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于渡海喪命逆水潭
夜叉放倒青蠍子喬天元,知道解藥被于渡海帶走後,趕緊又去追于渡海。
且說在客棧外接應的魏寶山三人,眼見一道黑影從客棧裏沖了出來,奔着西北飛奔而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逃出來了,相互也不用打招呼,趕緊催馬追了過去。
于渡海施展跑功,一晃一丈多遠,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口氣跑出五裏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速度這才慢了下來。雖說于渡海跑得不慢,但是再快也快不過馬去,聽到馬蹄聲,于渡海回頭一看,三匹大馬越跑越近,感覺事情不妙,左右看了看,舍棄大路,直奔右側的山上跑了過去。
魏寶山等人跑到近前,只好也棄馬步行,往山上追了下去。
杜拉爾·果果看着遠處的身影,也認出就是惡道于渡海,更是恨得咬牙切齒。眼見自己這方被越拉越遠,再這麽跑下去,肯定得被甩開,不禁有些着急了。左右看了看,打定主意,讓魏寶山和馬伯通繼續往前追,她馬上趕到。
魏寶山和馬伯通也沒來得及問話,點了點頭,邁開大步拼了命地往山上追去。
杜拉爾·果果停下後,穿好薩滿神衣,與往次不同的時,從神帽上垂下兩條長長的七彩綢帶,都快拖了地了。杜拉爾·果果雙手各抓住一條綢帶後,晃動身上的腰鈴,迎風舞動起來。
書中代言,杜拉爾·果果眼看着于渡海越跑越快,幹追追不上,這才準備請鷹神附體。鷹神為衆動物神靈的首神,滿語稱“達拉加渾”,“達拉代敏”,即“首鷹”、“首雕”之意,鷹神附體後,會使體輕如鴻,擅長縱越,比普通的輕身術要高明多了。
杜拉爾·果果舞動神帽上長長的七彩飄帶,轉起了“彌羅”(快速旋轉),神裙飄飛,神帽閃光,恭請鷹神降臨。跳了将近一刻鐘左右,就見杜拉爾·果果仰天長鳴一聲,雙眼閃過一道精光,抄起薩滿神刀,腳尖點地,一個縱掠,飛出去足有三丈多遠,幾個起落,就沖出去十餘丈。
魏寶山和馬伯通正跑着,就感覺背後一陣風聲,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見一道黑影“唰”地一下從背後沖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是杜拉爾·果果。
馬伯通一邊跑一邊喘着粗氣道:“寶山,那丫頭又整什麽鬼玩意兒了,怎麽跑得這麽快?”
魏寶山晃了晃腦袋:“師叔,別說這個了,快點兒跑吧!萬一果果追上于渡海,咱們早些趕到,也好有個照應!”
爺倆膘着膀子,使足了勁,朝着山頂上狂奔。就是這樣,眼瞅着,杜拉爾·果果越來越遠,最後只看到個黑點在山間縱越,馬伯通心說:就算是把兩條腿跑折了,也攆不上人家,看這意思,肯定是那丫頭又弄什麽法術了。
杜拉爾·果果像是山間飛掠的小鹿,腳尖輕點着地,七彩綢帶飄在空中,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于渡海回頭張望,眼見背後之人和自己越來越近了,心裏暗道不妙。止住身形,伸手從懷裏掏出兩個小紙人來,用匕首在手指肚上紮了一下,在兩個紙人的胸口上各滴了一滴血,然後雙掌合十,朗聲念道:“吾為天神下坤宮,巡震興雷離火紅。禹步交乾登陽明,巽戶下令如萬神。坎鄉擲雨蕩妖兇,騰天倒地斬妖精。天昏地暗,日月不明,邪神鬼道,無路遁形!”念完咒語後,雙手掐了個奇怪的手印,食指一點兩個紙人,就見兩個紙人騰空而起,飄飄悠悠地沖着山下飛去。
于渡海看了看直奔山下的兩個紙人,冷哼了一聲,趕緊接茬再跑。
杜拉爾·果果正往前跑着,突然面前兩道紅光劃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發現兩只眼睛所看到的影像瞬間都被紅色染成了一片,無論東南西北,所能看到的除了紅色還是紅色,看不見樹,也看不見路,吓了杜拉爾·果果一大跳,趕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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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爾·果果收穩心神,知道是于渡海搗鬼。趕緊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拔起一把草來,用手擰了擰,幾下之後就編成了一只草人偶。人偶有頭有臉,四肢健全,活靈活現。随便又取出一根細線,把這只編好的草人攔腰給捆了起來,然後在線上系了七個疙瘩。嘴裏念道:“呼日勒,呼日勒,阿格迪達仁,吉木恩達仁卓沃!”然後掄起手中的神刀,一刀就砍斷了草人的脖子。
面前突然一閃,紅色盡失,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杜拉爾·果果凝神往上看了看,就這麽一耽誤,于渡海又跑出了一裏地左右。看着于渡海的背影冷笑了一聲,杜拉爾·果果彎腰在旁邊的大樹上刻下了山神白納查的神像,取出酒壺,敬過山神後,杜拉爾·果果高高揚起手中的鼓槌,然後對着薩滿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聲如雷,響徹雲霄。時急時緩,節奏分明。随着鼓聲,整個人也快速地旋轉起來。風聲陣陣,鈴聲叮當,杜拉爾·果果一邊快速旋轉,一邊念道:“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庫日德煙,呼日頓波衣頓,烏阿吉吐德庫日……”
平地裏突然起了一股旋風,把樹葉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這股旋風圍着杜拉爾·果果打了幾個轉後,又憑空化成數十股小旋風,直朝着于渡海刮了過去。
于渡海聽到聲音不對,趕緊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看清追來之人竟然是杜拉爾·果果,心中暗呼不妙。肉眼可辨的十幾股旋風正奔着自己刮了過來,四周不時傳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東西正奔着自己過來。
借着月光仔細看了看,就見從四面八方向自己湧過來一股黑色的潮水,由遠及近,鋪天蓋地,怪叫之聲不絕于耳。等到距離再近些時,吓得于渡海頭皮直麻,兩腿發軟。做夢也沒想到,這股黑色的潮水竟然是成千上萬只野狼、山貓、黑熊等各種山獸組成的集團軍,也不知道這些畜生發了什麽瘋,竟然傾巢出動,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聚集而來,眼瞅着就把自己包圍上了。
于渡海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銅錢上,迅速在地上擺出一個小七關,然後掏出一把殺生刃對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刀,等到匕首沾血後,一刀插在小七關的中間。
随着這一刀下去,以于渡海為中心,也快速地轉起一圈旋風,圍着于渡海越轉越快,越轉越大,最後形成一個直徑五六丈的旋風,把于渡海護在了中心。那些野狼什麽的沖到旋風邊緣後,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不敢再進一步,瞪着兩只綠眼珠盯着面前的旋風,昂首怒嗥。
于渡海擺出一道純陽的小七關,利用陽氣形成一股旋風,阻擋住了這些牲畜的沖勢。杜拉爾·果果利用地靈之力完成的驅獸術乃是純陰之氣,自古陰陽相克,彼此排斥,一時間僵遲了起來。不過于渡海心裏明白,憑自己一已之力,想要硬抗住成千上萬中野獸純屬是異想天開,所以,利用這難得的喘息之機,腦筋急轉,思考着應對之策。
杜拉爾·果果這時也追了過來,站在圈外看着旋風正中的于渡海,冷笑道:“惡道!你惡貫滿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渡海睜開眼睛看了看杜拉爾·果果,冷哼了一聲:“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往山上跑了。就算你今天能勝得了我,也不是我茅山術不如你,只是你占盡天時地利之優。如果是大白天,不在這荒郊野嶺,貧道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裏!”
杜拉爾·果果柳眉倒豎:“你少說廢話,快把解藥交出來,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屍。要不然,讓你嘗嘗萬獸撕咬的滋味,讓你死無全屍!”
于渡海看了看四面越聚越多的各種野獸,晃了晃腦袋,伸手從懷裏掏出個小白瓷瓶,沖着杜拉爾·果果比劃了一下:“解藥就在這裏,有本事你自己來取!”
“好!”杜拉爾·果果說罷,掄起鼓鞭,打了三通急鼓。
再看四周的那些野獸,發了瘋似的就撲向了于渡海。
于渡海用力又咬破了舌尖,嘴裏含了一口血,死死地盯着四周的這些野獸。
這些野狼沖進旋風圈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一動也不會動了。後面的野狼源源不斷地往前沖鋒着,不過都是穿過旋風沒多遠就栽倒在地上,眨眼之間,地面上就倒下了一大片狼屍,情形極為詭異。
雖說于渡海的小七關陽氣剛猛,行之有效,奈何外圍的野獸實在是太多了,支持了沒有一刻鐘的時間,眼瞅着旋風越來越小,群獸越逼越近。于渡海眼眉一立,一張嘴,把血噴在小七關正中,立時,旋風猛地旋轉加速,又向外擴大了不少,幾十頭野獸剎那間被卷在了風中,一聲沒吭,倒在了地上。
趁着群獸驚愕之際,于渡海腳尖點地,飛身躍起,從山頂直接就跳了下去。
杜拉爾·果果驚呼了一聲,趕緊跑到山頂,伸頭往下看了看,下面是處懸崖,呼呼的冷風直往上吹,從這兒跳下去,估計生還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得摔個粉身碎骨。
魏寶山和馬伯通這時也趕到了山頂,聽杜拉爾·果果說完後,也急得直跺腳。真沒想到這老道竟然這麽剛強,寧折不彎。想想也是,就算是他自己不死,受縛後也難逃一死,還得受不少罪,反正是一死,這麽死倒痛快了。
不管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就這樣回去交差,三人商議了一下,趕緊下山,準備到山下找找。走到半山腰時,碰到了前來追趕的夜叉,夜叉聽說于渡海拿着解藥跳崖了,也大吃一驚,趕緊随着魏寶山幾人往山下尋找。
衆人走到山下,這才發現山下竟然有水,潭水青綠,看着不淺。
魏寶山擡頭往上看了看,道:“于渡海要是從山上跳下來,應該會落在水裏,未必致命,趕緊找找吧!”
馬伯通也點了點頭,四個人分成兩隊,圍着水潭找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兩隊人碰了頭,都搖了搖頭,岸上連水漬都沒看到,顯然,于渡海沒有上過岸。
夜叉盯着潭水嘆了口氣:“唉,你們說,那個老道會不會是不會水性啊?直接淹死了?”
他這麽一說,這幾人一琢磨,還有真這種可能。真要是不會水,從那麽高處掉下來,肯定是喝飽了水沉進水底了,要不然就是直接嗆死了。
魏寶山看了看面前的這潭水,邁步就要下水。
馬伯通一把就把他拉住了:“寶山,這天可冷啊!你這麽下去要夠戗啊!我看這水不太對勁兒,怎麽水面上連個草葉都沒有,這麽幹淨呢?”
他這麽一說,這些人才注意到,果然,五丈見方的這潭水,水面青綠,幹幹淨淨,旁邊都是大樹荒草,而水面上竟然連個草葉都沒有,實在有些奇怪。
馬伯通拿了個樹棍往水裏一扔,“砰噔”一聲,水面竟然一點兒浪花都不起。這根樹棍在水面上突然轉起圈來,然後一打旋,眨眼間就被抽進了水底。
杜拉爾·果果吓得臉色都變了,指着水潭說:“不好!這水怎麽像是粥一樣,這麽稠?而且好像水下有很強的吸力,就連鵝毛都能沉底,人進去肯定好不了!”
眼見這樣,這就不能再下水了,這可怎麽辦呢?想來想去,大夥覺得最好天亮後弄只船來,派人打撈。
很快,天就亮了,代善率着三百騎兵也追到了山下,讓人拖來一只小船,剛把小船推到水中,就見小船開始打起了轉,還沒等上人,猛地往下一沉,也被抽入了水下。看到這兒,所有人都傻眼了,連船都沉下去了,這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剛巧,有位老鄉從這裏路過,馬伯通趕緊走過去打了個招呼:“老哥哥,我打聽一下,我們有件東西掉這水裏了,想要撈出來,有什麽辦法沒有?”
老鄉六十多歲,須發皆白,看了看馬伯通,晃了晃腦袋:“各位,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這是逆水寒潭,連鵝毛都沉底,就沒有東西能浮上去的。我這把年紀了,不會說瞎話,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魏寶山往前走了一步,笑着問道:“大叔,這潭水一直這樣嗎?多少年了?有人下去過嗎?”
老鄉吧嗒了幾下嘴,想了想,這才說道:“多少年了?這咱可說不好了,反正我打記事起,這知道這裏的水是逆水,扔啥沉啥啥。要說能下去水的,還真有個人,就是對面鐵帽山玉元觀的老道虛鶴真人。我們平時都見過人家在這水裏洗澡,啥事沒有,都佩服得不得了。”
“玉元觀?”
“對,就在對面的鐵帽山的山頂上,你們從這條路上去,傍晚時就差不多能走到。”
馬伯通伸手塞過去一錠銀子,拍着老鄉的肩膀說:“老哥,多謝了!”
老鄉接過銀子看了看,剛要拒絕,馬伯通擺了擺手:“老哥,收下吧,回去買點肉,過個好年!”
老鄉這才收下,樂呵呵,美滋滋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