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門外人

王利子以前有個媳婦兒，因為家太窮，他又讓人把腿給打折了，覺着沒什麽指望了就跟着別人跑了。

自從他開煤窯手裏有了錢之後，給王利子保媒拉線兒的是真不老少，可他也不傻，自己是個瘸子，長相又一般，年紀又好四十了，還是二婚頭，那些女人為什麽能看好，還不就是為了他手裏頭的這些錢嗎？

結婚名是好聽，可領了證那家産就得白白分給別人一半兒，好不容易有的錢憑什麽給她們？不就是喜歡的了不得，他才不這麽犯傻呢。只要手裏頭有錢，那女人還不是加鞭趕有的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想要什麽樣有什麽樣，就是見天的換他也換得起，壓根兒就沒尋思再去結婚。

紀岩像是早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半點也沒見着急，聳了聳肩膀無所謂的道：“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吧。”作勢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等等。”王利子趕忙喚住她，賠着笑臉兒道：“我也沒說不同意啊，這不得好好尋思尋思嗎？”

“我沒工夫等你尋思完，就說行還是不行，一句話？”

王利子微頓了下，重重的下了決定：“行，結婚就結婚。”他是真的稀罕她，能娶着這麽漂亮的小媳婦，什麽他都認了。

紀岩毫無喜悅之感的扯動嘴角笑了下：“那好，我同意了。待會兒我二姐回來你就跟她說。哦對了，別忘了把之前你送的那些手镯、項鏈、耳環哪全都要回來，最見不慣她拿那些東西在我面前得瑟。”

“這個就不用了吧？怎麽說她也跟了我好幾年了，我——”

“你要不要？”紀岩直接打斷他再往下說情，語氣已從先前的暖和急轉而下，冷硬的盡是威脅。

“……要，你說要那就要。”王利子狠了狠心，婚都答應結了，還能在這事上兒給卡殼兒了嗎？

“那你再煽她兩巴掌，小時候她沒少欺負我，你替我出出氣？”

“……”王利子都懵了：“她、她可是你親姐姐，真的有這個必要嗎？”這女人發起狠來可也挺兇悍，越漂亮的越狠。

紀岩把眼睛一瞪，剎有其事道：“有，怎麽沒有？我就是要把她的氣焰踩下去，讓她再嚣張。你不光得打她，還得罵她，怎麽難聽怎麽罵，最好罵得她擡不起頭，再也沒臉見人那才最最好。”

王利子這回連個艮兒都沒打，直接就回應道：“行，只要你高興，你想怎麽樣我都答應。”馬都買了，還差個鞍子嗎？

紀岩像是徹底滿意了沒再往下問，手還揣在兜裏站起身，低着頭晃裏晃蕩走到半開着的房門前停了下來，自言自語的說了句：“行了，還沒聽夠啊，出來吧？”

王利子不名所以，呆愣的看着她，剛想問她說的什麽意思，就見那扇連最基本的刨光都沒做好，只簡單的漆了層亮油漆原色都看不大出來的老木頭門‘咣’的聲撞到牆上，彈回去的時候被只塗了大紅指甲的手給抵住了。

紀紅一臉怒容的站在門口，氣沖沖的幾步就沖到王利子面前，指着他鼻子大罵道：“你個王瘸子，太TM不是人了，我跟了你這麽長時間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為了個剛見面才一天的小妖——”可能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直接就改了口：“是我妹妹，她幾句話就要把我甩了，還又要打又要罵的，你可真挺狠哪？”

王利子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腳，可到底是下了決心，就算是心虛也是眨眼工夫就過了。為了不在小美女面前丢臉兒，兩只小細眯縫眼愣是瞪提玻璃球那麽大，喝斥道：“你給我閉嘴，你TM才不是人呢，這幾年你也沒少花我的，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也夠本兒了。咱們倆好聚好散，興許我還能記你點兒好，要就這麽潑婦你是知道我的爆脾氣，動不動手你看着辦？”

這男人要是鐵了血，可是真能狠得上，紀紅跟了他這麽久哪能不知道他骨子裏就是個地痞，動手打她也不是沒有過，真惹他急眼了可不就能打她個好好賴賴的嗎。

“哎呀，我怎麽就跟錯人了呢？嗚嗚——”

紀紅又怒又氣，又不能來硬茬兒，一屁股坐木頭凳上扯開嗓子猛嚎，真的假的成分也是都有了，聲音挺大眼淚兒也是不住的往下掉。

紀岩背後依着門框涼涼的賣呆兒，瞅瞅天棚，瞅瞅腳前尖兒，就是不去瞅煩燥的直皺眉頭的王利子。

一時間屋子裏就聽見紀紅跟那哭，她也是真挺傷心，十八歲就跟了的男人說不要她就不要她，這心裏頭說不難受那是假話。

這幾年她也提了幾回要跟王利子結婚，都被他給擋了回來。本來還以為這個男人就這樣兒，不同意娶她不會娶別人，倒也挺知足。哪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是這麽想的，不結婚那是因為沒碰對人，自己妹妹一張口他立馬就同意了。不光同意結婚，那是要圓就圓，要扁就扁，聽話的跟個孫子似的。

剛才紀紅在門外聽的是一清二楚，王利子對她哪還有什麽情份在。若是稍微還長點心，也不會任由紀岩說打就打，說要罵就罵呀？四年的相處竟然比人家一天，這要不是她自己親妹妹，換了旁人她真的就要落得那麽個下場了，想到這點就覺着心寒。

早晨紀岩叫紀紅到沒人的地方問她真的想這麽過下去時，紀紅還覺得她挺可笑，看見自己過的好這是妒嫉了。

當時紀岩也沒多說什麽，只告訴她待會找個借口出去一趟，到時候再回來看場好戲。

王利子說要買煙的時候紀紅就心裏劃了魂兒，再跟紀岩那些話聯系到一塊兒心裏隐約猜到點兒什麽，她倒也挺靈巧打後牆翻身進來一點兒聲都沒出，偷摸站到門外聽了個全場兒。

這女人真要放聲哭的時候樣子沒幾個人能看，長得再好看的也那都算上了。紀紅翻牆的時候衣服袖鞋殼了裏都弄了些雪進去，加上她愛俏穿得少，又站在門口吹了半天的冷風，怕動彈再弄出聲響被裏頭發現，一動不動沒什麽熱量，本來就鼻子紅臉蛋青的這一哭真是鼻涕一把淚一把，臉上畫的那點妝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