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三個夢

被迫坐在輪椅上假裝自己是個因為心理生理受到雙重打擊而一蹶不振的年輕妻子, 愛麗絲面無表情地盯着輪椅下一塊塊向後倒去的地磚, 豎着耳朵聽夏洛克演戲。

“是的, 事情就發生在上個月五號。”金發碧眼一臉難過的“哈德森先生”向志願者傑西卡講述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不幸。“那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詹妮”, 他指愛麗絲，“她那天很早就結束了工作，但我卻需要晚一點才能下班。本來說好應該是我去接她的，但是我那天……”雙手捂住臉, 表演技巧專業的大偵探把一個愛人遭遇不幸的丈夫應該有的悲痛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我那天就應該……我, 這都怨我……”說着說着, 愛麗絲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呵呵呵，奧斯卡虧欠夏洛克·福爾摩斯不止一尊小金人。咨詢偵探先生簡直就是被破案耽誤了的表演家。

遵照囑咐而表情漠然的愛麗絲揪了揪腿上蓋着的小毛毯，在傑西卡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撇了撇嘴。喬裝打扮後的夏洛克別看現在馬臉沉痛一本正經，但剛剛在家裏卻是上竄下跳。在得出鮑威爾·哈代起身前往華盛頓配合同事調查那起使得他失蹤的毒品交易案前曾經來過這家救助機構後，神探先生的表演癖就發作了。

“我們必須去這個曼哈頓互助中心瞧瞧。”夏洛克興奮得直搓手, “那是鮑威爾·哈代前往華盛頓前最後一次被人目擊出現在公衆場合。他自己不是殘疾人, 他也不是那裏的志願者，而且鮑威爾前往那裏的時間是在收到你寄送的匿名材料之後。有很大可能他當時去那裏是因為發現了什麽而去調查。”鮑威爾·哈代發現了什麽呢？

“那家救助機構在……第十六大街, 很遠呢。”愛麗絲拖過筆記本查詢了“曼哈頓殘疾人互助中心”這個名字。“夏洛克, 你現在就要去嗎？”她的腿不敢伸展，想要跟着大偵探跑上跑下怕是不行了。“可我腿好疼，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早上強撐着去了趟公司似乎讓情況更嚴重了。

“不，你和我一起去。”夏洛克立刻否定了愛麗絲的提議。“在事情還沒結論之前你都要和我一起行動。”他非常堅持。

“可是我現在連從沙發上站起來都覺得腿疼得厲害。”昨天的奪命狂奔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而且我現在都出名了，要是再遇到記者怎麽辦？”畢竟她是當衆砸暈了鋼鐵俠的網絡紅人，托那些當時在現場的記者的福，愛麗絲目前不止腿疼，還蛋疼——畢竟砸暈鋼鐵俠什麽的是一項非常偉大的壯舉，世界上那麽多恐怖分子和壞人沒做到，但她卻做到了。目前，愛麗絲那個一直只有寥寥幾百個粉絲的ins帳號已經激增到了二千多個粉絲，那張她手持“兇器”站在昏倒的受害者托尼·斯塔克身邊的照片轉發量已經破兩萬了。

換句話說，愛麗絲目前，紅了。

黑紅黑紅的。(┬＿┬)

“你不需要站着。”夏洛克心裏早有計劃，“你完全不需要站着。”他咧着嘴露出八顆小白牙。

……

“哈德森先生，請您不要太擔心，我們機構幫助過許多像您太太這樣情況的人。”充滿愛心的傑西卡遞上紙巾，輕輕安慰面前這位年輕的丈夫。“嗯……恕我直言，您現在的情緒不利于幫助您太太。”她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愛麗絲。

“哦，是的，我知道，我只是……”表演狂人演技滿分，“對不起傑西卡小姐，我知道我這樣的表現不好。只是……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這種事要發生在詹妮身上。她那麽好，那麽善良，為什麽她會……哦……”夏洛克把一個傷心的丈夫表演得淋漓盡致。

“是的，我知道。這種事誰也不想的。”傑西卡很有耐心地勸說，“哈德森先生，您能先和我說說您太太的情況嗎？”配偶一方出了意外，另一方難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詹妮，哦，是的，詹妮。”大偵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順利收獲了眼前義工的好感度。“她出車禍的時候駕駛座剛好和對面的貨車相撞。撞擊和擠壓傷了她的腿……醫生說她腿部神經受損嚴重，只怕這輩子都……都再也站不起來了。Oh my God，我那天要是能去接她就好了……”夏洛克雙手捂臉，好像非常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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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您的錯，哈德森先生。”傑西卡把紙巾盒推過去，“您能再說說哈德森太太近來的表現嗎？”他們的互助機構是為了幫助在意外中喪失機能的人而建立的，可不是為了安慰患者家人。

“詹妮她自從知道事實後就一直不怎麽說話”，傷心的丈夫扭頭看了看坐在一旁輪椅上的妻子。紅色頭發的哈德森太太臉色蒼白，兩眼無神地盯着落地窗外，一言不發。似乎對旁邊兩個人的談話絲毫沒有興趣。“原本她還很配合治療，可一個星期前出院後，詹妮就突然變得更沉默了。原本她還能偶爾和我說上兩句話，但從三天前開始她就不出聲了。昨天到現在更是一口東西也不肯吃。我知道她心裏難受，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讓她開心起來。”這個故事是在出發前就和愛麗絲商量好的版本。

“會發生這種事我很遺憾。”傑西卡自從在這裏做義工以來已經見過了很多悲歡離合，她對于哈德森先生對哈德森太太的不離不棄很有好感。“不過您請放心，我們機構幫助過很多像您太太這樣情況的人。我相信有您陪在身邊，哈德森太太一定會很快打開心結的。”善良的義工小姐真心誠意地希望“哈德森太太”可以好起來。

“謝謝你。”故作難過的夏洛克和對方握了握手。

“詹妮。”蹲在輪椅旁，大偵探表現得小心翼翼，“外面冷，我們就留在室內好不好？”他伸手幫“妻子”把蓋在腿上的毛毯向上拉了拉。“傑西卡小姐說這裏有個讀書室，我們去看看好不好？”他表現得小心翼翼。

“哈德森太太，我們這裏還有一只拉布拉多犬，我帶您和您先生去看看好不好？”那只拉布拉多當然是服務犬，傑西卡是從“哈德森先生”那裏知道對方妻子喜歡小動物的。

愛麗絲像夏洛克事前交代的那樣，不說話、不理人。

“我們去看看吧。”夏洛克推起了輪椅。

“這邊，在活動室裏。”已經被刷了不低好感度的傑西卡打算給面前這對遭遇不幸卻依舊不離不棄的夫妻一點小優待，她把愛麗絲和夏洛克帶進了一間布置得非常溫馨的活動室，并讓工作人員把服務圈阿布帶來——單獨給這對夫妻服務。

“嘿，buddy”，“哈德森先生”率先俯身去摸拉布拉多犬，“詹妮，他很可愛。”

“這是阿布。”傑西卡高興地看到阿布把頭放在哈德森太太腿上而對方沒有拒絕，“他特別乖，你們可以和他玩一會兒。”她示意哈德森先生不要幹涉他妻子的行動。

愛麗絲強忍着抱住大狗狗使勁兒撸的沖動，故做高冷地在對方用冰涼的鼻子拱過來時，只是用手指摸了摸阿布的臉。

好可愛的阿布拉多！！！

毛絨控的她覺得自己的血槽要空了。

房間裏三個人都不說話，服務犬阿布也不會亂叫。一時間一陣安靜。

“詹妮，你現在想吃點什麽了嗎？”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的夏洛克說出了早就約定好的暗號。

咦？這樣就可以了？

愛麗絲還沉浸于不能光明正大撸狗的憂傷中，乍然聽見大偵探說出暗號，她愣了兩秒。這是出發前夏洛克和她約好的信號。如果夏洛克問了她想不想吃東西，那麽她就可以把鮑威爾·哈代的名字說出來。“這是哈代先生和我們提起過的那個公益機構嗎？”幸虧她嗓音比較細，不然還真裝不出來這種感覺。

“是的，詹妮。這是哈代先生和我們推薦過的那家。”夏洛克不動聲色，“阿布很可愛對不對？我們和他玩一會兒再回家好不好？”他表現得很有耐心。

“你們認識哈代探員？”傑西卡聽到這裏很驚喜，“是他和你們推薦了我這裏嗎？”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哈德森夫婦”，不知道對方是怎麽認識FBI探員的。

“哈代先生推薦了這裏。”愛麗絲終于可以換個大點的動作——撫摸狗狗的頭。傑西卡是鮑威爾·哈代來這裏調查那天接觸過的唯一一個人，夏洛克正是為了獲取對方信任才演了這麽一出悲情夫妻的戲碼。鮑威爾·哈代出事後FBI曾派人來了解情況，但卻被傑西卡含糊過去了。夏洛克擔心對方面對他們不肯說實話，所以才出此下策。

“哈代先生是我們的鄰居。”夏洛克睜眼說瞎話，“他和我們說他在工作的時候認識了這裏的一位工作人員，他還把你們的地址給了我們。所以我就帶詹妮過來了。”

夏洛克的話和先前的戲起了作用，傑西卡幾乎立刻相信了他們。“哈代先生沒事吧？他還說他會打電話給我，結果兩個月了也沒消息。他……還好嗎？”她的表情很擔心。

愛麗絲借着玻璃反射的圖像看清了傑西卡臉上的擔憂，她現在明白夏洛克為什麽堅持要費勁演戲了——傑西卡一定知道鮑威爾·哈代來調查的細節。

“哈代先生？他被派去倫敦的辦事處了，好像得過陣子才能調回來呢。”被派去倫敦辦事處是FBI給鮑威爾·哈代離開曼哈頓辦公室給出的官方借口——畢竟不能光明正大地說這個探員被調去查毒品交易案了不是？“也不知道他在倫敦能不能适應。”夏洛克說完這句話就走到愛麗絲身邊蹲下，似乎一點也不怎麽在意鮑威爾·哈代的近況。

“诶？哈代先生去英國了？”傑西卡走過來遞給愛麗絲一塊小餅幹，“這是阿布最喜歡的零食。”“他的案子查完了？”傑西卡不知為何這樣問了一句。

“案子？哦，你說他前陣子查的那個案件？”夏洛克摸摸愛麗絲的頭，似乎對于妻子面對服務犬的反應很欣慰，“我是聽鮑威爾說那案子有點棘手，不過後來我家裏出了這樣的事……”他揉了揉阿布的大腦袋。

“哈德森先生和哈代探員很熟悉？”傑西卡似乎有事要問。

“也算不上，不過鄰居嘛。有時候他出差我們會幫他看看房子。”夏洛克盤腿坐在地上，專心看着自己的“妻子”。

不過他不顧形象坐在地上看顧妻子的行為卻更是在傑西卡那裏刷高了好感度。“這樣啊……哈代先生沒危險就好。”她還一直擔心探員先生是不是出事了呢。

“危險？”愛麗絲已經抑制不住地抱住了阿布的毛絨腦袋，“哈代先生有危險嗎？”她裝作面無表情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哦，沒有沒有，您別擔心。”傑西卡趕忙打斷，“只是之前那位探員先生來這裏和我了解了一些情況，之後就滿臉嚴肅地要求我不許告訴任何人，還說之後會再聯絡我。結果這麽久沒消息……只是我自己瞎擔心而已。”鮑威爾·哈代探員既然去了英國出差，那麽想來是之前的案件已經解決了。

“他來這裏？”夏洛克已經問了太多問題，愛麗絲接過主動權，“他受傷了嗎？”

“沒有，鮑威爾沒受傷，他去英國出差了。”夏洛克扮演一個好丈夫的角色，“他還說回來給我們帶禮物的，記得嗎？”大偵探在不經意間再次強調他們和鮑威爾·哈代關系匪淺。

“……我渴了。”愛麗絲知道這個時候該是大偵探和傑西卡獨處套話的時間了。

“我去拿水。”

“我去給您倒點水。”

傑西卡同時表示想要幫忙的想法。

“嗯……我和你一起去吧。”夏洛克表現得猶豫一下，“詹妮，你和阿布在這裏等我好不好？我去給你沖咖啡。”他找了一個必須一起去倒水的完美理由。

“……嗯。”愛麗絲用非常輕的聲音應和一聲，然後摟住阿布的腦袋蹭了蹭。

“我們走吧。”大偵探和傑西卡離開活動室的聲音。

抱着大狗狗，愛麗絲趁着沒人在場很是興奮地蹭了又蹭。狗狗神馬的也好可愛啊……要不是家裏公寓不夠大，她真的還想再帶一只毛孩子回家。

“咔嚓”，門打開的聲音。

愛麗絲吓得一僵，她生怕傑西卡看到她剛才的舉動。“你們這麽快？”夏洛克不是去套話了嗎？怎麽這麽快回來？

“Hi，愛麗絲。”一個人緩緩走到輪椅後面，“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麽麽噠，營養液明天一起感謝，鞠躬~~謝謝留言的寶寶們，（づ￣3￣）づ╭?～爪爪雖然最近沒有回複留言，但一直在默默窺屏中的說~~為了調動大家留言的積極性，本章2分評論送小紅包一只，爪爪求冒泡鼓勵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