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養傷
傍晚時分,蕭清兒剛将峰會落幕前後多日的事情交代結束,普濟師徒再度登臨玉霄峰,見楊真醒來,卻支開了蕭清兒等人,要求與楊真單獨會晤。
蕭清兒以為普濟大師将施展天佛寺密法為師弟療傷,所以也未曾多想,與聞訊趕來的一衆玉霄峰人退走,只留下他們師徒。
普濟大師向身後的靈寶點了點頭,靈寶沖楊真豎掌笑了笑,徑直推門而出,最後室中只剩下兩人。
楊真安躺在榻上,認真打量了一下普濟大師,雪眉瘦面,寶相如昔,一雙眸子明淨而深邃,似能洞察世情。
普濟同樣也在打量他,半晌,他微笑道:“楊少施主當年僥幸生還,正是得天造化,施主以為呢?”
“大師有話不妨直言,我楊真原是鄉野之人,小命本早該在八年前讓老天爺取走了,如今不過是打回原形罷了。”
普濟豎掌觀心,淡然一笑,道:“楊少施主悲觀了,老觀你如今狀況确實不容樂觀,只是事無絕對,道門嘗言:生機泯滅,死灰複燃,破而後立,道而後成;我佛門也是異曲同工,無生自無滅,生機往往就在那絕處,一切因緣如是,如是,應如是啊。”
楊真苦笑道:“大師何必勸慰小子,我如今這傷勢,只怕只有那傳說中的仙丹才有回天之力,當一個尋常人也沒什麽不好,待過些日子,我就下山去尋一個營生,過完下半輩子,此生足矣。”
普濟深注着楊真片刻,再度唱頌佛號,微微垂目嘆息道:“想不到楊少施主如此豁達明性,正是我佛門有緣之人。”
楊真搖頭失笑:“小子乃是六根不淨之人,做不了那出家人,大師就不用點化我這頑石了。”
普濟雙長合十,道:“楊少施主乃昆侖聖道弟子,老衲縱有心,也無可為,呵呵。老衲此來,一是有一問,二則是給施主一點啓示。”
楊真目泛奇光,突然笑了起來,終是道:“大師可是為小子當年死而複生之疑而來?”
普濟目中一亮,道:“正是,請施主釋疑。”
楊真神色一正,道:“想必鬼神偷天之說是蒙騙不過大師法眼,小子索性就直講了,當初是菩提樹,或者說是七寶妙樹靈根救了小子一命。”
普濟老臉浮上一陣慚愧之色,喟然道:“楊少施主如此坦白,老衲倒是愧煞了,只是事關我天佛寺菩提院重寶失落,老衲不得不私心一問,還請楊少施主包涵一二。”
楊真眉頭苦皺,搖頭道:“大師先別謝小子,不管是菩提樹還是那七寶妙樹,還是那上古難究是非的恩怨,小子只想問一句,此神物當歸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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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濟一怔,久久無言,最後苦澀道:“老衲無法言故,只循本心,老衲倒要問一句,菩提樹靈根可是歸位昆侖聖宗?”
楊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神樹靈根不全,至今無法恢複舊觀,大師有以教我?”
普濟臉色一變,道:“當年血魔道妖人劫走靈根,老衲師徒一路追到昆侖山下,卻仍舊給那妖孽舍寶而逃,想來他是早有周全謀劃,那日放走的不過是殘餘神樹靈根。”說到這裏,老和尚低低嘆息了一聲,分外無奈。
楊真正色道:“正是如此,小子想來當中定有非同小可的陰謀,魔道妖人取其何用,自是不明,不過神樹落得如今狀況,落到任誰一方,怕也是得無所用吧?”
普濟臉色沉重起來,贊同道:“楊少施主說得在理,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當初此妖并未将靈根斬盡,如今雲頂山上那菩提樹,若非老衲和幾個長老輪流以靈力栽培,只怕早就枯萎滅盡,現今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楊真似笑非笑地盯着普濟,道:“大師此行莫非想從聖宗帶回神樹靈根?”
普濟神色一驚,露出尴尬之色,連念佛號,這才道:“楊少施主過慮了,事關重大,老衲也作不得主,事已至此,老衲只能回山見教了。”
楊真早知有此結果,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普濟再伸手拿過楊真的手,探視一陣,道:“楊少施主,承你實言相告,老衲也如實一言,我天佛寺有一上古密法--《羅漢金身》,修到極處,無生無滅,金剛不壞,施主如今道體狀況,若是經我天佛寺密法洗伐皮囊,再煉就此法,少則十年,多則一個甲子,大有可能回複舊觀,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在普濟想來,楊真本該滿面歡容的面上,卻波瀾不驚,只聽他淡然道:“大師好意小子心領了,小子蒙師尊不棄領入仙道,一日身為昆侖弟子,定當一日守持昆侖法牒。”
普濟沉默片刻,頗為惋惜道:“如此,老衲留下一言,如施主心回意轉,雲頂山菩提院随時掃榻以迎,老衲師徒這就告辭了。”
楊真無力起身,只得虛執一禮目送普濟離去。
待人閉門遠去,他突然頹然躺倒榻上,苦笑無言。
外面玉霄峰一幹人等送走普濟師徒,很快就圍滿了一屋子人,連峰會結束後一直靜關療傷的冷鋒也趕了來,站在人後,雖仍是冷冰冰的,但他眼中的喜色還是出賣了他。
楊真微微起身,環顧衆人,只道了一句:“楊真從此是個廢人,師父,諸位師兄、師姐不必操心了。”聲音平淡無波,仿佛說的旁人一般。
伯雲亭激動道:“師弟,你怎麽能這麽說話,無論如何你都是大師兄的小師弟。”
蕭月兒卻大刺刺坐到榻上,兇巴巴道:“你這光景哪都去不了呢,想離開玉霄峰門都沒有,師姐我第一個不讓你走。”
蕭清兒站在人後,對蕭雲忘道:“爹,究竟有沒有法子讓師弟傷勢痊愈?”
蕭雲忘看着衆人齊齊盼望着他,苦笑道:“王母峰有一物也許有用……”
楊真居然笑了笑,界面道:“師父是在說不死實罷,其實弟子曾有緣服用過不死核精華,弟子修為突飛猛進正是因此而來。但以弟子目前的傷勢,只怕無濟于事,反暴殄天物,何況不死實只蒂結了三枚,弟子再沒有這天大的福分。”
衆人皆是一片恍然大悟的表情,蕭月兒甚至嫉妒地掐了楊真一把。
鳳岚輕嗤了一聲,不屑道:“這修真界能人異士無數,未必沒有別的法子。”
蕭雲忘聞言神色一動,與鳳岚雙目交會,脫口道:“岚兒是說……”
鳳岚神色一緊,斷然道:“不行,休說此法要求苛刻,殊難修成,且一時半會兒上哪兒給他找爐鼎?”
蕭清兒姐妹倆齊聲撒嬌不依,蕭月兒道:“既然爹娘有法子,不說來聽聽,怎麽不行?”
蕭雲忘微一沉吟,道:“偷天換日之法非是沒有,只是真兒金丹破碎,百脈俱毀,元氣盡散,如此嚴重的傷勢,在修真界千年過往也屬罕見,要從長計議。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真兒你安心養息就是。”最後一句是對榻上不能動彈的楊真所講。
衆人急切,楊真卻淡淡道:“弟子一時沖動,自食惡果,有負師父厚望,做回個凡夫俗子也心甘情願。”
幾天後,楊真被強迫灌下的靈丹妙藥大概起了神效,他元氣大創的身體大為複蘇,能随意四出行走,再不願躺在榻上讓人照料。
只是大病初愈的他,原本精實的身軀落得形削骨立,迎風欲去。
他整日就待在玉霄峰山外某個角落發呆,不是看着山外,就是盯着雪林中的小獸,一看就是大半天,不免讓人更加多了幾分擔憂。
蕭清兒姐妹、伯雲亭都輪番試圖開解他,卻發現他始終是那麽淡然,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一場風雪剛剛結束,楊真披着一件厚厚的玄狐大氅,走出了山門。這是伯雲亭特意為他從太昊峰敬事堂找來的皮裘,沒有法力護體,且元氣大傷的他,比之尋常人好不了多少。
他孤身一人踩在厚厚的雪地中,來到山緣摩崖上,不自覺來到了當年那塊與蕭月兒一起捉靈貂的斷崖口上。
一縷散發飄逝到他額前,楊真輕輕拿住,卻發現是一撮銀白色頭發,一絲苦澀和惶惑瞬間流淌過他心間,片刻後又平靜了下來,自己已落得如此境地,還有什麽不可以接受呢?
“你呀,好傻呵……”
一陣柔弱的聲音驀然在他心底響起,讓楊真整個身心受了重重一擊,兩腿彎登時一軟,“砰!”一聲跪倒在雪崖上。
“你……還活着,你在哪兒,為什麽不讓我看到?”楊真在心底問着。
“奴剛就在你手中,那小狐貍死了,奴活了下來……”說着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楊真跪坐了起來,仰天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山風。
過了好一陣,白纖情幽幽問道:“你知道了多少,你知道天歌的一切嗎?”
“不,不--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楊真猛然吼了一聲,頭臉埋入了冰冷的雪泥當中,仿佛在提醒自己是在做夢。
良久,他緩緩擡起了頭,雙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就是我,我為什麽要去背負別人的人生和責任,你大可以離開,我不要你為我付出和犧牲。”
“不要欺騙自己了,你心中所想所思一切,奴都清楚地知道,你跟他一樣口硬心軟”白纖情柔情似水的話讓楊真無處可逃。
“我已經是個廢人,你留在我身邊做什麽,看我的笑話嗎?”楊真頹喪無奈。
“不論你生也好,死也罷,奴再也不會放你離開了。”白纖情柔聲道。
那柔媚入骨的聲音,讓楊真如置夢中,一陣荒誕不經的感覺浮上心頭,粗暴吼聲道:“我不信,一定是那莫老鬼對我做了手腳,所有一切都是幻覺,都不是真的……”
“你一時無法接受上世身分,奴明白,奴不會強迫你,你會慢慢接受一切的,前世的你可不是個喜歡逃避的男人。”白纖情用柔情緩緩纾解着楊真的暴躁。
“妖術,你用妖術在蒙騙我,對不對,對不對?”楊真并不甘心。
“你這沒良心的,那日你跟那人比鬥,奴若非為了不暴露妖氣,怎會連累那小狐貍連肉身都保不住……”
白纖情心中那萬般幽怨化做百結柔腸纏上了楊真心房,聲淚俱下。
“你不該這麽做,小白為你的冒失而死,你可想過對得起它麽?”
“比起你來,它死的值,它是心甘情願的,奴也是……”
“你自私!”
“奴是自私,自私也是為了你,可你為那女娃拼命又為了什麽?”
楊真啞口無言,沉默一陣,驀然狠狠地捶了一下雪地,一陣劇痛傳來,頓然清醒了幾分。
這時天外一道赤光自長空而降,一個威風凜凜的秀挺青年落在玉霄峰摩崖上。
楊真站了起來,望着來人那瘦削的身形,燦爛的笑容,一頭紮眼的赤黃亂發,臉色舒緩了下來。
“聽說你醒了,我就來了。”樂天幾步就跨過十丈之遙,來到楊真面前。
兩人打量彼此良久,一時都找不到話說。
“恭喜你了。”半晌楊真才擠出了一句。
“恭喜我做什麽?”樂天灑然一笑。
“昆侖山裏現在論風頭誰及得上你一半?”楊真豁然笑道。
“不說這些,你怎麽看起來怪怪的?”樂天伸拳給了楊真一下,歪着頭,滿臉探究意味地打量着他。
楊真轉身望着山外,淡淡道:“怎麽,你覺得我該尋死尋活,愁眉苦臉才正常?”
樂天摸了摸鼻子,笑了,楊真也笑着輕輕回了他一拳頭。
樂天忽然想起了來意,摸頭道:“哦,差點忘了,我過幾天就要下山去了。”
楊真一怔,忽然醒悟道:“下山修行?”
樂天神色有些振奮道:“對,掌門真人一聲令下,本屆峰會表現出衆的弟子和昆侖各代精英,都會分批到九州各地游歷修行,拜訪同道,遍察妖魔動靜。
“這回動靜可大了,整個修真界都熱鬧起來了,道門百宗和天佛寺都會有弟子下山,師兄我選擇了滬州南蠻之地,這一去可能就是三五年呢……可惜……”說到最後目光轉到楊真面上。
楊真自然知道他可惜什麽,低聲道:“人各有天命,你我也許再無相見之期。”
樂天一愣,驚道:“你可不能自暴自棄,我這回打着主意去雲夢大澤巫族部落尋那傳說中的鳳凰,傳言鳳凰血起死回生之效,定能……”
楊真打斷道:“樂師兄你不必費心了。”
樂天聞言軒眉一怒,見楊真無動于衷的樣子,露出無可奈何之色,也不與楊真多争執,道:“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當年在萬青谷我對你這樣講,現在還是這樣,師兄這就告辭了。”說罷,上前重重抱了楊真一把,再道了聲保重,祭劍騰空離去。
楊真望着天際雲深處,在心裏道了聲保重。
轉頭忽然想到,師姐和師兄他們不日也會下山吧,他又該何去何從?
就在楊真心中徘徊之時,玉霄樓三樓望閣內,蕭雲忘夫婦站在風窗前,也在進行一場對話,談的正是關于楊真療傷之事。
蕭雲忘負手沉吟半晌,道:“這幾日我遍閱昆侖歷代典籍,倒是尋了幾個可行之法,只是,要麽是密法失傳,要麽是旁門左道,要麽是千山難尋之天材地寶。”
鳳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警惕道:“你難道在打《玄女陰鼎》密法的主意,此法須有情男女共同參修,你一時半刻上哪兒給你的小徒弟找那道侶去?”
蕭雲忘嘆息道:“原本道宗保有的一枚聖元丹,倒有回春再造之效,只是師尊他早預将此物給予一德老兒渡劫之用,哦,是岚兒的師尊。”說到後半句見鳳岚神色不豫,他趕緊改口。
鳳岚瞥了夫君一眼,輕輕嘲道:“那你去王母峰去求姬香仙子呀,聖宗仙法神術層出不窮,那女人與真兒好像也頗有緣分的樣子,說不準還真有辦法。”
蕭雲忘權當未聞愛侶口中的取笑口吻,搖頭道:“聖宗之法自古秘傳,縱然師尊出面也不可造次妄求,其實那聖元丹求來也未必有用,此寶勝在造化本元,洗濯性靈,袪除魔孽,卻非補天之物。人身百脈乃天地靈樞,無形有質,非神通不可調和,補不足,真兒眼下,只怕只有那一條可行之路。”
鳳岚淡淡一笑,擺了擺袖內的紅塵三千丈,笑侃道:“不若你到栖霞峰找紫霞師姐幫忙,求得一個願意與真兒同參的妙齡女弟子,也未然不可呢,你那弟子在峰會上大出風頭,只怕有不少人青眼有加吧?”
蕭雲忘被嗆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甩了甩長袖,背身沒好氣道:“紫霞那老姑婆的脾氣,你該比誰都清楚,當年你我走到一起,她暗中可沒少搗亂,求她不如求己。”
聽得蕭雲忘提及當年往事,鳳岚臉現溫柔之色,依上夫郎肩頭,道:“師姐她當年也是為了我好,我們雖同宗不同脈,可我們好得跟親姐妹一般。不過話說回來,自師姐主持栖霞峰以來,昆侖派內就不曾有過雙修伴侶出現了,咯咯。”
蕭雲忘目中也含情将鳳岚攬入懷中,嘁聲道:“所以與岚兒在一起是蕭某天大的福分。”
鳳岚嘆息一聲,道:“我知你在打你寶貝女兒的念頭,可你總不能為你徒弟,連自己女兒都不顧了吧?”
蕭雲忘當即反問:“你怎知那兩丫頭沒一個看得上我小弟子?”
鳳岚輕哼一聲,擺脫了蕭雲忘,走了另一排風窗口,遙道:“月兒心性未定,與真兒雖是相處甚密,那不過是好玩成伴罷了;至于清兒,只怕她對真兒是師姐弟之情多一些,況且依我看太昊峰那楚勝衣對她就有點意思,難不成你沒看出來?”
蕭雲忘眺望雪白蒼茫的山外,沉默片刻後,道:“楚勝衣雖是良材,但他少了點血性,比起蕭某當年意氣風發差得不可裏計,我門下冷鋒日後未必不如他,至于真兒,潛力連我都無法估測。”
鳳岚堅決道:“不行,別的我可以依你,唯獨此事不行,沒得商量!”說罷,她拂袖轉身風行直往下樓閣而去。
剛回到玉霄池,楊真就迎來一雙含嗔帶責的溫柔目光,蕭清兒盈盈立在精舍游廊上,手上端了一個冒着熱氣的紫玉盅。
“你身子虛弱,還到處亂跑。”蕭清兒說着,将玉盅交到楊真手中,然後脫下他的大氅,拍掉上面沾染的雪粉,重新披到他身上,動作輕柔而細致。
楊真喝完湯藥将玉盅還給蕭清兒,看着眼前的師姐,心底感動又失落,自從他知道自己離奇的身世後,就不曉得如何去面對她。
“發什麽呆呢,你看你……”
蕭清兒被楊真盯得臉一紅,低頭取出一條絲巾,擡手輕輕拭了拭他的嘴角。
“師姐,我能照顧自己,你就不要操勞了,昨天王母峰不是有傳信召你麽,不要為我耽誤了。”楊真擡眼看了看遠處,聲音很平淡,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不行,師兄和月兒他們很快就要下山去了,你這樣一個人在山上,師姐怎麽能放心?”蕭清兒板起臉孔,故作不悅道。
“師姐,我……”
“你好好在山上待着,不要胡思亂想,剛才是樂師兄來看你吧,大家都在為你想辦法,爹也為你四處奔忙……”蕭清兒苦口婆心地勸解。
“師姐,我想休息一會兒。”楊真心中像堵了塊大石,煩悶不堪,面對着蕭清兒他心裏總是亂作一團。
“呀……等等,你頭上有白頭發。”蕭清兒拉住了走開的楊真,不等他有所反應,一把就将那縷白頭發扯了下來。
楊真回身看着她手中的白發直直發怔,蕭清兒以為他難過,随手将白發扔了出去。
“不要!”楊真出聲阻止。
在蕭清兒不解當中,卻見那白頭發倏忽一閃,重新落回到楊真頭上,直将蕭清兒看得目瞪口呆。“這是……”
“別問了。”
面對蕭清兒的疑惑,楊真只留給了她一個踟蹰清憐的背影,“砰!”一聲,一扇楠木門将兩人隔到了兩個天地。
蕭清兒拾起玉盅,回望了門房一眼,默然走下了水榭。
“清兒,為娘有事找你,到內廳來一趟。”鳳岚的聲音平空傳來。
蕭清兒驀然驚醒,應了一聲,風一陣急步走向了北面樓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