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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一種人, 當他們看到不同的顏色時,口中會嘗到不同的味道;當他們摸到不同質感的東西時,耳畔會回響起不同的聲音;當他們聽到不同的聲音時,眼前會浮現出不同的顏色。
他們的五種感官系統似乎不願意分工的那麽明确, 外界對于他們某一種感官的刺激, 都會自動地引發另一種或者是多種的感覺。這種由對一種感官的刺激作用觸發另一種感覺的現象,在心理學上被稱作聯覺。
而這些擁有聯覺能力的一小撮人,被稱作聯覺症患者。
五年前林樊從車禍的噩夢裏悠悠醒來,首先發現的異常就是,她開始能夠看見聲音的顏色。
每天來查床的護士長的聲音是紫羅蘭, 就好像她周身的氣質,寧靜、優雅、溫柔;她當時的主治醫師的聲音是黛螺, 冷硬、無情、公事公辦;她母親的聲音是缃色,淺淺淡淡,就像她平時最喜歡穿得那件連衣裙的顏色;而蘇老爺子的聲音是蒼青, 不聽勸的執拗裏帶着些不可辯駁的威嚴和莫測。
一開始林樊以為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因為昏迷前聽林正初說了一些話, 之後又重重地撞到了副駕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剛醒來頭腦不太清醒, 這才出現了錯覺。那時候林樊還在重症監護, 病房裏走動的人本來就少,她的感覺也不算強烈,可等到後來她身體有了些好轉,被轉到了普通的VIP病房, 來探望她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閑來無事的時候她也能看看電視,這才察覺出,原來不是她的腦子出了問題,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出了毛病。
這若是安靜的環境還好,可一旦人聲嘈雜,各種聲音都闖進腦袋裏,林樊的眼前就好像打翻了一個調色盤,各種各樣的顏色全都湧了上來。偏偏林樊是一個對色彩極其敏感的人,本來感受到的顏色就比別人多,身處鬧市的時候到底有多難受,也只有林樊一個人能夠體會。
那個時候林樊很慌,這種慌亂不僅僅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毛病,還因為幾天以後,她還是終于從在公司和醫院之間來回跑的蘇叢卉口中聽到了林正初的死訊。
雖然林正初出軌在前,蘇叢卉一知道真相就義無反顧地離了婚,可畢竟是這麽多年的夫妻了,就算真的沒有了愛情,也還有幾分親情在。蘇叢卉和林正初冤家似的争争吵吵了這麽多年始終沒有離婚,一大半原因是林樊的存在,還有另外一小半的原因是時日漸長,她也對枕邊人産生了一些期許。
更何況當年兩個人的愛情,也曾經情真意切,轟轟烈烈。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知道林正初出軌的時候,蘇叢卉的反應很強烈,她是恨林正初的,恨得牙癢癢,恨得她提出離婚後,林正初低三下四地跪下來求她,她也絕對不原諒。
因為林正初是過錯方,蘇家的律師也将一紙離婚協議訂的極其苛刻,林正初是完完全全的淨身出戶,多年的積累在一瞬間化為烏有,積攢的人脈也因為蘇家的緣故灰飛湮滅,就連他出軌的對象發現他身無長物之後也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人間蒸發,他是真真正正的一無所有了。
可蘇叢卉覺得還不夠。
她接過了蘇家手裏一個原本已經被放棄的公司,絞盡腦汁地将它救活做好,努力地将自己之前錯過的歲月一點一點地補回來,努力地活得豐盈漂亮,除卻原本要強的個性作祟以外,誰能說同時不是做給林正初看得呢?
她還以為來日方長,堵着氣要讓林正初的餘生都在為自己一時走錯而懊悔,卻沒想到,林正初會以這樣一個方式,突然之間結束了自己并不漫長的一生。
這個人,原本她拗着一口氣想要狠狠報複的人,忽然之間永遠地成為了一個未完成的儀式。這感覺就好像你非常渴非常渴,終于得到了一杯水,一定要全部喝掉才能滿足,可偏偏只喝到一半,水杯就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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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正初死亡的始作俑者,就是林樊。
從小到大,蘇叢卉就沒怎麽抱過林樊,平日裏雖然十分關心,也事無巨細地幫她安排生活,可林樊卻一直覺得她是不喜歡自己的,就好像每一次夫妻之間争吵的時候蘇叢卉常常會挂在嘴邊上的那句話一樣,“要不是為了小樊,我早和你離婚了”。
她一直是蘇叢卉選擇一個更美好人生的巨大阻礙。
所以當林樊敏感地意識到蘇叢卉說出這話時語氣裏難以掩飾的失落和遺憾地時候,林樊很愧疚。
這樣的愧疚混雜着車禍時林正初對她說過的話所産生的巨大影響一起将林樊推向沉默,她不大願意給自己的母親再填什麽麻煩,所以當蘇叢卉問她有沒有任何感到不舒服的地方的時候,林樊選擇了保持緘默。
她不會和蘇家人說起自己眼睛的事情,更不會和6020那三個聽風就是雨的女人提起來——她不願讓她們一同擔心,唯一想到要傾訴的人,要求助的人就是葉以謙。
所以那時候林樊從一可以使用手機開始就一遍一遍地給葉以謙打電話,锲而不舍的結果卻是Susan的那一番話。
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Susan将照片發送給她以後,林樊的世界陷入了亂七八糟的彩色世界。
她已經喪失了能和葉以謙并肩站在山頂的能力,終于也喪失了和他一起觀望風景的資格。
林樊一向嗜睡,卻在那一天失眠了很久,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夜,最終做出了出國的決定。
不管說是逃避也好,消極也罷,林樊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再在D市留下去了,她想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笛梵個,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不是重新開始,而是想要靜一靜。
葉以謙聽林樊面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看着她臉色蒼白,漂亮的眼睛裏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放在膝蓋上的纖長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終于按捺不住翻湧的心疼,将手中的色卡丢在茶幾上,起身走到林樊的身邊,俯下身去抱住了她的頭。
怪不得林樊在宋簡生日那天一直閉着眼睛無精打采,怪不得她在他第一次問她為什麽不繼續畫畫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他的聲音是薄荷綠的顏色。那時候他還以為林樊是不想回答故意錯開了話題,誰知道那句話只不過是一個試探,是她猶猶豫豫地想要把心中最深的秘密告訴他,卻因為不清楚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而最終選擇了止步不前。
五年來她們錯過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多到這些事情都纏繞扭曲在了一起,好像很難再說清楚,多到說來話長,就算想要抽絲剝繭也無從下手。可幸而她們都足夠耐心,都給了彼此足夠多的時間,在點點滴滴的小事裏将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說清楚。
蘇老爺子說林樊命苦,誰想到竟是一語成谶。
林樊很聽話地被他抱着,甚至忽然擡起了手環住了他的腰,将整個頭的重量全都放在了他身上,肢體語言所表現出來的依賴肉眼可見。
“樊樊,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候你的情況,我沒能在你身邊……對不起……”
林樊聽着他喃喃的道歉,眼圈越發地濕潤,鼻子也越來越酸。她們上輩子一定是犯了天條,這才被罰這輩子最艱難的時候不能在彼此的身邊。其實葉以謙有什麽好道歉的呢,他什麽都不知道,他那時候還因為段嘉煜的話而頹唐着。
如果對方不是葉以謙,她們的人生一定已經完全錯開了。
“你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葉以謙被她牢牢地抱着腰,心底越發地柔軟了起來,恨不得将時光倒回到從前,管他什麽段嘉煜,管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就算真的有又怎麽樣,那可笑的自尊算什麽,他就應該打定了注意将她搶過來。這樣他們就不會錯過五年的時光,這樣林樊就不會去見林正初,也不會遇上車禍。
林樊鼻音有點重,一道清亮得眼淚從漂亮的眼睛裏滑落出來,打濕了葉以謙的襯衫一角,可聲音還是穩穩的,一點都沒有顫抖,“剛開始的時候,确實很麻煩,也不适應,只是後來也就慢慢地習慣了。只是不能開車。”
她剛到德國的時候,假期從來不出門,寧可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家裏發呆,也不願意出門被眼前的各種顏色鬧得心煩意亂。心情最煩躁的時候,林樊甚至暗暗地想,她倒不如直接瞎掉,不,她還不如也一起死了。
不過那段灰暗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林樊雖然脆弱,可并不軟弱,度過了那一段幾近于抑郁的時光,很快就用一種看起來積極實際上更加消極的無所謂的态度代替了那些可怕的想法。
後來的林樊就變成了回國後大家看到的那個林樊。
林樊一直說自己不開車,葉以謙最開始以為她是借口,後來知道了她車禍的事情,又以為是車禍給她留下的心裏陰影太大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不是她不想開,是她不能開。
不過這也沒什麽,林樊不能開車,可是他能,以後就叫他來做林樊的司機,她想去哪裏,他就帶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 嗯,對,就是文案上的聯覺症,這個病是真實存在噠,據說概率還挺大的,每23個人中就會有一個,只不過大家的症狀比較輕,很多人一輩子都意識不到,而在這裏林樊的聯覺症被放大了。至于聯覺症是先天的還是後天造成的,這個在後文也會有解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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