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鈴聲在耳邊響了幾下, 溫妤寧怔怔回過神,起身走到門口,停了停, 才動作慢吞吞地打開門。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連思緒都變得遲鈍。
門一打開,
走廊上燈光明亮,男人皮膚冷白, 精致的下颌線淩厲而流暢, 低垂着頭, 黑色碎發落在眉骨, 穿着一身正式的西服,和之前在電視裏看到的一模一樣,看上去像是匆忙到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風塵仆仆,卻又随意慵懶地看着手機屏幕, 上面正是和她的聊天記錄頁面。
聽到開門聲後懶洋洋地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片刻後有些疑惑, “溫妤寧,你的臉怎麽有點紅?”
溫妤寧傻愣愣, 後知後覺地摸上自己的臉, “紅嗎?”
指尖傳來熱熱的觸感,才發現自己的臉都是燙燙的。該不會是那兩瓶果酒的威力吧?可是溫妤寧覺得自己現在很清醒, 也很理智, 她可能只是上臉了而已。
“喝酒了?”他緩緩湊過來, 仔細看着她的臉, “溫醫生, 怎麽還不聽醫囑呢?受傷了能喝酒?”
溫妤寧頭低了低, “不是,是飲料。”
才不是酒。
她沒有喝酒。
沒有!
裴敘白懷疑地看着她。
溫妤寧卻看了看他的身後,“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在A市麽?”
她以為他現在在A市呢,怎麽會突然回來?以至于收到他消息的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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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裴敘白扯了扯嘴角,“你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已經在飛機上了。下了飛機才看到你的信息。”
“所以之前才沒回。”
溫妤寧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嗯嗯。”
話說完。
氣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靜靜的。
過了會兒,裴敘白開口,“我趕了幾個小時飛回來,就讓我站在這兒?”
聞言,溫妤寧立刻回過神來讓開位置,讓他進來。
這并不是裴敘白第一次進溫妤寧家裏,上次送她回家,已經來過一次。
茶幾上還放着兩個喝掉的空罐,溫妤寧連忙走過去把那兩個罐子丢進垃圾桶。
“你撤回了什麽消息?”裴敘白閑閑地在沙發上坐下,因為連軸轉的工作,疲憊地往後仰了仰頭,一雙長腿無處安放地随意支着。
撤回消息還有提示這個功能真的很過分。
溫妤寧想起自己發的土味情話,看文字就已經夠抓馬,她怎麽好意思親口說出來啊!
抿了抿唇,試圖裝作沒聽見混過去。
結果下一秒,裴敘白擡起眼皮看了過來,“嗯?”
“沒什麽啊。”沒辦法,溫妤寧只好誠實地說,“就是一些誇你的話。”
“那你撤回做什麽?”裴敘白慢條斯理地說,“哦,現在溫醫生連誇都不想誇我了?”
溫妤寧:“……”
他這麽說,顯得溫妤寧真的一點誠意都沒有了,什麽叫連誇都不願意誇了……
默了默。
溫妤寧緩緩擡起頭,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妥協似的輕呼出一口氣,“我問你,今天在臺上唱的都是什麽?”
裴敘白:“?”
“怎麽……”溫妤寧表情十分認真,“都唱到我心裏去了?”
“害我心髒怦怦跳。”
“醫生檢查了,說我心髒跳這麽快是有病——對你的相思病!”
她一口氣破罐子破摔說完。
“……”
裴敘白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水潤的眼眸染着些許的尴尬,卻依舊極為認真地說完,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薄唇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裴敘白好整以暇地和她的眼睛對視,“溫妤寧,你今天怎麽了?怎麽這麽嘴甜?”
“讓你說,你還就真的說了?”
這段時間,她不是挺擺爛的麽。
每一次他調侃她,她要麽解釋,解釋兩句行不通就一副愛信不信的模樣,徹底擺爛。
或者,直接讓他離她遠一點。
眸光暗了暗。
溫妤寧像是不好意思,偏過頭讷讷地說,“那我不是你的粉絲嘛,誇誇你還不是應該的。”
頓了頓,聲音小了些,慢吞吞地說,“表達一下……對你的喜歡之情嘛。”
‘喜歡’兩個字,竟然會從溫妤寧的嘴裏說出來,
“這樣啊,”裴敘白頂了頂腮,輕笑一聲,“喜歡之情——”
‘哦’了聲,
“又是作為媽粉,喜歡你的崽是吧?”
落下的話語還帶着慵懶的尾音。
不用猜,他都能知道她會說什麽。
這次溫妤寧沒有點頭,反而忽然沉默了下來。
不是。
她想說,不是的,不是作為媽粉的喜歡,是……
可是從小到大習慣木讷,習慣嘴笨,習慣萬事藏于心的溫妤寧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當初假意追求他時那些話能夠輕易說出口不過是因為知道是假的,所以才能沒有負擔地,自然地就那麽說出口了。
其實她有時候,真的也不太喜歡她自己這樣的性格,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不會表達,就像個,啞巴一樣。
“不是的……”她輕而又輕地吐出一句,又再次沉默了下來。
沒再聽到她的聲音,裴敘白意外地挑了挑眉,微微直起身往旁邊溫妤寧坐着的地方看了過去,兩人離得并不遠,沙發上一步之隔。
語氣慢悠悠地,“不是什麽?”
“不是你的崽還是——”
下一秒,原本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溫妤寧忽地重重地擡起頭,轉過身,毫無預兆地,抱住了他。
話音斷了線。
裴敘白身體一僵。
一雙纖細白皙的手臂緊緊地,依賴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泛着紅的臉蛋柔軟而溫熱,貼着他頸側的皮膚。黑色的發絲劃過鼻尖,像是小勾子,密密麻麻的癢,傳入四肢百骸。
僵硬了一會兒。
裴敘白手臂緩緩擡起,手指曲了曲,最終只是虛虛環着,防止她不小心滑下。任由她就這麽用力地,親密地抱着。
“不是的……”溫妤寧閉着眼,抱住他脖頸的手又緊了緊,整個人都貼進了他懷裏,聲音嗡嗡的,像是喝醉了,條理并不清楚,重複着又說了遍,“不是的。”
過了一會兒,她輕聲說,“不是作為媽粉,是作為溫妤寧。”
不是媽粉對偶像的愛。
是溫妤寧對裴敘白的愛。
裴敘白身體再次定住,眼睫不可抑制地顫了顫。
喉結輕滾,嗓音透着一股暗啞,“溫妤寧,你這是……”
“釣我呢?”
手臂忍不住微微收緊,單手圈上她纖瘦的腰。
過了一會兒,卻沒再聽到她的聲音。
裴敘白垂下眼,她抱得太緊,只能看見柔嫩的側臉。下一秒,她的手臂突然脫力似的松開,腦袋也往後仰去,裴敘白快速傾過身輕輕托住她的頭,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她竟然已經睡着了。
看了眼丢在垃圾桶裏的飲料瓶,上面清晰地寫着酒精度數是八度,比一般啤酒的度數都要高,她竟然還喝了兩瓶。
這種果酒度數雖然不高,但是後勁挺大。像溫妤寧這種平常不喝酒的人,怪不得會喝醉。
客廳裏燈光明亮,她閉着眼,濃密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膚上灑下一片陰影,臉上泛着紅,呼吸變得平緩,靠在他的手臂上安靜乖巧地睡着。
紅唇柔軟而濕潤,誘人的,甜蜜的,像是蜜糖,又像是毒藥。
引誘着人卑鄙地沉淪。
裴敘白靜靜看着,眸光漸深,微微低頭,一點一點,距離那張柔軟的唇還有幾公分時,忽地停下。
停了秒,
手臂收緊,把她抱進懷裏,低頭埋進她柔順的黑發。
客廳裏的空氣安靜到沉溺。
“恭喜你,溫妤寧。”
聲線缱绻而低啞,
“我上鈎了。”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落進來,給黑暗的房間添上了一抹光亮。随着時間推移,更多的陽光湧進來,逐漸照在溫妤寧的眼皮上。
被陽光照耀的不堪其擾,溫妤寧濃長的黑睫顫了顫,緩緩睜開。
然後一瞬間腦袋上傳來了些許酸痛的感覺。
溫妤寧緩緩從床上爬起來坐好,擡手慢吞吞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沒有完全回過神。
呆呆地坐了一會兒。
忽然間門口傳來‘扣扣’的敲門聲。
溫妤寧瞬間擡頭,終于清醒了一點,記憶一點點回籠。她記得,昨天晚上裴敘白連夜趕回來了,然後她把他叫了進來,然後……
揉了揉頭發,後面的事情,她就不記得了。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溫妤寧連忙起床,穿上鞋子去開門。
一打開,只見裴敘白靠在門口,身上還是昨天那身襯衫西服褲,只是價值不菲的手工襯衫有幾處褶皺,帶着些許的休閑的氣息,手上還端着一杯淡黃色的液體,遞到她面前,“醒了?”
溫妤寧愣愣地接過來喝了一口,才問,“這是什麽?”
“醒酒湯。”裴敘白挑了挑眉,“你倒是放心我,不知道是什麽還接過去就喝。”
額……醒酒湯……?
她昨天,喝醉了?
擡頭看了看裴敘白的表情,“我昨天喝醉了?”
裴敘白,“你說呢?”
‘啧’了聲,
“你怎麽也不聽醫囑呢,溫醫生?”
溫妤寧心虛地低下頭。
她現在可是還在休養當中,是最要忌煙忌酒的時候,她還喝了兩瓶。
雖然,一開始她不知道那是果酒來着。
所以,她這是不知者無罪。
不是她的錯。
做好了自我安慰,端起杯子把剩下的醒酒湯一口氣喝完。
“當然啦。”溫妤寧彎了彎眼,十分真誠而又有點讪讪地說,“我對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接着從門口走出,正準備把杯子放進洗碗池。
沒走兩步,
“是麽?”裴敘白拖腔帶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可是我對溫醫生不太放心呢,昨天……”
溫妤寧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看着他。
昨天?難道她昨天喝醉了做了什麽麽?可是她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她幾乎不喝酒,喝了也是淺嘗兩口,所以她從沒喝醉過,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麽樣的。
聽說有人喝醉了還會亂打人呢。
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不會……也這樣吧?
放下手,思考了一秒,溫妤寧慢吞吞地問,“我昨天,對你做了什麽?”
如果打了他,她一定會誠懇地向他道歉的。
看着溫妤寧一臉迷茫的表情,裴敘白一下就反應過來,“哦,忘了?”
溫妤寧點點頭,“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我沒做什麽,不好的事吧?”
“何止是不好?”
他一副故意裝的被淩./虐了的小可憐一樣的可憐兮兮的語氣,
“溫醫生的酒品真糟糕呢,喝醉了竟然做出這種事……”
溫妤寧:“……”
!!!!
他這是什麽語氣啊?!!!她到底怎麽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昨天做了什麽,但從他的語氣也知道,她确實應該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
抿了抿唇,她認真地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如果我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昨天真的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管做了什麽,都請你不要當真。”
他依舊沒有回答的意思,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掃視了眼,‘啧啧’了兩聲,然後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個字,
“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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