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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玫正想把這位王子厲叫過來,杜松卻攔住了她。
“現在隊裏成績最好的可不是他。”
杜松指了指場上,“現在登場的這個才是第一。”
卿玫轉過頭。
冰場邊,那個一直跟王子厲對上的陽光少年低垂着頭,仔細打量冰刀,他吸氣,又緩緩呼出,最終擡起頭,滑到了冰場中央。
她記得這人叫程諾。
音樂響起,鼓聲和琴音纏綿的交織在一起,接着便是一陣節奏明快的鼓聲。
程諾繃着臉,在冰面上滑行,随着鼓點跳躍,旋轉,做出一個個像是用尺子和圓規量出來的完美動作。
即便連續兩個三周跳,他的腳下依舊穩得像是黏在了冰面上。
他像是演練武術動作,一個橫掃,跳接蝴蝶旋轉。
穩!
卿玫:“這孩子也太穩了吧?”
杜松點頭:“他就這點不用我擔心,只要他能做出來的動作一定是穩穩當當不帶出錯的。他也不好高骛遠,過度追求高難度的動作。”
卿玫點頭,“有時候過度追求高難度,反而會因失誤扣分數,倒不如穩穩當當滑下來。”
“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太少了。”
杜松感慨了一句,又像想到了什麽,對卿玫說:“你別開他整天嘻嘻哈哈,他現在的心理壓力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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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玫若有所思地望向王子厲的方向,“是因為他吧?”
王子厲正背着冰場喝水。
他捏着礦泉水瓶,仰頭,含着瓶嘴,喉結一動一動,未吞咽下的水從他唇角滑下,蜿蜒流進他的脖頸。
“有這麽一個鋒芒畢露的隊友虎視眈眈他第一名的寶座,他的壓力确實不小。”
杜松:“程諾今年二十二,在世界級大賽中老是出不了成績,身體的柔韌性也比不上王子厲,他眼瞅着就要保不住自己隊裏一哥的位置了。”
卿玫猛地扭頭:“二十二了?看着可真不像。”
杜松聳肩。
能夠入選國家隊的運動員基本上初中之後就決定了自己的方向,放棄學業,專心訓練。
他們年輕的時候可能不會想太多,然而,年紀越大,越不出成績,他們越容易對自己産生懷疑,看着自己身邊的同齡人一個個大學畢業,找到了好的工作,他們卻還是在原地打轉。
國家級運動員能拿到的薪酬十分有限,尤其是這種甚少有人關注的冰上運動。
運動員吃的是青春飯,年紀一大,身體各種傷痛找來,又做不了更高難度動作,就算是不想退也要退。
退的太晚,臨近三十歲,一個只有初中學歷的人又能在社會上做什麽呢?物質的壓力、家人的壓力,就不得不在二十幾歲就退役,結婚生子,重拾學業,另外謀生。
卿玫抱着胳膊說:“你看看你的寶貝們,一個個都脆像花瓶,不是态度有問題,就是心态有問題。”
杜松:“慢慢來吧,以後這就是你的任務了。”
卿玫:“……”
她無奈地扭頭:“你就可着我一個人坑啊!”
杜松忍不住笑了:“有事弟子服其勞,我相信你的能力。”
她的視線掃過王子厲和程諾,沉下心,堅定說:“我簽這份合同。”
杜松笑眯眯說:“這次可不能半途而廢啊。”
卿玫垂下頭,“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逃了。”
兩人看了雙人滑後,重新回到回到辦公室将合同簽好。
“你怎麽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一開始不還推辭的厲害?”
卿玫捂着額頭,歪在沙發上,“我今天來只是被你一天一個電話催來的,确實沒計劃當什麽教練,眼下簽這份教練合同……”
卿玫望向窗外,“就當我一時熱血上腦了吧。”
“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
杜松猛地一拍桌子,将卿玫含在嘴裏未說的話打散。
“你可好好教我那兩個寶貝運動員,我可就指望着他倆給我再拿一個世界級獎杯了。”
卿玫捏着屬于自己的那份合同:“你确定要讓我教男單?我覺得有些女單選手也挺有潛力的。”
杜松搖頭:“女單什麽樣我心裏有數,最近能出成績的也就只有男單了。他們兩個,一個剛進成人組,一個心态不穩,這兩個人……唉!”
真是說起來就有數不清的煩心事兒。
杜松幹脆不說了,他按着桌子起身,“走,帶你去給他們認認。”
“這些小兔崽子們,背地裏各個都說你是他們的偶像,結果,偶像到了眼前,他們居然沒一個認得的!”
卿玫跟在杜松身後:“也別怨他們,我這些年變化大。”
杜松哼了一聲,“有什麽變的?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張嘴?他們真瞎,你說我還能指望他們做什麽?”
重新來到冰場上,這些少年少女正穿着冰鞋,在冰場上玩老鷹捉小雞。
一見到杜松過來,他們一個個低着頭,縮着肩膀,真像是被老鷹吓癱的小雞。
卿玫看來看去,卻沒在人群中發現程諾和王子厲二人。
杜松也發現了,他吼了一嗓子:“程諾和王子厲呢?”
冰場上的人戰戰兢兢,卻誰都沒說話。
只有最邊上一個圓臉的少年偷偷朝通道的方向看了一眼。
杜松撸了撸袖子,正準備去揪這兩人,卿玫卻先他一步,壓低腳步聲,朝通道處走去。
還未靠近,她就聽到通道傳來一聲壓低的怒吼:“你說什麽!”
緊接着,“咚”的一聲,似乎某人被推到了牆壁上。
卿玫立刻加快了腳步,轉過拐角。
昏暗的通道裏,程諾雙眼冒火,雙手抓着王子厲的領子,将他抵到牆壁上,死死瞪着她。
王子厲雙手插兜,依靠着牆壁,半垂着眼,似笑非笑看着他。
簡直氣死人!
被程諾制住,王子厲依舊揚着下巴說:“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第一這個位置一定是我的!”
程諾被他說的越來越火大,額角的青筋都要崩出來了。
“好,好,你能做到再說吧!新人!整天就會追在女單過氣選手後面,我看你能滑出個什麽,別搞得像卿玫一樣,在比賽現場退賽就好!”
卿玫想要阻止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
兩人都專心在對峙上,根本沒有覺察到她的到來。
王子厲一聽程諾的話,立刻繃直了身體,整個人像是一張緊繃的弓。
“你說……”王子厲也擡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兩個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了,卿玫心裏嘆了口氣。
這兩人一個冷一個熱,居然都是刺頭。
“咳。”她輕咳了一聲。
聽到動靜,兩人猛地松開了手,迅速跳到通道兩側,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耷着手,無辜地看着卿玫。
卿玫心裏無奈,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表情。
她拍了拍手,像是沒看到剛才那幕似的,“你們兩個剛剛滑的真精彩,總教練說要好好表揚你們兩個,喏,就在那裏,快去領你們兩個的表揚吧。”
表揚?做夢去吧!
就沖着他們不請假就消失的做法,杜松不訓他們兩個狗血淋頭才怪呢。
這都是她的經驗教訓。
程諾不疑有他,點點頭,說了聲“謝謝”,迅速跑過去。
王子厲落在後頭,不慌不忙地彎下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水瓶,側頭,悄悄瞟了她一眼。
哪裏料到她也正抱着手臂歪頭看他,正被她抓了個正着。
被抓住了,他反倒坦然了。
王子厲攥着瓶身,沉沉地盯着她,臉色依舊冷冷的,不大好看。
這是跟她有仇嗎?
王子厲攥着瓶身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就像是揪住了誰的脖頸。
卿玫摸了摸脖子,“快去吧。”
王子厲的目光随着她手部動作下移,瞳孔一縮,整個人大跨步離開,經過她身旁時,肩膀像是故意地蹭過她的手臂。
卿玫本就沒吃飯,站了這麽久有些頭昏眼花,被他這麽一蹭,整個人低血糖似的站立不穩,往一旁歪了歪。
王子厲立刻回身,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
卿玫立刻站直身體,“看什麽,還不快回去?”
她是第一次當教練,怎麽也不能在弟子面前出醜,要不然以後還怎麽教他?
王子厲看了她一眼,倒退了兩步,轉身小跑着離開。
卿玫嘆了口氣。
果然是少年,拼搏,攀比,争第一,不像她這樣的老家夥。
她站了一會兒,從兜裏掏出鏡子觀察自己。
剛才王子厲看到了什麽?
鏡子裏,她的鎖骨有一道豔麗紅痕。
卿玫:“……”
完蛋,他對我的第一印象算是砸鍋了。
……
“嘩啦”的一聲,卿玫似乎一腳踢到了什麽。
她低頭一看,是一瓶被扭得不成樣子的礦泉水瓶。
她幹咽了一下。
我這只是來當教練的,可不是來幹架的啊!
她彎下腰,捏着那個礦泉水瓶,走到通道盡頭的垃圾箱投了進去,又負着手,像個退休小老頭慢悠悠晃蕩回來。
等她回來,杜松已經交其他人解散去吃午飯了,只留下了程諾和王子厲站在場邊兒挨訓。
“喲,行啊,兩位是有了成績就擺起譜來了吧?訓練都不見蹤影了?”
杜松一捂嘴,特招人恨說:“哎喲,不好意思啊,我說錯了,你們兩位還沒有成績,這連個成績都沒有,那又擺什麽大爺譜!”
杜松眼角的餘光瞄到轉身想要偷溜的卿玫,立刻說:“來吧,給你們介紹一個新教練,以後她就專門負責你們兩個。”
他補充說:“她是拿過世界級金牌的花滑選手,好好跟着學,如果你們還想學好的話。”
程諾和王子厲立刻将視線投了過來。
一見是卿玫,程諾立刻愣住了。
我國得過世界級金牌的花滑選手屈指可數,基本上都是十年前的人,可這女的看上去那麽年輕……不,等等,還有一個人,她雖然最後被各種罵,但是她确實拿到過花滑女單世界級金牌,而且還不止一次。
“卿、卿玫!”
程諾一磕巴,整張臉都漲紅了。
他現在恨不得立刻死在當場,他特麽的剛剛當着卿玫的面說了什麽?
——“……整天就會追在女單過氣選手後面,我看你能滑出個什麽,別搞得像卿玫一樣,在比賽現場退賽就好!”
他真的真的沒有诋毀卿玫的意思啊!
神啊,讓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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