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裴敘白緩慢睜開眼，眸光深邃，“方便。”

溫妤寧那句‘換個時間’就重新咽回了嘴裏。

“行，那你明天空了和我說。”她點頭，“你們忙，我先回去了。”

——

溫妤寧一離開，剛巧季岩拿了東西下來，見客廳沒人，“溫醫生走了？”

“不是我說，你這個同學人還挺不錯的嘛，一大早親自趕過來給你看傷口，還蠻關心你的。”

“嗯。”

裴敘白懶懶起身，雙手插兜，頗有興致地問，“你剛剛說你要下海？”

眼睛慢條斯理地在他身上掃視一圈，‘啧’了聲，“我勸你不要想不開。”

“做點正當生意吧。”

季岩：“……”他才想不開呢！

他說的是當媒公當媒公！不是拉皮條！

看着裴敘白閑閑地插在褲袋的手，他這手看起來也沒什麽事啊，怎麽剛才一副要死不活病殃殃的樣子。

害他緊張得要死，以為多嚴重。

季岩撇了撇嘴，又清了清嗓子，“就是呢，這個事情其實也不是我想做，我跟這事也沒啥關系，但是呢，沒辦法我又不得不做，其實我真的不——”

“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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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岩輕哭喪着臉，“就是你家老爺子的事呗，一天三個電話打給我，讓我不要給你安排太多工作，影響你找對象。”

“再這麽下去，我真的要給你當媒公給你牽線才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可是我哪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

自顧自說個沒完，一擡頭，發現裴敘白早就走了。

“……”

——

第二天快下班時，溫妤寧整理好病人的資料放在一邊，看了下時間，快七點了，不知道他收工了沒……

對了，還沒問他想吃什麽呢？

溫開水：“你收工了嗎？”

“想吃點什麽？”

過了幾分鐘裴敘白才回了過來，“你選吧。”

溫妤寧：“粵菜好嗎？”他現在吃清淡點比較适合。

XU：“太清淡。”

溫妤寧：“難道川菜？”裏面也有不辣的菜的……吧？

XU：“我是傷患。”

溫妤寧還是耐心地說：“那要不杭幫菜吧？”

XU：“太膩。”

“……”

她忽然覺得，有時候人是不能脾氣太好的！他這麽挑剔，粉絲濾鏡也救不了了！暗戳戳地怼他，“別人請客，你不是應該說‘随便啊我都可以的’才對麽？”

這才是應該正常的‘吃飯禮儀’吧。

“哦。”裴敘白回：“但我不是随便的人。”

溫妤寧：“……”

正思考着要請他吃什麽東西時，林夏歡騰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剛才科室大師兄說今晚請我們吃飯哦，妤寧你來不來？”

“今天晚上？”溫妤寧搖了搖頭，“不行，我今天約了人吃飯了，不好失約的，我就不去了。”

這時候被稱為科室大師兄的陳晟走了進來，剛好聽見，“妤寧你不來？”

“有什麽重要的事啊？難不成是去見男朋友？”

陳晟是高他們三屆的學長，因為也是B醫大畢業的，這裏的B醫大的又多，所以大家親切地稱他為大師兄。

“不是不是。”溫妤寧連忙搖頭，“就是一個——”

‘朋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林夏就‘咦’了聲，“妤寧你要請你侄子吃飯啊？”

“啊？”

林夏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機屏幕，“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看的，一擡眼就看到了。”

“別說這小屁孩真挑剔哈，挑三揀四的，這不吃那不吃。要我說，現在的小學雞就喜歡吃肯德基，你還問什麽？直接問他想要哪個套餐得了呗！”

上次林夏看到她和裴敘白聊天，就誤會是她的侄子。

還振振有詞地說，“現在吧你要是看到那種A土雞蛋批發王姐，狂踹瘸子那條好腿這種沙雕昵稱的，不用想一看就是大學牲。但是那種全是英文字母，英文字母加一點，還有那種特別傷感的比如什麽‘淚之殇’，‘‘逝’，‘爺傲天’這種，百分之一百就是小學雞。”

陳晟聽見她是要請侄子吃飯，笑了笑，“這樣啊，行，那下次一定要來，師兄請客。”

等他出去後，林夏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你有沒有覺得，陳師兄對你有意思？”

“感覺你不去聚餐他特別在意。”

溫妤寧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啊，你想太多了吧？”

陳師兄對他們所有人都挺好的，遇到問題也樂意教他們。

“好吧，我也就是一種感覺。”林夏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就先走啦。”

“好。”

溫妤寧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等她走了以後，重新點開微信。

思考一秒後。

伸出手指，試探地打下幾個字：“或許……你想不想吃全家桶啊？”

很快。

XU：“？”

——

八點半左右溫妤寧到達選好的餐廳，最後她選了一家椰子雞餐廳，清淡，味道又好。如果嫌棄太淡，也可以自己調料。

這家餐廳是比較知名的那種，溫妤寧要了個包廂。

餐廳裏放着舒緩的純音樂，穿着工作制服訓練有素的服務員一路引着她來到包廂門口，包廂名字也十分清奇，叫‘比翼雙飛’。

一家做椰子雞的店，翼都吃了，還特意取名‘比翼雙飛’，是有點子缺德在身上的。

她來得比較早，裴敘白還沒到。

服務員出去後溫妤寧正想發個消息問他到哪裏了，這時候梅芸的信息又跳了出來，“在幹嘛？”

“有個好消息和你說，方便語音不？”

不知道裴敘白什麽時候就過來了，溫妤寧拒絕了她的語音通話：“我現在不方便，你打字和我說吧。”

梅芸嫌麻煩打字說不清楚，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我剛聽了下裴敘白的新歌，媽的，不愧是音色流氓，太他媽好聽了，耳朵懷孕了都！哦對了——”

都過去幾天了，她鏈接早就發給她了，她才聽呢！溫妤寧剛想回複問問她最近在幹嘛，這時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只修長筆直的腿率先進入視線，緊接着戴着口罩的裴敘白緩緩走了進來。

溫妤寧便把手機放下。梅芸後面發過來的那條語音也沒來得及聽。

服務員遞了個點菜的平板過來，溫妤寧直接把平板遞給他，“看看想吃什麽？”

“不要客氣。”

裴敘白接過平板，随意翻了兩頁菜單，忽然冒出了句，“全家桶？”

“溫醫生還準備拿這個打發我？”

溫妤寧摸了摸鼻子，讷讷道，“我就是那麽一問。”

裴敘白被‘全家桶’傷到了，最後點菜權又回到了溫妤寧手裏，她點了個煲仔飯，清炒時蔬，牛肉滑蛋，一只現切的文昌雞。

上好菜服務員出去後，包廂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溫妤寧照例關心了下他的傷口，椰子湯底已經沸騰，溫妤寧見他手臂有傷，拿勺子舀了半碗湯推給他，“嘗嘗，挺好喝的。”

裴敘白喝了口，漫不經心地說，“挺甜的，你還挺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對啊。”溫妤寧正在擠檸檬，聽到後半句笑了笑說，“我一直覺得甜的東西會給人一種幸福感。”

“但這個湯是清甜，不膩的。”

說着又用公筷給他夾了塊雞肉。

溫妤寧在家經常照顧母親，以前還要照顧生病的奶奶。在她眼裏他又是傷患，所以做起這些很順手。

熱騰騰的煲仔飯上來，溫妤寧剛想給他盛一碗，裴敘白從她手裏接過勺子，“行了溫妤寧，還真當我殘了？”

白色的小瓷碗在他的大掌裏顯得額外的小巧，帶着點點焦香的煲仔飯盛進碗裏，散發着熱氣。

桌上落下一聲輕響。

一碗裝得半滿的米飯從他手中被随意推了過來。

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椰子湯。

語氣閑閑的，“趁熱喝。”

吃完飯差不多快十點，店裏人已經不多了。到這家店營業到晚上兩點，所以還是陸續有客人進來。

裴敘白戴着口罩，也沒什麽人往他這裏看。

——

他傷了手臂不方便開車，助理正在趕來的路上。

兩人一路走到停車場。

吃完飯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停車場很大，沒什麽人，空蕩蕩的。

溫妤寧走在他身邊，兩人的氣氛有些……安靜。

她一向不是什麽很能聊的人。

“我有個朋友，也很喜歡你的歌，你來之前，她還在和我說這件事。”溫妤寧沒話找話，“就是明瑩受傷那次，和我一起的那個女醫生。”

裴敘白手插在褲兜，“哦，有點印象。”

随意的語氣，很能讓人腦補出‘我這麽有名，她喜歡我的歌不應該？’這樣的感覺。

溫妤寧也習慣了。

要不媒體給他的評價都是桀骜不馴，狂妄不羁呢。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梅芸的消息又發了過來，這次是一句文字：“怎麽還不回我？！！！發怒發怒發怒。”

溫妤寧看着對話框上有一條未聽的語音，才想起來忘了回她的消息了。上一條語音梅芸正在和她吹裴敘白的歌有多好聽，所以溫妤寧就下意識地以為她下面的語音也是在吹這個。

剛好她才在裴敘白面前說了這件事，想着反正也是誇獎他的歌的話，也沒什麽不能聽的，所以溫妤寧自然地點開了那條語音。

下一秒梅芸興奮的聲音傳來：“哦對了你之前不是發愁你媽催你找對象麽，姐們給你找了兩個身高一米八以上，八塊腹肌，善解人意的弟弟，你要不要見見嘿嘿？”

略帶猥瑣的嘿嘿聲在空蕩的停車場上方盤旋。

嘿嘿。

嘿嘿。

嘿——

溫妤寧：“……”

！！！嘿個頭啊！！

亡羊補牢般地趕緊把手機關上，一擡頭，發現裴敘白慵懶地靠在黑色的車身上，漂亮的桃花眼略略挑起，裏面有暗光流過。

下一秒薄唇輕啓，拖腔帶調的，“溫醫生……這是要相親？”

“不是這樣，我朋友開玩笑的，沒有要相親。”溫妤寧試圖解釋。

“是因為已經有喜歡的人？”

“那也沒有……”

“這樣啊。”

片刻後，裴敘白才低低說了幾個字。

溫妤寧應了聲，剛想說時間不早她就先回去了，還沒開口，就聽到他好整以暇，慢吞吞地重複，“一米八以上，八塊腹肌，弟弟……這就是溫醫生的愛好？”

“……！”她有這麽說過麽？！！！

诽謗，這是诽謗！

嘴巴張了張， “你誤會——”

“啧。”

意味深長的一聲，裴敘白擡了擡眼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怪不得溫醫生今天大晚上約我出來呢……”

他這是什麽語氣？！！！

什麽叫怪不得她大晚上約他出來？她這不就是請他吃飯道謝麽？而且大晚上是因為他白天沒空啊喂！

他也是一米八以上，八塊腹肌，對她來說他也算是弟弟。他的條件和她的‘愛好’都能對上，他是想說這個吧？

顯得她一切都是別有居心圖謀不軌似的。

特別是他的語氣，怎麽說呢，就有一種好像溫妤寧是個變态，大晚上約他出來要對他做什麽一樣。

“……”

抿了抿唇。

溫妤寧一副平靜的變态語氣：“裴先生，這裏是停車場，如果你不乖乖聽我解釋的話，可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裴敘白：“……”

……

——

回到家後，溫妤寧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雙手緊緊捂着臉靜靜躺着！

過了兩秒，還是沒忍住，手掌握拳在床鋪上重重捶了下。

她在停車場，到底，在說！什！麽！！！

想到離開前裴敘白那一臉微妙的表情，她第一次有了撞牆的沖動。

其實都是被他的語氣激的！

努力平靜了好幾分鐘，溫妤寧這才從床上下來去衛生間洗臉。

洗漱完打開手機，發現梅芸又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怎麽，女人？還不滿意？”

“這可是我找我男朋友從他公司精挑細選出來的，你也知道我男朋友金融公司的都是精英人士哦。”

“當然我們溫小姐也不差啦。”

“怎麽着，要不要去見一見？”

溫妤寧慢慢打字：“不好意思哦小梅，我不太想去。”

梅道理：“你不是說你媽媽催得緊嗎？去見見也好啊。”

溫開水：“是提過好幾次，但是我都拒絕了，你怎麽會想到給我介紹呀？”

“謝謝啊，不過我暫時沒這個想法。”

梅芸不知道想到什麽，嘆了口氣，“行吧，那也沒事。反正他們看了你的照片，都是上趕着的哈哈哈。”

“不過，這麽好的條件你真不去見見？難不成是搞到了更好的？”

腦海裏又閃過某人一副恍然大悟語氣的‘怪不得溫醫生大晚上約我出來……’

溫妤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沒！有！”

——

一大早趕到醫院，昨天晚上的事已經被她強行抛到了腦後。

這麽多年溫妤寧早就悟出了一個道理，其實人是特別‘自戀’的生物，總以為別人會關注自己的一點一滴，其實不是這樣的。

比如說以前做了一件很糗的事情，不經意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那種尴尬的感覺圍繞全身，總覺得別人會笑話自己。但對于別人而言，其實早就忘掉這件事了，只有自己還耿耿于懷罷了。

所以溫妤寧深信，其實別人都沒在意，自己也沒什麽重要的。抱着這樣的想法，理所當然地就把昨天的事抛在了腦後。

而且，要不是他那副懷疑她對他不軌的語氣，她也不會這麽……口不擇言。

好在他最近那麽忙，他們近期應該不會再碰面，這事很快就過去了。

——

一整天溫妤寧都埋頭在醫院裏，查房，跟診，送資料，還要參加研讨會。

終于到下班時間，累得整個人都有些疲倦。

剛坐下，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就催命似的響了起來，不知為什麽，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以為又是梅芸發來的，沒想到打開一看，竟然是許明瑩！

發來的消息還極其聳人。

掌上明豬：“妤寧姐，不好了，你和我表哥被拍了上熱搜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