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番外二春日裏

歷神節是農民在春季祈求一年風調雨順的日子。

長街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虞炀在街邊随手買了半副巫傩面具來戴着,用法術遮住了紅瞳原本的顏色,一身黑衣,看着又酷又帥。小雀虹也想做這個裝扮,但氣場不到位,反倒像是東施效颦,他只能不服氣地将面具挂在脖子上,左手拿着兩串糖葫蘆,右手端着一碗豆腐腦,腰間還別着一個小風車,要不是虞炀一路拎着他的衣領,這會兒指不定已經野到哪兒去了。

人家耍猴戲他要看,看了又覺得那猴子身上盡是傷痕怪可憐的,央着虞炀悄悄施法給那猴子治傷。

有雜技表演也要擠進去湊熱鬧,他個子又矮,一紮進人堆裏看都看不見,虞炀現在有些頭疼帶他出來了。有些小姑娘也愛看雜技,便由父兄抱着才能看見,小雀虹自然也看見了,他仰頭目測了一下虞炀的身高,覺得自己若是被這麽抱起來.....

不不不!打住!聯想到那個畫面小雀虹就渾身過電似的一震,即羞又恥!

虞炀低頭看了看他,這小鳥人個子雖矮,長得倒不差。一截細細的頸彎着,露出毫無防備的脖子,還有粉白耳垂。擡眼看人的時候眼睛睜得溜圓,時常會冒些傻裏傻氣的話來讓人哭笑不得。

“喂!虞炀?虞炀!”

虞炀回過神來:“怎麽了?不看了?”

小雀虹絕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人牆:“看什麽呀,啥都看不到。”

虞炀看着前方被高高扛在肩上的小女孩,挑眉問他:“要抱嗎?”

“不!”小雀虹猛地從他身邊彈開,像只受驚的螞蚱:“才不要!”

他的動作太大,落地的時候臉上的**抖了一抖,像水豆腐似的,虞炀不自覺又撚了下手指,才道:“那走吧,前面還有好玩的。”

他說的好玩的便是一個射箭的小游戲,箭镞落在相應的數字上,就能得到一些小獎勵。小雀虹最眼紅的便是一只活的兔子,白白軟軟,看着就很好摸的樣子。

他向虞炀借了錢,自己在那兒射了十回也沒中。虞炀就負着手站在一旁,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那兔子就關在一個草編的籠子中,小口小口地啃着一片白菜葉。小雀虹射完手裏最後一只竹箭,終于下定決心般小步朝虞炀挪過去,蹲在他腳下扯了扯他的褲腿:“虞炀,你想不想要那個小兔子?”

虞炀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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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雀虹噎了一下:“可是你看它,又小,又可憐,眼睛還紅紅的,像你诶......”

虞炀無言,低頭看他,小雀虹就使勁眨巴眼睛,滿懷期翼地看着他:“你不覺得嗎?”

那只兔子乖乖啃着草,腮肉密集鼓動着,虞炀倒覺得比較像另一個臉很軟的人。

他心中一動,道:“箭镞。”

小雀虹忙向攤販又買了十只竹箭,一股腦全遞到他手上去:“是最左上角那個!”

離開的時候,小雀虹不僅帶走了兔子,還順手帶走了一只烏龜、蛐蛐兒,甚至還有一條小花蛇。他滿手的籠子抱都抱不過來,還得拿好自己的零食,走兩步就看一眼兔子,順便往自己嘴裏塞一個桂花糕。動作難度堪比耍雜技。

虞炀實在看不下去了,幫他接過那幾個快要将他埋起來的籠子,小雀虹便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條線了。沒成想樂極生悲,桂花糕還沒咽下去就卡在了喉嚨裏,嗆得他直翻白眼。

最後喝了虞炀拎在手裏的半壺果酒才好不容易緩過來。

這半壺果酒也是他貪吃時買的。

他被嗆得直流眼淚,狼狽地抹了把嘴:“差點噎死我!”為了洩憤,他将手裏手裏的桂花糕全都扔給兔子,自己抱着酒壺又喝了一口。

“嗝。”還打了個酒嗝。

他這副樣子真是看得人心癢癢。街邊人來人往的怕撞到他,虞炀拉着他一只手臂往裏面讓:“少喝點。”

小雀虹道:“怕什麽,果酒又不會醉,嗝。”

半個時辰後。

“嗚嗚嗚嗚嗚嗚虞炀,我的頭不見了嗚嗚嗚。”小雀虹抱着虞炀的手臂,四處找自己的‘頭’,他哭得大聲,但臉上沒有一滴淚,就只幹嚎着:“你快幫我找找我的頭啊!”

剛才那個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醉的人是誰?

虞炀忍不住想笑,用手去扶住他四處亂晃的腦袋:“你的頭不是還在嘛,哭什麽。”

小雀虹猛地止住了哭嚎,攀着他的手臂站穩,晃晃悠悠地用手去戳他的臉:“你笑了?你的面癱治好了?”

“......”虞炀嘴角僵硬,半響才道:“治好了。”

可小雀虹的注意力又不在這上面了,他撒開手跌坐在地上,一屁股将剛才買的泥人壓碎了:“我的頭呢?我真的找不到我的頭了呀嗚嗚嗚嗚。”

自己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虞炀!”

“嗯?”

“你可千萬不能給我家公子說我喝酒了,不然我就鳥命不保啦。”

“嗯,不說。”

虞炀随他一起蹲在地上,仗着他醉醺醺的,終于放心大膽地開始捏起他的臉來——軟軟乎乎,像是面團,任意捏成什麽形狀都可以。那個傻子還沒反應過來,臉頰上的肉被捏成一團,他嘟着個鴨子嘴,還在那裏嘟嘟嚷嚷要找自己的頭。

果酒的香氣浸潤鼻間,視線所及之處只剩他水光潋滟粉嘟嘟的唇。虞炀不自覺用拇指去摩擦了兩下嬌嫩的唇瓣,觸感比臉上的還好。

“找到你的頭了嗎?”虞炀扶住他的後腦。

“沒有嗚嗚嗚,嗝。”

“要我幫你找嗎?”

“好啊,唔——”

話音未落,所有的氣息都被吃下肚去。唇上一熱,接着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有同樣柔軟的唇瓣貼上來,攻勢兇猛,絲毫不容他退縮。嘴裏殘餘的酒香被全部卷走,親得他暈乎乎的,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了才被放開。

月光下,帶着半副巫傩面具的男人恢複成了紅瞳,半跪着,問他:“現在找到了嗎?”

小雀虹不知道怎麽說。好像找到了,但是剛才的感覺好舒服,他突然不想這顆頭被找到。

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作答,撲上去一口啃在虞炀挺直的鼻梁上,撒謊道:“還沒找到呢!”

後來那一晚他的記憶裏就只剩下一雙深邃紅瞳,還有自己又痛又麻的嘴巴。好像還做了很多怪夢,有好多小蟲子爬到了身上去,脖子好癢,他求虞炀抱他,說自己要被蟲子給咬死啦,可是虞炀那個死面癱竟然不理他,只顧着親嘴巴!

死面癱還問了自己很多奇怪的話,什麽要不要嫁給他之類的。

小雀虹搖着頭說:“你又兇,年紀又大,還拔我毛,還想拿東西砸死我,不嫁不嫁!”

合着他送了這麽多木雕泥人和小玩具,他就只記得這些了是嗎?

虞炀故意吓唬他:“那你将我送你的東西還回來。”

“.....我不。”小雀虹在他懷裏小幅度掙紮,“公子說,成親是要兩個人互相喜歡的,你喜歡我嗎?”

他的眼睛太清澈,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盯着虞炀:“你又不說話了。”

虞炀簡直拿他沒辦法,嘆了口氣:“這樣算喜歡嗎?”他湊上去,含着他的唇瓣慢慢地吮:“算嗎?”

小雀虹呆住了,虞炀一下下親着他:“算嗎?”

他的神色太過認真,小雀虹又暈了:“不、不知道。”

虞炀揉揉他的腦袋,換了個問題:“那後日荷花節,要去玩嗎?”

這個問題就好回答多啦,小雀虹點頭如搗蒜:“去!”

算了,他這副傻呼呼的樣子,慢慢騙吧。

虞炀一手整理好他買的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一手将他抱起來扛在肩上,踱着月光慢慢往回走。開始的時候小雀虹還抗議,說他把自己當成了麻袋,後來酒勁兒上來就徹底睡過去了,也不記得自己怎麽被送回去的,只記得抱住自己的那只臂,很穩。

再後來,虞炀送給他的小玩意兒都能堆滿半間屋子了,小雀虹也終于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他自己還有些別扭,非逼着虞炀承認是自己治好了他的面癱,所以是他的‘恩公’!嫁給他時便宜他了!

虞炀眯了眯眼,小雀虹脖子一縮,聽他道:“是,那恩公可同意嫁與我?”

小雀虹得意地笑起來:“那就再便宜你一下咯。”

為了這句‘恩公’,成婚當夜時他被欺負得哼哼唧唧,從此再也不敢自稱‘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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