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裴老爺子精神一振, 連忙追問，“姑娘？哪個姑娘？”

裴敘白把手機放回口袋，往門口走去。

他還有工作要忙, 回來一趟不過是老爺子又裝胸口疼，陪陪他而已。

聞言腳步頓了頓, 懶得老爺子問東問西，微微思索, 薄唇輕勾, 說了句, “粉絲。”

“粉絲？”裴老爺子失望地瞪大眼睛。

他家這個混小子, 據說粉絲多到數不清，關心他的粉絲比比皆是。

粉絲？粉絲他這是什麽炫耀的語氣？！！！他是老了，不是傻了！

“行了，這飯我也吃了, 您老在家好好休息，我還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不過幾秒, 裴敘白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裴老爺子重重地拄了下拐杖，氣罵道：“混小子！”

——

醫院這次的義診主要是針對社區的中老年人, 免費替他們做咨詢, 測血壓血糖之類的。

因為昨天就在社區通知了下去，所以溫妤寧他們一到, 就有好些大爺大媽排隊在等着了。

過了會兒, 排隊的人越來越多, 幾個醫生忙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比如有些老人家耳朵不好, 說話聲音要叫出來他才聽得清, 有的老人家則眼睛不行, 要拿着單子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他聽。

整個義診現場又繁忙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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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過去，快累倒嗓子快喊啞的醫生們終于能休息一下，吃午飯。

醫院有統一訂了盒飯過來，溫妤寧和林夏兩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還沒吃兩口，有一個七十上下，穿着筆挺唐裝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了過來，看起來也是來看診的。

其他醫生都進室內休息了，留下溫妤寧和林夏兩個新人值守，見狀溫妤寧讓林夏先吃着，便起身走了過去。

“老先生，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嗎？”溫妤寧在椅子前坐下，笑着說。

老爺子慈眉善目，看到一旁在吃飯的林夏，以及溫妤寧放在一旁的盒飯，和藹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在吃飯，要不我等會兒再來好了。”

“沒事的，我們本來就是在值班，您坐就是。”溫妤寧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一邊溫聲說着，一邊流利地打開了儀器。

裴老爺子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誇，“你這女娃脾氣真好，剛畢業吧？”

溫妤寧心想這老爺子眼睛還真毒，難道是能看出她身上新鮮的社畜氣息嗎？

像是能聽懂她的心聲似的，老爺子接着說，“那可不嘛，一般只有剛畢業的才那麽有激情和熱心。”

“不過你這姑娘，我第一眼看就知道是實在的。我的眼光，不會錯的。”

溫妤寧笑笑：“謝謝您，您有什麽問題要咨詢呢。”

“老頭子我啊，也沒別的事，散步看到你們在這裏義診，就順便過來查查，看看是不是被我小孫子氣得血壓高了。”

原來是來測血壓。

溫妤寧給老爺子量了下血壓和血糖，都沒問題，又問了下還有沒有別的不适，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看老爺子精神矍铄的樣子也沒什麽問題，估計就是被小孩子氣到了，是心理原因。想了想溫妤寧開導道，“小孩子有些調皮也是正常的，您老放寬心些。”

裴老爺子雙掌撐在拐杖上，幽幽道：“他都快三十了。”

“……”

小孫子，快三十了嘛……

把儀器收好，溫妤寧又換個方向建議：“好像對面那條街就是‘麓水’，聽說景色很好，您有空可以去走走散散心。開闊開闊心胸，放松心情。”

“那地方都看厭了。”老爺子道。

也是，他們住在這邊的，估計都去過好多次了。

正當溫妤寧這麽想着，老爺子又吐出句，“那地方，是我以前老宅的後花園，有什麽好看的。”

溫妤寧：“……”

打擾了。

此時裴老爺子笑眯眯起身，“不過和溫醫生你聊了會兒天，我心情好多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浮躁，像眼前這個小姑娘一樣溫和耐心，願意陪一個陌生老人聊天的姑娘很少了。

“那我也算是做了點小貢獻了。”溫妤寧堅強地對老爺子笑着揮了揮手。

等老爺子拄着拐杖走到街道旁，林夏這才偷摸挪過來，小聲地對溫妤寧說，“吹牛的吧，我是聽說麓水那邊一個大別墅是某個有錢人的私宅，但是怎麽可能是他一個過來看義診的老頭的……”

剛才他們的對話，她一句不落地聽完了。

心想，這老頭還真會吹。

話音剛落。

然後，兩人眼睜睜看着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下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保镖打扮的男子，恭敬地替他打開車門。

溫妤寧：“……”

林夏：“……”

老爺子還真是來‘體驗民生’的。

……

老年人的共性幾乎都是喜歡搶早，不管做什麽，都想要搶先做完才好，就怕趕不上。這就導致了他們的義診，上午忙得要死，下午門可羅雀。

剛好時間可以拿來整理資料。

義診活動結束完了以後，溫妤寧收拾好東西，準備和林夏去隔壁的‘麓水’看一下。

兩人剛走到街口，這時林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過了會兒林夏一臉抱歉地回來，“抱歉啊妤寧，我男朋友突然有事找我……”

“沒事，那你先走吧，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來都來了，她還是想進去看看那個老爺子的‘老宅後花園’

“行，那我只能下次來看了。”林夏可惜地說。

——

剛走進‘麓水’，溫妤寧就看見一棟複古，上個世紀建築風格的別墅，再往後走，才來到寬廣的風景區，如此一看，倒還真的挺像是後花園的。

寬闊的馬路兩邊栽種着筆直高大的梧桐樹，樹蔭綽綽。

手機‘嗚嗚嗚’震動了一下。

梅道理：“我思來想去兩天，只要你下次能幫我要一張裴敘白的簽名照，我就承認我眼瞎怎麽樣？！！”

梅道理：“你騙得我好苦啊！！！溫！妤！寧！你得補償我！”

……

不是，她才反應過來啊。

溫妤寧手指在屏幕前遲疑地點了點，還是沒回。

因為，簽名照……她也沒有啊啊啊！！！她拿什麽補償她啊！

——

為了拍攝新專輯的MV，麓水西區已經被清場了。

拍攝休息間隙，裴敘白回到房車上休息。

這個天氣熱得要命，裴敘白讓人給工作人員都送了冷飲，自己卻不喝。

休息房車內，穿着一襲黑色中世紀複古騎士服的裴敘白坐靠在車椅上，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随意支着。連軸轉的工作本就讓他疲憊，和導演溝通不流暢，拍攝效果一般導致進度緩慢，更是讓他心情不佳。

不過這也是見怪不怪了。

裴敘白要求高，整張專輯的制作包括歌曲，後期，以及MV的呈現都要求特別嚴格，在業內出了名的挑剔吹毛求疵，上次專輯MV拍攝就氣走好幾個導演了。

小助理王亞洲看他閉着眼，眉頭緊蹙的樣子，清了清嗓子，試圖活躍活躍氣氛，“敘哥，郭導那邊要不我再去溝通下？讓郭導再去領悟領悟，說不定接下來就會順利點了。你這裏要不先聽個相聲緩緩，特別搞笑的哈哈哈哈哈。”

“特別是最新一期，我的媽呀，那個梗給我笑的，我女朋友都被我吵得跳起來打我。真兇啊這個母老虎，還好敘哥你沒有女朋友，不用遭這種罪。您真是太明智了！”

王亞洲自顧自地對他大誇特誇。

“……”

裴敘白睜開眼，淡淡道，“我看起來很閑？”

王亞洲一臉睿智：“沒有啊。”

“沒有你還給我講廢話？”

王亞洲悻悻收起笑聲，放下一瓶水，“那什麽，敘哥，我出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然後立馬溜之大吉。

真是的，給他講笑話，誇他也不開心，真難搞啊這個老板。

王亞洲一走，沒有他聒噪的聲音，車裏立馬安靜下來。

裴敘白揉了揉酸痛的眉骨，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安靜的房車忽然再次響起開門的聲音，身後傳來輕淺的腳步聲。

裴敘白頭也沒回，不耐道：“我說了我沒空聽你和你女朋友的——”

腳步聲忽地一頓。

裴敘白眼皮微擡，微微坐起身偏頭看了過去。

保姆車門被拉開，溫妤寧軟白的手指還扶着旁邊扶手，仰着臉，水潤清澈的明眸彎起，聲音溫和柔軟，笑意輕淺，“裴同學。”

眼睫幾不可察一顫，裴敘白直起身，雙腿放下，“你怎麽來了？”

“快上來。”

“好。”

溫妤寧剛上了車，王亞洲就拿着兩瓶水屁颠屁颠跑上來遞給溫妤寧，“溫醫生，您喝水。”

溫妤寧接過來：“謝謝。”

王亞洲又一臉興奮地對裴敘白說，“我剛剛出去溜達一圈，正巧碰見溫醫生，就邀請她過來了。”

他上次就看着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貌似挺好的，愁眉苦臉着頓時靈光一閃，自作主張地和溫醫生說他們在拍MV，請她過來參觀。

這次他總沒做錯了吧！

應該是沒做錯的，敘哥看起來可沒有指責他的意思，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嗯。”

王亞洲送完水，非常有眼色地重新下車。

等車門關上後，溫妤寧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然後把手上其中一瓶水遞給他，有些激動地說，“我之前就聽說你在拍攝新專輯MV，好巧哦。”

她來逛個麓水，沒想到竟然能碰到。

“嗯，今天才開始拍攝的。”

裴敘白接過她遞來的水，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動，擰開瓶蓋，又松松蓋好遞給她，“你今天休假？”

“不是，我們醫院今天在旁邊的社區有義診。”溫妤寧愣了下接過他擰開的水，想了想又從包裏拿出一杯鮮榨果汁，“你喝這個吧，我剛買的。你工作那麽累，多喝點果汁，補充維生素。”

剛剛看他好像挺疲倦，心情不好的樣子。

裴敘白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接過來。

吸管脫離塑料外衣，輕松插入，低頭喝了口，嘴角勾起，“又是給我送禮物，又是給我送果汁，看來溫醫生時時刻刻都很在意我呢。”

溫妤寧：“……”

他！又！來！了！

只是給他一杯果汁而已啊，怎麽就叫時時刻刻在意他了？

其實她是路上口渴買來準備自己喝的，這不是遇到他助理沒來得及麽，看他好像很疲憊才好心地給他的。

抿了抿唇，溫妤寧說明事實情況，“我本來是買給我自己喝的。”

才不是什麽在意他！

“哦這樣。”裴敘白單手握着飲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好整以暇地在杯身上點了點，又喝了一大口，“自己不喝，也要給我喝。”

“溫醫生的心意……”點了點頭，正色道，“我感受到了。”

“不過你表露得這樣明目張膽，我會很難辦啊溫同學。”

“……”

溫妤寧第一次出現了逆反的情緒，慢吞吞地說，“難辦那你還給我吧。”

這總不能還是在意他了吧。

裴敘白雲淡風輕地哦了聲，然後将手裏喝了一大半的果汁還給她，“你要喝？”

溫妤寧搖頭：“不是。”

“那是？”

“我帶回去給狗喝。”

“……”

裴敘白的回答是黑着臉一口氣把那小半杯的果汁全喝完了。

溫妤寧努力繃着唇角，笑意還是忍不住從眼睛裏流露出來。

柳眉淡淡，杏眸微彎。

溫婉卻明豔。

裴敘白偏頭靜靜看着她幾秒，把手裏空的杯子丢進垃圾桶裏才慢悠悠地說：“溫妤寧，”

“我發現你每次都挺會怼我的。”

溫妤寧停住笑意，眨了眨眼，“沒有吧……”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溫妤寧就不自覺地想起，好像，确實，她好幾次都讓他無話可說來着。

這麽想想，忽然就有點心虛了怎麽回事。

不過裴敘白好像沒有要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追究的意思，薄唇輕勾了勾，然後移開了視線。

十分輕易地就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既然知道我在這裏，過來了怎麽不發微信給我？”

“嗯？”溫妤寧疑惑，“我不知道啊，我是來麓水不小心碰到你的助理才知道你今天也在這裏的。”

裴敘白：“那你怎麽知道我在拍MV？”他還以為是季岩告訴她的。

溫妤寧老實道：“粉絲群裏看來的小道消息。”

裴敘白：“……？”

無言幾秒。

“你真行啊溫妤寧。”裴敘白扯了扯嘴角，看着她氣笑了，“本人就在你的微信聯系人裏，你不來問我去看群裏的小道消息？”

“唔……”

溫妤寧被他說得一愣。

她其實從來沒有想着通過他的微信得到什麽消息之類的，更不想打擾他給他帶來不便。

而且這是連行程圖裏都保密的東西，她怎麽好問呢。

“這個涉及到你工作的隐私嘛，”溫妤寧解釋，“我要是來問這個，怕太冒犯了。”

“沒關系。”

毫不在意的語氣。

溫妤寧：“嗯？”

裴敘白擡了擡眼皮，性感漂亮的薄唇微微上挑，尾音拖長，怎麽聽怎麽有股吊兒郎當的意味，“你還可以冒犯得更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