..

「平遠,這便是你的決定了?」聶老太爺再一次向他确認。

聶平遠點頭,「爺爺,她是您的恩人及故友之孫女,若逐她出門,恐怕您的心裏不會舒坦,罰她關在柴房一

個月,也夠了。」

聶老太爺聽了,心中大石放下,微微的點點頭,「也好,也好,那就這樣決定吧。」

聶平遠颔首,然後轉身看着穆希恩,嘴裏對着管事交代道:「費叔,立刻将少奶奶關至柴房,沒我的允許,

誰都不許探視也不準靠近。」

穆希恩被關進柴房了,為期一個月。

讓她難過的不是她誰都見不到,不能吃她愛吃的東西,還得忍受茅廁的味道,而是聶平遠的那最後幾句話。

原來他對她法外開恩,不是因為疼惜她、不舍她,對她有一絲的感情,而是因為她是穆浩的孫女。他是為了

不讓聶老太爺心裏對故友過意不去,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處罰她。

悠悠制作

她真沒想到讓她沮喪難過的,竟然是這個。

聶平遠罰她早上只能喝一碗白粥,中午供膳一碗白飯及一碟菜,也就是說她一天只能吃兩餐跟喝水,除了送

水跟食物的金大娘,誰都不準靠近柴房或意圖跟她接觸,若有違反者,便再加罰多關十天。

一天兩餐,而且是分量這麽少的兩餐,他真是太過分了,是要她當神仙嗎?

被關禁閉的第一天,她便餓得七葷八素,頭昏眼花。雖說只要有水喝,就算三天不吃飯也是死不了,可一天

一碗白飯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天一暗,她便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躺平,她想只要睡着了,就能忘了饑餓的感覺。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地聞到香味,非常非常香。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心想自己恐怕是餓昏了在作夢,可那香

味是那麽的真實,就彷佛..眼尾餘光一瞥,她看見門縫底下有兩顆肉包子。

她倏地翻身坐起,揉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沒看錯。沒錯,那真真切切的是兩個肉包子。

于是,她飛快的跳下床跑向門邊,抓起包子就咬,嚼着又熱又香的肉包子,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

猜想,她娘肯定沒這麽大的膽子偷偷給她送吃的,所以一定是周氏還是聶平莘吧?除了她們,沒別人夠膽量及

分量違背聶平遠的命令了。

果然呀,做人平時還是要多多與人結善緣,才能在落難的時候得到援助。

吃完了肉包子,配了幾口水,她心滿意足的睡了個肚子飽飽的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到了午夜,她總被香味喚醒,然後柴房的門底下便出現各種熱食,而且都是她

愛吃的。

她十分好奇及疑惑,若給她送食物的是周氏或聶平莘,她們為什麽不叫她一聲?是怕發出聲音被人發現嗎?

她想,一定是這樣的。

不過,她真的很想親口謝謝她們如此有情有義。

于是第五天,她決定熬着不睡守在門邊,等着冒險幫她送食物的好心人,到了午夜,一雙手自門底下探進

來,她根本沒時間分辨那是男人或女人的手,便一把抓住。

「外面是誰?」在她問着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抓住的是一只大手,估計是個男人。她猜測應是周氏或聶平

莘遣哪個小厮偷偷給她送吃的來。

「我。」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而且是聶平遠的聲音。

「什麽?」她吓了一大跳,卻将他的手抓得更緊。

她真沒想到竟然是他。罰她的不正是他嗎?怎麽他還三更半夜的幫她送吃的來?而且是連續五天..

她胡塗了,他到底在想什麽?他對她到底是..

「快放手。」門外,聶平遠聲音微帶懊惱,「我要回去歇着了。」

她回過神,「不放。」說着,她用兩只手緊緊的抓着他的手。

「這幾天都是你給我送吃的?」她問。

「這偌大的聶府,除了我,還有誰敢違反聶平遠的命令?」他說。

「罰我的就是你,你為何要假好心幫我送吃的?」

「什..我假好心?!」他聲音中帶着懊惱及不悅。

「難道不是?」她語氣有點激動地道:「你好狠的心,居然罰我一天只能吃兩餐,而且是一碗白粥、一碗白

飯跟一小碟菜?你不知道我食量很大嗎?你不覺得自己很沒有良心嗎?我那麽做确實會讓你難堪,可我是為了

救人呀!你不覺得你這樣罰我很沒道理嗎?爺爺年紀大了,腦袋是古板了一些,可是你總該開明一點吧?那個

人都快死了,我能不救他嗎?你知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麽做是替聶家積福,你懂不懂?」

她劈裏啪啦臭罵他一頓,然後用力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她原本以為他會抽手或是打斷她、罵她幾句,但他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任她胡亂發洩完了之後,他語氣冷靜地說:「你不是餓了嗎?怎麽還有力氣罵人?」

他平靜的語氣讓她心頭一震,然後不可思議又不知為何的,她的情緒也沉靜下來了。

她未開口,門外的他說話了。

「我并不介意你為了救人而跟男人有肌膚之親。」他緩和平靜地道:「罰你不是因為我認為你做錯了什麽,

只是為了平息風波,讓大家無話可說罷了。」

「咦?」她一怔,「你是說,你不計較我跟男人親嘴?」

他是真的開明?還是對她無感到根本不在意她跟其它男人有任何接觸?若這麽說來,因為私通被趕出去的沈

雨燕,果然在他心裏是有存在感的。

「你的妻子與男人有這麽親密的接觸,你真的不生氣?」她試探。

他聽着,低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她有點懊惱的問。

「如果你真的背着我亂來,我當然會生氣,可你是為了救人,我生你氣豈不是太無理了。」他續道:「濟生

院的大夫每天都要接觸不同的女病人,難道他們的妻子都要生氣?」

「他們跟女病人之間的接觸也頂多是把把脈而已,可我——」

「我沒生氣,雖然..」他打斷了她,「我還是有點在意。」

「咦?」聞言,她心頭一悸。

他沒生氣,只是在意?他的意思是他可以理解她的作法,但他在意她跟別的男人有那樣的接觸?也就是說,

他對她不是全然無感覺的?

瞬間,她的心口熱了起來。

「雖說是為了救人,但你的行為畢竟難容于現世,我不擔心你有辱聶家名聲,我是不想你日後在外行走讓人

有辮子可抓。」他平和地道:「我罰了你,不管是聶府還是外頭的人都會知道你已經受罰,日後就算他們想說

你什麽,也不至于太過。」

聽完他的話,她終于知道他這麽做不是為了聶老太爺,不是為了聶家名聲,不是因為他惱,而是為了她。

他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她真是錯怪他了。

不過他說現世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已預知在未來,這種行為是合理的,不會被攻擊或撻伐?

「我還以為你是沒血沒淚的愛錢鬼。」她說。

他瞬間将手抽了回去,「餓死你好了。」他惱火。

隔着門板,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的聲音,她無法完全猜中他此時他真正的情緒跟感覺。

「欸!」她急喚,「我其實是想說謝謝你啦!」

「罵人是沒血沒淚的愛錢鬼,還說是謝謝?你這是哪門子的謝謝?」

「我的意思是你并不是我原先所以為的那種沒血沒淚的愛錢鬼啊。」

「你還一直說!」他語氣懊惱,但轉口便問:「明天想吃什麽?」

她認真的想了一下,語氣興奮地說:「築馨居的流金包。」

「想得美。」他丢下一句,走了。

翌日晚上,築馨居的流金包出現了。

穆希恩吃在嘴裏,甜在心裏,這是她跟他成親以來第一次有如此甜蜜的感覺。

接下來的每一天,聶平遠都會為她送來吃的,她要什麽,就是什麽,轉眼一個月就要過去了,這日他來到柴

房外,給她送來她昨天說想吃的紅燒獅子頭。

「欸,我明天可以吃一樣東西嗎?」她問。

「什麽?」

「你的蛋炒飯。」她說,自從上次見過他親自炒的蛋炒飯後,她就一直念念不忘,那是她在現代最愛吃的食

物之一。

「你的要求真的越來越多。」

「反正你也是要煮,就順便..」

「順什麽便?我也只做早膳,午晚膳我都是在外頭吃的。」他有點不悅,「我才不會特地燒柴熱竈幫你炒

飯。」

「喔..」她有點失望,但這其實在她的意料當中。

「你那什麽失望的語氣?別太不知足,我還沒這樣伺候過人呢。吃完早點睡吧,我走了。」說罷,他旋身便

離開了。

穆希恩默默的吃着紅燒獅子頭。「好好吃喔..」她邊吃邊喃喃自語。

被關禁閉的期間,她每天都有好吃的東西祭五髒廟,他說的或許沒錯,她真的是太不知足了。

這是她「出獄」前的最後一晚。時間到了,聶平遠卻還沒來。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已經帶着她喜歡吃的東西來安撫她吵鬧的胃了,怎麽今天還沒出現?

左等右等,等得她有點上火了。

雖然這不是他該做的,更不是她應得的,可因為過去一個月來,他從沒讓她失望落空過,因此此時她有種失

落懊惱的感覺。

果然,人都是不能寵的。

「這可惡的聶平遠,在搞什麽?我肚子餓扁了。」她坐在床邊跺着腳,「再不來,我就..」

話未說完,外面傳來他的聲音。「穆希恩。」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飛快的跑到門邊,「你現在才來?我快餓死了。」在她說話的同時,她已聞到熟悉的香

味,那蛋香、那飯香..

她心頭一驚,正想說話,只見門下已出現一盤蛋炒飯,她倏地瞪大眼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要的蛋炒飯。」他說,「我可是特地燒柴起竈幫你弄的,你要是敢嫌東嫌西,你就死定了。」

捧着那盤炒飯,穆希恩激動又感動,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我怎麽會嫌呢?這飯裏可是有着你滿滿的愛心啊!」

驚覺到自己在耍花癡,她懊惱的皺皺眉。

門外的聶平遠哼一聲,「愛什麽心?你想太多了,快吃吧!」

「嗯。」她拿着筷子,快速的扒了兩口香噴噴的蛋炒飯。

一入口,咀嚼個兩下,她便有種溫暖又溫馨,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是這個味道,這蛋炒飯的味道好熟悉,讓她彷佛回到了現代,她的心跟胃頓時得到了撫慰..

「怎麽沒聲音?」聽她好半晌不說話,聶平遠問。

「太好吃了,我沒時間說話。」她說着,又火速的扒了幾口。

「真有那麽好吃?」他問。

她想了一下,老實地說:「是不到能賣的那種程度啦。」

他眉頭一擰,「那你還說好吃?」

「有時好吃是一種感覺而已。」她邊吃邊說着:「總之我覺得好吃。」說完,她又繼續扒飯。

不一會兒,她已經吃光了一盤炒飯,然後心滿意足的将盤子擱到門底下。

聶平遠取了盤子,「你也吃飽了,快睡吧。」話畢,他轉身就要走。

她喚住門外的他,「等等!」

「幹麽?還沒飽啊?」他又轉過身,對着門裏的她問。

「不,我吃得很飽,只是..」她好想跟他再說說話,「明天就要出去了,我有點睡不着。」

「太高興了嗎?」他問。

「不是,是有點..」她不自覺的一嘆,「舍不得。」

他失聲一笑,「你關上瘾了?」

「不是那樣,你很奇怪耶。」她嗔斥一記。

「不然呢?」

她雖看不見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但從他的聲音,她感覺得到他此刻亦是輕松愉悅的。

「我們成親好些日子了吧?」她問。

「別問,我從來沒算。」他說。

「我們成親以來,雖然同住在三雅苑,同睡一張床,可話卻說得不多。」

聽出她話中夾帶着一絲悵然,他微微一怔,隐約意識到什麽。

「這一個月我被關在這兒,竟是我們話說得最多的一個月。」她說:「隔着門板說話,就好像分隔南北,然

後..」

像是在打電話。這句話,她沒說出來,因為她說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見不到面,只能聽見聲音時,不知怎地竟有一種想念、依賴的感覺。從前她在實習時,跟當時的男朋友分隔

兩地,只能以電話一解相思,見不到面的日子,感覺對方分外的美好。

只不過最後因為她太忙,男朋友便劈腿了。

她并不怪他,他要的陪伴,她滿足不了,最終只有放手。

跟聶平遠隔着門板說話,讓她想起了那種感覺及那份美好。

「然後什麽?」他問。

「沒什麽。」她轉口問道:「我明天出去後,你會像現在這樣跟我說話嗎?」

「你說,我自然會說。」他中斷了他們的話題,「好了,我明天還有事忙,得回去休息了。」

「嗯。」她失望卻又理解地道:「祝你好眠。」

「你也是。」他說完,轉身離開了。

這一夜,她睡得不好,嚴重失眠了。翌日,有人來放她出去,她一回到三雅苑,金大娘就轉告她,她娘要她

到碧竹苑去。

去了碧竹苑,周氏、聶平莘跟陳氏已經候着她,她們原想着關了一個月,她肯定瘦了、憔悴了,可卻被看來

神清氣爽的她吓了一跳。

盡管她的氣色極好,陳氏還是十分不舍,她請周氏出面派人跟聶平遠說要留穆希恩在碧竹苑住兩天。

聶平遠遣四平回複,準她留宿碧竹苑兩天。

聽了四平傳話,陳氏十分開心,兀自想着要親手下廚做幾道女兒從前愛吃的小菜讓她解饞。

可穆希恩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雖說他們至今仍是有名無實,但好歹也同睡一張床好些日子了,分開一個月,他對她沒有半點想念?他不覺

得床空嗎?

他難道沒有迫不及待的希望她快回到三雅苑,跟他睡在那張床上,偶爾鬥個氣、拌個嘴?

原來那麽心心念念着的人,只有她。

一整個下午,陳氏忙着弄家常小菜祭穆希恩的五髒廟,可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周氏說肯定是關了一個月悶壞

她了,才會胃口不佳,她們不知道的是,她犯的活脫脫是相思病。

真是想不到她居然會犯這種病,從前她總覺得自己什麽病都可能上身,就是不可能鬧相思病,而今..許是

她太閑了吧?

從前在醫院忙得昏頭轉向,難得休假就是往死裏睡,哪有美國時間去思念誰。

可現在她閑着沒事做,整天就是吃吃喝喝打打屁,才會無聊到胡思亂想,看來她得幫自己找點事情來忙。

晚上,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床頂板,明明覺得累,卻怎麽都睡不着。

睡在她身邊的是她娘,可她腦子裏想的卻是聶平遠,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着他,而且想立刻回到他身邊。

不知是哪來的決心跟勇氣,她翻身而起,穿衣着履,然後偷偷的溜了出去,朝着三雅苑而去。

抱着興奮又忐忑的心情,她回到了三雅苑,猜想着聶平遠會是什麽反應跟表情。可她踏進三雅苑便看見一道

熟悉的身影穿過走廊,一路朝她跟聶平遠的卧室而去。

月色下,她清楚的看見了那個女人,是沈雨燕。

她踏着月色而來,一溜煙便鑽進她跟聶平遠的房裏,這一刻,她有種快不能呼吸的感覺,她聽見自己雀躍的

心正一片片剝落,讓她好痛。

原來是這樣呀,難怪他不急着要她回三雅苑,難怪他不想她,那張床從沒空着,她不在的時候,他的身邊一

直有人..

眼淚瞬間自她眼眶中湧出、滑落。那淚,好燙,好傷。

悠悠制作

幾日後,穆希恩趁着聶平遠不在,回到三雅苑拿了一些衣物,欲返回碧竹苑時竟迎面碰上沈雨燕。

聶家上下都知道穆希恩自柴房出來後就沒回到三雅苑,在府裏遇上了也總是假裝沒看見,能閃多遠是多遠。

這些事,沈雨燕當然也都知道。

看見沈雨燕,穆希恩渾身不舒服,她想起那晚沈雨燕夜裏摸進聶平遠房間,想着他們在那張床上如何翻雲覆

雨,想着..她從沒對一個人如此反感過。

她一個轉身,不想跟沈雨燕有任何的接觸及交集。

「少奶奶,」沈雨燕叫住她,幾個大步跑到她面前,「怎麽少奶奶見了我也像見了少爺一樣視而不見?」

她眉心一擰,懊惱的看着沈雨燕。

「少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歡少爺?」沈雨燕問。

「關你什麽事?」她冷冷地道。

「當然不關我的事,不過這關聶家的事。」沈雨燕繼續道:「誰都知道老太爺始終巴望着少爺能趕緊替聶家

延續香火,可少奶奶跟少爺卻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聞言,穆希恩陡地一震,「你怎麽..」

沈雨燕是怎麽知道她跟聶平遠還未圓房?喔對,一定是聶平遠告訴她的。

「聶平遠連這個都告訴你?」她懊惱又氣憤。

這事當然不是聶平遠告訴沈雨燕的,但她就是要穆希恩這麽認為。

她笑了笑,「是,少爺他告訴我很多事,如果少奶奶有興趣,我可以一件一件說給你聽。」

「我沒興趣知道你跟他的事。」穆希恩冷冷的直視着她。

「他?」沈雨燕蹙眉一笑,「少爺可是少奶奶的丈夫,怎麽少奶奶卻像是在說着不相幹的人?」

「那種男人,我一點都不稀罕。」穆希恩神情凝肅的直視着沈雨燕,眼底迸出堅定而強悍的光,「你要,盡

管爬上他的床吧。」

沈雨燕微怔,眼底透露着疑惑。

穆希恩感覺她在裝傻,索性開門見山地道:「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是在給他暖床嗎?」

「咦?」沈雨燕愣住。

「我都看見了,你可別不承認。」穆希恩眼裏滿是愠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那張床上做了什麽!」

沈雨燕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看沈雨燕一臉驚愕,穆希恩心想她許是沒想到自己跟聶平遠的事,會被她發

現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說。

沈雨燕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後哼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傷到你,平遠他一點都不喜歡你,

你應該知道吧?不然你想想,哪個男人能跟女人同床那麽久卻碰都不碰一下呢?平遠他..身體可好得很。」

說着這句話時,沈雨燕挑了眉頭,一臉得意及滿意。

看着她臉上的嚣張及得意,穆希恩氣恨得想甩她一巴掌,像電視劇上演的那樣,可她沒有,她好歹是知識分

子,是見過世面的人,她絕不做出那種看似強勢,實則可悲的舉動來。

「你不用擔心我會受傷,因為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她唇角輕揚,堅定又堅強地道:「替聶家傳宗接代這個

重任,就讓你這頭母豬去做吧!」說罷,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真沒想到自己會用「母豬」這兩個字來羞辱一個女人,她有點後悔,但又莫名覺得舒暢。

走着走着,她忍不住高喊一聲,「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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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