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放心沒哭

大潮任勞任怨趕到酒店接人的時候,宋以深仰躺在床上心情還不錯。

屋子裏全是燒烤啤酒的味道,露臺一塌糊塗,啤酒罐頭東一只西一只,西裝外套掉在玻璃移門邊,床單淩亂,床上的人笑得春心蕩漾——

大潮由腳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崩潰:“你他媽勾搭哪個女明星了?!”

說着捉-奸似的挨個房間查看,衛生間裏聞了好一會,香水的味道卻是一丁點也沒有。大潮疑惑,走到床前踹宋以深:“你到底幹什麽了?!”

宋以深敏捷躲開,随手往下指了指自己褲子拉鏈,臉皮純粹是裝飾:“你看我像做過什麽的樣子嗎。”

“......”

大潮覺得這個時候再問宋以深做了什麽實在沒必要。

一個前腳剛端了金熊的男人,做什麽都不稀奇。

拉來對面一把椅子,大潮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你就不能給我省點心?!你不知道現在熱搜都炸了?炸飛了!你就不能體諒下微博的工作人員?”

宋以深懶得理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進衛生間沖臉。

屁股沒坐熱幾秒,大潮跟在後頭,“那句話誰跟你說的?”

“魏實輝。”

說完宋以深就把自己埋進水池,冰涼的水一瞬間浸透,心底那股燥熱漸漸平息。

再擡起頭,宋以深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神陰郁,“走吧”。

轉身走到露臺撈起掉在地上的西裝外套,眼角餘光看到落在秋千椅上的燈牌和棒球帽,笑了笑,走上前一并拿走。

“我喝酒了,你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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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潮跟着看了眼棒球帽,想起來,“你不是說帶小帥哥吃飯嗎?小帥哥呢?”說着煞有介事地探頭往露臺下看了看。

山濤陣陣,懸崖萬丈。

淩晨四點,适合茍且,也适合殺-人-放-火。

宋以深無語,猛按了下大潮頭,“你有病吧!”

大潮回頭惡狠狠瞪了眼宋以深,叮囑:“你可別招惹盛娛那小子。”

“怎?”

宋以深當耳旁風,扣上棒球帽,閑閑:“剛不是還說我勾搭女明星嗎?”

大潮沒搭理他,打開房間門,左右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頂燈亮如白晝。

“說真的,那小子呢?你把人家怎麽了?給我打電話叫我來接你的時候,感覺快哭了......”

宋以深想,那是因為在我懷裏打的,不過他很照顧大潮的心髒,沒有說出來。聞言一手插兜慢悠悠走,一手反複按着燈牌開關,“放心,沒哭”。

“......”

重點是這個嗎???!!!

兩人走進電梯,等電梯門閉上,大潮徹底回轉身子,指着吊兒郎當的宋以深,目露兇光,“你要是真把人毀屍滅跡了!你他媽最好現在就說!”

“——省的人家跑回家告家長!盛娛回頭就把咱們剁了!”

宋以深不耐煩,“跑——走了。老早走了。啧,你更年期?”

大潮冷哼。

“告家長?”宋以深笑得心情大好,像是又想起什麽,又是輕笑:“他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大潮還是不相信,但也只能作罷。

想從這狗嘴裏套出什麽正經話,還是等下輩子宋以深再投一次胎吧。

等兩人坐進車裏,大潮沒有立即開車,接過宋以深遞來的打火機,也給自己點了根煙。

“真想不到啊,他居然會先來找你撕破臉。”大潮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幾年按住性子,怎麽見你一回來,每每都這麽急不可耐”。

“可能因為萬浔問他了。”

宋以深抽煙抽得很兇,幾口下去一支煙就燃到底,拇指食指摩挲,注視着那一點火星隐滅,“萬浔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我上次和他說的那些話,他想了這麽多天,也該找個人問問了”。

大潮點點頭,忽然問道:“萬浔知道魏實輝喜歡他嗎?”

宋以深沒有說話,又點了根煙。

“那年萬浔被對頭打到胃出血,魏實輝第二天就拿着刀子去人家臺上描脖子,吓得我差點尿了。”大潮嘆氣,“我也是那後來才慢慢察覺到的——不過那會兒事情太多。你他媽又是個不省心的,給老子賣古董,捅出這麽大簍子......”

“聞源就不會那麽沖動。不過後來也被你帶壞了,他媽居然背着我幫你數錢!”

說道這裏大潮忍不住笑,宋以深也笑。

“你知道我推開門看到一屋子都在飄美鈔的感覺嗎!他娘的!我差點跪了好不好!”

宋以深笑,戳破:“你真跪了。”

大潮比了個中指。

“源小子還拉着我不讓我打你,魏實輝後來還替你哭,說大家一起想辦法還錢,萬浔心裏也不好受,抽了一晚上的煙......你看看你,大家都寵你這狗,哎!”

那時一個剛出校園的小樂隊要出名,地上地下的pk賽少不了,多了就容易得罪人,畢竟資源也就那麽多。萬浔那個時候心高氣傲,場地被搶了就想着跟人講理,可人家都是混出頭的地下樂隊,哪有那麽多道理可講,上來直接一頓打。

醫藥費多出來不說,還黃了兩場pk賽,場地費補不上,一前一後就欠了一大筆錢。

後來宋以深回了趟家,再後來,就是所有人勸他回去繼承家産......

“說實話,我那時也搞不懂你”,大潮抓了抓頭發,打了個哈欠,兩個人都是一晚上沒睡,“少爺一個,出來玩什麽音樂?對了,你賣的那個洋貨,什麽卡洛斯幾世的茶杯?都夠買上八-九個樂隊了吧?”

宋以深眯眼,坦蕩:“也就買八個。”

“......”

天際破出青灰一線,夏末秋初,天亮得還算早,海浪潮聲遠遠傳來,風聲也大了些,砸上車窗,沖煙決瘾,明目張膽。似乎因為晨光臨界,所有的昏昧暗沉都變得急切,争先恐後地想要做些什麽。

宋以深透過窗縫,望向山崖一角,那裏潮汐上湧,濺出滾滾雪白。

“接下來你想做什麽?”大潮看着宋以深,“熱度已經炒成這樣了,你之後無論做什麽都保不準會落入身敗名裂的局面”。

宋以深彈了彈煙灰,好笑:“你們一個個閑的?趕着集來提醒我身敗名裂?”

大潮沒有說什麽,抽了幾口煙,一把掐滅了,轉手發動車子。

“我回來不是做什麽影帝明星的。”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大潮沉默看了眼後視鏡,将車退出車位。

“我回來就是為了查清楚那件事。”

宋以深看着面前越來越遠的度假酒店,自言自語:“身敗名裂算什麽。要是讓我知道是他幹的,我讓他生不如死”。

幾分鐘的間隙。

大潮還是忍不住破壞這莫名瘆人誇張的氣氛,“那你......有線索了?”

“沒有。”說完這句,宋以深轉頭睡起了覺。

“......”大潮強力忍下問候宋家父母的沖動。

夏時優悶頭睡到了下午,夏濟銘中間回來一趟,看早飯沒吃,就直接做了午飯。做好飯準備叫人的時候,發現夏時優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發呆。

夏濟銘琢磨,這是失戀了?

不過也沒有戀過的跡象——腦海裏倏忽靈光一現,改天可以就這個問題找他媽好好談談......

“起床吃飯。”

夏時優轉頭,幾秒後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拖着步子,“我不想吃”。

腦後直接一巴掌,“你不吃誰吃?我做了那麽多!”

“我嘴疼。”夏時優看了眼牙刷,認命拿起。

“上火了?”夏濟銘轉身去找藥。

夏時優含含糊糊,“嗯......我不知道......”

“你怎麽整天跟個弱智似的”,夏老父親滿屋子找藥,吐起槽來絲毫不心軟,“周程和還誇你聰明,王衢那個人精還說你劇本好,你媽也把你當個寶,我就沒瞧見你哪裏機靈”。

“......”

瞬間鬥志滿滿,夏時優一口吐了牙膏沫,“您再招我,我不幹了!”

夏濟銘轉頭警告眯眼,“你當初可答應幫你爸一把的。關鍵時候出爾反爾,是男人嗎”。

“我就出個話劇不行嗎?非得出道?”

夏濟銘察覺到夏時優情緒,皺眉問道:“時優?”

“好吧,我知道了。”夏時優改口,也知道自己情緒不對,嘆了口氣,有些不安:“不過說真的,爸,我沒做過明星,什麽都不知道,如果到時候反而給您添麻煩,那我會後悔死的。”

夏濟銘笑,找到了藥仔細看說明。其實安排夏時優出道也是萬不得已。而一旦做這件事,他這輩子都別想和他老婆複婚了,所以這件事至今還瞞着夏時優他媽。

“就幫爸這一陣。最快三個月就能退圈。咱們悄無聲息的。你也知道,公司股票出了大問題。陳述譽的事情出來,負面影響不小。再加上之前的好幾起合同官司,不止你程哥明姐,你爸最近也快忙死了”。

“那些股東呢?光吃不幹?”

夏時優看了眼藥,上-火-藥,想了想也吃了,就當自己追星追上火了。

夏濟銘托着夏時優下巴仔細檢查了下,發現傷口位置有點奇怪,沒有多想,只說道:“小問題。過幾天就好了。”

夏時優見他爸躲避問題,也沒有多問,“您下次別讓他們胡亂塞人進來。陳述譽就是關系戶,背景太亂,人品簡直爛到底,當初就應該查一查的。還有那個coco,到現在中文都不會說,能做什麽?天天封面走秀?這成本都劃不來。楊一霖就是個花瓶,除了浪費公司資源搞熱搜,您看他這兩年出過什麽代表作嗎?還有那個魏實輝,您沒看見,金熊紅毯的時候,欺壓自家人——”

“我知道,我知道”,夏濟銘拍了拍夏時優,“爸收回剛才的話,你确實還挺聰明的”。

夏時優白眼,“您再回避問題?!是男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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