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1)
王少業早上見了客戶,今天穿的是商務休閑裝, 淺藍色的修身襯衫和白色西褲, 頭發打了發蠟, 梳得油光發亮。他走過去,笑笑說:“我來了,看來我是最先到的。”
齊欣嘴角溢開一抹淺笑, “你是最先到的,坐吧!”
王少業在齊欣和關燈對面坐下,目光落在關燈臉上, 這貨一臉慵懶,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正眯起眼打量他。王少業有點毛骨悚然, 不由自主想到過去動不動就被關燈調侃欺負的凄慘歲月,“你、你看什麽?”
關燈輕啓嘴唇, 吐出四個字:“人模狗樣。”
王少業:“……”預感成真, 老關這厮果然變回來了!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你的聲帶……”
“全好了。”低醇的嗓音從喉間流瀉而出, 不再是從前那種清亮的聲線,卻依然純淨透徹, 絲絨一般細膩,又富有男人獨特的磁性。
王少業又驚又喜, “你的聲音……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齊欣微笑道:“是不一樣了,我覺得以前他的嗓音像喬治邁克爾,現在像麥克布雷。”
關燈揚眉, 靠在座椅上,懶洋洋道:“我的聲音就是我的聲音,無需跟其他歌手比較。不管我的聲音怎麽變,唱歌都能讓女人懷孕。”
齊欣:“……”那她怎麽還沒懷孕?
王少業:“……”這貨嗓子一好又開始嘚瑟了。
少頃,劉明軒也來了,走到桌前,見關燈能正常說話,嗓子的音色同樣好聽,喜不自禁,雙手合十不停地拜拜:“哎喲喂,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總算好了,總算好了呀!”
關燈掏掏耳朵,似笑非笑道:“嗓子是好了,耳朵可別被你這複讀機給荼毒聾了。”
齊欣和王少業悶笑起來,看來誰都躲不過他那張刀子嘴。
劉明軒氣得幹瞪眼,指着關燈的鼻子,罵道:“早知道你嗓子好了就變回以前的德行,我才不會管你,就讓你自生自滅,就讓你自生自滅!”
“那怎麽行?”關燈站起身,勾住劉明軒肩膀,“你不當我的經紀人,還能去當誰的經紀人?以前帶的兩個藝人被挖走,後來當我的經紀人,我又出事,你在娛樂圈裏已經成了一個掃把星經紀人,哪個藝人還敢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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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軒:“……”都是被這小祖宗害的,其他經紀人是越來越好,慢慢混成金牌經紀人,他可倒好,成了掃把星經紀人,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啊!劉明軒用手去戳關燈的胸膛,“你還說,都怪你,都怪你啊!”
幾個人都樂呵起來。
艾娉婷正好進入餐廳,走到齊欣身邊,笑盈盈地問:“什麽事這麽開心?”她今天穿得挺淑女,一身淺黃色的複古裙裝,裙擺上還有柔和的刺繡圖案,十分精美,腳下踩一雙七公分白色單鞋,中長發蓬松地吹出幾個卷,整個人看上去亭亭玉立,韻味獨特。
王少業瞅見艾娉婷就開始發蒙,兩只眼睛黏在艾娉婷身上了,一動不動。
“沒什麽,剛才聊天呢!”齊欣拉住艾娉婷的手,“娉婷,你跟我坐這邊,讓他們三個男人坐那邊。”
“好啊!”艾娉婷欣然在齊欣身邊坐下。
另外三個男人也在另一邊坐下,好在沙發夠長,要不三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還真是別扭。
艾娉婷看向劉明軒,笑着打個招呼,“劉哥好啊!”
“娉婷妹子今天穿得這麽漂亮啊!人家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你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啊?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啊?”劉明軒上次沒來,不知道艾娉婷和王少業鬧了矛盾,說完還專門往王少業那邊瞧了一眼。
艾娉婷低頭腼腆一笑,“其實也沒啥喜事,就是中午跟我爸媽去相了一次親,感覺對方還不錯,可以考慮繼續相處下去。”
又是相親!這話就像一個炸彈突然投進了水裏,砰一聲濺起無數水花。
王少業臉上陡失血色,又驚又痛,拍案而起,“你也去相親?你是故意氣我的嗎?”
齊欣和關燈對視一眼,都沒吭氣。
劉明軒一臉懵逼,“也去相親?還有誰去相親了?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回事啊?”
“沒怎麽回事。”關燈不疾不徐地開口,往劉明軒的杯子裏倒了熱茶,又把王少業拉下來,讓他安安分分地坐好,也給他倒了茶,“都喝茶吧!”
劉明軒受寵若驚,哦天哪,小祖宗竟然主動給他倒茶,恩寵來得太突然,以至于立馬把相親的事給忘了。
艾娉婷望着關燈,滿眼不可置信,“大關關,你的嗓子真的全好啦!”
“是的,全好了。”關燈倒完了劉明軒和王少業的茶,繼續給艾娉婷倒,最後才往齊欣的杯子裏倒滿茶。
“太好了。”艾娉婷激動地捧着臉,眼裏冒出碩大的星星,“你的嗓音比以前更有磁性,更性感,嗷嗷嗷——我想馬上就聽你唱歌。”
王少業眼瞅着喜歡的姑娘對着另外一個男人發花癡,心裏酸溜溜冒泡泡,很想高歌一曲抒發情感,你說我倆長相依,為何又把我抛棄?然而現在不适合唱歌,他只能郁悶地端起杯子,借茶澆愁。
“呵呵。”關燈斜了王少業一眼,淡定道:“不用着急,以後機會很多。”
“嗯嗯嗯。”艾娉婷點頭如搗蒜,恨不能插上一對翅膀,撲哧撲哧飛到關燈身邊,成為他的小天使。“大關關嗓子好了,就可以簽一家好的經紀公司,繼續當歌手,給燈謎唱歌了。”
談起這件事,劉明軒神情略顯凝重。
齊欣看見劉明軒的表情,問道:“劉哥,關燈的事情很難辦嗎?”
劉明軒怕關燈心裏不舒服,也不吱聲,就只管喝茶。
關燈從他手裏奪過茶杯,“有什麽情況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
“說就說吧!”劉明軒輕嘆一聲,“你們也知道,幾個月前廣電總局發了通知,讓各家電視臺和傳媒公司慎用劣跡藝人,說白了就是封殺-令,對那些吸毒嫖-娼的藝人進行封殺。小祖宗這個情況,廣電總局沒提,但很多媒體都把他也算了進去,到目前為止,娛樂圈裏都默認他是劣跡藝人。他拍的廣告被撤了,老板也因為這事兒跑了。我這段時間跑了很多家音樂公司,老板其實都想用他,因為他有人氣,也有話題度,但又不敢用他,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明白我的意思吧?”
齊欣他們自然明白劉明軒的意思,沒有音樂公司願意簽關燈,怕簽了也白簽,還平白遭人诟病。
“那咋辦?”艾娉婷滿臉焦急,“簽不了經紀公司,難道大關關以後都不能在電視上露面,為歌迷唱歌了嗎?”
關燈端起茶杯,平靜地呷了一口,沒有太多反應。
齊欣蹙眉,沉聲道:“廣電總局的封殺-令就是這個意思,不允許劣跡藝人再通過電視媒體出現在公衆面前。”
王少業提出質疑,“那廣電總局也只是明确提出吸毒和嫖-娼,沒有說打架啊!還有那些酒駕藝人,那些肇事逃逸的,一樣是違法犯罪,一樣進了看守所,出來以後不是照樣在娛樂圈裏混得好好的嗎?”
桌上氣氛很沉悶,沒有人能夠回答王少業提出的質疑。
齊欣猶豫了片刻,說道:“其實蔣老師前段時間給我打過電話,他說如果關燈在內地不好發展,可以考慮去香港。”
去香港發展的确是一條途徑,只不過目前國內的大環境是港星都想方設法擠進內地市場,關燈卻離開內地,跑去香港,還是因為遭到內地封殺,實在是有點丢臉。
“我不會去香港。”關燈一口否定了這個提議。
齊欣點點頭,沒說什麽。關大爺的這個反應早在她預料之中,他跟他父親那邊始終還是存在隔閡,尤其是他爺爺,一旦他去了香港,搞不好三天兩頭就跟蔣老爺子吵架。
艾娉婷兩眼一亮,說道:“要不然大關關去做直播吧!”
“做直播?”這個提議讓其他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網絡直播他們是知道的,許多網紅就是通過直播平臺走出來的。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網絡直播很火,主播也很賺錢,甚至有些明星也會直播,但這不是明星的主要收入途徑。
正因為網絡直播很賺錢,許多人為了成為主播,不惜一切代價整成網紅臉,攝像頭裏看着很美,一到現實裏就嗝屁了。
當然,關燈的外貌條件足夠,不需要整容。
“是啊!去直播。”艾娉婷格外興奮,“哎喲網絡直播可簡單了,随便誰都能去直播,也不受那啥封殺-令的影響。大關關只需要去注冊一個賬號,在直播平臺開個房間,簽個約,就可以開始直播。你有人氣,有歌迷,直播平臺不會不簽你,你只要在微博發布一下你要直播的消息,壓根就不愁沒有燈謎來捧場。”
“還有啊,很多主播都是靠一些低俗的東西來博取眼球,但是大關關完全不需要啊!大關關是歌手,直播的時候為觀衆唱歌,和大夥兒聊聊天,那就完全OK,跟開小型演唱會似的,多好啊!”
艾娉婷說得眉飛色舞,關燈卻沒有什麽反應。
齊欣靜靜注視關燈,知道他雖然表面上沒有否定艾娉婷的話,其實骨子裏是不樂意的。以關大爺曾經的心高氣傲,怎麽可能願意去做一個主播?他應該站在光芒萬丈的舞臺上縱情歌唱,而不是坐在電腦面前,對着粉絲說:“來,飛機火箭走一波。”
就跟乞讨似的。
“大關關,你覺得咋樣?”
關燈沒有直接否定她的建議,說道:“先不着急,到時候再看看吧!”
齊欣當下有些感慨,如果是以前的關燈,應該會毫不客氣地拒絕娉婷的提議,可他現在說話的方式卻委婉了許多,比起從前還是改變了。
艾娉婷沒覺得有什麽,點點頭,又說:“你要是決定直播,一定記得要發微博通知啊!我覺得燈謎能夠再聽到你唱歌,肯定會特別高興了。”
“好,我知道了。”
劉明軒的手機正好響了,拿出來一看,訝異道:“是滾月音樂老總打來的電話。”
滾月音樂是一家老牌唱片公司,各方面實力都不容小觑,曾經捧紅了許多知名歌手。
“那你快接啊!”齊欣提醒他。
“哦哦,我先接電話。”劉明軒急忙接聽電話。
其他人靜默不語,等着劉明軒打電話。
幾分鐘後,劉明軒挂斷電話,滿臉喜悅地說:“滾月音樂願意簽關燈了。”
“真的啊?”齊欣、艾娉婷和王少業均露出驚喜的表情。
關燈仍然很平靜,“滾月音樂願意在這個時候簽我,條件不簡單吧?是不是因為香港那個人的關系?”
他口中的香港那個人,就是指他父親蔣禮正。之所以會提出這個疑問,也是因為十多年前,蔣禮正當紅之時,他的音樂專輯就是由滾月音樂發行的。
劉明軒臉上笑容僵了一下,感嘆道:“你還是什麽都能猜到呀!滾月音樂的老總說,你爸以前常跟他們合作過,看在你爸的面子,他願意幫你這一次。不過他也說,你現在處境不好,不可能直接露面。你只能先給滾月音樂旗下的其他歌手寫寫歌,通過側面的方式慢慢出現在公衆的視野中”
關燈扯扯嘴角,沒吭氣。
其他人也沒吭氣,滾月音樂老總提出的條件有點欺負人,說白了就是知道關燈有才華,想用他寫的歌去捧紅其他不會寫歌的藝人,但是卻不給關燈露臉。又想馬兒跑得快,又不給馬兒吃草。
劉明軒無奈道:“我也知道滾月音樂老總的意思,但他說的是事實。你看看娛樂圈裏那些個因為吸毒和嫖-娼被封殺的藝人,哪裏還有露臉的機會?全都完蛋了。就連出軌的,挺有名的那個男星,都混到一線大咖的地位了,曝出醜聞身價一落千丈,只能演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還得想盡辦法挽回形象啊!”
這些都是實情,旁人無法反駁什麽。關燈現在的情況,如果還想重新出現在公衆的視野裏,大概也就只能通過滾月音樂老總所說的這種方法了。
劉明軒轉過頭看他,“小祖宗,你自己的意思呢?”
“沒什麽意思,我現在寫不出歌了,滾月音樂不會簽一個寫不出歌的關燈。”他擡起手叫服務員過來點餐。
盡管關燈的語氣和神态都很平靜,可其他人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落寞與寂寥。他只是聲帶康複了,過去那種創作音樂的狀态依然沒有找回來。這是一種靈感,一種心靈對于音樂的感覺,一旦丢失,很難找回來。
好不容易有一家音樂公司願意伸出橄榄枝,把他簽下來,就是因為公司老總認為他還有創作音樂的才華,結果……他已經把這種創作的靈感丢失了。
萬般遺憾,只能化作無聲的嘆息。
晚飯後,一群人各自回家。
齊欣、關燈和劉明軒一組,關燈先開車送劉明軒回去,再回他和齊欣住的小區。
王少業當然是自告奮勇送艾娉婷。
齊欣原本以為娉婷不會答應讓王混球送她,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把王混球高興得不行。
既然這兩人還有戲,那就讓他們自由發揮吧!
各自道別後,王少業開車送艾娉婷。
路上氣氛挺沉悶,艾娉婷一直沒開口說話。
王少業明明憋了一肚子話想跟她說,真到兩人獨處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醞釀了老半天,終于在等紅燈的時候,轉過頭開口說:“娉婷,我……”
“王混球!”艾娉婷先一步打斷他的話,定定看着他,目光如炬。
“什麽?”
“我答應坐你的車就是想把話跟你說清楚,我覺得我倆還是做普通朋友吧!”她眼神裏寫滿真誠與坦然,“我知道你心裏有那麽一點喜歡我,但其實咱倆不合适,你爸那天的态度你瞧見了,他覺得我配不上你,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去觸他那大黴頭。”
王少業只覺一陣寒氣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全身,激得他渾身哆嗦,“做什麽普通朋友?誰要跟你做普通朋友?”他暴躁地大喊。
艾娉婷冷眼看他,“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我好言好語跟你說,你還沖我發脾氣,腦子被驢踢了嗎?”
“那你說什麽普通朋友?狗屁普通朋友!我他媽就是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他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直跳,沖動之下探過身體,一只手摁住她的後腦勺,将她壓向自己,重重地吻住她的嘴唇。
由于動作太大,角度也不準,兩人的牙齒磕在一起。
“哎呀!”艾娉婷嘴皮不小心磕破了,吃痛地皺起眉,重重推開他,“你個臭流氓!”她氣急敗壞地擡起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啪——”
聲音特別清脆,王少業臉歪在一旁,臉上多了幾個手指印。
紅燈已經變為綠燈,王少業卻沒有正常啓動車輛,他的豪車停在路口,擋得後方的車無法過馬路,全都把喇叭摁得震天響。
艾娉婷罵完,打開車門下車。
“娉婷,你別走!”他想拉住她,動作還是慢了一秒,趕緊解開安全帶,跟着下車。
王少業的車停在中間車道,兩邊車道的車輛源源不斷地向前行駛,把他們兩人堵在路中間。後方喇叭響個不停,還有幾個司機伸出腦袋沖他們大喊:“搞什麽鬼?快點開車,別擋着道!”
艾娉婷找準時機從兩輛車中間的縫隙穿過馬路。
王少業吓得臉色蒼白,大喊:“娉婷,危險!別動!”
後一輛車的司機緊急剎車,也伸出腦袋大罵:“想死啊?”
艾娉婷沒理那司機,已經走到了人行道上。
王少業一看艾娉婷跑遠了,急得不行,顧不得那麽許多,找個時機穿過馬路,把他的豪車扔馬路中間,也不管後頭是不是罵聲一片。
“娉婷,你別走!”他好不容易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讓她轉回來,一把抱住她,急切地說:“娉婷我喜歡你,真喜歡你,這段時間你不理我,我也見不到你,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
艾娉婷再次推開他,瞪眼怒罵道:“你跑來追我,就把車扔路中央,你幼不幼稚?虧你還是個二十多歲的老爺兒們,我看你壓根就沒長大,回家摟着你爸吃奶去吧!”
王少業被打擊得不輕,上一次她就罵他沒魄力,讓他回家抱着爹媽吃奶,這一次又說他幼稚沒長大,還是回家摟着他爸吃奶。在她眼裏,他就這麽差勁嗎?
艾娉婷眼裏露出嫌惡的神色,掉頭就走。
“娉婷!”王少業不管不顧地沖上去,又一次抱住她,兩只胳膊緊緊鉗住她,“我不管,反正我喜歡你,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你明明也喜歡我,為什麽這麽對我?”
“放開我!”艾娉婷氣急敗壞地掙紮,只可惜個頭矮力氣也小,根本無法掙開他的鉗制,“王混球,讓你放開,你聽到沒有?”
“就不放!”他鐵了心,就是不放。
“你越這樣,只會讓我越讨厭你!”艾娉婷張嘴,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啊——”王少業吃痛,不得不放開她,眼裏寫滿不可置信,“你對我這麽狠?”
艾娉婷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眼裏盡是冷漠,“王混球我告訴你,我以前對你确實有那麽一點兒心動,但是從你去相親,你爸用嫌棄的眼神看我那天起,我對你就再也沒有任何想法了,你聽明白了不?”
王少業臉上滿是驚痛之色,“我不相信,你怎麽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我對你的喜歡本來就沒有多深,也不像齊欣對關燈那樣。我對你最多停留在初期的好感階段,覺得不合适,完全可以收回來。”她說完,瞥了他一眼,“你別再跟着我了,鬧得太難看,以後咱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就這樣吧!”
王少業站立在瑟瑟秋風之中,看着她轉身離去,背影越來越遠,長長的裙擺在風中舞動,直到她拐入另一條街道,再也看不見了。
他心裏堵得難受,像是壓了千斤巨石,連氣都喘不過來。
為什麽會這樣?
以前喜歡齊欣的時候,因為他身上有許多纨绔子弟的臭毛病,齊欣看不上他。現在他喜歡艾娉婷,明明他身上已經沒有那些毛病了,她還是不肯接受他,因為他的家庭,他的父親。
他可以改正自己的缺點,卻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他從不在乎他和娉婷之間家境的差異情況,但他也難以改變他父親心中的想法。他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在一起?
王少業感到落寞和悲傷,石化一般在原地站了許久,幾乎要與周遭的景致融為一體。當他回過神,轉回去查看自己的豪車時,他的豪車已經被交警拖走了。
他老爹給他打來電話,劈頭蓋臉一頓罵:“臭小子,你怎麽回事?車子扔在路中間,人就不見了?你馬上給我滾到交警大隊!”
王少業垂頭喪氣地挂斷電話,打車前往交警大隊。他開的那輛車登記的所有人是他老爹,想來是交警把車拖走之後,打電話聯系他老爹了。
為什麽……總覺得自己這麽失敗?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喜歡的女孩子也追不到,他明明已經在努力了,為什麽還是這麽失敗?
王少業去交警隊交了罰款,扣了六分,把車子開回家,回到家裏又免不了被他老爹一陣訓斥。王少業完全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回屋後,他想找老關唠唠嗑,讓他給自己出出主意,不料老關的手機沒開機。思來想去,他還是給齊欣去了電話,要不實在憋得慌。
齊欣聽完他的敘述後,問他:“老王,你有多喜歡娉婷?”
王少業思考片刻,答道:“比以前喜歡你還要多。”
齊欣:“……”
王少業連忙解釋:“我的意思就是……我确實很喜歡她。”
“行了,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意思。”齊欣把話題接下去,“既然你這麽喜歡娉婷,那你會讓她受委屈嗎?”
“當然不會啊!”王少業斬釘截鐵地回答,“誰敢讓她受委屈,我就讓誰好看!”
“那你爸呢?”
王少業一下愣住。
“那天的情況我們都看出來了,你爸不喜歡娉婷,如果娉婷真的答應跟你在一起,肯定會受你爸的委屈,你要怎麽避免?”
“我……我……”
“看來這個問題你還沒有想好,等你想好了,你再來找我談吧!”
齊欣挂了電話,先去洗個澡,吹幹頭發後坐在電腦面前浏覽網頁。她習慣性打開戲曲家協會網站,看到第十七屆中國戲曲節即将在江州隆重開幕的消息。
中國戲曲節每三年舉辦一次,由全國戲曲協會主辦,地方戲曲協會承辦,這一次舉辦地點選在江州,自然是由江州市戲曲協會來承辦。戲曲節上少不了各類戲曲的比賽和評選,比賽要求參選節目必須是新的劇目,有新的改編和創造。所有參選節目通過初選和複賽層層選拔之後,最終脫穎而出20個名額,參與角逐最終的梨花表演大獎。
齊欣看到這個消息有點心動,她師父林幼芯就曾經三次獲得戲曲節的梨花大獎。如果她去參賽,就能夠見到全國最出色的戲曲藝術家,最關鍵的是,參評梨花大獎的節目要求有所創新,這或許是個極好的機會。
參選戲曲節的節目可以是個人參選,也可以團隊參選,以前她還在昆劇院時,因為年紀輕,并沒有機會去參加戲曲節,因為這需要論資排輩。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是個唱昆曲的散人,完全可以個人參選,只不過個人表演難免單調,據聞每一屆戲曲節個人參選的劇目通過初選的極少,通過複賽的更是沒有。
她一個人,想要闖入初選和複賽,最終進入決賽,确實很不容易。
齊欣當即給關燈打電話,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不過他關機了。她覺得有點奇怪,明明還不到睡覺時間,他怎麽就關機了呢?齊欣沒有太過糾結這個問題,又給她師父打了電話,把她想去參加戲曲節的想法告訴林幼芯。
林幼芯沉默兩秒後,說道:“你真的想以個人的名義去參加?”
“是的,師父,你覺得不好嗎?”
“不是不好,戲曲節我參加過很多次,這一屆在江州舉辦,我還是初選和複賽的評委。只是……同一個地區的同一個戲種,只能有一個節目最終進入決賽。”
林幼芯未能擔任決賽評委,并非由于她能力欠缺,而是因為她資歷不夠。擔任決賽評委的嘉賓都是戲曲界那些八十多歲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戲曲終身成就獎的獲得者。林幼芯比起這些更老一輩的藝術家,年紀還差了許多。
齊欣聽到這話,心裏頓時沉了一下,她師父的意思很明白,她的昆劇節目勢必會跟江州昆劇院選送的昆劇節目産生沖突,她和昆劇院之間,最終只能有一方進入決賽。她不久前才從昆劇院辭職出來,轉眼又跟昆劇院在戲曲節上成為競争關系,會不會遭人诟病?
林幼芯又說:“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要是想去就去,畢竟戲曲節上都是各憑本事。江州昆劇院團隊選送的節目要是輸給你個人的節目,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技不如人。”
齊欣心裏暖暖的,感激道:“師父,謝謝你。”
“謝什麽?”林幼芯輕輕一笑,“你是我的大徒弟,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發展。如果決定參賽,就把節目好好準備一下,參選節目要求有所創新,這方面對你而言應該沒有問題。”
“嗯,我一定會努力的。”
“好,如果新編節目的時候遇到什麽困難,就随時來找我。”
“我知道了,謝謝師父。”
挂斷電話後,齊欣握着手機,內心的激動之情久久無法平息。如果她把改編後的昆曲帶上戲曲節的舞臺,不知道會帶來什麽效果。那些老一輩的戲曲藝術家是會支持她對于昆曲的改編創新,還是會跟昆劇院的鄒副院長一樣,極其反對呢?
不論結果怎麽樣,總是要去試一試的。
翌日一早,齊欣照例買了早點去找關燈。她有他家門的鑰匙,就沒有敲門,直接拿鑰匙開門進屋。
把早點放在桌上,她去他卧室叫他起床吃早餐,剛進房間,便被房間裏淩亂的場面震住了,被褥枕頭統統扔在地上,還有水杯、廢紙也扔得滿地都是,想象中還在睡覺的男人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趴在書桌上。
齊欣繞過地上的東西,輕手輕腳走過去。關燈雖然閉着眼睛,但是眉頭緊鎖,臉色發白,眼睑還微微發青。她撿起一張紙,上面仍是寫廢的曲譜。顯然,昨天滾月音樂的事對他造成了影響,他內心不甘,又熬夜寫歌,連電話也關機。
看這屋裏的情況,應該是他的創作結果并不理想。
齊欣把床重新鋪好,又把地上收拾幹淨,重新回到他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叫他:“關燈,起來吃點東西吧!”
他動了動,眉頭鎖得更緊,眼睛睜開,裏面滿是紅血絲,第一眼看上去特別駭人。“你來了……”熬夜讓他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齊欣去衛生間取他的毛巾,放到溫水下搓了搓,擰幹拿出來,讓他擦臉。“熬夜很傷聲帶,你的聲帶才好,以後不要熬夜了。”
關燈“嗯”了一聲,接過毛巾擦了把臉,便覺精神了許多。
“刷牙吃早點吧!”齊欣返回餐桌旁,把豆漿、小米粥和包子一樣樣擺放出來。
關燈刷過牙出來,與她一起靜靜吃早餐。
早餐快吃完時,齊欣擡頭說:“一時寫不出歌也不要太着急,先把狀态調整好。創作需要靈感,如果你的情緒和狀态都不好,怎麽可能寫出好的歌曲?”
“呵。”他輕笑一聲,掀起眼皮,“你又不寫歌,你怎麽知道?”
她用筷子敲敲碗,發出清脆的響聲,“不寫歌為什麽就不能知道?創作就和烹饪一樣,只有制作的人心情愉悅,保持良好的狀态,才能寫出好的歌曲,或者是做出好的菜肴。”她說得一本正經,眼睛裏閃爍着明亮的光芒。
他一瞬不轉地注視她的眼睛,“我寫不出歌,簽不了經紀公司,就賺不到錢。現在雖然還有一點積蓄,但總有一天會花光,你說我以後該怎麽生存呢?你養我嗎?”
“我……”她一時語塞,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倒不是她不想養他,而是她自己也待業在家,花的也是以前的積蓄,未來怎麽賺錢生活呢?
關燈把碗裏的小米粥喝光,起身離開,從另一個小房間裏取了一把吉他出來,坐在沙發上,抱着吉他輕輕彈奏起來,《天空之城》的主題曲《伴随着你》由他指尖傾瀉而出。
吉他曲悠遠緩慢,缱绻纏綿,莫名令人心生哀婉之情。
齊欣已經吃完了早餐,就這麽靜靜坐着,聽他彈奏歌曲。
一曲彈完,他問她:“誰的曲子?”
齊欣答:“音樂大師久石讓。”
關燈長籲一口氣,緩緩道:“對于一個音樂人來說,一輩子能夠寫出這樣一首紅遍全世界流芳百世的曲子,也就不枉到這世間走一遭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她給他鼓勵。
他很輕很淡地笑了一下,“看來我現在真的只能從直播做起了,你看我剛才彈吉他的樣子,能當網絡主播嗎?”
齊欣訝然,“你真的願意去做主播?”
“不然我還能做什麽?轉行去企業裏面當辦公室文員,還是去做銷售?好像……都不太妥當。”他話語間有些自嘲的意味,“我應該還能跳跳舞,但我個頭高了點,以前都是領舞,當伴舞不大合适……”
齊欣心裏有些難過,關燈要重新開始,他就得放下所有的驕傲,放下所有的不甘,再一次從底部慢慢往上爬,而且比起他的第一次,這一次他可能會爬得更加艱辛。盡管如此,只要他還有希望和信念,沒有消沉,沒有放棄就行。
關燈把自己決定從網絡主播做起的消息告知劉明軒,畢竟做網絡主播門檻低,只要有點才華,能演奏樂器唱歌就行,也不受封殺-令的限制。
劉明軒在電話那邊哀嘆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別的方法,只得答應。
關燈選擇一家直播平臺注冊賬號,并提交資料,申請成為主播。平臺方面一審核,發現申請人竟是那位進過看守所的流行音樂歌手關燈,自然欣然通過審核,允許他成為平臺旗下一名網絡主播。
為了提升首次直播的效果,平臺還為他在做了許多宣傳廣告。
關燈也發微博通知所有的燈謎。
關燈摸黑:我的聲帶已經康複,這段時間讓喜歡我的歌迷為我擔心了,非常抱歉!這周六晚八點,我在虎魚平臺7015房間直播,重新為燈謎演唱,屆時希望大家捧場支持,謝謝!
這是關燈從看守所裏出來之後發的第二條微博。
時隔三個多月,燈謎們終于再次獲得他的消息,全都喜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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