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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秘境之中傳送陣開啓的時候, 淮崗山腹地的一處空地也開始了震動,一片湖泊漸漸顯現——而正聯手在尋找黃粱秘境入口的仙盟大能修士們,見狀立刻朝着湖中輸入了靈力, 擴大了傳送出口。

花朝只感覺身體如騰雲一般, 一眨眼便已經從黃粱秘境之中回到了淮崗山。

所有修士們都傳送過來,湖面的水開始飛速下沉,最終重新變成了地面。

而那些助他們出來的仙盟修士,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過來,即便是很多弟子已經興奮地喊出了自家尊長的名字!

“師尊!”

“飛雲仙長!”

“盛瀾師叔!”

“爹爹!”花朝看到了花良明!

“師尊!”花朝也看到了鴻博長老。

但是花朝也只是朝着他們揮揮手,很快仙盟的那些尊長聯手設下了辨別妖邪的陣法, 朝着他們一行人兜頭罩下。

金光閃過,每一個宗門弟子都筆直站着, 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身上顯現出妖邪之相。

到這時, 那些素日端持的各宗仙長們, 終于不再繃着臉端着架子,飛速朝着各家弟子而來。

花朝也像一只綻開了翅膀的蝴蝶, 迅速朝着花良明“飛”去。

花良明張開雙臂, 将花朝緊緊抱進懷中, 聲音都有些哽咽。

“你瞞着爹爹跑到這樣的地方來做什麽!你怕你爹爹活得太久嗎!”

花良明發狠發得半點氣勢也無, 他本就不會對着花朝生氣, 而且這段時間,他從最開始有點生氣花朝瞞着他跑出來, 到發現黃粱秘境出了問題, 期盼花朝能在秘境之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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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他對花朝的要求,只有活着, 只要她能活着, 哪怕她被妖邪侵染, 他也絕不會放棄她!

就在剛剛,那辨別妖邪的坤陽符文大陣朝着弟子們落下的時候,他和鴻博長老已經蓄勢待發,一旦他們的弟子有問題,直接搶了走人!

萬幸,萬幸!

花朝也沒有解釋什麽,很多話一兩句根本解釋不清。

而且她一點也不後悔此次出山,她終究還是救下了大師兄武淩!

她知道了三界離亂的真相,識清了謝伏的本相,還和師無射真心相愛。

“你的修為……怎麽回事?”花良明身邊的鴻博長老問她,那一張原本就不鮮嫩的老臉這些日子變得越發滄桑。

他看自己的大徒弟正在有序地安置清靈劍派弟子,看着自己的二徒弟去向司刑長老吩咐事情,他忍不住來探他最疼愛的弟子花朝,同時對走過來的師無射詢問道:“你們的小師弟謝伏呢?”

這話一問出來,包括武淩在內的幾個人,全都頓了一下。

花朝反手抓住了鴻博長老的手臂,說道:“師尊,我們先出山,而後秘境之中的所有事情,由我來同師尊和幾位長老們細細說明。”

各宗的弟子們也都圍過來,把他們的師弟妹們認領走了。

整個淮崗山一時間人頭攢動,一群修士之中,唯有刀宗一個來接應的人都沒有。

吉良一個人坐在地上,環視着一張張重逢的欣喜面龐,一點也不意外。

殷掣和殷書桃,包括那些刀宗弟子全都死了,他們的命牌肯定也都碎了。

他父親肯定在刀宗傷心欲絕,怎麽會來迎接他這個妖寵之子?

吉良有些黯然地看向了埋在花良明懷中的花朝。

等到衆人暫且壓制住了喜悅,花朝對花良明道:“爹爹,我此行交了好多朋友,待我稍後一一同爹爹說明,不過爹爹,你多久沒有刮胡子了?”

花良明向來潇灑不羁,但是也從來沒有透出過這般落魄疲憊的模樣。那些花裏花哨的裝飾沒了不說,連身上的香味都淡了。

花良明笑了下,擡手拍了下花朝的腦袋。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花朝真的不能從秘境出來,他……怕是道心将崩。

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唯有這一個女兒啊。

女兒,就是他的命啊。

花朝同清靈劍派的人一起回到淮崗鎮,帶上了王女,也帶上了無人來接的吉良。

入夜,在清靈劍派包下的客棧之中,花朝和武淩将秘境之中的一切都細細說給幾位仙長,包括清靈劍派來這邊接應的弟子們聽。

只不過關于師無射身為天妖的事情,她和武淩都非常默契地只字不提。

畢竟師無射是在掌門姬钏那裏過了明路的,那麽大概率幾位仙長對此也都了解,至于門中弟子……司刑掌殿已經夠吓人了,何必再多一重天妖的身份,吓唬得他們人心惶惶。

一整夜,整個客棧燈火通明,弟子們的議論不絕。

不單是清靈劍派,整個淮崗鎮所有的宗門駐地,俱是無人休息。

花朝出了秘境,就從粘着師無射,變成粘着自己的親爹。

花良明只在最開始的時候,說了兩句不算狠話的狠話,之後一直都在誇贊花朝。

說他女兒機智勇敢,靈脈溯骨是應得的,越階進境也是蒼天有眼。

而鴻博長老雖然聽聞了小徒弟是妖邪所化,但是其他三個徒弟好好的,他也并沒有像上一世一樣,因為失去了大徒弟就和幾個徒弟漸行漸遠,而心魔叢生。

命運的齒輪,似乎“咔”地一聲,因為謝伏的暴露,徹底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花朝看着衆人面上俱是歡欣,幾乎眸中含淚。

她剛剛重生之時,還在想着這一生得過且過,攀住師無射,給自己換一個庇護。

後來爹爹回山,她又想着蝸居山中,一直到無可避世,再尋一處寶地等死。

直到她這一次下山,為了扭轉武淩身死的命運,一步步探知了上一世三界暴亂的真相。

謝伏只剩下妖魂,不能再以正道之士現身,血脈稀薄的羽人族也不可能再度為他所用了。

天妖之魂沒有秘境能夠攔得住,他定是逃向了妖族。

花朝不怕對上他,如今她也是金丹境的修士,她會将她前世知道的一切都利用起來,再也不會看着三界崩亂。

花朝的雄心壯志還遠,眼前最開心的還是明日便是十二月了。

她、大師兄,爹爹、師尊、師無射、姬剎和清靈劍派的所有人,能夠順利趕在過年之前回山了!

她的願望達成了。

從日暮到天明,花朝臉都笑僵了。

花良明這個老父親也被她黏得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清早上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再出來便又是那個令人眼花缭亂,暗香徐徐的明月長老。

而師無射整夜除了同司刑長老細細彙報秘境之中死傷人員的細節,便是帶着司刑弟子在客棧周圍布防,再就是同其他宗門布防弟子交涉,未免發生宗門之間的摩擦。

他很忙,但是也一直都在注意花朝。

師無射的心中其實很慌,因為自從出了秘境,花朝便再沒有同他說上兩句話。

她那一雙眼睛裏面也只剩明月長老。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山中的事,明月長老不同意她和自己在一起,她便賠了自己一堆丹藥,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他。

師無射心中忐忑難安,尤其是這一次他暴露了天妖的事情,就算明月長老之前不知道,後面也一定會知道。

他會怎麽看?

他會阻止花朝和他在一起嗎?

會。

因為花良明現在就在說:“你說那小子……和謝伏一樣,是天妖?是你的黑球?!”

“這個變态玩意,他潛伏在你身邊那麽多年是要幹什麽!”

花朝是看師無射看她的眼神太慌張了,這才忍不住主動先和花良明坦白一切。

花良明反應特別大,他要去捏碎師無射的頭蓋骨。

花朝堵在門口賠笑,“爹爹你冷靜一點,天妖怎麽了,我覺得挺好的。”

“他陪伴我這麽多年,是真心喜愛我的。”

“哪個變态會把本體分出來,化成一只禿尾巴狗潛伏在喜歡的人身邊?你以前不找他的時候,他怎麽就連個屁也不敢放?”

“你別攔着爹爹,我去問問他到底是何居心!”

“爹爹,可是我越境進境的劫閃,一部分是大師兄幫我擋的,還有一部分,是他舍命救我。”

花朝說:“他為了我連命都能舍,他能有什麽居心嘛……”

花良明看着花朝的眼神十分恨鐵不成鋼。

“爹爹早就告訴你了,男人沒什麽好東西,尤其是妖族,之前的謝伏我就不同意,師無射我更不同意,他比謝伏藏得還深呢!”

花朝守着門不讓開,滿臉都是笑意,只有甜蜜沒有慌張。

她剛重生的時候,心中慌亂,前怕狼後怕虎,一會一個主意,左右搖擺,怕自己活不下去,怕花良明活不下去。

但是現在她心中很堅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她不會再搖擺退縮,甚至自己主動承擔花良明反對的後果,要先搞定他,再去找師無射寬他的心,而不是一味躲在他身後,要他去承受花良明的怒火。

“那怎麽辦啊爹爹,我好喜歡他啊。”

花朝說:“他是個狐貍精哎,還是天妖,他一笑我的魂兒都沒了,我又沒有見過什麽世面,怎麽扛得住嘛……”

花良明一噎。

花朝繼續道:“我好怕他喜歡了別人,爹爹若是與他為難,他要是喜歡了別人我怎麽辦?我肯定要相思成疾,說不定心魔叢生,道心崩散……”

“他敢!”花良明死死皺着眉,一聽花朝這麽說,果然被帶歪了。

“我還想着找點什麽蠱啊,給他下一下,免得他以後去勾引別人。”

花朝做出一副被迷得死去活來,患得患失的模樣,一般這種情況,反而會引起做家長的反感,從而對師無射惡感更甚。

但是花良明不一樣,他幾乎是沒有原則底線地覺得自己女兒天下無雙,嬌養長大,慣得要星星不給月亮,要不是之前他女兒跟他不親近,他能把花朝養成一個和他一樣喜好奢靡好逸惡勞的修真界纨绔。

之前沒有太為難謝伏,是因為看出花朝真心喜歡。

後來讓她和師無射分開,是看出花朝并未動情。

現如今花朝這般癡魔……那天妖偏還是個擅長勾引人心的狐貍精,他已經在想辦法了。

不是拆散他們讓女兒清醒,而是按照花朝說的,怎麽讓狐貍精不到處發騷。

因此他從“那狐貍精配不上我女兒”到“我得想辦法讓狐貍精心裏只有我女兒”的轉變,只在花朝的幾句話之間。

花朝就知道她爹爹一定會這樣無底線地縱容她,又感動又想笑。

不過好歹爹爹這關糊弄過去了,她和花良明又研究了一下“怎麽破害師無射,給他下什麽樣的癡情蠱”。

然後才去找師無射,安撫他。

夜深人靜,師無射讓弟子們換班休息,自己站在客棧的屋脊之上,手中提着一個酒壺,在喝酒。

司刑殿掌管清靈劍派刑罰,也掌管清靈劍派安危,他這個掌殿,自然要在這樣的時刻,多加戒備不得放松。

但是他心中卻有些窒悶,因為他一整天加上昨夜一夜,和花朝對視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像一個即将受審之人,在等待着審判。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是秋後問斬,還是立即執行。

他一身墨藍色長袍,肩頭脊背筆挺,長發高束,整個人在夜色中,孤絕得像一匹不被族群接受的狼。

他仰頭喝酒,酒液順着凸起的喉結滑入衣領,酒精對修士其實作用很小,他只是在體會辛辣滋味。

他什麽都能不怕,唯獨在花朝的事情上,永遠都在怕。

怕花朝不要他。

那他……要怎麽辦呢?

突然身後一個人輕靈落地,師無射敏捷無比閃身而上,下一瞬他手中的羽人扇,已經直指來人命門。

但是等他對上來人笑盈盈的臉,他慢慢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覺得酒力猛地湧上了頭,連眼睛都紅了。

他垂眸看着花朝,狐貍眼本能微眯,變為異于常人的豎瞳。聲音低低地問:“你怎麽……出來了?”

明月長老怎麽舍得放她出來了。

明月長老知道她來找他了嗎?

“我都跟爹爹說了。”花朝幫他收起骨扇,插在他後腰上,而後撲進他懷中,仰着臉道,“我說了你的身份,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師無射只覺得自己心髒都停了。

花朝笑着說:“我說我特別特別喜歡你,爹爹疼我,他同意啦!”

師無射已經不能呼吸,他看着花朝,慢慢擡起手,而後猛地緊緊将她擁入懷中。

長風漫卷,攪動凜冬冰冷的空氣,但是吹不透兩個緊密相擁的人,花朝抱着師無射,被他摟得腰都彎成了弓。

師無射低頭深深吻她,纏着她的舌尖恨不能将她拆吃入骨,再不分別。

“有多喜歡我?都喜歡哪裏?”師無射氣喘籲籲問她,呼吸間盡是烈酒醇香。

花朝臉蛋紅紅,嘴唇也紅紅,被師無射吻得不能呼吸,捧着他的臉推開一些。

抵着他的鼻尖,不吝甜言蜜語,“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喜歡!哪裏都喜歡嘿嘿……”

師無射面色有瞬間的扭曲,眼睛紅得看上去簡直要哭了。

臉頰上有什麽飄落,突然她驚喜地擡頭,看着漫漫漆黑的天幕道:“九哥!下雪啦!”

師無射也仰起頭,俊美鋒銳的輪廓在漫天的飛雪之中,溫暖姝豔如同春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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