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兩人正準備出門,外面卻開始下雨了。
王子厲:“看來老天是要你留下來了。”
原元笑嘻嘻:“別啊,王子殿下不要放棄,我這樣待在宿舍裏是要發黴的。咱們一起去看看,拿兩把傘就成了。”
雨越下越大,不一會兒便将場館和宿舍之間的路淹成了沼澤。
兩人挽着褲腿,走向場館。
一陣邪風吹來,原元手裏的傘沒拿住,被吹跑了。
王子厲将自己的傘塞進他的手裏,“真不知道誰是王子!”
說着,他就冷着臉去追原元的傘了。
原元撓撓臉,不好意思地追在王子厲身後。
那風也邪門兒,每當王子厲要追上的時候,都會又吹着傘往前挪挪。
王子厲繞了大半個場館,才終于追上這把傘,可他全身上下都被大雨澆透了。
他彎腰撿傘,頭頂的窗戶卻傳來總教練杜松的聲音——
“我還以為你挺喜歡王子厲的。”
問誰?!
王子厲猛地僵住了。
他聽到一聲輕笑,那笑聲就像是一根羽毛在搔刮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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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厲想要偷偷溜走的腳縮了回來。
原元追過來的時候,看到王子厲舉着傘蹲在窗根下,像是在假裝一株小蘑菇。
“哎……”原元拍了一下王子厲的肩膀,剛準備說什麽,卻被王子厲拖下來,一把捂住嘴。
原元:“……”
窗戶旁,卿玫看着外面的雨,輕聲說:“是挺喜歡的。”
窗戶下,原元猛地看向王子厲,卻看王子厲像傻子似的笑着,嘴巴簡直要咧到耳根了。
原元捂着嘴偷笑,暗示地用肩膀頂了他一下。
王子厲瞪了他一眼,還是止不住笑。
兩個小蘑菇在窗根下面挨挨擠擠。
窗戶裏,杜松笑着睨了她一眼:“因為他像你?”
卿玫不說話。
王子厲豎起耳朵,拼命想要聽卿玫的回答,可他聽到的卻是杜松的疑問聲——
“你的表情……你在怕什麽?”
怕?
王子厲伸手按着濕乎乎的牆面,看着一只背着沉重殼子的蝸牛從他手掌邊,一點一點往上爬。
卿玫手肘抵着窗臺,“我怕他會跟我一樣,被捧得太高,結果,當所有人都撤開手的時候,就會摔個頭破血流。”
“你說他像我,我确實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所以,我更希望,我未完成的,他能夠完成;我遭遇的,他不會遭遇。”
卿玫輕笑一聲,低頭看到了窗臺上的小蝸牛。
她拾起落在窗臺上的一片落葉,輕輕搔了搔蝸牛的殼。
蝸牛柔軟的觸角動了動。
她笑意溫柔,輕聲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是一輩子都被人寵愛的小王子。他聰明又肯努力,在花滑這行又有天賦,我想護着他比我走的更遠。”
王子厲的後背貼在冰冷潮濕的牆壁上,幾乎能夠感覺到她聲音帶給他的震顫。
杜松聲音嚴厲:“卿玫,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要把自己的願望投在別人的身上。”
“就王子厲那個別扭個性,要是再護着,豈不要上天了啊!”
“你是沒早告訴我,你要是早告訴我的話,你看我怎麽訓他,怎麽?教練的意見敢不聽?明明是為他好,要他換配樂,他非要逆着來?行,你要是不聽就幹脆不要來了,無組織,無紀律……”
卿玫笑了:“哎哎,總教練,沒那麽嚴重,我都處理好了。”
杜松夾着煙,點了點卿玫:“你該讓他知道你為他付出了多少,哦,那兩個也是!你最近天天熬夜,小心點啊,年紀大了就要好好保養了。”
卿玫:“你在說什麽呢,我可比你年輕着呢!”
杜松無奈笑了,“行行行。”
杜松捏着煙吸了一口,又吐出一口沉沉的煙氣。
他看着煙逸散進潮濕的空氣,輕聲說:“你可小心點,你的心态也不對,別寵愛他過了頭。”=初~雪~獨~家~整~理=
卿玫一愣,随即明白過來。
“你整天都在瞎想什麽啊!”
杜松哼了一聲:“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婚姻大事。”
卿玫捂着耳朵,哀嚎一聲,“放過我吧,在家裏聽爸媽說這個,來工作還要聽你說,教練,你真不是我爸,別擔心我這個了。”
“……再說了,你不是也沒結婚嗎?”
她松開手,專注地盯着繼續往上爬的蝸牛,仿佛不經意問出口:“你這麽多年都沒想找個人嗎?”
杜松捏着煙的手顫了一下,煙灰落到桌面上。
他低頭笑了笑,“我啊,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以前也想成家,可跟人坐到一張桌子上,我就全身別扭,哎,你說我這一輩子只懂花滑,跟人說什麽啊?還是不要耽誤別人了。”
卿玫擡起頭。
杜松趕緊說:“同一個圈子裏的也不行,跟我同齡的都成家了,比我小的,不行不行,我都把他們當孩子,下不去手,就這麽單着吧。”
杜松樂呵呵道:“你可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把你當自己的孩子,自然要替你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了。”
卿玫:“哦,您有空還是考慮些別的吧,別總是用您壓力式教導方法了,是個人都受不了……哎,說好了,原元以後就歸我負責了,你要跟他說什麽,先告訴我,不許随随便便接觸我負責的運動員。”
杜松無語了,“我還能吃了他們不成嗎?”
“你……咳咳——”
杜松趕緊把煙滅了,“你生病了怎麽不早說?”
卿玫擺手:“晚上熬夜上火了,沒事兒。”
他們又說了兩句訓練上的事情,卿玫便出了辦公室。
她低着頭,走了一段距離,突然感覺到了什麽。
卿玫擡頭望去。
走廊拐角,王子厲像是剛從河裏鑽出來,他一手扶着牆壁,胸膛不停起伏,充斥着水汽的明亮眼睛直直盯着她。
卿玫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來,“你淋雨了?怎麽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就在她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卿玫身子一僵,覺得自己像是被獵豹盯上了。
她板着臉瞪他。
王子厲卻翹着嘴角笑了,“教練,別這樣看着我,我不怕。”
“看你又在怕什麽呢?”
他年輕氣盛,他青春熱血,他握緊她的手腕,問她:“是怕我走上你的老路嗎?”
不僅僅是花滑道路上的,還有感情路上的。
她是怕他也暗戀多年,無疾而終嗎?
雖然他吃醋,他嫉妒,可一想到她曾經也跟自己一樣陷入無望的暗戀中,他的心都疼了。
他疼行。
她疼,就是不行!
王子厲一根根打開她的手指,将一瓶止咳糖漿塞了進去。
“我全都明白了,把你所有的期待都給我吧,我會到達你未到達的頂端,我會幫你完成所有你未完成你完成願望。”
他目光越來越亮,就像是浩瀚的星空,“我想成為你所期待的那個王子。”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圈回去,抓住那瓶止咳糖漿。
“換配樂也好,重新編舞也好,怎麽都好,我都聽教練的。”
他抿唇,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尾因為笑意而下彎,溫柔又明亮。
他眼中有光,有她,有夢。
“之前是我想岔了……對不起。”
明明她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也不用再死死抱着唯一能跟她聯系上的《哈巴涅拉舞曲》了。
“說好了。”
他握住她另一只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兩人大拇指相抵。
王子厲笑說:“我們兩個一同努力,一起到達想要的高度。”
卿玫看着兩人勾起的小拇指,忍不住笑,“好。”
“那要先蓋個章……”
說着,他彎下腰,濕熱的呼吸灑在她的手指尖兒,然後,再兩人相抵的大拇指上輕輕親了一下。
他的眼睫垂下時,眼型猶如一道驚豔的波紋;擡眼看她時,又明媚的像是開在枝頭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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