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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大家還沒開始訓練,大部分運動員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唯獨不見王子厲的蹤跡。
原元帶着卿玫穿過走廊,來到樓梯口。
在二樓到三樓中間的樓梯平臺上,王子厲正坐在灑滿陽光的窗戶邊,看着窗外發呆。
“王、王子……”原元呼哧呼哧喘着氣,緊張的要命,“我把教練找來了。”
卿玫快步走上前,在王子厲面前蹲了下來,“哪只腳?”
王子厲轉過頭,臉色白的厲害。
卿玫低下頭,将手搓熱,才緩緩按在他右腳後腳跟跟腱的位置。
“還是很難受嗎?”
王子厲的腿部肌肉條件反射收縮了一下。
她摸了摸,立刻決定:“我去跟總教練請假,帶你去醫院看一看,我知道哪個醫院的醫生最擅長這個。”
王子厲垂下頭,咬着唇:“我要比賽。”
卿玫聞聲道:“沒有誰不讓你比賽,只是你現在的情況複雜,我們總要搞清楚是不是?你總不想還沒踏上賽場就先給自己埋個隐患吧?”
王子厲将頭埋進膝蓋裏。
她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的,可能只是你最近練習太過頻繁,跟腱有些勞損,別擔心,你年紀還小,沒事的。”
是啊,他年紀還小,即便跟腱有什麽問題也還來得及恢複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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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往常讓他恨得不行的年紀,如今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卿玫垂頭看着他,陽光在他的發絲上聚集了一灘積水,他攥的她的手那樣熱,那樣緊。
圍着她心髒的鋼鐵圍城豁開一個小口。
她俯下身,用力,再用力地抱緊他。
“王子厲,看着我!”
她聲音嚴肅,用力地将藏在肉體軀殼裏的靈魂揪了出來。
她用雙手捧起他的臉,讓他看着她。
他一直看着。
卿玫低下頭,額頭抵住他的額頭:“不要怕,我有經驗,你這只是小問題,能處理好的,相信我,好嗎?”
王子厲眼神一片茫然,像是碎裂的鑽石粉塵,過了好久,他眼中的鑽石星芒才重新聚集在一起。
他扶着窗戶,左腳用力慢慢站了起來。
“我沒事。”
他緊緊抓着卿玫的手腕,就像是迷失自己道路的小鹿。
“嗯,我知道王子厲你很堅強,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找總教練。”
卿玫放開他,轉身朝樓下跑去。
……
醫院,診室。
“他沒事吧?”卿玫小心詢問。
此時,王子厲正坐在診室的床上,出問題的右腳搭在上面。
醫生摸了摸,又詢問了幾個問題後,讓他先去拍個片子。
卿玫剛要扶王子厲去拍片,就被杜松攔住了。
杜松聲音沉穩道:“我來就好,你先跟醫生說一說他的狀況。”
他也因為不放心自己手裏的王牌狀況,也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卿玫點頭:“好,那你不要跟他生氣,弄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想的。”
杜松想要說什麽,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檢查後,醫生只是說王子厲的跟腱最近受力太大,有些勞損,注意休息,過幾天就好了。
可問題是能趕上大獎賽嗎?
回到中心,卿玫和杜松讨論起這個問題。
杜松疑惑問:“他最近的訓練量是怎麽回事兒?你又給他增加了冰上訓練?怎麽會這麽快就磨損?”
卿玫想了想,“我猜,大概是因為他最近同時在練後內點冰四周跳和勾手四周跳的緣故,因為他習慣逆時針旋轉,在做後內點冰四周跳的時候,右足落冰,左足不接觸冰面;而在做勾手四周跳的時候,也是要用右足落冰,左足不接觸冰面,這大概就是他右腳跟腱磨損的緣故,畢竟四周跳落冰時要承受比自身體重重很多的倍的重量。”
“那也不至于如此,每天都有人這麽練,也沒見大家都這樣。”
杜松按着桌面:“你給的加訓單子我也看過,并沒有冰上訓練那部分,不至于……”
卿玫想到了自己剛來那一陣看到王子厲給自己加訓的場面,該不會在她給他加訓過後,他自己還要繼續增加訓練吧?
“我……”卿玫低下頭,“抱歉,這是我的過錯,我會負責照顧好他的。”
杜松滿臉無奈:“你是他的教練,又不是他的保姆,照顧好什麽啊,都是成年人了,難道不能對自己負責嗎?我知道你因為自己受傷的事情,對自己弟子有一種過分的保護欲,可是,小鳥總要自己展翅飛翔的,你老護着他們是不行的。”
卿玫苦笑。
杜松:“我也想要找王子厲好好聊聊,有時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次的情況先看看在說吧,要是他真上不了場,這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怕就怕……”杜松揉了揉臉頰,神情也有些擔心,“……他是個玻璃人,易受傷體質,那他即便再天才,職業壽命也會少的可憐,要是運氣好,能一舉成名還好;要是運氣不好,那可能他還沒有留下足以匹配他天賦的成績,就不得不退出這個職業圈了。”
卿玫也怕這個。
她自己就是易受傷體質,無論在役,還是退役,都飽受傷病困擾,她希望自己的弟子千萬不要這樣。
兩個人正愁眉苦臉讨論着,門“咚咚”兩聲被敲響了。
杜松出聲:“誰啊?”
王子厲克制的聲音響起:“總教練,是我,王子厲,我想跟您談談。”
兩人同時一驚。
這孩子不好好在宿舍裏養傷,又跑出來做什麽?
卿玫正要開門訓他一頓,卻被杜松攔住了。
卿玫扭頭看他。
杜松壓低聲音道:“你就不好奇他要做什麽嗎?”
別說,還真好奇。
杜松的下巴朝一排鐵櫃的方向示意,鐵櫃靠近窗戶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縫隙,可以讓人藏身到鐵櫃後面去。
卿玫笑了笑,轉身鑽到鐵櫃後面。
杜松見她藏好,這才拉開了門。
他沉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着王子厲:“王子厲,我還沒訓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王子厲低下頭:“我是要向總教練說明我的過錯。”
“進來。”
進來後,杜松坐到桌子後,王子厲看着他,視線并沒有看向自己背後的鐵櫃。
杜松冷淡道:“你想說什麽?”
王子厲:“這次都是我的錯,是我在教練加訓後,自己又偷偷上冰訓練,這都是我自作主張造成的,卿玫……教練一點都不知道我加練這件事。”
杜松:“你也不是小孩子裏,自己心裏應該有杆秤,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你看看你現在……如果不能參賽你後不後悔?”
王子厲低下一直高昂的頭:“後悔,我知道自己的錯。”
杜松緩緩說:“王子厲,我了解你,你太傲了,你不僅對隊友和教練傲慢,你對自己也傲慢,根本不知道自己承受的限度,以為自己是神仙,永遠不會受傷是吧?”
王子厲悶不吭聲。
杜松:“你不為自己想想,總該為你教練想想吧,你知道她當年的事情,她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手下的運動員有什麽傷病,你是非得要她擔心死、自責死是不是?”
王子厲的聲音更悶了:“不是,我沒有。”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擡起頭:“總教練,我下軍令狀,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了。”
“下軍令狀,你就能做到了嗎?”
王子厲目光沉穩:“能。”
杜松嘆了口氣,人總要遭遇挫折才能長大嗎?王子厲總算是沉穩了一些。
“好吧,既然是你說的,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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