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感謝自己
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煙後來被踩在腳下, 碾得粉碎。
宋以深沒有找到夏時優。
聽盛娛的員工說,夏濟銘在新西蘭突發車禍, 情況嚴重, 目前還沒有脫離急救。
夏時優剛到盛娛不久就接到了車禍的消息, 這個時候人估計快到機場了。
宋以深知道自己此刻最應該做的就是給夏時優打電話,但不知為什麽, 那通電話直到他趕到機場都沒有撥出去。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
他像是在心虛。
後來在送走夏時優的那幾天裏,宋以深才逐漸明白, 不是心虛。
是害怕。
有多害怕呢。
宋以深能想到夏時優會和他離婚,想到夏時優再也不回來, 想到很多很多。
但是同時他也更篤定——這些他都可以解決。
夏時優怎麽可能會離開他。
可是在周程和代表夏時優真的送來離婚協議書的時候, 他才發現,他怕得要死。
他開始認真思考起夏時優登機前對他說的最後那些話。
“我想問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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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真正在意過我。”
沒有等到他回答的夏時優笑着說:
“宋老師,我是真的愛你。真的。”
“可是我不想再繼續愛你了。”
什麽叫不想再繼續愛他了?
宋以深一開始覺得委屈。莫名的委屈。
像是親子鑒定後确認不是親生然後就被果斷抛棄的那一方, 簡直委屈到哭不出來。
之後的感受就越來越複雜了。
宋以深開始一句一句, 絞盡腦汁地琢磨夏時優和他說的那些話。
他有沒有真正在意過夏時優。夏時優是真的愛他。以及, 他不想再愛他了。
宋以深花了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想。
後來的某一次,也許是他近乎不屈的意志感動了什麽牛鬼蛇神, 他發現他找到了這句話裏的一個“漏洞”。
夏時優說,他不想、再愛他了。
他不想。
也就是說愛他這件事,夏時優只是“不想”, 沒有真的不愛。
那個時候,突然想通的宋以深坐在車裏笑得一臉諱莫如深,吓得大潮以為他靈魂出竅了。
從今往後, 夏時優所有關于“不想”的念頭,他都會給他打消得一幹二淨。
夏時優是他在一地狼藉之後找到的唯一珍寶。
是他可遇不可求的恩惠。
——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後了。
剛剛趕到機場的宋以深還沒有這等超脫覺悟。
甚至在找到夏時優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出這麽大事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突然被他拽住回頭的夏時優愣怔在原地,看了他好一會,好像并不認識他似的。
宋以深平複呼吸,也在平複着其他什麽。
來的路上,一路飙車,腦子裏想着大潮的那句話,想起走下天臺時空無一人的樓梯,想到路易斯安排的熱搜......
宋以深覺得他這輩子所有的僥幸都彙聚在了這一刻,他緊盯着面前的夏時優,似乎想要透過那雙漆黑的眸子探到他心底最深、最真實的想法。
人潮彙聚。
宋以深擰眉又仔細看了夏時優幾秒,然後唰得拉起夏時優的兜帽,伸手不容置疑地攬着夏時優肩膀到身前,擁着人往貴賓等候區走。
從他在機場找人開始,就已經有人舉着手機在拍他了。此刻更是圍起了越來越多的人。
“我靠!是宋以深诶!!!”
“我沒看錯吧!那是夏時優?好好看啊......”
“卧槽!真的是夏時優!真人比綜藝裏好看幾萬倍!”
“有沒有整容啊......那鼻子簡直跟漫畫似的......”
“......不會吧,夏時優好像就是混血......”
無名怒火。
宋以深覺得挺好。挺好——
轉身,冷到漠然的眼神一一看過周圍舉着手機津津有味吃瓜的人,開口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語氣森然:
“整你媽的容。”
衆人吓呆。
夏時優依舊低着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把人帶進最角落的一個房間,關上門後,宋以深才松開夏時優,心底那股燥火卻無端越燒越烈,而所謂的僥幸在夏時優一路走來接連的沉默中一點點冰凍,漸刺入骨。
宋以深背朝夏時優松了松領帶。
他想起這個領帶還是今天下午出門前他哄着半睡不醒的夏時優幫自己打的。
松了一半的領帶又收回去。
一下有些緊,嗓子口像是被這一下堵住,宋以深深吸口氣,還是沒有說話。
夏時優望着宋以深的背影,忽然間有些疑惑。
他發現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宋以深。
那個會逗他笑,捉弄他,給他帽子簽名,給他仔細塗藥,關心他舞臺表演,照顧他情緒,醒來給他做飯,答應他求婚,甚至會為他作詞唱歌的宋以深,好像全是他假想出來的一樣。
夏時優腦子裏亂得一塌糊塗。
牆上的時鐘提醒他距離登記還有半個小時。
夏時優望着鐘。再過十五秒就是第二天了。分針和時針之間有段極細微的相錯。但是十五秒過去,分針顫動,短暫的相碰後再度相錯。
夏時優移開目光,不再看。
腦海裏是各種拉扯的聲音和圖像。
從天臺下來的那段樓梯被尖銳切割成幾段,似乎一腳就能踏空。但是他還是完好無損地走下了樓梯,來到電梯前按了向下的按鈕。
然後呢?
電梯門打開,夏時優看見周程和一臉慌張地向他跑來,說出事了。
先是盛娛出事了。
後來就是他爸出事了。
夏濟銘之前和陳述譽律師争執傷人的和解書不知被什麽人放到了網上,現在熱搜全是一片對盛娛的讨伐之聲,明裏暗裏指着說盛娛仗勢欺人,陳述譽事件另有隐情。
夏濟銘萬裏之外聽聞這種明顯落井下石的惡心消息,幾乎氣到原地爆炸,想都沒想就開車去機場準備回國。結果就在路上出了車禍。
再然後呢?
周程和看他像是吓蒙了,說要陪他一起去,說讓他別太擔心,聽明姐說送醫院送得很及時......
夏時優不知道自己怎麽找回神志的。
像是有一把利斧橫刀劈開了他的腦袋,一半清明,一半渾噩。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條不紊。
“程哥你留下來處理熱搜的事情。我現在去機場。”
後來他說了什麽。
他說:“熱搜是宋以深安排的。目的是逼迫盛娛和魏實輝解約。我上飛機後,你聯系宋以深經紀人,說,盛娛不會包庇一個殺人犯,讓他們放心。”
他忘了那時周程和的神情了。
他只是繼續說道:“這種有實有據的熱搜不能撤,一撤就坐實我們心虛,心裏有鬼。但當時的情況并不是這樣。”
“程哥你按我說的做。”
“陳述譽的人品人盡皆知,我們只需要将那時的情況如實宣告,可以聯系警方實錄。到時候,是非黑白,一目了然。我爸打人是不對,但是陳述譽太卑劣也是事實。只要這個清楚了,風向就會變。”
再後來呢?
後來周程和給他安排了最近的航班,他回了趟家拿了證件後就獨自開車來了機場。
分針跨過五分鐘。是很安靜的五分鐘。
在夏時優看來,這份安靜足夠他将眼前的混亂暫時梳理清楚。
但是對心漸沉底的宋以深來說,這五分鐘像是一場延遲的清醒,他一遍遍地回憶自己在天臺上說的那些話,最後發現,每一句都難以挽回。
夏時優慢慢眨了眨眼,眼睛酸澀很久了,他伸手按住眼睛揉了揉,腦海裏又閃現被圍觀時宋以深暴怒的語氣,想了想低聲說道:“你剛才不應該那麽說話。太難聽了。”
宋以深無所謂,譏諷道:“他們上趕着犯賤,我不給點?”
夏時優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拉開門,“我還趕着登——”
“時優。”
宋以深好像轉身向他走了幾步,開口莫名不自信:“你——你別擔心,沒事的,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
夏時優覺得他好像在那個假想的宋以深裏沉浸太久,連說出簡單的三個字去拒絕宋以深,他都會下意識地猶豫。
他到底有多喜歡這個人啊。
準備求婚的那幾天,他腦海裏所有浪漫的想法都和眼前這個人有關,浪漫到天真。
而宋以深短暫的僥幸終于在這三個字裏找到了代價。
不知是不是物極必反,抑或是破罐破摔,總之第一次被夏時優拒絕的宋以深一下扣住夏時優肩膀,将人轉到面前,皺眉看着夏時優,一時間好多話就要沖出口。
但好久嘴邊也沒找到合适的詞彙,最後只是徒勞地問道:“你聽到了?”
夏時優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宋以深,認真點了點頭。
宋以深緊接着想解釋,但是夏時優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很像一個關鍵時候無理取鬧,絲毫不知分寸的人。
最後,宋以深幹巴巴說道:“我說的都不是真的。魏實輝太可惡了。你別相信。”
宋以深像是丢了智商,他知道他氣短,但是面對夏時優,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夠這麽氣短。
夏時優依舊看着他,過了好久,點頭說道:“好。”
“還有那個熱搜,我不知道路易斯會——”
夏時優打斷,繼續點頭道:“我知道。”
兩人之間忽然變得有些尴尬。
眼前的夏時優表現得特別明事理,宋以深找不到合适、或者說習慣的突破口。
換做十幾個小時之前,那個時候的夏時優還會小聲叫他宋老師,明明自己困得不行,卻還是會在宋以深吻來的時候張嘴回吻。
溫存又黏膩,床笫間所有的情|欲纏綿都染上了一絲絲天長地久的意味。
還剩十分鐘。
此刻站着相對的兩人像是換了一個平行時空。
兩個人的情緒都在克制,一方是近乎凝固的克制,似乎任何探查都進入不了。而另一方,克制得無從發洩,只剩下笨拙的言語和動作。
宋以深突然很迫切地想要做什麽去确認夏時優的“好”和“我知道”,視線觸及夏時優平靜無波的清澈眼眸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似乎一如往常。
他低頭去吻夏時優。
夏時優依舊看着他,沒有動作。
嘴唇相觸的瞬間,宋以深聽到夏時優問他:
“我想問一個問題。”
宋以深擡頭注視着夏時優。
很久之前他就發現了,夏時優的睫毛極長,不笑的時候微微斂下,仔細瞧着會顯得很冷漠。
“你有沒有真正在意過我。”
宋以深保持着親吻的動作,沉默。
他知道此刻的沉默幾乎是致命的,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沉默了。
也許是夏時優的神情讓他感到幾分不适。
也許是他自己也沒搞明白他到底有多在意夏時優。
回國的這幾個月裏,他好像沒有一刻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夏時優的一切對他來說,近乎理所當然。
就像——
只要他做出吻的動作,下一秒夏時優就會仰頭笑着迎上。
但是這個吻,宋以深想不清楚背後的那份迫切,如同他想不清楚夏時優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夏時優後退幾步靠上門板,身子有些放松,似乎正在卸下什麽。
之後的聲音很輕。
“宋老師,我是真的愛你。真的。”
“可是我不想再繼續愛你了。”
夏時優低頭看向宋以深左手的戒指,但是,他們結婚了。
各自的沉默,片刻後,夏時優低聲自言自語道:“我不知道該感謝你,還是感謝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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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