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暖心

鳳珞兒很是聽話的走了過來，又坐在了他的床榻邊，鳳玉昭往床裏面挪了一挪，然後又将自己的錦被往她身上披了一點。

“這天兒雖暖了，可大清早仍是有些冷的，你怎麽就穿這麽一件就跑出來了？你娘親知道嗎？”鳳玉昭問她道。

鳳珞兒轉臉對着他，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是偷跑出來的？”鳳玉昭又問。

鳳珞兒點點頭，鳳玉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又道：“那又是翻牆進來的了？”

鳳珞兒又點點頭，鳳玉昭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口中嘆息着道：“怨不得你娘親要拿鞭子，你也實在是太淘了些……”

聽得他嘆息，不知道為什麽，鳳珞兒心裏就生過一陣說不出的滋味來，很奇怪，像是被一向寵愛她的舅舅責怪的感覺，又好像有點不一樣，她竟生了一點讨厭自己如此頑劣的意味來。

“昭昭……不，昭皇兄，你是不是也覺得珞兒很壞？”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小着聲音問道。

“誰說的？誰說你壞了？”鳳玉昭有些驚訝地問道。

“是珞兒自己，珞兒覺得自己很壞，從小一直闖禍惹娘親生氣，昨兒還踢了謝小世子下水。對了，他真的是我踢下水的，昭皇兄為何還護着我，謝子陌為何也說假話為我開脫……”

鳳珞兒一邊說着，一邊又咬了唇角，一副很是懊惱的模樣。

見她情緒變得低落，一張小臉上的光彩也淡去了不少，鳳玉昭生過一陣不忍來，他伸手，将滑落的錦被替她披好了，口中溫軟着又問道：“珞妹妹，我很是好奇，子陌昨日到底說了什麽，竟讓你氣得踢他下水了？”

“嗯……他說，他說，他說讓我給他做暖腳的小媳婦！”鳳珞兒擡起了頭，看着鳳玉昭将謝子陌和她說的話說了出來，小臉上仍然露出一絲氣憤來。

鳳玉昭聽完之後愣了一下，他擡眼又看看鳳珞兒，只見她仍是一副氣鼓鼓很憤然的模樣，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了。

謝子陌一向是個頑劣的，性子又驕傲，一張嘴更是不饒人，還喜歡說些玩笑話逗小姑娘開心，宮裏的小宮女包括自己那幾個小皇妹都很喜歡他。沒想到他這次在陰溝裏翻了船，竟遇上了鳳珞兒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姑娘。鳳玉昭越想越是好笑，他側身靠在床頭，看着鳳珞兒笑得很是歡心。

“哎呀，你幹嘛一直笑？謝子陌那麽可惡，你還幫着他笑我嗎？”鳳珞兒急了，張嘴就罵起了謝子陌，完全忘了她昨日差點讓人家沒了命。

鳳玉昭看着她氣又急的模樣，心裏更是一陣好笑，他忍了笑伸手揉了揉鳳珞兒的頭發，口中卻是逗她道：“珞妹妹，我突然得覺得子陌其實和你很像，一樣的頑皮不讓他爹省心，他既是這樣說了，不如珞妹妹就答應他，給他做個小媳婦也很是很般配……”

聽得鳳玉昭如此說，鳳珞兒頓時一陣氣悶，她氣得伸手推一把鳳玉昭的胸口，口中嚷道：“你……你和那個謝子陌一樣壞……”

可鳳珞兒的話音未落，鳳玉昭卻是緊擰着眉頭發出了“哎呦”一聲，鳳珞兒吓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剛伸手推了他一把，他的後背靠到了床頭上，肯定是背上的傷口被碰得痛了。

“昭昭……昭皇兄，對不起……很痛是不是？”鳳珞兒趕緊伸手扶着他的手臂，口中道着歉，身子卻是想要繞到鳳玉昭的背後看看他的傷。

“別看別看，沒什麽大礙……”鳳玉昭連忙阻止她道。

鳳珞兒哪裏聽他的，她将自己腳上的小靴一蹬，身子一閃就上了榻，又繞到鳳玉昭的背後，然後輕輕擡手将他月白中衣的領口往下扯了一點，一眼看過去，便見他後背綁着一層白色的細布，細布上還隐隐有血跡印了出來。

看着那血跡，鳳珞兒心裏生過一陣痛，她咬着粉唇，輕輕将他的衣衫拉了上去。

“皇兄，對不起，都是珞兒的錯，害得你受這樣的苦……”她坐在鳳玉昭的背後，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道，聲音低軟，帶着深深的後悔和自責。

鳳玉昭将身子轉了下，面朝裏看了鳳珞兒一眼，見她低垂着腦袋，正用一雙手扯着自己身上水綠色的衫衣衣襟。

他輕笑了一下，口中溫軟着道：“好啦，別這樣了。其實也不是很痛的，過個幾天就好了。想想這鞭子若是真的抽到了你身上，可不是會将你給打壞了，真那樣了，皇兄會比自己身上痛還要痛的……”

比自己身上痛還要痛？鳳珞兒一時沒反應過來，擡起頭，只拿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女孩兒家，身子骨嬌弱，更加受不得痛的。我自幼習武，這點傷算不了什麽的……”見她拿一雙大眼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的話，鳳玉昭突然間有些發窘起來，低着眉就解釋道。

他解釋完之後，發現鳳珞兒仍是有些茫然的模樣，只是輕咬着粉唇，好像在想着什麽一樣。

“珞妹妹……”他喚了她一聲，可鳳珞兒仍是在發呆。

“珞妹妹！”鳳玉昭又提高了一點聲音。

“嗯？昭皇兄，什麽事？”鳳珞兒似乎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麽呢？怎麽想這麽出神？”鳳玉昭看着她淺笑着問道。

鳳珞兒回過神來，她曲着膝蓋，又就兩用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膝，然後兩只大眼又看看鳳玉昭，軟糯着聲音就問道：“我在想啊，我與昭皇兄才認識不過兩天，可是皇兄為什麽就對我這麽好了？”

“因為你是我的小皇妹啊！”鳳玉昭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皇妹？昭皇兄，你對所有的皇妹都這樣好嗎？包括漂亮的婉姐姐？若是挨打的是她們，你都會為她們擋鞭子？”鳳珞兒緊接着又問。

“她們一個個都乖順得呢，那有機會挨鞭子？我就是想為她們擋鞭子也沒機會呢！”鳳玉昭忍俊不住道。

“我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婉姐姐也挨打了，你為會她擋嗎？”鳳珞兒像個追根究底的小孩子，一定要問出個明明白白來。

鳳玉昭聞言愣了一下，心裏面卻是有些猶豫了，母妃身子不好，他一向最是懂事，怕是就是母妃為自己操心，因此，他不常與人親近，與自己沒有利害關系的事情更是不願招惹上身。

婉兒是母後的女兒，自小便粘着自己，他雖是也覺得她有些嬌氣，有時也有些不耐，可是看在母後的面上，他仍是順着她些。可是，如果昨天被鞭的是婉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不顧一切的就沖出去，是不是會想一想，這樣做會不會讓母妃擔心受驚？

可是，面對婉兒自己會猶豫，那自己昨日為什麽眼看着珞妹妹要受傷，心裏卻是什麽也顧不得了，只想着沖出去，好不讓那鞭子落到她的身上？她分明是才剛剛回宮，自己才見了她幾次面，論情份，也是自小粘在自己身邊的婉兒親近。可是自己卻為何那樣做了，難道是因為她古靈精怪又生得甜美可愛？

還是因為，就像昨日自己回答母妃的疑問時說的那樣，因為她是英娘娘的孩子，而自己，一直對英娘娘存在溫暖的記憶，她是自己一向敬重的人？

鳳玉昭陷入了沉思中，鳳珞兒等得急了，手托着下巴自說自話地道：“我猜皇兄肯定會了，婉姐姐生得美，又乖巧又溫柔，還會跳舞，所有人都喜歡她，你肯定也最喜歡她了！”

“你怎麽知道你婉姐姐會跳舞？哦，對了，你昨天去過櫻園，我還沒問你，怎麽看見我們在，你連面都沒露就跑了呢！”鳳玉昭看着她問道。

鳳珞兒一聽他說自己和鳳玉婉是“我們”，頓裏心裏一陣酸溜溜就不是滋味了，她将頭一偏，然後發出了一聲輕哼聲，就是不回鳳玉昭的話。

“珞妹妹……”鳳玉昭喚了她一聲。

她不理他，還将身子也轉了過去。鳳玉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看她小巧裏透着點倔強的後背，卻是驀然覺得自己不僅沒法對她生氣，反而覺得她這樣任性着也是可愛得很。

“珞妹妹，你轉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他放柔了聲調，像是在哄着她。

“我不，你讓我轉身我就轉嗎？哼！”鳳珞兒抱緊着雙膝，又是一聲冷哼。

鳳玉昭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陣好笑，他湊近了一點，然後輕軟着聲音對她道：“珞妹妹，我現在回答你剛才那個問題，我以後……我以後不替任何人擋鞭子，只為珞妹妹一個人擋，無論是鞭子，還是別的刀啊槍的，都替你擋着，好不好？”

聽着他好聽又輕軟的聲音說以後只替她一個人擋着，鳳珞兒心裏一陣歡喜，她笑彎了一雙眼，又伸手捂着了自己的想要笑出聲的嘴巴。

“珞妹妹……”鳳玉昭見她還是不轉身，便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嗯……我有那麽倒黴嗎？又是鞭子，又是刀啊槍的？合着我天天被人追殺啊？”鳳珞兒捂着嘴憋着笑又道。

“沒有鞭子，沒刀沒槍，那就天上總會下雨落雪，地上也會有蟲子、螞蟻什麽的，都替你擋，還不行麽？”鳳玉昭的聲音仍是輕軟，可明顯透着絲無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暖不暖啊？有沒有心融化的趕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