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斷手
顧沉舟昏過去之前,最後看到的是端硯驚慌失措的臉。
“老三,把這小白臉弄醒。”
昏昏沉沉中一個粗犷的聲音響起,顧沉舟清醒了幾分,屏氣凝神,暗暗地聽着。
“哎,大哥,把他弄醒做什麽?萬一讓他看到了咱們的臉可怎麽辦?”回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
“讓你做你就做,廢話那麽多幹什麽?”這大哥生氣的踹了老三一腳,擡腳走開了。
顧沉舟就感覺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綁匪一般都十分兇悍,為了不讓自己受罪,他假裝自己剛剛清醒,悶哼了一聲,有些驚慌道:“誰?”
“呦呵,醒了啊?”還是那道尖銳的聲音,應該就是那個老三,“大哥,這小子醒了。”
踢踢踏踏的聲音漸漸靠近,顧沉舟只覺得眼前一亮,他閉了會兒眼方才試探着睜開,就看到身前站着一個魁梧壯漢,滿臉絡腮胡子看不清楚長相,一頭長發猶如枯草披散在頭上,難怪對方敢摘了蒙在他眼上的布,這是篤定了他認不出來,所以随便他怎麽看都行。
絡腮胡子看了眼顧沉舟,甕聲甕氣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了,老子就直接跟你說了,你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有人花了一千兩銀子跟老子買你一只手。”
顧沉舟心道果然,這是看他入了聞鶴先生的眼,怕他擋了他們的路。說來說去,還是跑不脫侯府那幾個人,只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他,顧沉舟心裏蹿起火氣,如果能夠脫困,不扒下對方一層皮他就不姓顧!
眼下這個絡腮胡子既然沒有直接動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顧沉舟略微思索後斟酌道:“如果方便,還請透個信兒,好叫我知道找誰報仇去。”
絡腮胡子白了他一眼,“你想的倒美,我們這行的規矩就是不透漏雇主的身份。”
顧沉舟忍不住眨了眨眼,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讓他花錢買幕後黑手的消息嗎?
“我打聽過了,你是從荊州來的?”絡腮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顧沉舟,還以為這小子是個精明的,誰知道卻是個蠢的,真是白瞎了這番功夫。
“是是是。”顧沉舟急忙點頭。
“聽聞宣威侯早年進京的時候并沒有帶上自己即将臨盆的原配發妻,甚至進京不久就搭上了福慧公主,反而把自己的發妻嫡子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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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舟越聽越覺得奇怪,這些事情雖然不難查出來,但是一個拿錢幹活的綁匪關注這個做什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還抓我做什麽?我父親不甚喜我,你若是想拿我要挾他可是想錯了。”
一旁蹲着的老三聞言十分詫異,随即同情的看着顧沉舟道:“原來侯府公子還不如我們呢,娘死了爹不疼的,就算我是個……我爹娘還是最疼我了。”
顧沉舟:……謝謝,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
絡腮胡子提着大刀靠近顧沉舟,“聽說你路過九安坡的時候遇見土匪了?”
顧沉舟越來越覺得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腦子裏浮現出一種隐約的猜測,他篤定道:“你們不是綁匪!”
老三瞬間變臉,條件反射的看向老大。
然而,老大長着滿臉的絡腮胡子,根本看不到他的臉上有什麽表情。
越是如此,顧沉舟越覺得自己猜對了,他想了想道:“我的小厮和車夫呢?”
不是綁匪卻順水推舟的綁架了他,這兩人到底什麽身份?又為什麽對他的身世了解的一清二楚?
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絡腮胡子看了眼顧沉舟,“花錢買你一只手的人說,你擋了別人的路。”
顧沉舟愣了一瞬道:“謝謝,我知道。”
“你最好真的知道。”
絡腮胡子看着顧沉舟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轉身大步離開,老三跟在他身後,兩人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顧沉舟陷入了沉思,有人花錢買他一只手是真,這兩個人冒充綁匪救了他也是真,那個大胡子最後那一句話,讓顧沉舟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想不明白。
“找到了,少爺在這裏!”
打頭的侍衛看到顧沉舟被綁着手腳扔在地上,回頭叫了一聲,就下馬給顧沉舟解開繩子。
坐在地上揉了揉手腕腳腕,顧沉舟才撐着地爬起來,“端硯和車夫怎麽樣?”
“半個時辰前端硯跑回侯府報信,說少爺您被人綁架了,車夫卻是沒有看到。”
顧沉舟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看着向這邊趕過來的一隊護衛,眯着眼若有所思:“你們是殿下那裏派來的護衛吧?”
如果是侯府的護衛,不可能來的這麽快。顧沉舟莫名的想起了方才那個大胡子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少爺,你怎麽樣?”端硯跟在後面的馬車裏,聽說找到了顧沉舟,急忙從馬車裏爬下來,上下左右的打量顧沉舟,好似生怕他缺了什麽少了什麽似的。
顧沉舟看了他一眼,上了馬車,“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
雖然自己是受害者,顧沉舟卻知道回了侯府怕還有一場硬仗,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自己昏過去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端硯見顧沉舟臉色不太好,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少爺喝了茶就昏過去了,奴才只叫了一聲就聽到車把式說了句‘去死吧’,然後奴才就被從馬車上颠下去。下去後奴才發現車把式已經跑了,但是又來了兩個人騎着馬,一左一右拉住了馬車車頭,然後您就被帶走了,奴才怕您出事,就回侯府去找老爺救您。”
這是說,他昏過去之後,趕車的車夫就跑了,這兩個人就把馬車駕到偏僻之處把自己帶走綁起來。
顧沉舟思索片刻,他能感覺到這兩個綁匪沒有惡意,尤其是那個絡腮胡子,他總有種感覺,他們還會再見的。
“你倒是乖覺,行了,回去找齊叔拿十兩銀子去。”對于端硯刻意表現自己的功勞,顧沉舟不置可否,如果不是昏迷之前的震懾,自己的處境未必就比現在好。
不多時回到侯府,就有管家在大門處侯着,瞧見顧沉舟下了馬車就迎上來道:“三少爺,老太太和侯爺夫人已經在葳蕤院裏等着了。”
“走吧。”
如此情景顧沉舟早有預料,當即擡腳就走,“祖母如何?有沒有吓到?父親母親呢?”
聽他如此說來,管家的臉色好了些許:“少爺不必擔心,老太太初初的時候是吓到了,不過因為記挂着少爺,到底堅持住了。老太太說要親眼看着三少爺好好的才能放心,如今侯爺和夫人都在守着呢!”
哦,這就是說,這侯府三大巨頭都在葳蕤院裏等着,明顯是來者不善。
進了葳蕤院,顧沉舟先跪下給老太太磕了個頭,嘴裏請罪道:“孫兒不孝,沒能照顧好自己,叫老祖宗跟着擔憂了,請老祖宗責罰。”
老太太半躺在塌上,身上蓋着薄被,額頭上敷着溫熱的毛巾,臉色明顯有些蠟黃,看來是真的被吓到了,就是不知道被什麽給吓到了。
看着跪在塌前神色恭敬的嫡孫,老太太扶着劉嬷嬷的手坐起來道:“三郎快起來,快起來,聽下人說你出事了,可把祖母吓壞了,你能平安回來真是老天保佑啊!快,坐下,讓祖母瞧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孫兒可是吃了大苦頭了。劉嬷嬷,這幾日盯着廚房,好好給三郎補一補。”
眼見母親開始心疼,宣威侯臉上有些無奈,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的,他嚴肅着一張臉道:“三郎,今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兩位兄長并四郎一直都是坐馬車去進學的,這麽多年以來一直相安無事,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顧沉舟聞言扯了扯嘴角,是啊,這麽多年一直都好端端的,為何從他開始進京,危險就不斷降臨?“父親,孩兒也不知道,今日孩兒與聞鶴先生手談之後就坐府裏的馬車回府,結果喝了馬車裏的茶就有些瞌睡,好容易清醒些,就發現車夫跳車跑了,然後就來了兩個土匪把兒子打暈了,說是兒子擋了別人的路,所有有人花一千兩銀子買兒子一只手。”
老太太聞言豁然睜開眼,眼神銳利無比,她這把年紀也不求其他,兒子如今頂着侯爺的位置已經是托了兒媳婦的福。孫子輩裏,如今看着,也就三郎一個能夠頂立門楣,能夠想出如此陰損歹毒的主意,不外乎兩種人:
一,府裏的,三郎是原配嫡子,是侯府爵位最有競争力的繼承人,如今又拜入了聞鶴先生門下,很難說得清是不是府裏之人想用這種手段剝奪三郎繼承爵位的資格;
二,是外面的,雍京學子衆多,想拜入聞鶴先生門下的也不少,難保不是有人嫉妒生恨,這才想斷了三郎的仕途。
這兩種可能,老太太更傾向于前者。
但是聽了這話,宣威侯就不能冷靜了,他瞪着顧沉舟道:“怎麽?你的意思是府裏有人給你的茶裏和你的馬車并車夫動了手腳不成?”
“父親息怒,孩兒不敢。”顧沉舟垂下臉坐在凳子上,心裏卻冰冷無比,如今看來,一千兩綁架案的幕後黑手已經和父親接觸過了,甚至對方很可能有另一套說辭,否則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該如此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20章以前阿姝必然進京哈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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