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細細想想，他小時候跟他外婆在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 應該是跟外婆學會了很多家務活兒。很意外, 也很驚喜, 關大爺竟然是個居家男人，她過去一直以為他脾氣傲不屑于做家務。

她和關大爺雖然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生活, 但并沒有同居。除了跳樓那晚他擁抱了她，往後他就再沒有碰過她，更別說親吻滾床單, 他倆之間一點也不像戀人，倒像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齊欣有時很迷惑,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既然都已經在一起了，他為什麽不抱抱她, 不親親她呢？如果他還想有進一步的發展,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這種事情, 他一個男人得主動吧！她是個女生，再怎麽放得開, 畢竟是第一次，總不好主動爬他的床吧？

正胡思亂想, 關燈已經洗好碗從廚房出來，見她還沒打電話，拿着手機對她晃了晃, 提醒她趕快打電話。

“哦，我現在就打電話。”齊欣連忙拿出手機，先撥打了艾娉婷的電話。

艾娉婷很快接聽電話，“大妹子，啥事啊？”

“關燈想打羽毛球，我們一起去吧！”

“打羽毛球？太好啦！”艾娉婷顯得尤其興奮，“你這電話來得太及時，再晚一會兒我就得被我爸逼着去相親了。”

“去相親？”齊欣吃了一驚，“舅舅現在不逼你找一份穩定的工作，逼着你去相親了？”

關燈聽到這話，轉過頭看她一眼，眼裏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齊欣知道他這表情是什麽意思，如果王混球知道娉婷去相親的事，鐵定氣得暴跳如雷，七竅生煙，所以關大爺是在幸災樂禍。他身上那種頑劣的脾性開始慢慢出現，這是好事吧？齊欣也不是很确定，想想以前經常被他氣得哭笑不得，還真是痛并快樂着。

艾娉婷仿佛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股腦兒開始吐苦水，“可不是嗎？整天說我年紀老大不小，再不搞對象黃花兒菜都涼了。還說我成天宅家裏寫小說，也不出去認識新朋友，再這麽下去，鐵定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我爸媽是左打聽，右打聽，終于給我整了這麽一個相親對象，他倆還威脅我，要是不快點結婚，快點生孩子，就不支持我繼續寫小說，你說，他倆咋能這樣呢？”

“呵呵。”齊欣笑出聲來，看來娉婷在家裏的生活也不是那麽順意，好不容易舅舅舅媽不逼着她出去找工作，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又逼着她去相親了。這父母吧，總是為兒女操心，兒女工作要操心，兒女結婚要操心，就算結了婚生了孩子，還是要操心，一輩子都有操不完的心，把好好一顆心操得稀碎。

艾娉婷哇哇大叫起來，“你咋還笑得出來？太沒同情心了，也不知道解救我。”

“我這不是約你去打羽毛球了麽？”

“哦對，打羽毛球，我這就跟我爸說，你這邊有事兒找我，相親就不去了。我爸要是打電話問你，你可得替我兜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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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替你兜住。”

艾娉婷轉轉脖子，頸部發出一陣咯噔咯噔的響聲，“哎呀我這脖子，老僵了，就跟機器鏈條沒有潤滑油似的，動起來就咔咔咔響。”

齊欣嘆道：“你呀，跟你說了，你每天坐在電腦面前，一定要注意調節鍛煉，不要年紀輕輕就弄個頸椎病，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就羽毛球館見吧！”

齊欣挂斷電話，往關燈那邊瞅一眼。

關大爺坐在沙發上，繼續揮揮手機，示意她繼續打電話。

齊欣撥了王少業的號碼，接通後，約他一塊打羽毛球，地點自然就是他承包的羽毛球館。

王少業一副哀怨的口吻，“唉，我去不了，你們自己去吧！反正羽毛球館的管理員都認識你們，也知道你們是我的朋友，你們直接進去打球就行。”

“你去不了？”齊欣感到挺奇怪，王混球平時都很自由，只要叫喚兩聲，他肯定就會屁颠屁颠跑過來。關燈做完手術那麽久沒出門，也沒跟他們見上面，好不容易約他出來聚一聚，他居然說去不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啊！雖然我很想跟你和老關聚聚，但今天真去不了，唉唉唉……”

“那你要去幹嘛啊？”

“我要去……”話到嘴邊連忙打住，王少業拍拍嘴巴，暗自氣惱，差點把他今天被老爹逼迫要去跟鴻程集團董事長孫女相親的事說出口。齊欣要是知道了，絕逼跟娉婷說，到時候他肯定死得很有節奏感。

“去幹嘛？”

“去、去辦公事，很重要的。”他急忙找借口敷衍。

“去辦公室？很重要？”齊欣感到匪夷所思，王混球竟然變得這麽勤奮上進，東方大世界購物商城有什麽很重要的事，需要總經理周末還跑去辦公室加班？就算需要加班，難道不該是出去見客戶什麽的？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好吧，那我們自己去，你一切順利。”

結束通話，齊欣又給劉明軒和風嘟嘟都打了電話。劉明軒忙着在娛樂圈裏找熟人，看看能不能給關燈簽下一家經紀公司，為今後的發展做打算，所以他是去不成了。至于風嘟嘟，高二剛開學，學業挺緊張，常常需要補課，不過今天沒補課，叫她也就答應了。

齊欣揣好手機，走過去跟關燈說：“娉婷和嘟嘟可以去，老王和老劉不能去。”

關燈掀起眼皮，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齊欣驚訝地發現自己能看懂他的表情，他動一動眉毛，她就知道他想問什麽了，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老王說他要去辦公室加班，有很重要的事。”

關燈揚了揚眉，也和齊欣一樣，覺得匪夷所思。老王竟然會放棄這次見面相聚的機會，跑去辦公室加班，東方大世界購物商城起火了不成？

兩人沒有過多地糾結這個問題，拿上東西準備出門。

齊欣給關燈帶了一件外套，怕他着涼感冒，影響聲帶。這個時節快入秋，早晚都比較涼爽，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

齊欣記得，關燈出來的時候還不到夏天，現在已經快到秋天了。她忽然想到了馮鵬澤，這個人也被拘留了十五日，出來之後就沒有蹤跡。關燈本來可以起訴馮鵬澤誣告陷害，可他放棄了，沒有起訴馮鵬澤。

周豪和馮鵬澤，但願關燈從今以後都不要再跟這兩人有任何交集。

齊欣和關燈離開公寓，開車前往羽毛球館，跟艾娉婷和風嘟嘟在羽毛球館外碰面，一同進入場館。艾娉婷和風嘟嘟再見到關燈，都免不了要關心一番，問問關燈的近況，聲帶恢複得怎麽樣。關燈不好說話，都是由齊欣替他回答。

王少業不在，艾娉婷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王混球呢？”

齊欣把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老王說他要去辦公室加班，有很重要的事。”

“去辦公室加班？”艾娉婷瞪大雙眼。

齊欣笑着問：“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思議？”

“何止是不可思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齊欣湊到艾娉婷耳邊，暧昧道：“怎麽，你想他了？”

艾娉婷臉蛋一紅，“去去去，誰想他了，就他那爛黃瓜。”

“小艾姐姐臉這麽紅，還說不是想爛黃瓜了？”風嘟嘟跳過來，吓了艾娉婷一跳。

艾娉婷沒好氣地說：“你個小丫頭片子，瞎說什麽？”

風嘟嘟撅嘴，“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我是小公主。”

齊欣和艾娉婷對視一眼，搖頭輕笑。

準備工作完成後，四個人開始打羽毛球，齊欣和關燈一組，艾娉婷和風嘟嘟一組。關燈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不能跑動得太劇烈，艾娉婷打羽毛球技術很一般，所以兩組人打得都不是很激烈。

接近中午，四個人還是出了不少汗，坐在長椅上休息。

艾娉婷轉轉脖子，高興地說：“打了一上午的羽毛球，感覺脖子舒服多了。”

“那你以後要經常來打。”齊欣滿臉笑意，“我看你來這羽毛球館當老板娘确實不錯。”

艾娉婷瞪眼，用手肘捅她，“再瞎說我跟你急了啊！”

齊欣捂着肚子呵呵笑，“怎麽還不讓人說？”

兩個人打鬧起來。

關燈靜靜坐在旁邊，目光落在齊欣身上，眼中充滿暖意。他什麽都無法說，也什麽都沒有做，就這麽看着。

這時，風嘟嘟把一張手機定位地圖放到齊欣和艾娉婷面前，笑嘻嘻地說：“哎呀，爛黃瓜說謊了，我剛才用我爸的技術，悄悄定位他的手機，發現他根本不在東方大世界的辦公室裏加班，而是在商業中心城的一家高檔餐廳吃飯喲！”

王混球行蹤詭異，讓人懷疑，對此艾娉婷非常生氣。明明對齊欣說去辦公室加班，結果跑到高檔餐廳吃飯，到底是啥意思？王混球去見誰，難道是什麽比他們這群朋友還重要的大人物？

據小公主風嘟嘟提供可靠消息，王混球吃飯的那家餐廳格調浪漫，很适合情侶約會，商務人士談公事并不會選擇那裏，這就更令人懷疑了。于是乎，在風嘟嘟的慫恿下，一群人離開羽毛球館，前往王少業吃飯的餐廳，打算悄悄瞅一瞅這爛黃瓜到底在搞什麽灰機。

餐廳确實挺高檔，專門針對有錢人設計的，最大程度上保證客戶的私密性，所以來吃飯的人不是很多。齊欣他們進店，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了隔間，坐下後拿起菜單一看，價格貴得令人咋舌，不過咬牙忍一忍，還是能夠接受。

四個人點好了菜，等着上菜。

關燈嗓子不方便，不言不語，坐在那裏就像尊冷峻的佛陀。

齊欣細致地照顧關燈，吩咐服務員端一杯溫水上來，不要端熱水。

艾娉婷也沒閑着，跑到隔間門口，一雙眼睛就跟電子掃描眼似的，滴溜溜到處看，不停搜尋王少業的下落。她看了半天也沒發現王少業，便回來坐下發問，“嘟嘟，你的消息準不準确啊？”

“當然準确啦！”風嘟嘟一臉篤定，“爛黃瓜就在這家餐廳。”

“這餐廳裏都是小隔間，看不到裏面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個隔間裏啊！”

“這還不簡單？”風嘟嘟狡黠一笑，“你打他的電話，問他在哪裏，他要是沒從隔間裏出來，你就說他那邊很吵，聽不清楚，讓他找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他不就出來了嗎？”

“好主意！”艾娉婷雙眼一亮，捏捏風嘟嘟的臉頰，“小丫頭片子真有辦法！”

“讨厭死啦！”風嘟嘟不滿地拍開艾娉婷的爪子，怒目道：“你怎麽跟我師姐一樣愛捏我的臉？都怪你們，老捏我的臉，搞得我現在還是嬰兒肥。”她已經上高二了，個子長到一米六七，只比她師姐矮一丢丢，身材完全進化成一個少女，可臉蛋還是圓乎乎的，像個娃娃。

齊欣聽到風嘟嘟指控自己，把水杯遞給關燈，揚眉道：“我已經好久沒有捏你的臉了，你這嬰兒肥是天生的，怎麽能怪到我頭上？”

艾娉婷附和：“就是，嬰兒肥多可愛。”

風嘟嘟擠眼：“嬰兒肥就怪你們。”

齊欣和艾娉婷對視一眼，幹脆一起去捏風嘟嘟的臉頰，一人捏一邊，揉得不亦樂乎。

“哎呀！別捏啦！”風嘟嘟氣得哇哇叫，被齊欣和艾娉婷夾在中間，掙紮不得，只好向關燈求助，“小關哥哥，快點管管你家的女人吧！”

關燈擡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搖搖頭，表示自己說不出話，無能為力。

“你們是壞銀！”風嘟嘟抱住頭，氣悶地喊道：“小艾，你再不給爛黃瓜打電話，他說不定等下就走了啊！”

“嘿，你這小妖精片子，連姐姐都不叫了，等我回來再接着捏。”艾娉婷終于放過風嘟嘟的臉，拿出手機，出去給王少業打電話。

齊欣又揉了一會兒，過足手瘾，這才放開風嘟嘟，餍足地回到關燈身邊的座位。

風嘟嘟肉呼呼的兩邊臉頰都給她們捏紅了，可憐兮兮地捧着自己的臉生悶氣，嘴裏嘀咕着：“早知道會被你們捏臉，今天才不出來。”

齊欣抿嘴一笑，沒把師妹的不滿放在心上。

關燈用手機輸了一行文字放到她眼前。

——你現在還能捏捏嘟嘟的臉，将來等她長大有了男朋友，你再捏，她男朋友會吃醋。

齊欣眨眨眼，問道：“我不捏她的臉，捏你的臉？你不生氣？”

關燈動動手指，再輸入一行文字。

——不生氣。

齊欣看到這三個字，心裏跟吃了蜜糖似的，甜得不要不要的，嘴上卻故意說：“那你臉上也沒肉，全是皮，手感不好。”

——你可以把我養胖一點。

齊欣笑出聲來，捏住他臉上的皮往兩邊扯，“要把你這臉養得跟嘟嘟一樣，恐怕不太容易啊！萬一養成個大胖子，那不就醜了嗎？”

——我要是變成大胖子，你會嫌棄嗎？

齊欣臉頰微紅，有點羞澀，小聲回答一句：“不嫌棄。”

風嘟嘟坐在兩人對面，忍不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用腦門磕磕桌子，擡頭道：“我說你們吶，秀恩愛喂狗糧之前能不能先經過別人的同意，也不問問我想不想吃這口狗糧。”

關燈飛快地在手機上輸入一段文字，遞給風嘟嘟看。

——我是在幫你，你不說她是我家的女人讓我管管麽？

風嘟嘟笑逐顏開，了然地點點頭，“哦~原來如此啊！”

“你跟嘟嘟說了什麽？”齊欣覺得奇怪，想去看關燈手機上的文字，然而已經被他全部删除了，動作之快令人咋舌。“幹嘛删那麽快，不讓我看？”

關燈淡定地揣好手機，用眼神向齊欣傳遞了一個意思：歐巴我就是不讓你看。

齊欣：“……”關大爺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欠扁樣又出現了。

這時，隔間的門被人拉開，艾娉婷氣鼓鼓地沖進來，身後還跟着滿臉着急的王少業。

“娉婷，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啊！”

“我不聽，我不聽，你什麽都不聽。”艾娉婷捂住耳朵，別過臉。

“你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就不聽。”

其他人：“……”這神馬情況？演雷人電視劇麽？

王少業看了一眼隔間裏的其他人，拉下艾娉婷捂耳朵的手，“你聽我解釋行不行？”

艾娉婷站在王少業身邊，還不到他的下巴，擡頭看他太困難，趕緊往後跳了一步，怒道：“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你騙齊欣說你在辦公室加班，結果呢？”

“我沒說我在辦公室加班啊！我說的是我去辦公事，去辦理公事，不是去辦公室，哎喲我去！我勒個去！”王少業腦門，一臉便秘的樣子。

齊欣：“……”鬧了半天是她把王混球的意思聽錯了，好大一個烏龍。

艾娉婷仍然不解氣，“那你也不是來辦公事，你分明是跟其他女人相親！”

“相親？”齊欣三人都大吃一驚，王混球不是喜歡娉婷麽？怎麽會跟其他女人相親？

就在之前，艾娉婷出去給王少業打電話，按照風嘟嘟說的辦法，成功把王少業從隔間裏騙了出來。艾娉婷看到王少業，立馬沖上去訓斥他故意撒謊，根本沒有去辦公室。王少業被弄了個措手不及，結巴老半天，不知道怎麽應對。

正好這時，隔間裏的人對王少業喊道：“你怎麽還不回來啊？相親就認真一點，有什麽事等一下再說，別讓程家小姐等你，聽到沒有？”

艾娉婷當時就愣住了，如遭五雷轟頂，她惡狠狠地瞪王少業一眼，掉頭往回走。

王少業心叫不妙，趕緊追過來。

風嘟嘟杵着下巴，興味盎然地說：“我就知道爛黃瓜狗改不了吃屎，隔三差五不約個，他就不舒服。”

王少業憋得臉通紅，“我……我真沒有，都一年多沒……娉婷，你相信我。”自從關燈對他說過那番話，他都是依靠右手好兄弟，每次只能閉上眼睛想象，或者來點島國愛情片，歐美動作片。

風嘟嘟古靈精怪地吐舌頭，“誰信吶？”

隔間的門再次被人拉開，王平成出現在門口，還有今天與王少業相親的對象，鴻程集團董事長的孫女程小姐，以及她的父親，鴻程集團執行總裁程先生。

王平成臉色冷峻，呵斥道：“臭小子，你怎麽回事？把我們全丢下，跑到這邊來，你還懂不懂一點禮貌？”

王少業看看艾娉婷，再看看自家老爹，糾結無比，“爸……”

齊欣和風嘟嘟這對師姐妹跟王平成還算熟悉，畢竟是她們師父的男朋友，兩人站起身，打個招呼：“王伯伯。”

王平成的目光轉到她們身上，面色稍霁，“哦，是齊欣和嘟嘟啊，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我們來吃飯。”齊欣禮貌地回答，視線在王平成旁邊的程家父女身上逗留兩秒，未免讓人覺得不禮貌，又趕緊移開。她暗忖，看來王混球真是來相親的，雙方家長都在，對方姑娘氣質落落大方，身上的衣着首飾都價值不菲，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千金，搞不好王混球他爸要讓他來個什麽商業聯姻。

“哦。”王平成了然地點點頭，目光移開，在關燈臉上停頓一秒。他知道這是兒子的朋友，混娛樂圈的歌手，前陣子出事，進過看守所。他的目光最後移到艾娉婷身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王平成一眼就認出這個女孩是他兒子現在喜歡和追求的對象，長相還不錯，五官小巧精致，但是身高太矮，基因問題，有可能影響下一代。這姑娘也沒有高雅的氣質，沒有不俗的談吐，只怕學歷和家境都很一般。之前他聽到這姑娘說話，滿口的東北味兒，特別土氣，行事作風風風火火，顯得粗魯，實在不符合他對于兒媳婦的要求。

品誠集團是江州市裏知名的大企業，未來的繼承人自然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主人，最不濟也該是像齊欣這樣，品貌氣質各方面都不錯的姑娘，絕對不能是兒子身邊這一個。

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王平成就對艾娉婷判了死刑。

艾娉婷也發現王少業的父親在打量自己，她雖然性格上大大咧咧，可她畢竟是個搞文字創作的網絡小說作者，說得高雅點，那也是一個文學藝術工作者，感覺很敏銳。她察覺到王少業的父親不喜歡自己，對方的眼神帶着嫌棄和挑剔。

這個認知讓艾娉婷火冒三丈，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開個公司，家裏有幾個臭錢嗎？還真把自己當豪門不成？說白了就是暴發戶，他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他兒子呢！

艾娉婷一把推開王少業，揚起下巴，“王混球，你繼續相你的親去呗！跑到我們這裏來幹啥？”她走過去，在風嘟嘟身邊坐下，兀自跟風嘟嘟說：“這餐廳的廚師是屬蝸牛的嗎，上菜咋這慢？肚子都餓憋了。”

風嘟嘟的目光賊溜溜轉一圈，配合艾娉婷說道：“诶，小艾姐姐，廚師慢沒準是因為爛黃瓜那邊的要求太多了，相親場合嘛！”

“呵~”艾娉婷笑出聲。

王平成擰起眉，質問自家兒子，“王混球？爛黃瓜？她們是什麽意思？”

王少業一張俊臉比關公的臉還紅，又尴尬，又羞慚，王混球也就罷了，他怎麽好意思解釋爛黃瓜也是指他？

那位程先生聽不懂年輕人的網絡術語，一臉茫然，“這情況……到底是什麽意思啊？王總，還要不要繼續了？”

跟王少業相親的程小姐倒是聽懂了，挽住她父親的手，冷漠道：“不用繼續了，爸，我們走吧！我不喜歡爛黃瓜。”

“啊？啊？”程先生懵逼，被女兒拉走了。

“程總，別着急走……”王平成想要留人，卻沒能留住。

餐廳服務員終于把菜端了上來，看到隔間裏突然多出來的王少業父子倆，熱情主動地問道：“請問要加兩套餐具嗎？”

“不用。”艾娉婷揮揮手，“他們不是我們這桌的。”她拿起筷子，招呼齊欣和關燈他們，“來來來，咱們吃，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王平成掃了艾娉婷一眼，對她越發不滿，心說這姑娘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招呼也不知道打一個，兒子眼瞎，看中的都是什麽女人？

當然，在這件事情上，齊欣肯定站娉婷，甭管王平成是不是她師父的男朋友。她對王平成禮貌笑笑，說：“王伯伯，那我們就先吃飯了，你們請自便吧！”

風嘟嘟沖王平成揮揮手，笑眯眯地說：“王伯伯再見！小王哥哥再見！我吃飯咯！”王家父子倆還沒說要走，小丫頭片子就先跟人說再見了。

關燈遞給王少業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低下頭吃飯。

王少業一臉苦逼，欲哭無淚。為什麽會搞成這樣？他們一個兩個都不理他，好像都不滿他跑來相親，可他也是沒辦法呀！

好好的一場相親半途而廢，王平成忍着氣，沒有在齊欣和風嘟嘟面前發作，以免她們跑去告訴林幼芯，影響他在女朋友心目中的形象。王平成沉聲叫道：“我們不要打擾齊欣他們吃飯，走了。”

王少業直愣愣地杵着，可憐兮兮地望向艾娉婷，希望她能回過頭看自己一眼，可艾娉婷就是半個眼神都不給他。

“叫你聽不到嗎？”王平成嚴厲地背起手。

“哦……”王少業知道艾娉婷現在肯定是不會搭理他，死心地跟着他老爹走了。

等那對父子真的走了，艾娉婷臉上的笑容卻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眉宇間一抹淡淡的哀愁。

齊欣哪會不知道艾娉婷的心思，或許這個社會确實還存在着門第的觀念，但是對娉婷而言，她不會委曲求全。男人可以沒有，尊嚴不能沒有。

“小艾姐姐，吃飯啦！”風嘟嘟主動給艾娉婷夾了點菜，“有什麽可煩的？你相信我吧，爛黃瓜肯定還會再來找你的。”

“找我又能咋樣？這種情況也不會改變。”她拍拍自己的臉，“哎呀不管啦！他愛咋咋地，相不相親關我啥事，我自己過得高興就行。”

關燈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話。

艾娉婷咧嘴一笑，“大關關也同意我的話，嘿嘿！”

“瞧你美的，我們都同意你的話，高興了吧？”齊欣敲敲她的碗。

“高興，這頓我請客！甭客氣！”

“哎喲，小艾姐姐豪氣，我喜歡。”風嘟嘟豎起大拇指。

隔間裏的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輕松愉快。

另一邊，王少業被他老爹帶回了他們原來的隔間。

王平成掏出煙鬥，一邊抽煙，一邊指着兒子的腦袋罵：“好好一場相親，搞成這樣，你看看剛才程小姐的樣子，明顯對你很不滿意。我為你的事張羅這麽久，就這樣被攪黃了，你是想氣死我不成？”

王少業耷拉着腦袋，蔫了吧唧，像根鹹菜，想到剛才艾娉婷對他的态度，更加覺得無力，連跟他老爹回嘴的動力都沒有。以娉婷的性格，撞到他來相親，肯定不會原諒他了。他在她心裏好不容易扭轉過來的形象，就這麽輕易被毀掉，真是欲哭無淚，感覺不會再愛了。

王平成見兒子沒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樣子，更加生氣，用煙鬥敲敲桌子，“你怎麽回事呢？跟你說話聽到沒有？”

“聽到了……”王少業有氣無力地回答一聲。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矮個子的女生？”

王少業不吭氣。

“問你話呢！”王平成拍打桌面。

“是……”

“我不同意，絕對不行！”王平成吹胡子瞪眼，兩條胡須上下跳動，特別喜慶，“你以前喜歡齊欣，我覺得你還有點眼力，現在你居然看上一個沒氣質，沒禮貌，說話還滿口東北大碴子味兒的女生。你看她土了吧唧營養不良的樣子，你這眼睛是不是越來越瞎？”

王少業不高興他老爹這麽诋毀他喜歡的姑娘，“爸，娉婷她很好，你不能這麽說她。”

“哦，她叫娉婷啊？全名叫什麽？”

“艾娉婷，她是齊欣的表姐。”

“原來是齊欣的表姐。”王平成冷笑兩聲，“怪不得能擠到你們這圈子裏來，要是沒有齊欣這層關系，憑她的出身，她根本沒機會認識你，也釣不到你這只金龜婿。”

越說越離譜！王少業生氣地踹了一下桌子，“爸，你怎麽能睜眼說瞎話？你看不出來是我在追她，她根本不理我嗎？她要是想釣我，能是剛才那種态度嗎？”

“哼，她那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像她這種女孩兒，我見得多了。”王平成自诩一枚經驗豐富的老司機。

“爸……”

“別廢話，總之我不同意你跟她在一起，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王少業別過臉，把他老爹的話當耳旁風。

王平成掀起眼皮，瞧見兒子不樂意的模樣，也不管他。他的兒子是什麽德行，他最清楚不過，就算是只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齊天大聖，也逃不出他這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他手裏捏着他的經濟命脈，不怕這臭小子不服管。

王少業原本還想跟他老爹耗一耗，把他老爹先弄走了，他再回去找艾娉婷。只可惜，他的這點心思早就被王平成看穿了，愣是沒讓他有機會溜走，硬把他弄回了家裏，并且把他的車鑰匙搜走，這幾天都不準他出門。

王少業被迫回到房間裏，躺在床上哀嚎：“完蛋啦！完蛋啦！娉婷這次肯定氣死了。”

他拿出手機撥打艾娉婷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估計不是她的電話無法接通，而是他被她拉進了黑名單。

他打開微信，給她發消息。

微信提示：艾娉婷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果然！她把他的微信好友也删了。

王少業哭喪臉，寶寶心裏好委屈，他覺得自己比窦娥還冤，為什麽娉婷就是不肯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編輯了很長一條短信，把他被他老爹威脅和壓迫，不得不去參加今天這場相親的原因解釋清楚，發送到她的號碼上。

然而，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回應。想來應該還是他的號碼被她設置成黑名單，不論是電話還是短信，都會被手機自動屏蔽。

給關燈打電話肯定行不通，他嗓子還不能正常說話，就只能給齊欣打電話了。

還好，齊欣的電話能打通，沒有把他的號碼設置成黑名單。

王少業急忙問：“娉婷呢？在不在你身邊，讓她接一下電話吧！”

“她不在，我們吃完飯就各自回家了。”齊欣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早就料到王少業會給自己打電話，“你找我也沒有用，我不會幫你說情的。”

“齊欣……”

齊欣打斷他：“我知道你是被你爸逼着去相親，但是老王，你是個成年人，不管家長怎麽逼你，你都應該有自主性。相親這種事，是原則性的問題。如果關燈瞞着我去跟別的女孩相親，就算我再喜歡他，我都不會繼續跟他好下去。我言盡于此，你看着辦吧！”

電話挂斷，手機屏幕變黑，王少業的心情也如同他的手機屏幕一樣，陷入了黑暗之中。

相親事件後，王少業并沒有死心，仍想跟艾娉婷見一面，把情況說清楚，讓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他打她的電話她拒接，就算換個號碼打，第一次她會接起來，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就挂斷，同樣設置成黑名單，一點辦法都沒有。

艾娉婷也不出門，每天宅在家裏寫小說，他總不可能直接沖到她家裏去找她，那樣實在太唐突了。

至于跟鴻程集團那位程小姐聯姻的事，程小姐對他不滿意，自然也就黃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月，秋天來臨，天空顯現出入冬前最後一抹輕柔的藍色，興許再過不久，這一抹藍就将被霧霾所掩蓋。城市裏的樹葉都落盡了，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道路兩旁堆滿了等待腐朽的枯葉，沉寂而蒼涼。

一陣風吹過，秋意瑟瑟，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嚴寒來臨的氣息。

盡管天氣不那麽盡如人意，關燈那邊卻傳來了好消息，他的聲帶已經完全康複，能夠正常發聲了。

齊欣找了個時間，把大家都約出來，見上一面，聚一聚。

下午四時許，正是喝下午茶的時間，王少業最先到達約定地點，他走進休閑餐廳，一眼便看見齊欣和關燈坐在靠窗的位置，兩人皆是休閑打扮，寬大的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齊欣的長發紮成馬尾，一把黑發垂落下來，柔滑有質感，充滿青春活力氣息，午後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上，平添了幾分恬淡和閑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