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于渡海舍義逃命
書接前文,夜叉在房頂上抓到一個夜行人,百般拷問,這小子死活就是不招,最後馬伯通出了個損招,要往下灌泔水,這小子終于挺不住了,松了口了。
馬伯通把泔水放到一邊,問那小子:“你到底是誰?”
這小子皺了皺眉,咧了咧嘴:“好吧!我姓陸,人稱鬼腳陸青。”
“噢,鬼腳陸青!”
“對!”
“你從哪兒來的?”
“我奉我師伯于渡海所差,到這兒來刺探情況……”
這家夥還真老實,把以往的經過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是怎麽回事呢?因為去年在河東衙門,夜叉在杜拉爾·果果的幫助下,掌擊鐵臂羅漢,要了兇僧法能的性命,于渡海見勢不妙,腳底下抹油溜了。這老道受傷逃走後,恨魏寶山這幾人恨得牙根都疼,纏着藥布長籲短嘆:“就憑我這身本事,哪兒吃過這個虧!等我傷好了,非找你們報仇不可!”
後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等到于渡海把身上的傷養好了,袁崇煥都入獄了,大金兵馬入關奪城,人都不在沈陽城,也不好下手,于是就在城裏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尋找機會。
說來也巧,有一天,他在客棧碰到個老熟人,是一個老道,綽號青蠍子,名叫喬天元。這老道可不是個好人,專門賣迷藥,暗地裏經常做一些沒有人道的壞事,打悶棍、套白狼、下迷藥……無惡不做,品質相當惡劣,在江湖上也是臭名昭著。此人和于渡海早就認識,倆人一見面,喬天元一瞅于渡海的背上還包着藥布,愁眉不展的,就問于渡海是怎麽回事,怎麽還受傷了。細問經過,于渡海才把受傷之事講了一遍。
喬天元還帶着個小徒弟,就是鬼腳陸青。這一老一少聽完經過後把眼睛就瞪起來了,喬天元大聲道:“無量天尊!道兄啊,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我問你,你想報仇不?”
于渡海一聽,腦袋一晃:“想啊!當然想報仇了!兄弟,你有什麽辦法嗎?”
“當然了!我既然這樣說,我就有主意。這麽辦得了,我到皇宮裏溜達溜達,找找魏寶山他們幾個,不見着則可,見着我非要他們的命不可!”
于渡海聞聽此言,一晃頭:“賢弟,咱們自己弟兄,無話不談,我不是長他們的威風,滅你的銳氣。就你這點兒能耐,怎麽能是他們的對手呢?無論是皇宮,還是他們的府上,守衛森嚴,不好進哪!而且那丫頭會薩滿巫術,更不好惹,你要是被她算計上,給她反應過來的時間,非死不可呀!我這身本事先不說,鐵臂羅漢法能的能耐大不?結果愣是讓那丫頭給算計死了!”
“哎!道兄,你不知道,逢強智取,遇弱活擒啊!我知道我打不過他們,但是我有辦法呀!”說着話,老道喬天元一伸手,從兜裏拿出個小瓶來,在于渡海面前一晃,道:“看見沒有?這是我最新研制的一種特殊的毒藥,叫百日追魂奪命散。這玩意兒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這味兒,這藥勁兒就發了,專門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發作,不出百日,毒氣歸心,是必死無疑。百日之內,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來,最後眼珠子活活地爛掉。魏寶山他們能有多大能耐,不是鐵打的吧?那他怕這個不?如果他們在屋裏,我就給他們吹上,不就完了嗎?”
“哎呀,這藥有這麽大的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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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是我苦心鑽研二十幾年,才研制出來的。”
于渡海點了點頭:“賢弟,那你這藥可千萬別弄丢了,這要是落在別人手裏給你吹上,你不倒黴了?”
“哈哈哈!道兄盡可請放心,我研制這種毒藥自然就有破法。”說着,從兜裏又拿出個瓶子,是個白玉的小瓶,封得挺嚴,在于渡海面前一托:“看見沒?這種藥叫八寶還魂露,專門破這種毒藥的。我下的毒只有我治,不管多麽嚴重,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沒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這解藥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見影,不出兩天,恢複原樣。”
于渡海聞聽,把大拇指一豎:“高!賢弟,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過兩天我就去,我先去踩踩道。”
這老道找了個大草帽扣到腦袋上,白天到皇宮前後左右轉了幾圈,然後又蹲到魏寶山的府門前,觀察府裏的動靜。等到了晚上,他偷偷潛入魏寶山的府宅去找魏寶山和馬伯通,可巧的是魏寶山和馬伯通回雙龍觀了,不在家。老道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得!魏寶山不在,不是還有皇太極嗎?我聽說魏寶山發家致富之所以這麽快,全是皇太極支持的,看來他是個罪魁禍首,我把這藥給他吹上。他要是死了,大金國就完蛋了,我這功勞就大了去了!
當天晚上,夜黑風高,喬天元偷偷潛入皇宮,就找到了皇太極的內書房。捅破窗棂紙一看,皇太極正在裏面看書呢!老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這藥給吹上了,很快,皇太極就發作了,聽到屋裏皇太極“哎呀”直喊,他在房上“撲哧”一笑,趕緊回到了客棧。
到了客棧,見到于渡海,他就吹開了:“道兄,我本來想傷魏寶山他們來着,可人家不在。我又一想,賊不空回,幹脆我就給皇太極來一下吧。如今藥力發作,你們就聽好吧!折騰他個死去活來,到時候大金國無主不戰自敗,那有多省事!”
于渡海一聽,喜笑顏開道:“賢弟,這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面見當今聖上,給你請功!”
這事過後,他們也不放心,眼瞅着十多天過去了,等着實在心急,就想去打探打探消息。真萬一叫人治好了,他們在這客棧裏還傻等上一百天,這不是傻透腔了嗎?可是皇宮裏肯定防備森嚴,怎麽辦呢?老魔頭的這個徒弟,鬼腳陸青一聽,胸脯一挺:“師父,師伯,你們在這兒等着,不就是去皇宮裏打探打探嗎?我去!”
于渡海一聽:“喲,師侄,這可不是小事,可使不得啊!”
陸青小嘴一撇:“師伯,你就放心好吧!皇太極要是沒好也就罷了,要是好了,我下去撲哧一刀把他砍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小子覺着自己武藝不錯,輕功術又高,要不能叫鬼腳嗎?結果這一來,不成想倒了黴了,竟然被夜叉抓住了。他本來咬定不說實話,結果馬伯通想出一個絕招兒,要給他灌泔水,灌大糞湯,這小子害怕了,這才把以往的經過從頭到尾全說了到最後還瞪着眼說:“幾位,咱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們可說了,只要我說出實情來,你就不給我灌泔水、吃大糞,這回我可全說了,你們可不能拉屎往回坐,說話不算數啊!”
馬伯通點了點頭:“好吧!只要你說的是實情,将功折罪,準保可以從輕發落。來人!把他押下去!”
這人帶下去後,魏寶山這麽一琢磨:現在勢在燃眉,看來這老魔頭和于渡海都在客棧呢,而且他身上帶着解藥,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得了汗王,否則的話,汗王過了百日性命就沒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魏寶山待不住了,跟馬伯通和夜叉一商量,就要起身趕奔客棧。
臨走時,夜叉趕緊叫過侍衛頭兒,讓他去找大貝勒代善,趕緊調兵圍住廣源客棧。
夜叉、魏寶山、馬伯通、杜拉爾·果果這四人帶好了家夥,騎快馬直奔廣源客棧。于渡海和那個喬天元武功稀松平常,攻其不備,有夜叉在足夠了,根本也用不着旁人。
趕到城西的廣源客棧時,天都快後半夜了。
夜叉讓魏寶山和馬伯通在客棧外接應,等待援軍,自己墊步縱身,“噌”地一聲,蹿上前房,居高臨下看了看,見後院有間房光閃閃,還沒有睡覺,就奔着那間房下去了。到了房頂,就聽到屋裏有人正在說話。趴在房坡上,夜叉一個倒挂金鈎,身子倒垂了下來,透過窗戶縫往裏瞧看:屋裏掌着燈,當中一張雲床,床上坐着個高大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于渡海。對面椅子上坐着一個人,也是一個老道,長得賊眉鼠眼,面如瓦灰,應該就是喬天元。
夜叉心想,先穩住氣,要知心腹事,且聽背後音,聽聽他們說什麽。
其實屋裏正着急呢!于渡海直往門口看,嘴裏邊念叨:“賢道,陸青那孩子都去了半天了,怎麽還不回來呢?是不是出事兒了?三更天一到,陸青這孩子要是再不回來,想必是兇多吉少。要這樣,咱們還得做點準備。”
喬天元一聽,把腦袋一晃:“無量天尊!道兄,你放心,對別人我不熟悉,對陸青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眼看着長大的,辦事機靈,有分寸。而且生就一副鋼筋鐵骨,即使被他們抓住,也不會吐露真情的,沒人能撬開他的嘴,這個道兄你盡管放心。”
于渡海說:“這話可不能這麽說,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你看沒抓住他的時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漢,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難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放心吧,我的人我心裏有底。 別的不說,那孩子的輕功一絕,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要不怎麽叫鬼腳呢?咳!一會兒就能回來。”
夜叉一聽,明白了。這陸青沒說假話,果然是受他們所差,夜探皇宮,刺探消息去了。夜叉心說:于渡海,喬天元,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再讓你們逃走了,夜長夢多,我先下手得了!想到這兒,雙腿一飄,“噌!”跳到天井當院,高聲喝喊:“惡道于渡道、喬天元,還不出來受死!”
這一嗓子不要緊,把屋裏人吓得魂飛魄散,“噗、噗”,把燈全吹了,剎那間,屋裏一團漆黑。就聽兵器響動,一陣騷亂。于渡海摳破窗紙往院裏一看,就孤單單一個人,他這心才有點底兒,知道在屋裏也藏不住,把門冷不丁地拉開,“嗖、嗖”兩聲,二人跳到了天井當院。
夜叉在南邊,他們在北邊,一字排開,于渡海左右看了看,不見埋伏,知道就是面前這一個人了,開口道:“無量天尊!小夥子,你是誰?為何在此挑釁?”
“于渡海,你裝什麽大瓣蒜!去年河東衙門的事兒你忘了嗎?你被誰打了一巴掌?要是忘了,我再給你來一下!”
“喲!是你!好啊!處處尋你不見,今天你倒送上門來了!休怪貧道無情,今天我非要結果你的性命不可!看劍!”說着,“啪”的一劍,奔着夜叉前胸就刺了過去。夜叉一閃身,躲了過去,沖着于渡海問道:“于渡海,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且問你,汗王是怎麽受的傷?那眼睛是怎麽回事?你們在這裏耍陰謀,施詭計,暗地傷人,有種的敢不敢承認?”
于渡海和喬天元交換了個眼神,一聽人家話裏有音,就知道這個事情敗露了。喬天元還有點兒不相信,在旁邊仗着膽子把腦袋一晃:“小子,你叫什麽名字?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夜叉瞅了瞅他:“我叫夜叉,你是不是叫喬天元?”
“啊,對呀!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鬼腳陸青是不是你徒弟?”
“對呀!”
夜叉一笑:“陸青已經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們的陰謀詭計全都露了餡了。今天晚上,你們把解藥給了我,給汗王治好眼睛還多少能減輕你們的罪責,賞你們一個痛快。如果不給我解藥,你們也甭走了,一會兒官兵趕到,把你們全都抓入大牢,問成死罪!”
喬天元一聽,心裏一翻個兒:“哎喲!孩兒啊!你怎麽把老師我給出賣了?臨走之時,我怎麽囑咐你的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況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麽給說了!糟糕,糟糕!”但是,現在已經追悔不及了。喬天元沖着于渡海一使眼色,二人往上一闖,就把夜叉給圍上了。到了這陣兒,也不講道理了,幹脆打吧!于渡海擺寶劍就砍,喬天元抖大槍就紮,兩路進攻。
要說夜叉,真是好樣的,一個鬥兩個,毫不畏懼,為救汗王皇太極,他把這條命都豁出去了。就見雙掌翻飛,施展平生所能,一個打兩個,竟然還占了上風。
于渡海打着打着,心裏就開始琢磨了起來:這小子功夫太好了,法能都打不過他,要再這麽打下去,一會兒再來人的話,自己非得吃虧不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唰、唰、唰”緊攻三劍,然後轉身就跑,飛身上房,幾個閃躍,自己開溜了。
喬天元一看,氣得破口大罵:“好你個于渡海于老道,我為你把命都豁出去了,到了這陣,你自己跑了,你這也太不仗義了,你還算是人嗎?”
于渡海一走,喬天元更不是夜叉的對手了,五個照面過去,一腳讓夜叉給蹬了個跟頭。
這一腳多大勁兒,喬天元躲閃不及,哎喲一聲,大槍落地,還沒等他起來,夜叉上去又是一腳,當時就把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兩翻,動彈不了啦。
夜叉一腳踩住喬天元,喝道:“老雜毛,解藥呢?”
喬天元好懸沒被踩死,哼了一聲,心說:于渡海,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擡頭沖夜叉冷笑道:“解藥?解藥在于渡海那裏,他給拿跑了!”
“什麽?在他那兒?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還有必要說假話嗎?你要是不信,你就搜搜我身!”
夜叉見喬天元不像說假話的樣子,就問他:“那你趕緊再配制解藥給汗王解毒。”
喬天元一咧嘴:“不是我不配,這藥我研究了多少年了,就弄出這麽點兒來,要是另配解藥,沒有一年半載的工夫根本配不出來。”
夜叉伸手掐住了喬天元的脖子:“老雜毛,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別!好漢爺!我犯得着騙你嗎?這解藥配置起來極為繁雜,很多藥引都需要長時間熬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我也沒必要用自己腦袋和您打賭。實話告訴你,你們要是能抓到于渡海,皇太極還有救,要是抓不到,神仙來了也是白搭!”
夜叉氣得直咬牙,趕緊掏出繩子,把喬天元給綁在了柱子上,飛身上房,奔着于渡海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