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湖底藏妖

暗夜的湖泊上空,隐約能看見站着兩個身影,其中一個少年雙眉緊鎖,凝視着平靜的湖水,這小小的湖底真的藏着他們要找的東西……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不過都一樣了,在他們眼裏,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是一樣的結果。

“是這裏咯,錫炎,以前都是白蓮娘子下的結界使我們每人能發現他們,要不是白蓮娘子快不行了,恐怕我們一輩子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另一個少年仿佛看出了他的懷疑,笑嘻嘻地替他解答,順便把整個人挂在他的肩膀上,“我們先下去,小鳳凰你怕水就留在外面哦,速戰速決,我早就餓了~”

“江凡,我不是說過了。”叫做陳錫炎的少年,冷冷地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話音才剛落,江凡就被一掌拍到了湖底,而湖面只是泛起了小小的漣漪,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這樣的湖水未免也太靜了吧,“嗯嗯,原來錫炎比我還急着回去吃飯啊~”江凡抓了抓腦袋,看着湖面上空的那個少年笑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劃過嘴唇,淺褐色的瞳孔閃着若有若無的光芒。隔着暗色湖面,陳錫炎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一只渾身豔紅的鳳凰在他的身邊盤旋着,時不時的一兩聲叫聲似乎在抱怨他們不該打破這平靜。而湖底的人絲毫不知道這一切降至……

“來,小栎蓮,今天是你十六歲的生日。”一個美娘子拉着叫小男孩的手,笑吟吟地說:“為師給你講個故事,你不是總抱怨我不準你離開這裏麽,作為生日禮物,你可以離開這裏了。”

“師父?”小男孩皺了皺眉頭,若不是這個表情的變化,他真的像瓷娃娃一般,精致,乖巧,“您又在做什麽?”

美娘子調皮地眨眨眼睛,“不許打斷師父哦,我可不講第二遍……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株禍害的康樂草,它力量的外洩使得有一部分人擁有一種普通人沒有的力量,叫做魔祲。因為害怕,人類不認同他們。于是他們索性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新的種族,希望從此能夠過上快樂地生活……可是後來,他們因為魔祲不同而分裂為兩個種族。氣息清澈者為仙,氣息渾濁者為妖。大家都苦苦尋找康樂草,希望能得到它全部的力量,可是康樂草的力量已經離析破碎,分成了兩份。兩千年前,仙妖兩個種族為了争奪‘神’之名發動了一次大戰,當時兩族的首領約定誰先認輸就讓出“神”之名,戰争逐漸升級,雙方死傷慘重,到最後啊,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打了,最終仙族以微弱的優勢得勝,從此居住于天上,成為了‘神仙’。而戰敗的妖族只好讓出“神”之名,數量也不斷變少……這兩前年來,他們一刻也沒有停止尋找代表康樂草遺留下來的這兩股力量,因為他們是改變兩族命運的關鍵。傳言說,當時康樂草拜托了和自己最親近的白蓮和金花替他看管,直到他們修成人形。拿着妖的力量的孩子今天剛好年滿十六,白蓮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您就是白蓮?”跪在身前的小人兒早已泣涕漣漣,“您是要離開我了?”

美娘子笑嘻嘻地把他的頭發揉亂,“不許哭,這幾千年下來,我也早已忘記我自己是什麽了,也許,我只存在于你的記憶裏,栎蓮,你是個可愛的孩子,謝謝你給了我那麽多開心的回憶,要不是你的出生就肩負着罪過,我真的好希望你能遠離這些可笑的紛争啊……”美娘子的聲音越來越渺遠,身體的輪廓也原來越模糊,“小栎蓮,師父永遠在你的身邊,永遠在你的記憶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守護你……”

“騙人……你騙人!”跪坐在地上的小小少年緊咬着嘴唇,不許自己哭出聲來,卻看到自己的眼淚無聲地灑落在地上。美婦袅娜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連帶着湖底的那點溫暖也一齊不見了,尚未知道什麽是離去的江栎蓮還不知道,僅僅是哭泣是無法把逝去的追回的。

“看到小蓮兒哭成這樣,我若是白蓮娘子也會心痛的呢。”輕佻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平靜與哀傷,江凡挑起江栎蓮小巧的下巴,不出意料地在他的眼裏找到了驚憤的神情,果然草木之精沒有少有情感,被他們帶大的孩子也同樣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嘴上卻繼續笑嘻嘻地說:“本來在白蓮娘子講故事之前就該把你帶走了,不過看在小蓮兒你這麽可愛的份上就多留了你一會,作為回報,乖乖地跟我們走~”

陳錫炎從沒見過江凡說過如此殘忍的話,他依稀可以明白是什麽讓他可以成為那場戰場上唯一的幸存者了。同情,恰恰是戰場上最不該存在的東西。陳錫炎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草木之精不懂得如果勾心鬥角,他學不會複雜的表情,從此便只能用唯一的淡漠掩蓋所有的情感了。

“放,放開我……”恩師才剛剛離去,轉眼間卻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這樣都不生氣的人恐怕沒幾個吧,江栎蓮一掙紮才發現不知何時,對方已經在他的手腕上下了“鎖”,拼命地掙紮着,想把手腕從“鎖”中擺脫出來,想避開江凡的手,“放開!”

“小蓮兒,你就乖乖地,跟着我們回去吧。”江凡撣了撣自己身上衣服的灰,嘴角劃過似有似無的笑,“或者簽下血誓,或者處以極刑,你們,從有了生命時起不就注定了麽。”

聽到“你們”這個詞時陳錫炎怔了一下,确定自己沒聽錯,江凡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的确,他說的是事實,對于簽下血誓的他來說,不管是金花還是白蓮娘子,都該是很久之前的記憶了,不,連記憶中都不該有他們,有的時候,徒然的記憶只會讓人白白傷感,“……江凡,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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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過他的手腕,明明被施了鎖卻還是不住地掙紮,血脈鮮活的跳動着,這生命的感覺,實實在在地活着的感覺,他該有多久沒感受過了啊。可是,用不了多久,那個人就會把他變得和自己一樣吧?五彩色的世界破碎在那一天,殘酷,不敢回憶。

“你不需要思考,回憶,我不記得給過你那個權力,我下令,你照做,這樣就可以了。”那個人是這麽對他說的,也許也會這麽對他……不,是一定會這麽對他做,哀傷的溫度從指間傳到手腕,突如其來的寒意讓江栎蓮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樣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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